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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粉丝追捧的经典钜作,自2010年连载以来,已累积点击达到270万次,是vivibear自《寻找前世之旅》系列以来最受粉丝期待的一本书。人气之高,堪比《血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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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我的心上人,从我的心上成长,这样的合一,无与伦比。-----当苏莱曼大帝深情吟咏起这首古波斯的诗歌,许蕾姆紧闭的心门也在渐渐被打开。误入奥斯曼帝国后宫的中国少女,在冥冥之中无形力量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踏进命运的漩涡。可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却是比任何杀人现场都要残酷。新生命的诞生,再次提醒她奥斯曼的杀害兄弟法则,为人母的喜悦立时化为乌有。由于她的介入,原有的历史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一个人的灵魂总有光明和阴暗的两面,对于她灵魂光明的那一面,他甘之若饴,对于她灵魂阴暗的那一面,他双眼如盲。
异国后宫中扑朔迷离的连环杀人凶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从卑微的异国女奴到奥斯曼的王后,只要身处后宫,争斗就永远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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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vIvibear
畅销书作家,聚石文华长约作者,累计销量超过40万册。出生于风景如画的杭州,曾经在浙江传媒学院文艺编导系学习。2004年辞去工作来到北欧瑞典,学习瑞典文与古代历史。
已出版畅销作品: 《血族新娘》(上下册)《花神》(上下册)精
装《穿越那一片蓝》《第101次逃婚》(上下册)《这只妖精有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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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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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幕后的凶手
玫瑰夫人遇袭
和陛下谈条件
黄金打造的摇篮
真凶到底是谁
原来是她
无法逃避的侍寝夜
突如其来的意外
不要得罪小人
出征匈牙利
意外的发现
后宫里的阴谋
步步为营
许蕾姆的反击
小王子的诞生
苏莱曼归来
好久不见的人
出征奥地利
真实的心
首席夫人
不要挡在我的前面
意外的死亡
苦肉计
奥斯曼的皇后
震惊欧洲的私房事
来自宫中的杀意
从未如今接近
庆祝典礼上的阴影
露出的破绽
易卜拉欣的末日
贝希尔的最后秘密
最后的结束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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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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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谁是幕后的凶手
微凉的风透过窗棂吹入房内,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似乎昭示着伊斯坦布尔的冬天即将要来临了。若隐若现的阳光从枝丫间散落下几丛细细碎碎的光斑,随着风动而跳跃闪烁不停——仿佛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短短几天里,身为低等女奴的我破例被封妃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座托普卡帕王宫。瓦西总管当天就将我安排到了专属于伊巴克尔的房间,还送来了几位做事伶俐的女奴。一夜之间我在宫中的地位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我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从这一刻开始,我已陷入深宫的旋涡中心无法再全身而退。
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这是我在后宫里继续生存下的唯一出路。
“许蕾姆伊巴克尔,您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需要喝些加乌埃提提神吗?”身旁的一位棕发女奴起身关上了窗子,转过身态度殷勤地轻声问道。
许蕾姆……对了,这是我的新名字,在土耳其语中的意思是爱笑的姑娘,我也不知道苏莱曼为什么会赐予我这个名字。无可否认,苏莱曼对我是有着一定的好感,或许也有相当大的兴趣,但绝对还没达到更深的那一步。当时他在那种情形下破例封我为伊巴克尔,或许也有心怀怜悯的一时冲动吧。对于他这个出乎意料的决定,我还是心存几分感激的。如果没有御医总管的亲自治疗,我的伤势也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颈间的伤痕,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令人心有余悸的一幕。如果那位伊奇宦官不是连环杀人事件的真正凶手,那为什么偏偏要对我狠下杀手呢?到底又是谁在幕后指使着这一切?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就像是一团毛线球揪出了无数个小线头,又互相纠缠萦绕在一起,怎么理也理不清。
“许蕾姆伊巴克尔,陛下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想要请您过目一下。”守在门外的女奴的清脆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陛下派来的人?我心里微微一动,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位眉目秀美的少年就不慌不忙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不出我所料,这位被派来送礼物的人果然就是贝希尔。阳光下他的褐色头发反射出一圈浅金色的光环,蜜色的肌肤有着如瓷器般的细腻质感,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如今的他举止做派得体又不失沉稳,唇角挽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当初的生涩无措不知何时早已褪尽。在这座王宫里他就是我最信任的伙伴,自从出事后我心里可是憋了好多话想和他说,也有不少疑问想和他探讨,可因为养伤一直都没机会出去。今天可好,他总算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恭喜您,尊贵的许蕾姆伊巴克尔。”贝希尔弯下腰,对着我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随即示意女奴们将礼物搬了进来,“这些名贵的貂皮和宝石首饰都是陛下送给您的礼物,希望您会喜欢。”他说话的口吻相当公式化,只是趁着女奴们不注意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就找了个借口屏退了那两位女奴,确认她们离开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贝希尔,你可算来了!”
“真没想到,短短几天,你的人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贝希尔显得心情极好,眉眼间皆是愉悦之色,“如今你被封为了伊巴克尔,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林珑,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从他口中突然听到自己的真正名字,我居然有一刹那的恍惚。林珑,那个名字,以及那个名字所拥有的人生,在我踏入旋涡中心的那一刻都已真正完完全全离我远去了。不管是为了想知道最后的答案,还是为了在这个异时空生存下去,我都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或许该感谢那个凶手吧……若不是这次的意外,苏丹陛下应该也没这么快封我为妃。”我在他面前倒也没掩藏自己真实的想法。
“就算没有凶手的出现,你成为伊巴克尔也是迟早的事。若是陛下不在意的人,又怎么可能令他一时冲动做下这样的决定。据我所知,陛下可不是位富有同情心的帝王。”贝希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指了指那堆礼物,“你知道吗?这些礼物里光是其中的一对钻石耳环,就抵得上开罗地区整整一年的收入了。由此可见陛下对你还是很有心的。”不等我说话,他又敛了笑容,压低声音道,“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伊奇宦官今天早上自尽身亡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后又很快冷静下来,宫廷中杀人灭口的事情好像也不少见吧。所谓的自尽身亡,恐怕也是另有玄机。想到了加尼沙之前对我的提醒,我小声说道,“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吧,那伊奇宦官倒像是专门冲我而来,我觉得他可能并不是连环杀人事件的真凶。”
贝希尔眼中的眸光闪了闪,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果然也察觉到了。没错,据我得到的消息,昨晚严刑拷打后伊奇终于承认是有人买通了他,利用宫里的杀人事件来加害于你,以便混淆视听,这样就不易暴露出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那么是谁买通了他?这个他招了吗?”我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贝希尔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对方没有透露身份,只是给了他足够多的金子。在那样的严刑下他应该不敢有什么隐瞒。这个幕后的人很善于隐藏,也很小心,势力更是不可小看,所以最后伊奇在重重看守下还是难逃一死。”他顿了顿,“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我的心底蓦地一个激灵,就像是阴晦的天空里突然闪过一道暗光,不禁脱口道:“难不成和毒瞎我眼睛的人是同一个人?”
贝希尔似乎愣了一下,低声道:“谁知道呢,或许吧。”
我皱了皱眉,脑中又掠过一个闪念,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宫廷里最憎恨我的人吧……
“难道是玫瑰夫人?”我想来想去在宫里好像就和她一个人结过怨,之前要是没有加尼沙的出手相助,我或许早死在她手里了。
贝希尔凝神思索了一会才答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对了,我记起来事发时曾看到有两个人影,可惜另一个让他逃走了。”我遗憾地摇了摇头,“而且当时天色这么黑,我的一只眼睛又看不见,所以压根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有两个人?你当时怎么没说?”贝希尔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皱着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的脑子里到现在为止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听我这么一说,贝希尔的神色顿时柔和了几分,放缓了语气,“你再仔细想想,另外一个人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者当时有没有特别的声音或是气味?”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只觉得头痛欲裂,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真的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耐心又固执地说道:“你再好好想想。”
我闭上眼睛,再次回想了一遍,忽然脑中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好像有股子马粪的味道。”
“很好。”贝希尔倒也没再勉强我,他的目光落在我颈间的伤痕上,情不自禁流露出了几分关切之色,“真主保佑,幸好这次你伤得不算太重,不过还是要继续好好调养。这些天尽量别出去吹风,有什么新情况我也尽量会找机会告诉你。那么,我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派人直接召我前来。”
快走到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罗莎兰娜,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这个名字。在不远的将来,许蕾姆一定会成为王宫里最尊贵的名字。而我贝希尔,也会是您永远的最忠实的仆人。”
我愣了愣,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低声道:“贝希尔……我并没有将你当仆人看,在这座后宫里,你是我最信任的伙伴。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我们的命运是紧紧相连的。”
他的身影一顿,沉默地站在那里,忽然回头朝我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没错,许蕾姆,我们的命运是紧紧相连的。 ”
目送他离开之后,我心情复杂地望向了窗外,凝视着一只灰鸽的影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久久地,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视线所及之处永远都没有尽头。
傍晚时分天空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清冷的味道。我半倚在温暖的卧榻上翻看着波斯诗人盖斯的诗集,懒洋洋地等待着晚餐时间的到来。书才没翻了几页,苏莱曼身边的宦官前来禀告,说是陛下晚上将会过来和我一起用餐。这段日子里,苏莱曼倒是来探望过我几次,不过几乎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和我一起正式用餐这还是头一回。看着身边女奴们欢喜期待的神情,我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压力。
等到整本诗集差不多都翻完了,那位大人物却还是迟迟未到。我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忍不住吩咐道,“法蒂玛,你去瞧瞧陛下有没有往这里过来了?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
法蒂玛会意一笑,“伊巴克尔,是您的心在思念陛下吗?”
我眨了眨眼,“是我的肚子在思念陛下了。”话音刚落,就见苏莱曼微笑着推门而入,“看来我来得真是时候,听到了这么诚实的回答。”
年轻的帝王今天穿着一身暗金底郁金香花纹的埃及棉长袍,淡然却不失威严。头上缠着白色裹头,在正中以翠绿色宝石饰之,看起来就像是刚从一千零一夜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哈里发。
我讪讪一笑,想要转移这个话题,“陛下,您也饿了吧?是不是吩咐御膳房将晚膳传上来?”
他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双手。很快,门外的女奴就将准备好的晚膳陆续端了上来。或许是苏莱曼来这里用膳的关系,今晚的瓷器也用得格外精致,而且是清一色的元青花。青瓷缠枝纹牡丹葫芦瓶里装着浓郁香甜的玫瑰水,青瓷浅碗里盛着炖果茸和酸奶酪,青釉荷叶盖罐里放着可口的各类腌菜,主食羊肉烩饭和肉羹则被放在了青花莲塘纹大碗中。
看着这些亲切又熟悉的青花瓷,我的心情似乎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单独和苏莱曼一起用餐。世事真是匪夷所思,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和四百年前的君王一同用餐,并且还是以他妃子的身份。收起有些恍惚的神思,我抬头望向苏莱曼,只见他吃得不缓不急,动作优雅却不失利索,丝毫不浪费盘中的任何食物。这或许也是他在长年征战生活所养成的习惯吧。
“对了,你喜欢这个新名字吗,许蕾姆?”晚餐结束后,他忽然问起了这件事。
吃饱喝足的状态容易令人心情放松,我懒懒地往垫子上靠了靠,抿了抿嘴笑道:“多谢陛下赐的新名字。其实我好像并不算是个爱笑的姑娘。不过这个名字挺好的,我以前看本书里曾说过,爱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太差。所以啊,以后我更得多笑笑。”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我,摇曳的烛光将他的眼眸映得闪亮,比深藏地底千年的琥珀更加夺目耀眼。一时之间,竟令人看得有点错不开眼。
“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示意法蒂玛将首饰盒拿了过来,吩咐道,“帮你的主人戴上这对钻石耳环,我看看合不合适。”
我一见那对差不多有板栗大的钻石耳环,不禁暗暗咋舌,怪不得贝希尔说抵得上开罗地区一年的收入呢。奥斯曼帝国的苏丹陛下还真是实力雄厚!不过戴着这么大的耳环恐怕连喘气都累吧?我正想要推脱,玛蒂玛却已经手脚敏捷地给我戴上了。
“还不错,走两步给我看看。”苏莱曼斜倚在软榻上,拿起了一杯红葡萄汁轻轻啜了几口,深红色液体反射着烛光在他垂落的睫毛下荡漾出一圈浅粉色的光晕。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无奈只得起身照他的吩咐走了两步,谁知道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身子忽地失去了平衡扑通一下跌倒了地毯上,还正巧跌坐在了首饰盒上,顿时痛得我直皱眉龇牙。苏莱曼刚喝下去的一口葡萄汁差点喷了出来,颇为好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在法蒂玛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陛下,这对耳环实在是太沉了,谢谢陛下您的赏赐,我只看不戴行吗?”
苏莱曼促狭地笑出了声,“看来这次是我的失误。”
我再次表示感谢后赶紧取下了这副耳环,看来这大手笔也不是人人有福消受的。
苏莱曼身边的宦官见时辰不早,试探地问道:“陛下,今晚您是要在这里留宿还是——”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只见苏莱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留宿在这里?今晚就算了,好像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吧。”
听到前半句我才刚刚庆幸了一下,可后半句又让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吗?眼见着侍寝的日子越来越近,尽管也知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一步就无法避免,可总觉得还是仓促了一些。无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来看,一个月后绝对不是侍寝的好时机。我自身还没完全准备好且不说,苏莱曼对我的感情还不算太深,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侍寝过后他就把我给忘了。就像宫里那些被人遗忘的伊巴克尔那样,最后被取消封号回归原点。在交出自己前,或许要设置一些障碍才会让游戏更加有趣。
“陛下,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我顿了顿,察看着他的脸色并无异状后才斟酌着低声道,“是关于侍寝的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略微弯了弯唇道:“从来没有妃子这么直白地和我商量这种事。你倒是头一个。好,那么我姑且就先听一听。”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将想说的话又重新组织了一遍,试探着开口道,“是这样的,陛下。我——”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陛下!陛下!不好了!刚才玫瑰夫人在房中遇袭了!听说好像是遇上了那个凶手!”
苏莱曼面色微变,立即起了身向门外走去。一听涉及那个凶手,我也忍不住恳求道:“陛下,我也一同去可以吗?”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点头表示了同意。
……
02 玫瑰夫人遇袭
等我们赶到玫瑰夫人房中时,宫里其他的妃子们也纷纷闻讯而至。虽说她们都是以担心探望的名义前来,可实际上各自的心思却是不得而知。玫瑰夫人这次性命倒是无虞,不过受此惊吓后也是害怕不已,一见到苏莱曼就投入他的怀抱抽泣道,“陛下,是那个连环杀手!一定就是那个杀手!幸好有真主保佑,不然我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您了!”美人就是美人,那哭泣的模样犹如玫瑰沾雨般娇弱柔美,倒比她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更令人心生怜惜。
我悄悄打量了几眼赶来的几位妃子,她们的注意力几乎全集中在苏莱曼身上,对于眼前这恩爱的一幕大多数人的脸色显然都不怎么好看。在这些妃子中只有达玛拉留意到了我的视线,抬头对我轻轻笑了笑,那笑容犹如希腊紫堇般清淡优雅。我也回报以一笑,还冲她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看到赫妮伊巴克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我也不以为意地对她展示了友好的笑容,谁知她却飞快地避过了我的目光,神色略为尴尬地转过头去,重新将视线投落在了苏莱曼那个方向。
在女奴惊魂未定地回禀下,我们也了解到了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玫瑰夫人这次竟然是在自己房间里遇袭的。她原本打算去浴室洗浴,就叫身边的女奴先去准备,谁知喝了一杯饮料后就失去了知觉。幸好这位女奴临时折返,正好发现有人正要带走玫瑰夫人,及时叫来了侍卫才吓走了那凶手。听完这些,众妃子心里都是惊惧不已。难道那凶手谋害的对象已经从普通女奴转变为苏丹的妃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身为妃子的她们岂不是人人自危?
苏莱曼的脸上隐隐有怒色,硬是强忍着没有发作。我相当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这些日子以来出动了这么多人力,甚至破例允许加尼沙带侍卫进入后宫巡逻,可不但没能抓到这个凶手,对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这让他堂堂帝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行了,你们先都退下去吧。”他垂下了眼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陛下,您今晚就留下来陪我好吗?我真的好害怕。一想到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我的心就……”玫瑰夫人边说边流下了眼泪,适时地展现出了她柔弱的一面,这样的要求让任何男人都难以拒绝。苏莱曼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准备离开的达拉玛晃身子一晃差点失去平衡,幸好赫妮及时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达拉玛,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御医看看?”我有些担心地脱口问道。
达玛拉摇了摇头,温和地笑道:“没关系的,只是有些头晕而已,我还是先告退了。”
“等一下,达玛拉。”苏莱曼出声喊住了她,“正好御医总管还没离开,就顺便让他给你看看吧。若是有什么病也能尽早医治。”
达玛拉的脸上似有一抹惊喜之色掠过,随即垂首道:“多谢陛下。”
御医总管立即奉命上前给达玛拉诊治,没过多久,他就喜笑颜开地上前禀告道:“恭喜陛下,达玛拉伊巴克尔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一定是真主给予我奥斯曼的恩赐。”
这个消息令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玫瑰夫人的脸上有恼意一闪而过,唇边却很快露出一丝冷笑,其他几位妃子也是复杂难辨的古怪表情。至于达玛拉本人,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的面色微微泛白,看样子竟是惊骇大于惊喜。不过她素来是个性子沉稳的人,所以情绪的失控也仅仅是几秒钟而已,除了我几乎没人留意到她的异常。
“很好。这总算是个好消息。”苏莱曼的神色有所缓和,“如果达玛拉这胎诞下的是位皇子,那么宫里就会多一位新的夫人。”他的这句话就像是石子投入了湖水里,顿时激起了层层涟漪,其中脸色最为难看的要数玫瑰夫人。毕竟到目前为止,宫里只有她一个人享有这尊贵的夫人称号。很快,这种唯她一人独尊的境况就要被打破了。
“多谢陛下。”达玛拉的神情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恍惚,“那么我先告退了。”
“达玛拉,你现在怀了身孕,还是多叫几个人护送你回去吧。”我转头对苏莱曼道,“陛下,那凶手还没捉到,是不是应该更小心一点?”
“达玛拉,我陪你回去。“苏莱曼站起身来,又对玫瑰夫人说道,“古尔巴哈,今天你受了惊也早些休息吧。我会在你住所外加派人手,绝对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危险。”
玫瑰夫人的神色黯淡下来,略有不甘地瞥了达玛拉一眼,咬了咬唇答道:“是,陛下。”
苏莱曼和达玛拉离开之后,和玫瑰夫人素来不合的赫妮还不忘对她幸灾乐祸地讥讽道:“看起来,这座后宫里最为受宠的妃子很快就不是夫人您了。”
玫瑰夫人反常地没有给予回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莱曼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出声。风吹起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更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神情。
怀有身孕的达玛拉一下子就成为了后宫里的关注焦点,就连皇太后都亲自来探望了她几次。作为她在宫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我抽空也会去陪她聊聊天打发时间。只是自怀孕以后,她的情绪就一直郁郁不佳,我问了几次都没有问出原因。今天不知是不是阴雨天气的关系,我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低落。
“达玛拉,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要知道母亲的情绪是会影响胎儿的。”我说着将一碗热腾腾的甜奶酪递给她,忍不住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怀上了陛下的孩子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许蕾姆,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奥斯曼后宫的规矩吗?”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还记得米娜伊巴克尔吗?只要是苏丹陛下宠幸过的女人,一旦生下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从此以后,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再被临幸。”
我愕然地看着她,一时竟没说出话来。老天,我居然把这规矩给忘记了!在奥斯曼后宫生儿子可不是一件好事。此时我脑中回想起当知道达玛拉怀孕时众人的反应,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神情。怀孕固然令人妒忌,可对她们来说同时也少了个强劲的对手。在后宫里,一个永不再被临幸的女人又有什么未来可言。就像米娜伊巴克尔和赫妮伊巴克尔,不但失去了宠幸,还要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儿子在自己面前被杀的那一天。这不是对身为母亲的女人最残酷的凌迟吗?
“达玛拉,那也不一定的。你看玫瑰夫人不就是个特例吗?”我只能尽力找些话来安慰她。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么冷静又睿智,似乎什么事也难不倒她。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烦闷失落。
“你也说了那是特例。”她低垂着头凝望着自己的腹部,眸光暗了几分,“陛下对玫瑰夫人……还是不一样的。我听宫里的老人说,玫瑰夫人在陛下还是皇太子时就和他有渊源了。幼时长期累积起来的情分又岂是我们这些新人能比的。如果同样是犯了过错,陛下可以原谅她,却绝对不会原谅我们。不然的话,玫瑰夫人又怎么能这么轻易重获恩宠?”
“可是,陛下还是非常宠爱你的。”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明白,在漫长的时间面前,帝王的宠爱和誓言又能维持多久呢?我相信达玛拉这么聪明的姑娘一定比我更明白。
“是啊,是宠爱,可那不是爱。”达玛拉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清醒。可她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又让我心里一沉,“但即使知道那是奢望,我也想要拥有。就算是付出所有也想要拥有。”
我定定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达玛拉,你很爱他吗?”
“他?当然,我很爱他。”达玛拉的唇边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许蕾姆,你是我在这宫里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温暖的手,低声道,“那么达玛拉,爱他人的同时,请别忘记爱自己,永远不要爱他人多过爱自己,更不要因为渴望爱而伤害到自己。”
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愣了愣才问道:“那么许蕾姆,你呢?你是否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呢?”
“是的,我很爱自己。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自己。”我坦率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的爱是要有回应的。在对方没有回应之前,我绝对不会付出所有的爱。在我看来,爱情并不是单方面的无私奉献。爱我,就要拿给得起的东西来交换。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普普通通的臣民,当给不起或者不想给的时候,就不要轻言爱。”
达玛拉蓦地睁大了眼睛,似乎被我的言论惊到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达玛拉,今天的感觉怎么样?”话音刚落,只见苏莱曼已迈步走了进来。他边走边解下来自己的缠头,那头黑色长发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随着他的步伐流动,仿佛在我们的眼前掠过一道明亮的光。上等的埃及棉长袍更是将他的身材衬得格外挺拔,除了姿容卓绝这四个字,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许蕾姆,你也在这里?”听到他的问话,我立即就回过神来,心里骤然一紧,刚才说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陛下,许蕾姆是来陪我的,这几天还多亏了她呢。”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达玛拉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拉着我上前行礼后又笑道,“陛下,您来了那些女奴怎么也不通报一声?看来平时我对她们太过宽容了。”
“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淡淡扫过我的脸,又望向了达拉玛。我惴惴不安地瞥了他一眼,但见他神色与往常无异,这才放下心来,忙低下头扯出了一个笑容,“陛下,既然您来了,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许蕾姆也陪了我好些时候,是该回去休息休息了。”达玛拉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在,适时地出声帮我解围。
见苏莱曼点了点头,我急忙退了出来。谁又能料到苏丹陛下也会搞突然袭击?看来以后在达拉玛那里说话也要小心为妙了。
出了达拉玛的房间,我看天色还早就想顺便去趟图书馆,毕竟那个凶手还没落网,一入夜我可不想出来瞎溜达了。经过第二庭院时,我无意中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遥远的天际涌叠着由深到浅渐变的红色霞光,犹如从水晶杯中倾倒的葡萄美酒般,幻化出了一片无与伦比的瑰丽景象。
这里是四百年前的伊斯坦布尔。欧亚大陆在此汇合,东西文化在此碰撞。四百年后,同样的美景依然会在这里无数次上演,可所有的人与事,却早已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就在我欷歔感叹的时候,忽然留意到不远处的灌木丛的枝条好像晃动了几下。我那脆弱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
“扑!”那块石头像是结结实实砸在了什么上。只见灌木丛一阵摇晃,竟然有个人影从那里站了起来!还没等我叫出声,那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如幽灵般站在了我的面前。细碎的暗红色头发下是一张冷峻漂亮的面容,半眯的玫瑰色眼瞳里带着些许阴沉的神情,紧抿的嘴唇似乎正在压抑着某种不悦的情绪。
一看是熟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命中福星,我顿时放松了心情,只是目光往上一挪,顿时暗叫糟糕。他的额上明显肿起了一块——咦?难道是我的那块石头……不会吧?怎么可能会那么准吗!
“加尼沙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在这里……”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
“下午好,许蕾姆伊巴克尔。”他略一弯腰,神情肃穆地对我行了个礼。
听到这个称呼,我也反应过来现在的我已不再是宫里的小女奴,而是苏丹陛下的妃子了。尽管明白这个事实,但他口吻中的那种疏离和陌生还是令我感到有些失落。
我对他笑了笑,“加尼沙大人,上次多亏你救了我,我还没对你好好道谢呢。”
“感谢我的及时搭救,非但大难不死,还摇身一变成为了苏丹陛下的妃子?”他忽然扬起薄薄的唇角,眼中掠过一丝嘲讽,“以后倒是不需要我再救你了。其实从那次的晚宴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只甘于做一个小女奴。”
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鄙视,不由也有些恼了起来,
“是的,我的确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女奴。因为小女奴在这座宫里会随时没命,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我想要保护自己,也想有能力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让自己在这座后宫里好好生存下来。我不想成为美丽至极却只能活三天的伊莎贝尔蝴蝶。我啊,宁可成为一只能活得久一些的灰蛾子。你愿意鄙视就鄙视吧,我许蕾姆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加尼沙沉默着,低垂的睫毛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蝴蝶扇动翅膀。过了几秒钟,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了发丝下如红宝石般美丽的双眸——他居然在微笑。
“你倒是够坦白。怪不得给我的帕子上也有只飞蛾子。”他的口吻里还带着几分促狭,但目光中的嘲讽已经消失了。
我蓦地松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那不是蛾子,明明是蝴蝶好不好?”
毫无意外地,他再次鄙视了我。不过鉴于他是我命中福星的关系,我忽略了这次鄙视,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上次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我想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也是太过紧张了吧?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这么冒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伸手抚摸了一下额上的肿块,像是在有意提醒着我什么。
我讪讪地扯起了嘴角,“加尼沙你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可是差点没命的人,警觉性当然特别高一些。你该庆幸我刚才丢的不是一把刀子。”
他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脸上显然是那种遇见无赖没法说理的无奈表情。
“那你这次到底有什么收获没?能够这么轻易混入玫瑰夫人房中,这凶手多半是很熟悉后宫,甚至就是后宫里的人吧。”我猜测道。
“你猜得倒也不算离谱。”他说着朝我伸出了手,一粒细小的红宝石正躺在他的掌心上,“这个像是从女子耳环上掉下来的,而那个被害人的身上并没有红宝石饰物。因为东西太小,上次搜寻时没有留意到。所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后宫里的人,而且很大的可能是个女人。”
“那不是就能缩小范围了吗?只是不知道这凶手到底是什么动机。以前杀女奴,现在居然连玫瑰夫人也敢动,简直就是疯魔了。”我也为他的发现感到高兴,早日抓到这个凶手对大家的安全都有保障。
加尼沙冷冷笑了一下,突然冒出了一句,“后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正正常的呢。”
我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只见他的玫瑰色眼瞳里却是一片寒冷。
“许蕾姆,你说你要像只平凡的飞蛾那样活下去。不过你好像忘记了一点,飞蛾如果去扑火,只会死得更快。所以,在这后宫里,千万不要往有火的地方凑。”
说完,他就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长长的影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无限延伸着,转眼之间,那高挑的身影已如浮光掠影般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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