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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碧奴》的故事是一个巨大的隐喻,“长城”是隐喻,“哭泣”也是隐喻,在隐喻中讲述苦难和悲伤的故事。
小说中,眼泪之河正如人心之向背,以一种哀而不怨的方式尽情倾诉并无坚不摧。而碧奴,一个最卑微的生命唤醒了千千万万同样卑微的生命,组成空前悲壮的青蛙之河,掀开了宏图霸业下的累累白骨,在神话似的经历中,隐藏着无数个卑微生命最真实最强烈的愿望——幸福的家庭、安宁的日子,舍此并无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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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碧奴》是著名作家苏童对中国传统神话“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进行的再创作。
在古老的中国传说中,孟姜女是一位对爱情忠贞不渝、徒步千里为丈夫送寒衣的奇女子。当时,皇帝为了阻止外敌入侵,抓走了所有青壮年去修建长城。孟姜女想到北方冬天寒冷,便立志要为丈夫送去冬衣御寒。在得知丈夫已经埋骨于长城之下而自己未能见上最后一面时,她放声大哭,以至于天地变色、长城为之而崩塌。
在《碧奴》中,苏童带我们回到了遥远的古代,以其丰富的想象力为我们重现了一幕幕令人目眩神迷而又精心动魄的精彩场景——为了生存而练就九种哭法、送寒衣前为自己举行葬礼、装女巫吓走顽童、被当作刺客示众街头、众青蛙共赴长城……小说《碧奴》中,主人公碧奴的坚韧与忠贞击退了世俗的阴谋、人性的丑恶,这个在权势压迫下的底层女子以自己的痴情、善良在沧桑乱世中创造了一个神话般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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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苏童
1963年生,中国当代文学先锋代表作家之一。1980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3年开始发表小说,出版了中短篇小说集《妻妾成群》《伤心的舞蹈》《妇女乐园》《红粉》等,长篇小说《米》《我的帝王生涯》《武则天》《城北地带》等。小说《米》《红粉》先后被搬上银幕,《妻妾成群》被张艺谋改编成《大红灯笼高高挂》后,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大奖。2006年《碧奴》出版后,版权输出24个国家和地区,迄今已出版21个语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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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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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 山
人们已经不记得信桃君隐居北山时的模样了,他的草庐早就被火焚毁,留下几根发黑的木桩,堆在一片荒芜的菜地里。起初有人偷偷地跑到北山上去,向那几根木桩跪拜,后来时间一长,那几根结实的木桩也被人拖下山去,不知是当柴火劈了,还是垒了谁家的房子。信桃君的坟茔虽然是个空坟,四季里倒是风姿绰约,冬天的时候坑里结一层亮晶晶的薄冰,登高一看,像一面硕大的白银镜子扔在坡上,映照出云和鸟的影子。春暖花开的时候,那坑里也开花,一大片粉色的辣蓼和白色的野百合花随风摇摆,有蝴蝶飞来飞去的。夏秋之际山上的雨水多了,坟就躲起来了,雨水顺着山势涌进信桃君的空坟,怀着莫名的热情,把一个坟茔乔装改扮成一个池塘,经常有离群的鹅在这个水塘里孤独地游弋,向信桃君的幽魂倾诉鹅的心事,而远近的牧羊人到北山上放羊,会把羊群赶到塘边饮水,他们自己无论多么口渴,也不敢喝那塘里的水。在北山一带,什么泉水能喝,什么野果能吃,是柴村的女巫说了算。人们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柴村的女巫,她们说那水塘里的水喝不得,谁也不敢喝,谁敢喝泪泉之水呢?柴村的女巫曾经带着牛头碗和龟甲上山,研究过那水半苦半甜的滋味,她们认定那是一潭泪泉,泛甜的是表面的雨水,而池塘底部贮藏着好多年前三百个哭灵人的眼泪。
北山下的人们至今仍然不敢哭泣。
哭灵人的后裔如今散居在桃村、柴村、磨盘庄一带,即使是孩子也知道自己独特的血缘。幸存的老人都已白发苍苍,他们怀着教诲后代的心情,手指北山,用整个余生回忆好多年前的一场劫难。孩子,别人的祖先都安顿在地下,我们祖先的魂灵还在北山上游荡,那些白蝴蝶为什么在山顶飞来飞去?那些金龟虫为什么在山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祖先的冤魂,他们还在北山上找自己的坟地呢!孩子,别人的祖先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不是老死就是战死,我们的祖先死得冤。猜,孩子你猜,他们为什么而死?你永远猜不到的,他们为自己的眼睛而死,他们死于自己的眼泪!
好多年前的一场葬礼出现在无数孩子的夜梦中。老人的回忆冗长而哀伤,就像一匹粗壮的黑帛被耐心地铺展开来,一寸一寸地铺开,孩子们在最伤心处剪断它,于是无数噩梦的花朵得以尽情绽放。老人说信桃君的葬礼惊动了国王,国王派来了数以千计的捕吏和郡兵,他们守在半山腰,监视着从山上下来的吊唁者,有的人从半山腰顺利地通过,有的却被拦住了,被拦住的那些人,他们的面颊和眼睛受到了苛刻的检查,结果三百个泪痕未干的村民被扣留在半山腰上。捕吏按照村民的性别让他们站成两个巨大的人圈,男的站在上坡,女的都赶到下坡的小圈里。中间的一条山道,供忙碌的郡兵们通行。开始没人知道是眼泪惹的祸,被扣留在半山腰的多为成年人,对这次突如其来的羁押有点迷茫,但是那么多人坡上坡下地站着,人圈里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他们便打消了各自的疑虑。谁不知道官府下乡查案的招数呢?偷鸡贼查他手上的鸡屎味,盗牛贼闻他身上的牛粪味,杀人犯查他身上的血迹,通奸的男女剥个精光,查看他们的羞处。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和面颊会留下什么罪状,所以起初他们并不那么恐慌。有的夫妇隔着山路在商量家事,有的人惦记家里猪的食粮,催促自己的孩子快去河边割猪草;有人故意摊开他的手给捕吏看,暗示他的手是干净的,没有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有一个妇人干脆在下面的人圈里,为自己的性生活做出了种种激烈的声明,她的声明引来了其他妇女的冷嘲热讽,可捕吏们嘴角上露出会意的微笑,目光却冷峻地瞪着她们的脸。后来一声令下,不准下面的妇人吵吵嚷嚷,也不准上面的男人交头接耳了。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他们迎来了一卷从未见过的绳索,那绳子卷叠起来,像一只磨盘,但比磨盘还要大,几个郡兵喊着号子把它推上了山。磨盘般滚动的绳卷滚到村民们脚下,他们终于知道郡兵们在忙什么了。有人发觉形势不对,企图从人圈里钻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捕吏们的枪缨对准了所有违抗命令的哭灵人,他们给一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戴上了木枷,大多数人都被那条叹为观止的长绳串了起来,捕吏把一只只人手编在绳结里,绕一下,抻一下,再绕一下,编得很快也很顺利,一会儿工夫哭灵者们便像一片片桑叶一样,整齐地排列在绳子两侧了。一个捕吏拉住绳头,毫不费力地把那些人拉下山,一直拉到囚车旁边。老人们说可怜的哭灵者看见囚车才幡然醒悟:是信桃君的葬礼,是眼泪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于是好多人在惊恐中看着四处奔逃的路人的脸,大叫道,他也是去哭灵的,她也是去哭灵的,为什么不抓他们?还有好几百人呢,大家都哭了!
国王不允许为信桃君哭灵,那是一条未颁布的法令,达官贵人自然知道,关注时局的引车卖浆之徒也知道,可是北山下的人们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一年四季只是谈耕论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青云郡与北方的都城远隔重山,鸿雁难以传信。人们事后才听说,信桃君是被国王放逐到北山的,他的后背上刺了国王的赐死金印,国王让他死于大寒,可信桃君拖延了自己的死期,直到清明那天才把白绢挂到了草庐的房梁上。北山下的人们思想简单而又偏执,他们只知道信桃君是国王的亲叔叔,出于对高贵血统天然的敬意,他们对那隐居者也充满了景仰之情,至于王公贵族之间仇恨的暗流,无论多么汹涌,他们也是听不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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