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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父亲》三次获得全国优秀小说奖。中考高考语文试题阅读文汇编)
《父亲》等作品三次获得全国优秀小说奖。《父亲》包括了梁晓声《父亲》《普通人》《初恋杂感》《我与儿子》《老水车旁的风景》等获奖作品。其中,《父亲》获全国优秀小说奖,被美国选作华盛顿大学出版社选作中文高级课本教材。 四年前出版的《父亲》近3万册书早已脱销,深受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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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梁晓声,祖籍山东省荣成市泊于镇温泉寨,1949年9月22日生于哈尔滨;在北大荒当过知青。1977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连续多年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民盟中央常委,曾任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儿童电影制片厂副厂长,中国电影审查委员会委员及中国电影进口审查委员会委员。现为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30多年来,梁晓声有1000多万字的著作面世。他以知青文学代表作《雪城》《年轮》《今夜有暴风雪》《知青》等作品蜚声文坛。
《父亲》《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等作品曾三次获得全国优秀小说奖。中篇小说《学者之死》获《小说月报》百花奖。其多部作品在港台出版,并被译为英、法、俄、日等国文字。
2009年,他的作品《母亲》一书被新闻出版署评为向全国的青少年推荐的优秀图书。《鹿心血》被读者评为2010年中国散文排行榜第一名,《双琴祭》被读者评为2011年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第二名。2010年,他被广大中小学师生评为“首届最受中小学生喜爱的当代作家”,同时,当选首届《作家文摘》阅读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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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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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老水车旁的风景
玻璃匠和他的儿子
父亲的遗物
情人节杂感
情人节杂感
“巴顿将军”的荣耀
当爸的感觉
我和水泥
我的梦想
爱读的人们
我与儿子
老妪
我与儿子
体恤儿子
给儿子的留言
心灵的花园
大象小象和人
狍子的眼睛
狍子的眼睛
回首忆年
不愿说当年
中年感怀
本命年杂感
怀念赵大爷
种子的力量
感谢的话
人生因阅读而精彩
——梁晓声作品编后语
媒体及教育系统推荐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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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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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匠和他的儿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城市里每能见到一类游走匠人——他们背着一个简陋的木架走街串巷;架子上分格装着些尺寸不等,厚薄不同的玻璃。他们一边走一边招徕生意:“镶一一窗户!……镶一一镜框!……镶——相框!……”
他们被叫作“玻璃匠”。有时,人们甚至直接这么叫他们:“哎,镶玻璃的!”
他们一旦被叫住,就有点儿钱可挣了。或一角,或几角。总之,除了成本,也就是一块玻璃的原价,他们一次所挣的钱,绝不会超过几角去。一次能挣五角钱的活儿,那就是“大活儿”了。他们一个月遇不上几次大活儿的。一年四季,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冒酷暑,顶严寒,为的是一家人的生活。
他们大抵是些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被拒在“国营”体制以外的人。按今天的说法,是些当年“自谋生路”的人。有“玻璃匠”的年代,城市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很拮据,也特别仔细。不论窗玻璃裂碎了,还是相框玻璃或镜子裂碎了,那大块儿的,是舍不得扔的,专等玻璃匠来了,给切割一番,拼对一番。要知道,那是连破了一只瓷盆都舍不得扔,专等锔匠来了给锔上的穷困年代啊!……
玻璃匠开始切割玻璃时,每每吸引不少好奇的孩子围观。孩子们的好奇心,主要是由“玻璃匠”那一把玻璃刀引起的。玻璃刀本身当然不是玻璃的。玻璃刀看上去都是样子差不了哪儿去的刃具,像临帖的毛笔。刀头一般长方而扁,其上固定着极小极小的一粒钻石。玻璃刀之所以能切割玻璃,完全靠那一粒钻石。没有了那一粒小之又小的钻石,一把玻璃刀便一钱不值了,玻璃匠也就只得改行,除非他再买一把玻璃刀。而从前一把玻璃刀一百几十元,相当于一辆新自行车的价格,对于靠镶玻璃养家糊口的人,谈何容易!并且,也极难买到。因为在从前,在中国,钻石本身太稀缺了。所以,从前中国的玻璃匠们,用的几乎全是从前的,从前也即解放前的玻璃刀,大抵是外国货。解放前的中国还造不出玻璃刀来。将一粒小之又小的钻石固定在铜或钢的刀头上,是一种特殊的工艺。可想而知,玻璃匠们是多么爱惜他们的玻璃刀!与侠客对自己的兵器的爱惜程度相比,也是不算夸张的。每一位玻璃匠都一定为他们的玻璃刀做了套子。像从前的中学女生每为自己心爱的钢笔织一个笔套。有的玻璃匠,甚至为他们的玻璃刀做了双层的套子。一层保护刀头,另一层连刀身都套进去,再用一条链子系在内衣兜里,像系着一块宝贵的怀表似的。当他们从套中抽出玻璃刀,好奇的孩子们就将一双双眼睛瞪大了。玻璃刀贴着尺在玻璃上轻轻一划,随之出现一道纹,再经玻璃匠的双手有把握地一掰,玻璃就沿纹齐整地分开了,在孩子们看来那是不可思议的……
我的一位中年朋友的父亲,便是从前年代的一名玻璃匠。他的父亲有一把德国造的玻璃刀。那把玻璃刀上的钻石,比许多玻璃刀上的钻石都大,约半个芝麻粒儿那么大。它对于他的父亲和他一家,意味着什么不必细说。
有次,我这一位朋友在我家里望着我父亲的遗像,聊起了自己的曾是玻璃匠的父亲,聊起了他父亲那一把视如宝物的玻璃刀。我听他娓娓道来,心中感慨万千:他说他父亲一向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他十岁那一年,他母亲去世了,从此他父亲的脾气就更不好了。而他是长子,下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父亲一发脾气,他就首先成了出气筒。年纪小小的他,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冷漠。他认为他的父亲一点儿也不关爱他和弟弟妹妹。他暗想,自己因而也有理由不爱父亲。他承认,少年时的他,心里竞有点儿恨自己的父亲……
有一年夏季,父亲回老家去办理祖父的丧事。父亲临走,指着一个小木匣严厉地说:“谁也不许动那里边的东西!”——他知道父亲的话主要是说给他听的,同时猜到,父亲的玻璃刀放在那个小木匣里了。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啊!别的孩子感兴趣的东西,他也免不了会对之发生好奇心的呀!何况那东西是自己家里的,就放在一个没有锁的、普普通通的小木匣里!于是父亲走后的第二天他打开了那小木匣,父亲的玻璃刀果然在内。但他只不过将玻璃刀从双层的绒布的套子里抽出来欣赏一番,比划几下而已。他以为他的好奇心会就此满足,却没有。第三天他又将玻璃刀拿在手中,好奇心更大了,找到块碎玻璃试着在上边划了一下,一掰,碎玻璃分为两半,他就觉得更好玩了。以后的几天里,他也成了一名小玻璃匠,用东捡西拾的碎玻璃,为同学们切割出了一些玻璃的直尺和三角尺,大受欢迎。然而最后一次,那把玻璃刀没能从玻璃上划出纹来,仔细一看,刀头上的钻石不见了!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毛了,手也被玻璃割破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使用不得法,刀头上那粒小之又小的钻石,是会被弄掉的。他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掉的,可能掉在哪儿了,就算清楚,又哪里会找得到呢?就算找到了,凭他,又如何安到刀头上去呢?他对我说,那是他人生中所面临的第一次重大事件。
甚至,是唯一的一次重大事件。以后他所面临过的某些烦恼之事的性质,都不及当年那一件事严峻。他当时可以说是吓傻了……由于恐惧,那一天夜里,他想出了一个卑劣的方法——第二天他向同学借了一把小镊子,将一小块碎玻璃在石块上仔仔细细捣得粉碎,夹起半个芝麻粒儿那么小的一个玻璃碴儿,用胶水粘在玻璃刀的刀头上了。那一年是一九七二年,他十四岁……
三十余年后,在我家里,想到他的父亲时,他一边回忆一边对我说:“
当年,我并不觉得我的办法卑劣,甚至,还觉得挺高明。我希望父亲发现玻璃刀上的钻石粒儿掉了时,以为是他自己使用不慎弄掉的。那么小的东西,一旦掉了,满地哪儿去找呢?即使找不到,哪怕怀疑是我搞坏的,也没有什么根据,只能是怀疑啊!……”
他的父亲回到家里后,吃饭时见他手上缠着布条,问他手指怎么了?他搪塞地回答,升火时不小心被烫了一下。父亲没再多问他什么。
翌日,父亲一早背着玻璃箱出门挣钱去。才一个多小时后就回来了,脸上阴云密布。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然而父亲并没问玻璃刀的事,只不过仰躺在床上,闷声不响地接连吸烟……
下午,父亲将他和弟弟妹妹叫到跟前,依然阴沉着脸但却语调平静地说:“镶玻璃这种营生是越来越不好干了。哪儿哪儿都停产,连玻璃厂都不生产玻璃了。玻璃匠买不到玻璃,给别人家镶什么呢?我要把那玻璃箱连同剩下的几块玻璃都卖了。我以后不做玻璃匠了,我得另找一种活儿挣钱养活你们……”
他的父亲说完,真的背起玻璃箱出门卖去了……
以后,他的父亲就不再是一个靠手艺挣钱的男人了,而是一个靠力气挣钱养活自己儿女的男人了。他说,以后他的父亲做过临时搬运工,做过临时仓库看管员,还做过公共浴堂的临时搓澡人;居然还放弃一个中年男人的自尊,正正式式地拜师为徒,在公共浴堂里学过修脚……
而且,他父亲的暴脾气,不知为什么竟一天天变好了,不管在外边受了多大委屈和欺辱,再也没回到家里冲他和弟弟妹妹宣泄过。那当父亲的,对于自己的儿女们,也很懂得问饥问寒地关爱着了。这一点一直是他和弟弟妹妹们心中的一个谜,虽然都不免奇怪,却并没有哪一个当面问过他们的父亲。
到了我的朋友三十四岁那一年也就是九十年代初,他的父亲因积劳成疾,才六十多岁就患了绝症。在医院里,在曾做过玻璃匠的父亲的生命之烛快燃尽的日子里,我的朋友对他的父亲孝敬倍增。那时,他们父子的关系已变得非常深厚了。一天,趁父亲精神还可以,儿子终于向父亲承认,二十几年前,父亲那一把宝贵的玻璃刀是自己弄坏的,也坦白了自己当时那一种卑劣的想法……
不料他父亲说:“当年我就断定是你小子弄坏的!” 儿子惊讶了:“为什么父亲?难道你从地上找到了……那么小那么小的东西啊,怎么可能呢?”
他的老父亲微微一笑,语调幽默地说:“你以为你那种法子高明啊?你以为你爸就那么容易受骗呀?你又哪里会知道,我每次给人家割玻璃时,总是习惯用大拇指抹抹刀头。那天,我一抹,你粘在刀头上的玻璃碴子,扎进我大拇指肚里去了。我只得把揣进自己兜里的五角钱又掏出来退给人家了。
我当时那种难堪的样子就别提了,那么些个大人孩子围着我看呢!儿子你就不想想,你那么做,不是等于要成心当众出你爸爸的洋相么?……”
儿子愣了愣,低声又问:“那你,当年怎么没暴打我一顿?”
他那老父亲注视着他,目光一时变得极为温柔,语调缓慢地说:“当年,我是那么想来着。恨不得几步就走回家里,见着你,掀翻就打。可走着走着,似乎有谁在我耳边对我说,你这个当爸的男人啊,你怪谁呢?你的儿子弄坏了你的东西不敢对你说,还不是因为你平日对他太凶么?你如果平日使他感到你对于他是最可亲爱的一个人,他至于那么做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那么做是容易的吗?换成大人也不容易啊!不信你回家试试,看你自己把玻璃捣得那么碎,再把那么小那么小的玻璃碴儿粘在金属上容易不容易?你儿子的做法,是怕你怕的呀!……我走着走着,我就流泪了。那一天,是我当父亲以来,第一次知道心疼孩子。以前呢,我的心都被穷日子累糙了,顾不上关怀自己的孩子们了……”
“那,爸你也不是因为镶玻璃的活儿不好干了才……” “唉,儿子你这话问的!这还用问么?……”
我的朋友,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儿子,伏在他老父亲身上,无声地哭了。
几天后,那父亲在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守护之下,安详而逝……
我的朋友对我讲述完了,我和他不约而同地吸起烟来,长久无话。
那时,夕照洒进屋里,洒了一地,洒了一墙。我老父亲的遗像,沐浴着夕照,他在对我微笑。他也曾是一位脾气很大的父亲,也曾使我们当儿女的都很惧怕。可是从某一年开始,他忽然判若两人,变成了一位性情温良的父亲。
我望着父亲的遗像,陷入默默的回忆——在我们几个儿女和我们的老父亲之间,想必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吧?那究竟是一件什么事呢?——可我却没有我的朋友那么幸运,至今也不知道。而且,也不可能知道了,将永远是一个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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