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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不负如来不负卿·蓝莲花(历史玄幻纯爱第一人小春“不负如来不负卿”第二部)

書城自編碼: 1929206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 者: 小春
國際書號(ISBN): 9787533934262
出版社: 浙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07-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83/25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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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那一日,她为少年时的他所救,从此留在他兄弟二人身边,纠葛牵绊四十年。
家族和法统的传承注定了他兄弟二人的一生:长子出家为僧,幼子娶亲延续血脉。
他是早慧的圣僧,三岁记诵经书,十岁随伯父与蒙古汗王谈判,十七岁掌萨迦派,十九岁成为一代雄主忽必烈的上师。
那一年,他的幼弟恰那九岁,迎娶十七岁的蒙古公主。
那一日,她本可以在他的受戒礼前修成人形,却为他损耗了过多的灵力。
“小蓝,为何你看到哥哥受戒会哭?”
她奇怪地看着他欣喜若狂的俊脸:“恰那,我说我能修成女子,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止是人狐殊途,更有这辈子他们都不可更改的身份。
而在那遥远苍茫的雪域高原上,却有更加酸涩的命运,正在等待着他们!
莲花高台上的佛与法,俗世凡尘间的情与爱。
“不负如来不负卿”三部曲:从鸠摩罗什到八思巴再到仓央嘉措。
以千古三大高僧为主角,神佛动容的最美禁忌之恋,令万千读者潸然泪下的历史玄幻纯爱巨作。
1、《不负如来不负卿》:公元初的边关,古龟兹国外的古道上正驼铃悠悠。一段遗落在1650年前丝绸之路上的纯真恋情缓缓浮现。
2、《不负如来不负卿·蓝莲花》:八百年前,蒙古国的战火刚延伸到那片苍茫的雪域高原。六盘山下,羊卓雍湖畔,她永远是他心底最美的那朵蓝莲花。
3、敬请期待。
關於作者:
小春:职业经理人,超人气作家、编剧。开创历史玄幻纯爱小说新派别,代表作“不负如来不如卿”系列三部曲。
2007年出版“不负如来不如卿”系列第一部《不负如来不负卿》,一战成名。
2012年炎夏,“不负如来不如卿”系列第二部《不负如来不如卿之蓝莲花》上市。
“不负如来不如卿”系列第三部,正在创作中。
目錄
楔  子
第一部  少年时
第一章 初遇雪莲
第二章 雪域圣者
第三章 白兰之朵
第四章 智者班智达
第五章 童年记忆
第六章 凉州会晤
第七章 稚子新郎
第八章 我说话了
第九章 『仇恨』家族
第十章 智者圆寂
第二部  年轻帝师
第十一章 追随忽必烈
第十二章 拜为上师
第十三章 王妃的秘密
第十四章 五台山辩论
第十五章 恰那的愤怒
第十六章 斗法
第十七章 受戒
第十八章 变身成人
第十九章 如何做人
第二十章 一步步靠近
第二十一章 兄弟相认
第二十二章 白兰王
第二十三章 上元佳节
第二十四章 第二场婚礼
第二十五章 妒妇相争
第二十六章 皇子大婚
第二十七章 心伤
第二十八章 亲密之举
第二十九章 我的心愿
第三十章 公主之死
第三十一章 死与生
第三十二章 默默守候
第三十三章 白伞盖佛事
第三十四章 灵力反噬
內容試閱
节选1:
雪地里,恰那呼哧呼哧地奋力推雪球。雪球越滚越大,在地上划出几道轨迹。他扭过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嘴里冒着丝丝白气,跳脚大喊:“哥哥,快来堆雪人啊!”
八思巴答应一声,眼睛却瞧着驿馆大门,心事重重,神不守舍。今天,班智达去了王府,会见回到凉州的阔端。一大早班智达便带着大群侍从走了,到现在已过去三个时辰,他还没回来。
我的腿没全好,也无法陪恰那玩雪,窝在八思巴身上,安静地陪他,突然觉察出什么,半立起身,竖起耳朵倾听。
“蓝迦,是伯父回来了?”八思巴拍着我的头,焦急地问。
我分辨出那是十多个人的纷乱脚步声,朝八思巴点头,那应该是班智达。八思巴突地站起身,将我往恰那怀里一塞,飞快地向驿馆外奔去。恰那嚷着“等等”,也抱着我颠颠儿地跑。
刚出驿馆便碰上班智达一行人踏雪而归。他的脸色平和安详,看见兄弟俩迎出来,微笑着说:“娄吉,恰那,随伯父进屋,伯父有话要跟你们说。”
一进屋,班智达便屏退侍从,八思巴从暖壶里倒了碗酥油茶递上,小心地问:“伯父,今日谈得如何?”
班智达噙着酥油茶,对兄弟俩温和一笑:“阔端王子对我甚为敬重,商谈之时颇能听我之见。我已与王子商定乌思藏全部归附蒙古,降附纳贡,成为属地。归顺的各方首领皆可保有原来地位,但须经蒙古委任,并向蒙古呈报户籍,交纳贡赋,遵行蒙古法度。”
八思巴愣住,犹豫着问出:“伯父,这样全然归顺蒙古,乌思藏的其他贵族和佛教教派是否会反对?”
班智达点头,叹息一声:“必定会有反对之音。可是,如今的乌思藏已不复吐蕃时期强大,若是开战,我等只是一个个小派势力,要联合,内讧只怕比外乱还严重。先前只是跟阔端王子的偏师打,都已是节节败退,更何况大军压到?蒙古人打仗,若是战前不降,战后必屠城。你看大夏国、大金国、花剌子模、罗斯人,哪个没有被蒙古人屠过城?而畏兀儿归降,则未遭涂炭,人民财富皆归其自有。”
“乌思藏已乱400年,不能再乱下去了。”班智达挺直了佝偻的腰背,苍老的声音饱含坚韧,“为了让百万藏民不再受生灵涂炭之苦,为了乌思藏不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我班智达甘受其他教派指戳。”
兄弟俩钦佩地凝视老人,哽咽着叫了一声:“伯父……”
班智达脸颊凹陷,额头沟壑密布,写尽沧桑,唯有双目如炬,乾坤分明。他缓缓说道:“阔端王子已决定,任用萨迦派之人为达鲁花赤,赠予金符和银符,所有乌思藏头人须听命于金字使者和银字使者。各地地方官员缴纳户籍,不得妄自行事。蒙古官员将来乌思藏,与萨迦人员议定税目。”
班智达的口吻,并不像对小孩子说话,而是将兄弟俩当成大人。许是害怕自己时日无多,要将未尽之愿悉数交代。八思巴凝神静听,严肃地点着头。恰那只知道抱着我,两眼骨碌碌地从伯父身上转到哥哥身上,半懂不懂地默默听着。
班智达将茶碗放在几案上,看着年幼的兄弟俩,眼里满是舐犊之情,他将恰那叫到身边坐下,慈祥地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这次会面,还有一事,与你们兄弟俩有关。”
两兄弟都抬头看着班智达。班智达停顿良久,突然说道:“我们款氏家族在吐蕃时期便是名门望族。我的曾祖父官却杰波,170年前建萨迦寺创萨迦派,但他并未出家。”
两兄弟不知班智达为何突然说起萨迦先祖,讶异写在脸上,却不发问,认真聆听着。
“曾祖父到了58岁,还没有儿子。一次偶遇一位背水女子,互相爱悦,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取名为贡噶宁波,便是我的祖父。曾祖父圆寂时,祖父只有11岁,继承了萨迦派寺庙和所有庄园。他主持萨迦派48年,收徒无数,将萨迦派真正发展起来。”
班智达语气平静,时不时沉思一下,一点点地回忆:“我的祖父贡噶宁波也没有出家。他娶了察摩地方的姐妹俩,生了4个儿子。可惜,大儿子22岁在印度圆寂。二儿子索南孜摩出生时,祖父51岁。索南孜摩是我的二伯,他继承祖父法统,勤于修行,著述颇多,于41岁圆寂。他圆寂后,萨迦法座由我的三伯扎巴坚赞继承。”
“还记得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萨迦寺大屋顶吗?”班智达搂住恰那的肩膀问,恰那乖觉地点头。老人笑着继续说:“那便是我的三伯任法台时主持修建的。在他任上,萨迦派实力大涨,影响已不止萨迦一地。我从小,便以长子身份,由三伯以法统继承人教养长大。”
班智达顿了顿,喝一口酥油茶:“不过我的二伯和三伯,虽然继承法位,却也没有正式出家。他们俩跟我的祖父贡噶宁波一道,被称为萨迦派‘白衣三祖’。”
“伯父,我记得他们!”恰那喜出望外地嚷嚷,“他们的佛像,便在大殿之内,我们每天都要跪拜呢。”
班智达点头:“我的父亲贝钦沃波是幼子,他出生时,祖父已是59岁了。祖父的4个儿子中,只有我父亲传承了家族血统。他有两个儿子,便是我和你们的父亲桑察。”
他眼望虚空,似乎记忆缥缈在辽远之处:“我27岁受比丘戒,是萨迦派中第一个正式出家为僧的比丘。而你们的父亲,作为幼子,依照萨迦派例规,娶妻生子,掌管家务。于是有了你们。”
“伯父,你跟阔端王子会面,有什么决定,是与萨迦派传承有关的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八思巴抬起清灵的眸子,突然发问。
班智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娄吉,你果真没有辜负伯父的期望,这么快便能想到。”
迎着八思巴询问的目光,班智达语气异常凝重:“萨迦派从创立伊始,便是由款氏家族代代相传。之前教派实力尚弱,子嗣单薄,尚可不出家便继承法台。从我起,萨迦派要壮大,要走出萨迦,需得遵行佛法教规。所以,长子承袭教职出家为僧,幼子娶妻延续家族血脉。娄吉,你作为长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10岁我便让你受沙弥戒,都是为了日后继承伯父的法统。”
八思巴和恰那对视一眼。恰那还是懵懵懂懂,忽闪着大眼睛歪着头看。八思巴咬一咬嘴角,鼓起勇气问:“伯父与阔端王子的商定,是跟娄吉有关,还是恰那?”
“是恰那。”班智达低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小鬼,微微一笑,“伯父已经为恰那定了婚事,是阔端王子的女儿——墨卡顿公主,今夏便成亲。”
“啊?”恰那正把玩着我的大尾巴,听了手一紧,猛地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班智达。我被他掐得生疼,呜呜叫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了手。
“伯父!”八思巴惊呼,“恰那才刚9岁!”
“伯父知道。”班智达半闭眼,叹出一口气,“阔端王子本来是要将公主嫁给你。可是,你已出家,20岁时需受比丘戒,这辈子都不能破戒娶妻。所以便商定由恰那娶公主。”
“伯父,这……这……我……我……”恰那跳到地上,有些惊慌失措,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这门亲事是由阔端王子提出的。蒙古王室向来与归附之国通婚,以此恩德加强联系。”班智达将恰那拖了过来,搂进怀中,“恰那,你能娶公主,是上佳姻缘,对萨迦派日后发展,极为有用。”
“那个公主跟我一样大吗?”偎在班智达怀里,恰那怯生生地抬眼问。
“墨卡顿公主17岁,比你年长8岁。”看见恰那莫名惊骇的表情,班智达急忙宽慰他,“听说公主是个好姑娘,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你要把她当成姐姐一样敬重,很快,你就会长大的。”
“伯父……”恰那撅起红润的唇,一脸不情愿。
“伯父这么早就为你定亲,还有一个原因。”班智达抬起沟壑纵横的老脸,忧心忡忡,“萨迦派从我曾祖开始,子嗣一直单薄。我祖父在曾祖59岁时出生,我父亲也是在祖父59岁时出生。娄吉,你父亲生下你时,亦有52岁了。恰那更是可怜,一出生便没了父亲。萨迦派以血脉传承,若一旦绝嗣,便无法延续。高龄生子,又造成幼童继立,只得将大权托管于弟子之手。若是碰上心术不正之人,萨迦派和款氏家族便岌岌可危了。”
“所以,伯父这么早便为你定亲,也是盼望你能早日延续款氏家族血脉。款氏家族的延续,只能靠你一人啊。”顿一顿,班智达捏起恰那的小下巴,慈爱地说,“恰那,你现在还太小。再过几年,你就能理解伯父的苦心了。”
八思巴一直垂头咬着唇,此刻突然抬眼,眸子里一丝哀伤缠绕:“可是,伯父,除了我们两兄弟,父亲还有其他儿子呀。二弟仁钦坚赞,三弟意希迥乃,都可以继承家业,何必让恰那那么小的年纪就娶妻呢?”
“娄吉!”班智达突然厉声打断八思巴。我从未听他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兄弟俩说话,“你们的母亲拉孜衮吉是长妻,身世显赫,血统高贵,非其他妻子可比。你们要牢记,萨迦派必须由你和恰那继承!”
恰那被吓到了,眼圈一红,小嘴扁起,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班智达和八思巴。
似乎发现自己语气太重,班智达稳一稳声音,抱起恰那坐在他的膝上:“恰那,你成亲后,要住进阔端王子府。以后改穿蒙古服饰,学说蒙古话。”
“伯父,那你跟哥哥呢?你们也住王府吗?”
班智达默默摇头。
恰那怔怔地看着神情凝重的班智达,又转头看看垂头不语的八思巴,泪水在大眼窝里一圈圈转,却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流下来。那一天,恰那突然变懂事了。
那天晚上睡觉时,恰那搂着我,八思巴搂着恰那。恰那贴着我的脊背,泪水无声地流淌在我的皮毛上,又渗进了肌肤内,由肌肤一点点渗进我的心。9岁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即将与相依为命的亲人分离,与陌生的新娘住进陌生的环境,心里的惶恐,怕是一生难忘了。
八思巴不说话,只是一遍遍轻拍着弟弟小小的身子。
我永远都忘不了,恰那的童年,如此仓促地结束在9岁。
没过几天,几百封信从凉州驿馆快马发出,去向乌思藏各地。那封《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致乌思藏善知识大德及诸施主的信》,规劝西藏各教派和地方首领归顺蒙古,编制土地属名清册,一份呈献阔端,一份送至萨迦,一份自己保存。
直到21世纪,这封珍贵的信,依旧珍藏在萨迦寺内。
***
年轻人拍着脑袋:“9岁,天哪……”
他摇摇头,重重地吐气:“阔端让恰那住王府,穿蒙古衣服说蒙古话,是把他当成人质对待啊。而且这门亲事里,两人的生活习惯、语言、年龄都相差太多,这样的政治婚姻怎么会幸福呢?”
我苦笑一下:“其实班智达都明白。只是他要从大局考虑,不能拒绝阔端。”
年轻人若有所思:“不过班智达此举,对中国意义非常重大。西藏归顺了蒙古,即是归顺了元,虽然这时候还没有出现元朝。这是历史上,西藏第一次统一到中央政府。”
我点头:“班智达与阔端的会晤,以现在的历史观来看,促进了中国的统一,所以一直被史学家肯定。其实班智达只是奠基人,西藏真正统一到中国,是由八思巴完成的。”
节选2:
公元1255年——藏历阴木鼠年(乙卯)——南宋宝祐三年——蒙古蒙哥汗五年
八思巴21岁,恰那17岁,忽必烈40岁。
我本蜷着身子缩在恰那床上那处为我准备的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多久,被激烈的争执声吵醒了。
“你昨日刚从你哥哥府上要来服侍的那个丫鬟,她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罪,你为何命人砍了她的手?”
愤怒至极的男子声音,是恰那。我顿时睡意全消,将头从毯子中钻出,睁眼望去。恰那正站在书房中间与他的妻子墨卡顿说话。他身着玄青色蒙古长袍,柔顺的黑亮长发披在肩头,俊逸出众,如玉树临风,丰神俊秀。这些年里恰那猛蹿个子,17岁就已蹿到了一米八。只是个子虽高,却仍是瘦削单薄,站在人高马大的墨卡顿身旁,被生生压着好似矮了几分。
墨卡顿这年25岁。汉地亲王的女儿一般只能称为郡主,蒙古人却一概都叫公主。墨卡顿虽是公主,行为举止跟受过严格皇家礼仪训练的汉家公主实在无法相提并论。大漠里骑着马儿吃牛羊肉长大的女子,与汉地女子相比,举止粗犷,皮肤粗糙,也更显老态。这些年她的食量越来越大,高大健硕的身体如气球般膨胀成一座铁塔,怕是几个草原汉子都扛不动。
“怎么,你不知道为何吗?你真以为我是喜欢这丫鬟服侍才向哥哥要来的吗?”墨卡顿还是一贯的颐指气使,大咧咧地往桌旁坐下,椅子发出痛苦的吱吱声。她用肥硕的手把玩着垂在前胸的头饰珠串,冷冷地瞥着恰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昨日在哥哥家的宴席上,她给你送羊肉时,你一直低头盯着她的手,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是不是觉得那手很白嫩很漂亮啊?那丫鬟还拼命朝你抛媚眼,你居然回她一个笑脸。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这对狗男女也敢这么猖狂,当本公主是瞎了吗!”
恰那气得猛一拍桌子,吓了坐在一旁的墨卡顿一跳。不等恰那出声,墨卡顿跳起来指着恰那的鼻子吼:“你拍桌子干什么?气我搅了你的好事,还是心痛那丫鬟的手啊?”
恰那一巴掌挥开墨卡顿点在他鼻子前的手,力气稍重了些,墨卡顿便撒泼大叫。恰那退开几步,嫌恶地看着一脸横肉的墨卡顿,胸口不停起伏着。“你简直莫名其妙!我昨日在你哥哥府上何时盯着什么丫鬟的手了?”突然忆起了什么,恰那紧接着低呼一声,“我想起来了!莫不是我的佛珠被卡进桌缝时?”
“我那哪里是在看丫鬟的手!我将割肉刀碰落在地,弯腰去捡时不小心将挂在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卡进了桌缝。为了不扯断佛珠,我只得弯着腰一点点地往外拉。正巧有个丫鬟往我几案上送羊肉,我直不起身来,只能尴尬地冲她苦笑一下。你坐在我身后,所以看不到佛珠,只看到我一直低头弯着腰,便以为我在盯着她的手。”解释完了事情原委,恰那连连后退,如看怪物般瞪着墨卡顿,悲恸的声音变了调子,“我根本就不记得那丫鬟长什么模样。就因为我无意中看了她手臂几眼,你就致人伤残,你真是太可怕了!”
“今天你朝她瞥了一眼,明天这些不要脸的妖精就会爬上你的床了!”墨卡顿自知理亏,却在恰那面前向来不肯退让半步,此时挤满肥肉的圆脸上更添狰狞,走到恰那面前恶声恶气地双手叉腰,“你们男人天性好色。见了身材妖娆的,脸盘子漂亮的,都跟苍蝇一样。我哥哥房里塞了多少妙龄女子,他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看得过眼的。”
恰那赶紧退后几步,抚着额连连摇头,苦涩地纵声大笑:“公主,我能跟你哥哥比吗?这驸马府里里外外服侍的全是男人,我哪里有什么机会接触女子?这屋里,连雌苍蝇都飞不进来!”
墨卡顿恨恨地跺脚,寻常女子的撒娇动作被她使起来连大地都似乎震颤了一下:“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们成婚这么多年,我的房间你从不肯踏足半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不就是想要个比我身材苗条,脸盘子能拧出水来,说话声音娇滴滴的!”
“你——”恰那欲哭无泪,掩面挥手,声音疲惫不堪,“公主,请你走,我今天不想再见到你!”
墨卡顿在恰那面前横行霸道惯了,哪受得了恰那如此直接的回绝,气冲冲地上前欲拧恰那的耳朵:“臭小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这么对我说话了啊!”
17岁的恰那早已不再是几年前任由墨卡顿打骂的委屈小男孩了,在墨卡顿伸手之前便一弓身,从她身侧灵巧地避过。不想再跟她纠缠,恰那扭头打算往屋外走,墨卡顿又扑上前欲抓他的脖领。恰那回头迅速钳住她的手臂,眼里的愤怒越烧越烈,另一只手已举在半空。
墨卡顿自恃身份,谅恰那不敢对她怎样,嘴里犹不停地嚷:“你至于这么生气吗?不过是个下贱的党项奴隶罢了。他们命如蝼蚁,死不足惜——啊!”
墨卡顿惊恐地捂住脸,小眼瞪得差点儿掉出来。恰那愣住了,将举在半空的手收回,看了看掌心,确定自己的确还未来得及打下去。墨卡顿的脸似发酵的馒头迅速膨胀,本来就胖的圆脸更是涨得快要撑破皮肤。她尖叫着迅速冲出去,粗壮的身体差点儿撞倒房门。
恰那盯着墨卡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吐出口闷气,扭头朝床走来,将我头顶的毯子掀开:“小蓝,是你搞的鬼?”
我吐了吐舌头:“我实在气不过,小小惩罚她一下。比起她动不动打骂人,这点小惩罚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脸红肿几个月,让她出不了门,省得害人。”我愤愤不平地说着,却瞥见恰那疲惫的脸,有些惴惴地伸爪子挠挠他的袍子:“恰那,你不高兴了?”
他一声不吭地坐下,将我抱进怀里。我急忙道歉:“对不起,是我气糊涂了,一时忘了她的身份。我这么做,她会算到你头上,你又有苦头吃了。”
恰那苦笑着摇了摇头,埋头贴在我背上。“怎么会怪你呢?你这么做,我很解气啊。”他捋了捋我的小脑袋,柔和地轻语,“谢谢你,小蓝。”
我又感动又难过。他才17岁,别的男孩在他这个年龄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对如花似玉的女孩朝思暮想。他却被迫守着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悍妇,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我不禁心中凄然,伸舌舔了舔他瘦削的脸颊。
他默默地抱着我,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到了这儿后昏睡了两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哥哥有什么消息。”
我这才想到此行的目的,神色黯然下来:“娄吉让我告诉你,他已定在今年五月在河州(今甘肃临夏)崇圣寺受比丘戒。他向藏地诸多有名望的僧人发出邀请,请他们前来为他授戒。”
他突然两眼发亮神情振奋,蓦地站起:“太好了,我即刻出发,去参加哥哥的受戒礼。小蓝,你就跟着我一起走吧,一路陪着我。”不等我回答,他又冲到门口对着外面大喊:“来人,立刻收拾东西,我们出发去河州。”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忙碌收拾的身影:“恰那,不用那么急呀。从凉州到河州只需走十天,现在才四月初,还有一个月时间呢。”
他身体僵了一下,回头看我,墨云般漂亮的眸子里流淌着令人心碎的哀凄:“小蓝,这冰冷的牢笼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我立刻心软了。
当日我们便急匆匆离开了凉州。我曾问恰那,需不需要跟墨卡顿说一声。他在马车里摇了摇头:“只怕我还没出驸马府的门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幸好你让她出不了门,否则这会儿她早就追来吵闹了。我可以断定,这一路上她必会派人跟踪,我在河州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她的耳目。”
我默然。这种貌似优越实则跟被拘禁没有两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尽头?
往河州行进的途中,恰那不骑马,只在马车里与我悄声说话。他很少在人群中露面,只在吃饭住店时不得已出现在市井。可即便如此,俊朗轩昂的恰那还是引来许多女子驻足观望,胆大的女子还朝他丢花儿、手帕什么的。可恰那却眼观鼻鼻观心,敛颜肃穆,从不朝女子投去哪怕一分惹人遐想的眼神。
我蹲在窗口,陪恰那看天上一轮圆月。丝绒般的夜幕点缀着点点星光,拂面而来的夜风带着微熏的气息,吹在脸上有些温热。恰那倚靠在窗台上,身姿如松气宇轩昂,柔和的面容如洗后的水晶,清灵剔透。
我看着他的俊脸,回想刚才一幕,不禁有些好笑:“恰那,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有好多女孩在看你呢。刚刚吃饭时,那个女店家都不用伙计,亲自端盘送菜。她只顾殷勤伺候你,把别人全当空气了,惹得旺错他们很不高兴呢。”
恰那却没有笑,弯腰凑近我,用鼻子轻轻顶着我的小鼻尖:“小蓝,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如清泉般的眼,清俊的脸上隐隐现出令人心醉的梨窝,我用力点头:“好看啊。论五官和肤色,你比你哥哥还要好看许多呢。我活了300年,见过那么多人类,什么藏族、党项族、蒙古族、汉族都有,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你。”
只是,我心下遗憾。这张脸虽越长越俊,却是再难看到这个年龄该有的清朗笑容。
我这么夸他,却得来他凄清一笑:“小蓝,你知道吗,女孩觉得我好看时,我很害怕。我有时甚至恨自己这张脸,恨不得用刀子剜出几道永远好不了的伤疤。”
我惊呼:“恰那,这是为何?”
“因为若没有人盯着我这张脸看,凉州城内的不少女孩便不会遭殃。”他直起身凝神望月,消瘦的背影却在微微颤抖,“她们会莫名其妙地被栽赃偷盗,然后被投入牢中受尽欺凌。还有女孩在街上走着突然被暴打一顿,打得鼻青脸肿难以见人。”
他哽咽了一下,双目微红:“最惨的是个党项女孩,父亲是个屠户,她经常守在驸马府门口偷看我。不多久驸马府的亲随来提亲,她父亲贪图富贵便把她嫁了。女孩成婚后天天被丈夫打骂,折磨得不成人样也不敢提出分离。她拼死来见我,告诉我这都是公主指使人干的,我这才知道她的冤屈。”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嘴角说出:“她见我后的那天晚上就悬梁自尽了。”
我掩嘴惊呼:“公主为何如此心狠手辣?”那时的我,对于人类复杂的情感只是初识皮毛,实在无法理解墨卡顿为何爱而不得便走极端。
“我明白她的心思。她要的,无非是我的心罢了。只要她不如此暴戾伤人,我愿意跟她相敬如宾到老到死。可唯独我的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她。”恰那眸色黯淡沉郁,将掌心握得死死,一拳砸在窗框上,语带恨意,“小蓝,你知道我从小是怎么过来的。小时候我受过她太多羞辱谩骂,听到她的声音我便不由自主地想逃。虽然这几年她不再打骂我甚至还会温柔相待,可我依旧畏她。而且,她只温顺了不长时间,后来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实在可怕得令人难以忍受!”
我叹了口气,为他舔去眼角的泪痕:“恰那,班智达大师圆寂前曾经叮嘱过你,如果公主无法与你和美,你可另寻其他身份高贵的女子。”
“我还能有吗?我现在连上街都不敢。我怕我走到哪里,都会有我不认识的女孩遭受劫难。”他将我搂在胸口,凝神望向遥远的星空,哀婉的神情百转千绕,“小蓝,我没有可能遇见自己所爱的人了。这辈子,我怕是都无法拥有常人的男女情爱。”
我永远都忘不了,恰那的眼神里有一种认命的绝望。他清瘦的背影在那一刻显得如此寥落孤寂,如一棵被遗忘的孤木,无声沐浴在寂静的冷冷的月光下。
“真是孽缘。”年轻人不住感慨,“若班智达大师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剥夺了侄儿一生的幸福?”
“政治婚姻本来就难有幸福。无论多么貌不合神也离,这种政治婚姻双方都没有离婚的权力。可如果能够互不干涉只维系表面关系,两人倒也不至于过不下去。墨卡顿的悲剧在于:她爱上了永远都不可能爱她的男人。”想起恰那郁郁的眼神、落寞的神情,我的心里再度绞痛,咽了咽口水才继续说下去,“恰那长得越俊,墨卡顿越是喜爱。可得不到恰那的回应,她便越来越走极端,以为是自己相貌的不足和外界的诱惑让恰那不肯爱她。”
年轻人皱眉:“没有男人会爱上狠毒暴戾的女人,这跟相貌身材没有丝毫关系。”他叹了口气望向我,“恰那真是个让人怜惜的孩子,我真心希望他能够幸福。”
我苦涩地摇头:“我那时并不知道,恰那真正的苦难,还远未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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