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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孤勇,她谋歌亦谋爱
有些爱情此生无望,但依然要爱到粉身碎骨。
深刻动容每一个曾在黑夜中独自饮泣的女孩。
步非烟:这是我写的最痛楚的故事之一。献给所有曾经深爱最后却没有未来的人们。
內容簡介:
“如你所说,这部电影看到最后真的会悲伤呢。”
她低头将曲奇送入口中的瞬间,屏幕凑巧变得雪亮,仿佛照出一点泪光,正从她眼睛深处坠落。
他们的爱情就要结束了。
——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我也要让你带着我给的伤痛离开。
哪怕她只是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猫,也要狠狠地挥舞起爪子,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伤得越痛,记忆也会越久。
是他让她知道自己可以被尊重,被重视,被温柔的对待;是他对她好,对她微笑;是他用他的话,他的手,他的拥抱将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现在他又要离开她,把她扔回以前的世界!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在这个世间无所依靠,害怕被独自留在这荒芜的世界。
即便如此,她仍然真诚感激他,感激上天让她遇到他。让他照亮她平庸而黑暗的生命。
这是她一无是处的人生中唯一珍贵的情感。
从此长夜漫漫,风雨交加,路只在自己脚下。
關於作者:
步非烟:北京大学文学博士。青春文学作家,80后文学代表之一。
已出版作品长篇小说:《华音流韶》系列,已再版,且有越南、韩国等海外译本。《玫瑰帝国》系列、《天舞纪》系列、《九阙梦华》系列、《武林客栈》系列、《剑侠情缘》、《玄武天工》、《步非烟写真诗集》、《新武侠典藏系列·步非烟专卷》、《人间六道·修罗道》等。
目錄 :
上篇
1. 镜中女孩 Girl in the Mirror
2. 少女半熟 I''m Not a Girl,Not Yet a Woman
3. 影子 Shadow
4. 幸运星 Lucky
5. 人间的天堂 Heaven on Earth
6. 破冰 Break the Ice
7. 毒药 Toxic
8. 完美情人 Perfect Lover
9. 破碎的玻璃 Shattered Glass
10. 霓裳马戏团 Circus
11. 爱的奴隶 I''m a Slave 4 U
12. 答案 The Answer
13. 宝贝 Ooh Ooh Baby
14. 蕾丝与羽毛 Lace and Leather
15. 给我更多 Gimme More
16. 如果你在找寻我 If You Seek Amy
17. 极限情挑 Hold It Against Me
18. 在未来的某一天 Some Day
上篇:
Chapter 1 假日Holiday
Chapter 2 今夕何夕This Is the Night
Chapter 3 天生浪子Born to Be Bad
Chapter 4 人言可畏People Will Talk
Chapter 5 我非天使I''m No Angel
Chapter 6 卿自多情 Kiss and Make Up
Chapter 7 爱的冒险Amazing Adventure
下篇
Chapter 1寂寞芳心 None But the Lonely Heart
Chapter 2 可畏的真言Awful Truth
Chapter 3 深闺疑云 Suspicion
Chapter 4 一个人的嫁衣 Every Girl Should Be Married
Chapter 5 因我之名In Name Only
Chapter 6 战地鹰扬 The Eagle and the Hawk
Chapter 7 唯有天使生双翼Only Angels Have Wings
Chapter 8当爱来临时When You''re in Love
Chapter 9黑暗之翼Wings in the Dark
Chapter 10 日日夜夜Night and Day
內容試閱 :
1.镜中女孩 Girl in the Mirror
福克斯公司片场。
导演一声招呼,终于可以午间休息。一大群工作人员从保姆车里走下来,架餐桌的架餐桌,发盒饭的发盒饭,摄影棚里一阵忙乱。
Candy趁机躲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喘一口气。
这里是工作人员的专用洗手间,房间狭小,使用的人也并不多。宽敞明亮的演员盥洗室就在对面,稍有名气一点的演员会有专用的独立隔间,更大牌的则会有带洗手间的豪华房车跟随左右,都不会踏足此地。如果有狂热的粉丝藏身这里,妄想见到偶像的话,一定会大失所望。这里根本不可能碰到有头有脸的人士,只有清洁工、杂物工等出没。这间灯光暗淡、设施陈旧的洗手间也正好适合他们。
Candy旋开水龙头,将脸凑到洗脸池上,拼命地喝着水。早饭她没有吃,要多喝一点,才能扛到晚上领薪水。
她跟的这个剧组是独立电影人制作,预算有限,所有临时工都是食宿自理。而她的工作是在拍摄的间隙给主要演员和导演递茶水饮料。散发着甜香气息的红茶、咖啡一杯杯从她手上递出,她却连凉水都没有喝到一口。监工的中年妇女一脸冷笑地盯着她,倒不是担心她偷喝,而是为了防止她弄脏导演专用的范思哲茶具。
Candy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镜子。昏黄的灯光下,镜子上有一道纵贯上下的裂痕,下方的瓷砖布满了黄色水垢、褐色的锈痕和点点溅起的污迹。水槽入口处,有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什么人掉落的红色、黑色、金色的长发,悲哀而污秽地悬挂着。镜子旁涂抹着一句句污言秽语,词句怨气冲天,不是诅咒他人,就是抱怨命运的不公。
镜子照出她身后的昏黄世界,简陋,污秽,粗俗,卑微。与外面有着欧风雕花石膏柱的走廊有天壤之别。这是全球最大的影视集团旗下的电影公司,片场有上百个摄影棚,每一个都有精致的道具和逼真的布景。而这一间装饰成中世纪舞厅的摄影棚,上世纪三十年代就已建立,从中诞生了十数部彪炳影史的作品,是这个片场的标志。拿某著名影评人的话来说,这里的每一块砖石上,都写满了荣誉与骄傲。
的确,这些摄影棚历史悠久,亦有着最先进的设施,最完美的配套。每天都有最著名导演到这里实现自己最天马行空的梦想;每月都有顶级的巨星们带领着大班人马在此地驻扎;每年都有十余部票房过亿的大卖座电影在此诞生。
这座巨大的片场就仿佛一台精美绝伦的机器,飞快运转着,每分每秒都吞吐着数以亿计的金钱、无数俊男靓女的青春以及大量默默无闻者的汗水。它将这一切卷入其中,尽情压榨,最后印制成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画面,定格在光亮的荧幕上。
一切都是那么辉煌而光明,只在这些不经意的角落里,才显露出暗淡而破败的烙印。
这里,是被压榨殆尽之后的垃圾场,每一处暗黄的瘢痕,每一处涂抹的脏话,每一只配不成对的廉价耳环,每一缕失去生机的长发,都是梦想和青春的尸体。
被主人无情抛弃,又被所有人遗忘。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昏暗、颓废,唯有镜中的Candy是美丽的。
她抬起头,在镜前站直了身子。洗了洗脸,没有毛巾,就用手背擦拭干净,然后再将扎起的马尾放下来。蘸着水,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自己一头金色卷发。刘海下,那双湖绿色的眸子显得有些疲惫,却依旧清澈而明亮。肌肤白皙,却不是苍白,而是细瓷般的颜色,让人想起中世纪精致的宫廷瓷偶。她有一张典型的娃娃脸,尖尖的下巴让人怜爱,却在两腮处保留着一点少女的圆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稚气,几分倔强。她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旧T恤下高高挺起的胸部却已有傲人的丰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牛仔裤的口袋中掏出一支唇膏,缓缓旋开。
这支唇膏是在片场捡到的。它的前任主人是一位三流女演员。用到不能再用,就将它抛弃在了洗手间台盆上。唇膏有流线型的金色外壳,当Candy捡到的时候,就基本已经用尽,无法旋出来了。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她将唇膏旋到尽头,用小指指甲挑出一小块,涂抹到唇上。
唇膏色泽十分艳丽,不符合她甜美圆润的气质,而将她小巧而丰满的嘴唇点染上几分俗艳。但这恰好中和了她过分稚气的容貌,让她显得有些成熟,在甜美的容貌上,装点上一丝妖娆的性感。
她整个人也是这样。虽然满脸稚气与童真,却不知为何,总让人想到爱欲。她就像一颗过分甜蜜的糖果,虽然有着最通透无瑕的色泽,却总忍不住让人有品尝的欲望。
Candy满意于镜中的自己,微微抬起下巴,学着女演员们做出傲慢的微笑。这一笑,让她看上去仿佛成熟了一些,但始终脱不了稚气。仿佛小女孩偷偷穿起妈妈的礼服,踩着高跟鞋扭开电视,一板一眼地对镜练习女主角的妩媚。
稚气,任性,像一只乖巧的小猫,纯真与性感都是天生的,并不刻意经营,却也毫不掩饰。轻轻举手投足,却不知不觉带着一种危险的挑逗。
她或许并不清楚,这对于很多男人而言,是多么难以抗拒的罪恶诱惑。
十七岁的花季年华,看上去却更小。这是多少人向往的年纪,却是Candy的敌人。
在这个世界,对未成年人有着接近苛刻的保护。十八岁之前,除非有监护人陪同,否则不能进出娱乐场所,更不能从事娱乐类工作。若有违反,监护人和用人方都将受到严惩。
她虽然一再声称已经年满十八,但那张甜美的娃娃脸出卖了她。几乎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于是她在这里便很难找到工作。
但还是得再试一次。
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片场有另一个剧组开机,算上排队的时间,她要一路小跑过去,才能赶得上来回。她要去试试运气,看能否做上群众演员。如果运气好,能分上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她便能一个星期吃饱饭了。
更重要的是,有台词的角色,就可能引起导演的关注,就可能有更好的前程,就可能会从龙套——配角——主角——明星。然而,梦想只是梦想,从她来到这里,这样的好事也不过赶上三次而已,还是剧组临时拉人,来不及去看她的出生证。而且那为数不多的幸运,除了几天饱饭外,也没有给她带来其他任何东西。
但Candy相信,只要等下去,命运总有一天会对她露出微笑。
Candy随手抓了抓头发,蓬松的散发披在肩头,显出甜美而妩媚的气质。她最后一次对镜微笑,昏黄的灯光掩饰了廉价服饰和化妆品留下的粗糙印记,让她看上去和一个真正的明星一样动人。
她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镜子,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你一定会成功的,因为你是Candy!”,而后飞快地奔了出去。
Candy恼怒地踢着地上的空可乐罐。
她又一次失败了。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报名处,选角已近结束。屋内满地废纸,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站在屋子中央,对助理训斥着什么,看来是负责选角的副导演。Candy扶着门框喘息着,一时说不出话。胖子偶然抬头看到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挥手让人放她进来。
上下打量了她很久之后,他和颜悦色地招呼她坐下,说:“小姑娘,你的运气不错,这里的确有一个角色适合你。而且这个角色不仅有台词,还有将近十分钟的出镜,算得上是一个配角。”
Candy喜出望外,对方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暧昧,他点燃一支烟,轻描淡写地说Candy很有天分,但在好莱坞,光有天分是不够的,还需要付出。如果Candy肯付出的话,他可以让Candy得到更多更好的角色,甚至成为明星。
她并不傻,当然知道这个付出是什么意义。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当她还在踟蹰——怎么用刚学到的北方口音去回答他时,对方似乎以为她答应了,于是拿出临时合同来让她签字。Candy茫然地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寻找着签名处,对方随口问了一句:“你成年了吗?”
Candy点了点头。对方看了看她的脸,又将目光落到她丰满的胸上,追问了一句:“那你的出生证呢?按照劳工法,剧组必须存档。”
她的脸色变了变,摇头说自己弄丢了。对方立即板起了脸,劈手将合同从她手中夺了过来,冷笑着对她说:“小姑娘,别妄想了。寻遍整个好莱坞,没有哪个剧组敢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雇佣童工!”
还不待她争辩,对方已经将合同撕成两半,不耐烦地向她挥了挥手:“滚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她站起身,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却仍然咬着嘴唇争辩着:“我成年了!”
对方冷冷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一字字道:“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如果你一定急着出卖自己,也等回家念完高中再说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隐约带着怒意,而这怒意的真正来源是懊丧。
真是可惜,这样的美人送上门来,却不得染指。当她看着合同时,那双湖绿色的眸子微微垂下,带着几分迷茫,鲜红的嘴唇却倔强地咬了起来。她整个人就仿佛一块点缀着樱桃的奶油蛋糕,甜美可口,让人忍不住有品尝的冲动。他甚至已经想到脱下她那身旧T恤时,那对细瓷般丰挺白皙、还未被Touch过的双乳。
但,他也知道这个未成年人禁令有多严格。雇佣童工会被处以巨额罚款。而且,还不止于此,大部分选角的副导演,都指望在这些初出茅庐、怀揣明星梦的女孩身上占到便宜。这种事在好莱坞已习以为常,没有人会责怪。而这些女孩也不过是有求于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谁也不比谁干净。
但如果对方是未成年人,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在这个国家,与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无论对方是否愿意,都视为强奸。上个月,各大媒体还播报着头条丑闻,北美行省某个州议员因为雏妓案,被判入狱三年。据称,若不是他上头有人,刑期还会重一倍。这件事给仗着财势情场买欢的男人们敲了警钟。在对美貌少女动心之前,他们不得不掂量自己,谁能比手眼通天的州议员还有权势?谁敢以身试法?何况,如今只要肯花大价钱,能买到的美丽女人实在太多了,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毁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自从议员案件之后,男人们就私下流传着一个笑话:在上床前,一定别忘了看对方的出生证。
有点出乎他意外的是,这个一脸甜美的小姑娘没有纠缠,也没有乞求。而是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等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过头,对他竖起中指,用一直掩饰的南方口音狠狠地骂了一句:Aasshole(王八蛋)!
2. 少女半熟 I''m Not a Girl,Not Yet a Woman
Candy走出剧组的时候,一直昂着头。她咬住嘴唇,肩头轻轻耸动。当午后的阳光透过顶棚射入眼睛时,泪水才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受到拒绝,这样的拒绝她经历了太多次。
也不是那句“出卖自己”,她不觉得这种出卖有多么低贱。大千世界,有几个人不是身不由己?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不也同样出卖着灵魂?她看不出他们哪一点比妓女高贵。真正刺伤她的反而是那不痛不痒的“回家去念完高中”。
她的确没有上过高中,甚至没有上过一天学。
母亲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妓女。
从幼年时代开始,Candy的记忆中就没有家的概念,总是随着母亲从一个小镇搬到另一个小镇。母亲操着粗鲁的南方口音,与房东讨价还价,最后租下一间或半间地下室。这些房间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阴暗、狭窄,散发着湿冷发霉的气息。
Candy母亲住进来之后不到一周,地板上便尽是乱扔的纸巾、衣物和外卖食物的纸盒。母亲习惯了昼伏夜出,一天只吃一顿饭,Candy也随她这样,以致直到多年后,她回顾自己的童年时,总会有饥饿的记忆。
心情烦闷的时候,母亲会对Candy大发脾气。她一面摔打着碗碟,一面骂她是个倒霉鬼,她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意,否则她可以去大城市试试运气,而不必待在闭塞的小镇上,服侍这些又穷又丑的矿工。而Candy长大了,必然和父亲一样是个Asshole。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清Candy的父亲到底是谁。不过这不重要,不管是谁,这个男人必然是一个Asshole。
Candy不敢还嘴,只是躲在屋子的一角,睁着一双湖绿色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心底深处却放松下来,甚至有一丝期待。因为她知道,当母亲骂够了,便会安宁下来,叹息一声后,带她出去找一家快餐连锁店。
那里有松软的汉堡和香甜的可乐。这是Candy童年少有的快乐时光。
她很小的时候就已明白了母亲的职业。阴暗的房间里,每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到来。男女之事对于她而言,早已不再神秘或神圣。野兽一般的动作与呻吟只能让她感到惶惑、污秽和恐惧。
天气好的时候,她通常躲出去,在屋后的一条小河旁游荡到天亮。黎明时分,她会坐下来,看着河岸两旁繁茂的芦苇和两相依偎的水鸟。但如果下着暴雨、大雪,她便无处可去,只能蜷缩在门外,数着分秒,熬过毫无意义的时光。
Candy的母亲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她的自尊心多年以前就被生活彻底磨平了。何况Candy的到来不过是一次无奈的意外,劣质Condom的产物,又有什么可珍惜的?
直到有一次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出门时,发现Candy躲在门后。他顺手将她举了起来,掐着她的脖子,一脸得意地说,既然出钱干了她妈妈,她怎么也该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Candy吓得尖声哭泣,母亲来不及披上衣服就冲了过来,好说歹说才把那个男人打发走。
这件事让母亲开始考虑Candy的未来,她曾几度想将她送到福利院,但最终还是未能忍心。最终,她做了一生中唯一一次算得上为Candy着想的决定:结束皮肉生涯,找一个长期买主。
她们又搬了一次家,然后Candy便真的有了父亲。
继父是一个地痞,他的到来并没有为这个家增添多少生趣,反而变得让人更不堪忍受。他偷盗,赌博,滥用药物。需要钱的时候,在家里翻箱倒柜,连一块破布都不放过。如果母亲阻止他,换来的必然是一顿狠揍。Candy不止一次看到继父将母亲压在身下,一下下地揍着。母亲也毫不示弱,挥舞着指甲,在他脸上留下道道沟壑,并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直到她的鼻子里呛出了血。
每当这时,Candy便只能低声哭泣,无能为力。
好在家庭暴力不久后便终止了,因为母亲也一样染上了毒瘾。可卡因成为一根神奇的纽带,让两人不再争吵,反而相亲相爱起来。两人一起吸毒后,便躺在床上,要么整日昏睡,要么不分昼夜地做爱。
继父偶尔会出门去,回来的时候会带来一些钱,还有可卡因。这些东西从哪里来,Candy从不问,也不敢问。母亲却在药物中沉迷得更深,几乎数年都没有出门,成天蜷缩在那张肮脏的床上,时睡时醒。
水电由于长期欠账,早就被断了供应,房间里没有灯光,一支蜡烛孤独地燃烧着,照出昏暗阴沉的床帷,四周充斥着难以言明的陈腐之气。
这时Candy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还不能外出工作,却已操持起所有的家务。她每天中午准时将饭菜端到卧室里,再悄悄走开,提着一只木桶去河边汲水,装满屋后的储水池。
母亲神志清醒的时候,曾去社区戒毒帮助中心找了一份洗衣服的工作。但实际上,这些工作都由Candy完成。Candy每天要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再送到戒毒中心,才能拿到补偿救济,喂饱自己,养活母亲。
那年的一个雨夜,Candy从睡梦中醒来,迷糊中听到继父回家的脚步声,以及他和母亲短暂的交谈声。他们的声音很低,内容却如他们的关系一般古怪:充满着相互诅咒、谩骂和赤裸裸的欲望。在他们的世界里,爱与恨都是同样刻骨,难舍难分。之后便是欢爱之声。和以往一样,堕落,疯狂,不知羞耻。
Candy起初并没有在意,不久后便睡去了。事后想起来,那一夜母亲的声音似乎在放纵和迷离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仿佛一只重伤垂死的兽,在雨夜低低呻吟。
那是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继父离开后不久,母亲平静地起身,拿起他刮食毒品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她可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腕几乎被割断,不留给自己任何机会。
至今为止,Candy都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没有争吵,没有打闹。甚至那一夜,他们的欢爱格外沉沦,几乎持续到破晓。
但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Candy推开房门时,终年不见天日的房间被一缕朝阳照亮,赤裸的女尸横陈在分不出底色的床单上,定格出无限悲怆的画面。
但Candy似乎不记得这幅画面了,她的记忆里只余下满眼猩红。
仿佛是噩梦中的海洋,深沉,平静,荒唐无际。
正是暗与死的渊薮,其中荡漾着一股血液、体液、霉斑混合的气味。
Candy在短暂的失神后,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是,那一刻她没有哭泣,而是跪了下去,拼命呕吐,几乎连心都呕了出来。
警方做过几轮调查,结论是服毒过量,产生幻觉自杀。
继父带着她从南方搬到了洛杉矶附近的一座小镇。或许是对Candy的母亲多少有一点内疚,他没有将她送给福利院,也不再让她洗衣服赚钱,而是租了一间小屋,供她容身。他却很少回来,几乎每天都在外面游荡,只是偶尔回来给她一点钱。
这些钱让她可以吃个半饱。
两年后,Candy满十七岁了。她就像一株在岩缝里生长的花,只稍有滋润便盛开起来。渐渐地,邻居们都几乎认不出她了。两年中,她长高了许多,干瘦的身体变得苗条丰满,一头枯燥的黄发焕发出迷人的光泽,尖尖的脸也圆润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脸上多了笑容。
因她知道只要再熬过一年,就可以出头了。
只要满了十八岁,她就可以出去工作。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这些年她学会了做很多事。除了女孩子常做的家务外,她还会修篱笆、除草、给宠物洗澡、照顾老人,甚至搬运东西。有时候继父不在,她会为邻居们做这些事。作为回报,邻居们会给她一些食物或者旧衣物。
她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件碎花洋裙。
隔壁有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并不漂亮,却饱受宠爱。这件洋裙是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却因母亲弄错了浅粉红和奶油色的差别,大发脾气,刚拆开就一把扔出了窗户。母亲赌气般地捡了回来,送给了常来帮忙整理花园的Candy。
Candy正在试穿这件碎花裙子时,继父回来了。她害羞地躲在窗帘后,慌乱地遮掩着半裸的身体。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继父破天荒地要带她去镇上的快餐连锁店吃晚饭。Candy喜出望外,换上了那件碎花裙。
Candy一口气吃掉了五个汉堡,仿佛将多年对胃的的亏欠都一起补偿。要不是继父拦着她,她也许会一直吃到住进医院。
晚餐后,继父送她回家。当那辆蹩脚的二手汽车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颠簸时,继父突然问她这些年对她怎样。
Candy犹豫了一下,回答说他对她很好。
本来,毫无血缘的两个人,他能将她养大已属不易,她也根本不曾奢求什么。
他又问她今天晚餐如何。Candy点了点头,虽然撑得难受,但她的心里依旧很满足,这是她多年未曾尝到的美食。可乐在玻璃杯中腾起泡沫的瞬间,她甚至想到了母亲在残酷生活的间隙中,偶然露出的温柔微笑。
那一刻她有点感动,她望着继父,说等她工作后会照顾他,将他当父亲看待。
继父却笑了,他说他不需要女儿,他需要一个女人。他突然将车停在路旁,缓缓地说:你做我的女人吧。我现在有了正式工作,会定期给你钱,让你每天都能吃上想吃的东西。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Candy惊讶到不能作声。
他突然将手放到了她的大腿上。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惊讶于这个女孩肌肤的甜美,想来任何男人触到都会情不自禁。瞬间他失去了理智,回身抱住了Candy,疯狂地寻找她的嘴唇。
Candy尖叫,挣扎。她纤细的身体里有着不相称的力量,像一只倔强的小兽。相持中,她突然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腥咸弥散在唇齿间,让她不住反胃。
但她绝不松口。
他痛极放手,Candy像一条小鱼一样推开车门逃了出去。她钻入了高速公路旁的树林,拼命地向前跑着。
她恍惚听到继父在身后叫她的名字,但没有停下。她歇斯底里地奔跑着。由于胃里的汉堡作祟,她跑一会儿就停下来呕吐一会儿,然后再接着跑。
从那天之后,她再没有吃过这种食物,哪怕看一眼都想作呕。
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却已经迷路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身上没有一分钱,没有出生证,除了一袭被撕破的碎花长裙,什么都没有。
她抱着肩在公路旁坐了很久,直到一辆路过的货车停下。蓬头垢面的司机探出头问她:“要搭便车吗?”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去哪里?”
“I don’t care.” (我不在乎。)
于是,这辆拉着一车道具的大货车,将她带到了好莱坞。
她躺在货舱里,看到身子周围的那些宫廷家具。它们看上去华丽精致,实际不过是由泡沫制成的,再粉刷上金粉以作装饰。家具中央的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道具人偶。公主礼服,碧绿的眼睛和金色的长发,美丽,苍白,毫无生气。
在那一瞬间,空气中仿佛张开了一面虚无之镜,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或是自己的未来:一个道具人偶,廉价,低贱,没有灵魂,注定任人使用,而后被人抛弃。
夜色轻寒中,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迟来的眼泪这一刻才流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薄薄金粉覆盖下,便是破败与苍凉。
但她和这具美丽而冰冷的人偶还是有所不同。她没有她华丽的礼服、金色的床单和粗糙却光芒耀眼的道具首饰,但,她有一具柔软、青春、充满活力的身体。
是唯一的真实,也是她唯一拥有的。
她咬着嘴唇,缓缓发誓:从此之后将不惜一切,让它免于饥饿与贫寒。
为此,她不惜欺骗、谎言、背叛……
甚至,出卖它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