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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通俗演义:五代史演义(全2册)
编辑推荐
1、毛泽东终其一生的枕边书。
“请购整个中国历史演义两部(包括各朝史的演义)。”(“整个中国历史演义”即蔡东藩所著《历朝通俗演义》)——毛泽东致电党中央派驻西安联络局局长李克农。该书是毛泽东一生的枕边书,并推荐给儿子毛岸英和其别的人来阅读!
2、中国唯一一套贯穿2000年的历史演绎巨著。
蔡东藩以正史为经、轶闻为纬,从秦朝到民国2000余年历史,用《三国演义》式的语言,写成了这套中国最完整的历史小说。自出版以来,累计销量超过1000万册。
3、作者耗时十年终完成的巨著。
蔡东藩从1915年开始创作《清史通俗演义》,至1926年《后汉通俗演义》出版,整套《历朝通俗演义》耗时十年才全部完成。本套书初版11部全部是石印线装本。1935年改为铅印,分装44册,增加了许廑父续写的《民国通俗演义》后40回。全套书共11部,600余万字。
4、原汁原味,保留作者自己批注的注释、夹批和后批。
该书的一大特色就是蔡东藩自己为著作批注的注释、夹批和后批,自批自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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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起于朱全忠建立后梁,终于赵匡胤代周建立宋朝。在这个时代,人人都有机会,只要会打仗,随随便便就能做做皇帝。之后再找个会打仗的人来帮你拓展疆土,但一个不小心,龙椅又被抢去了。[朱全忠]]建立了后梁政权,却被另一个藩镇军阀李存勖给击败,他成立了后唐政权。儿皇帝石敬瑭带着契丹夺取天下建立后晋政权,而政权却亡于契丹。后汉的刘知远赶走了契丹,却也被坐大了的郭威取而代之。后周也同样的下场,赵匡胤成为时代的终结者。
《历朝通俗演义(插图版)》内容简介:
1916年开始蔡东藩用十年时间完成了《历代通俗演义》,时间跨度自秦始皇到民国九年,凡二千一百六十六年。其内容跨越时间之长、人物之众、篇制之巨,堪称历史演义之最。被人誉为“一代史家,千秋神笔”。 这即是一部历史巨著,也是一部文学巨著,阅读《历代通俗演义》,既可以了解中国历史,又可以欣赏传奇故事,能够增强读者的阅读兴趣,亦能最大限度地做到普及历史常识,是一部具备再版价值的图书。本套数增加了插图,选配了符合历史事件的版画,可以将历史事件更直观、清晰的呈现给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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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蔡东藩(1877~1945年),浙江省山阴县临浦(今属浙江萧山)人,名郕,字椿寿,号东藩(有时写成东帆),民国著名演义小说作家、历史学家。14岁中秀才,后又进京朝考,名列优贡,分发福建候补知县,因不满官场恶习,数月即称病回乡,辛亥革命之后,曾先后在杭州及绍兴等地教书。1916年开始蔡东藩用十年时间完成了《中国历代通俗演义》,时间跨度自秦始皇到民国九年,凡二千一百六十六年。其内容跨越时间之长、人物之众、篇制之巨,堪称历史演义之最。被人誉为“一代史家,千秋神笔”。蔡东藩这套演义重史轻文,尽管略输文采,但却提供了一部浩瀚而通俗的中华通史,为普及中国历史知识做出了不可磨灭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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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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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睹赤蛇老母觉异征 得艳凤枭雄偿夙愿……………………… 1
第二回 报亲恩欢迎朱母 探妻病惨别张妃…………………………… 9
第三回 登大宝朱梁篡位 明正义全昱进规…………………………… 16
第四回 康怀贞筑垒围潞州 李存勗督兵破夹寨……………………… 23
第五回 策淮南严可求除逆 战蓟北刘守光杀兄……………………… 30
第六回 刘知俊降岐挫汴将 周德威援赵破梁军……………………… 37
第七回 杀谏臣燕王僭号 却强敌晋将善谋…………………………… 45
第八回 父子聚麀惨遭专刂刃 君臣讨逆谋定锄凶……………………… 52
第九回 失燕土伪帝作囚奴 平宣州徐氏专政柄……………………… 59
第十回 逾黄泽刘郇失计 袭晋阳王檀无功…………………………… 67
第十一回阿保机得势号天皇 胡柳陂轻战丧良将……………………… 74
第十二回莽朱瑾手刃徐知训 病徐温计焚吴越军……………………… 81
第十三回嗣蜀主淫昏失德 唐监军谏阻称尊…………………………… 88
第十四回助赵将发兵围镇州 嗣唐统登坛即帝位 …………………… 94
第十五回王彦章丧师失律 梁末帝陨首覆宗………………………… 102
第十六回 灭梁朝因骄思逸 册刘后以妾为妻……………………… 109
第十七回 房帏溺爱牝鸡司晨 酒色亡家牵羊待命………………… 117
第十八回 得后教椎击郭招讨 遘兵乱劫逼李令公………………… 124
第十九回 郭从谦突门弑主 李嗣源据国登基……………………… 131
第二十回 立德光番后爱次子 杀任圜权相报私仇………………… 140
第二十一回王德妃更衣承宠 唐明宗焚香祝天……………………… 148
第二十二回攻三镇悍帅生谋 失两川权臣碎首……………………… 155
第二十三回杀董璋乱兵卖主 宠从荣骄子弄兵……………………… 162
第二十四回毙秦王夫妻同受刃 号蜀帝父子迭称雄………………… 170
第二十五回讨凤翔军帅溃归 入洛阳藩王篡位……………………… 177
第二十六回卫州廨贼臣缢故主 长春宫逆子弑昏君………………… 185
第二十七回嘲公主醉语启戎 援石郎番兵破敌……………………… 192
第二十八回契丹主册立晋高祖 述律后笑骂赵大王………………… 200
第二十九回一炬成灰到头孽报 三帅叛命依次削平………………… 208
第三十回 杨光远贪利噬人 王延羲乘乱窃国……………………… 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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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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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睹赤蛇老母觉异征
得艳凤枭雄偿夙愿
治久必乱,合久必分,这是我中国古人的陈言。其实是太平日久,朝野上下,不知祖宗创业的艰难,守成的辛苦,一味儿骄奢淫佚,纵欲败度,所有先人遗泽,逐渐耗尽。造化小儿,又故意弄人,今年大水,明年大旱,害得饥馑荐臻,盗贼蜂起,平民无可如何。与其饿死冻死,不如跟了强盗,同去掳掠一番,倒反得食粱肉,衣文锦,或且做个伪官,发点大财,好夺几个娇妻美妾,享那后半世的荣华。于是乱势日炽,分据一方,就中有三五枭雄,趁着国家扰乱的时候,号召徒党,张着一帜,不是僭号称帝,就是拥土称王。咳!天下有许多帝,许多王,这岂还能平靖么!绝大道理,绝大议论。
小子旷览古史,查考遗事,似这种乱世分裂的情状,实是不止一两次,东周时有列国,后汉时有三国,东晋后有南北朝,晚唐后有五代,统是东反西乱,四分五裂,南北朝、五代,更闹得一塌糊涂,小子方编完《唐史演义》,凡残唐时候的乱象,及四方分割的情形,还未曾交代明白,因此不得不将五代史事,继续演述。五代先后历五十三年,换了八姓十三个皇帝,改了五次国号,叫作梁、唐、晋、汉、周。史家因梁、唐、晋、汉、周五字,前代早已称过,恐前后混乱不明,所以各加一个后字,称为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还有角逐中原,称王称帝,与梁、唐、晋、汉、周五朝,或合或离,不相统属的国度,共计十数,著名史乘,称作十国,就是吴、楚、闽、南唐、前蜀、后蜀、南汉、北汉及吴越、荆南。提纲挈领。
看官听说!这五代十国的时势,简直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篡弑相寻,烝报无已,就使有一二君主,如后唐明宗、后周世宗两人,当时号为贤明英武,但也不过彼善于此,未足致治。故每代传袭,最多不过十余年,最少只有三四年,各国亦大都如此。古人说得好,木朽虫生,墙空蚁入,似此荡荡中原,没有混一的主子,那时外夷从旁窥伺,乐得乘隙而入,喧宾夺主,海内腥膻,土地被削,子女被掳,社稷被灭,君臣被囚。中国正纷纷扰扰,无法可治,再加那鲜卑遗种,朔漠健儿,进来蹂躏一场,看官!你想中国此时,苦不苦呢?危不危呢?言之慨然。
照此看来,欲要内讧不致蔓延,除非是国家统一;欲要外人不来问鼎,亦除非是国家统一!暮鼓晨钟。若彼争此夺,上替下凌,礼教衰微,人伦灭绝,无论什么朝局,什么政体,总是支撑不住,眼见得神州板荡,四夷交侵,好好一个大中国,变做了盗贼世界,夷虏奴隶,岂不是可悲可痛么!伤心人别具怀抱。列位不信,五代史就是殷鉴!待小子从头至尾,演述出来。
且说五代史上第一朝,就是后梁,后梁第一世皇帝,就是大盗朱阿三。原名是一温字,唐廷赐名全忠,及做了皇帝,又改名为晃。他的皇帝位置,是从唐朝篡夺了来,小子前编《唐史演义》,已将他篡夺的情状,约略叙明,只是他出身履历,未曾详述,现下续演五代史,他坐了第一把龙椅,哪得不特别表明?他是宋州砀山午沟里人,父名诚,恰是个经学老先生,在本乡设帐课徒。娶妻王氏,生有三子,长子名全昱,次名存,又次名温。温排行第三,小名便叫作朱阿三。相传朱温生时,所居屋上,有红光上腾霄汉,里人相顾惊骇,同声呼号道:“朱家火起了!”当下彼汲水,此挑桶,都奔到朱家救火。那知庐舍俨然,并没有什么烟焰,只有呱呱的婴孩声,喧达户外。大家越加惊异,询问朱家近邻。但说朱家新生一个孩儿,此外毫无怪异,大家喧嚷道:“我等明明见有红光,为何到了此地,反无光焰?莫非此儿生后,将来大要发迹,所以有此异征哩!”说本《旧五代史·梁太祖本纪》。盗贼得为帝王,也应该有此怪象。
一世枭雄,降生僻地,闹得人家惊扰,已见得气象不凡。三五岁时候,恰也没甚奇慧,但只喜欢弄棒使棍,惯与邻儿吵闹。次兄存与温相似,也是个淘气人物,父母屡次训责,终不肯改。只有长兄全昱,生性忠厚,待人有礼,颇有乃父家风。朱诚尝语族里道:“我生平熟读五经,赖此糊口。所生三儿,唯全昱尚有些相似,存与温统是不肖,不知我家将如何结局哩!”
既而三子逐渐长大。食口增多,朱五经所入修金,不敷家用,免不得抑郁成疾,竟致谢世。身后四壁萧条,连丧费都无从凑集,还亏亲族邻里,各有赙赠,才得草草藁葬。但是一母三子,坐食孤帏,叫他如何存活,不得已投往萧县,佣食富人刘崇家,母为佣媪,三子为佣工。全昱却是勤谨,不过膂力未充,存与温颇有气力,但一个是病在粗疏,一个是病在狡惰。
刘崇尝责温道:“朱阿三,汝平时好说大话,无事不能,其实是一无所能呢。试想汝佣我家,何田是汝耕作,何园是汝灌溉?”温接口道:“市井鄙夫,徒知耕稼,晓得怎么男儿壮志,我岂长作种田佣么?”刘崇听他出言挺撞,禁不住怒气直冲,就便取了一杖,向温击去。温不慌不忙,双手把杖夺住,折作两段。崇益怒,入内去觅大杖。适为崇母所见,惊问何因。崇谓须打死朱阿三,崇母忙阻住道:“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要轻视阿三。他将来是了不得哩。”
看官!你道崇母何故看重朱温?原来温至刘家,还不过十四五岁,夜间熟寐时,忽发响声,崇母惊起探视,见朱温睡榻上面,有赤蛇蟠住,鳞甲森森,光芒闪闪,吓得崇母毛发直竖,一声大呼,惊醒朱温,那赤蛇竟杳然不见了。事见《旧五代史》,并非捏造。嗣是崇母知温为异人,格外优待,居常与他栉发,当做儿孙一般,且尝诫家人道:“朱阿三不是凡儿,汝等休得侮弄!”家人亦似信非信,或且笑崇母为老悖。崇尚知孝亲,因老母禁令责温,倒也罢手。温复得安居刘家,但温始终无赖,至年已及冠,还是初性不改,时常闯祸。
一日,把崇家饭锅,窃负而去。崇忙去追回,又欲严加杖责,崇母复出来遮护,方才得免。崇母因戒朱温道:“汝年已长成,不该这般撒顽,如或不愿耕作,试问汝将何为?”温答道:“平生所喜,只是骑射。不若畀我弓箭,到崇山峻岭旁,猎些野味,与主人充庖,却是不致辱命。”崇母道:“这也使得,但不要去射死平民!”这是最要紧的嘱咐。温拱手道:“当谨遵慈教!”崇母乃去寻取旧时弓箭,给了朱温。并浼温母亦再三叮咛,切勿惹祸。
温总算听命,每日往逐野兽,捷绝伦,就使善走如鹿,也能徒步追取,手到擒来。刘家庖厨,逐日充牣,崇颇喜他有能。温兄存也觉技痒,愿随弟同去打猎,也向崇讨了一张弓,几枝箭,与温同去逐鹿。朝出暮归,无一空手时候,两人不以为劳,反觉得逍遥自在。
一日骋逐至宋州郊外,艳阳天气,明媚春光,正是赏心豁目的佳景。温正遥望景色,忽见有兵役数百人,拥着香车二乘,向前行去,他不觉触动痴情,亟往追赶。存亦随与俱行,曲折间绕入山麓,从绿树阴浓中,露出红墙一角,再转几弯,始得见一大禅林。那两乘香车,已经停住,由婢媪扶出二人。一个是半老妇人,举止大方,却有宦家气象;一个是青年闺秀,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仪容秀雅,骨肉停匀,眉宇间更露出一种英气,不等小家儿女,扭扭捏捏,腼腼腆腆。为张夫人占一身分。温料是母女入寺拈香,待他们联步进殿,也放胆随了进去。至母女拜过如来,参过罗汉,由主客僧导入客堂,温三脚两步,走至该女面前,仔细端详,确是绝世美人,迥殊凡艳。勉强按定了神,让她过去。该女随母步入客室,稍为休息,便即唤兵役伺候,稳步出寺,连袂上车,似飞的始行去了。温随至寺外,复入寺问明主客僧,才知所见母女,年大的是宋州刺史张蕤妻,年轻的便是张蕤女儿。温惊寤道:“张蕤么?他原是砀山富室,与我等正是同乡,他现在尚做宋州刺史吗?”主客僧答道:“闻他也将要卸任了。”温乃偕兄存出寺。
路中语存道:“二哥!你可闻阿父在日,谈过汉光武故事么?”存问何事,温答道:“汉光武未做皇帝时,尝自叹道: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后来果如所愿。今日所见张氏女,恐当日的阴丽华,也不过似此罢了。你道我等配做汉光武否?”写出朱温好色。存笑道:“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真是自不量力!”温奋然道:“时势造英雄,想刘秀当日,有何官爵,有何财产?后来平地升天,做了皇帝,娶得阴丽华为皇后。今日安知非仆?”存复笑语道:“你可谓痴极了!想你我寄人庑下,能图得终身饱暖,已算幸事,还想什么娇妻美妾!就是照你的妄想,也须要有些依靠,岂平白地能成大事么?”温直说道:“不是投军,就是为盗。目今唐室已乱,兵戈四起,前闻王仙芝发难濮州,近闻黄巢复起应曹州,似你我这般勇力,若去随他为盗,抢些子女玉帛,很是容易,何必再在此厮混,埋没英雄!”志趣颇大,可惜不是正道。
这一席话,把朱存也哄动起来,便道:“说得有理,我与你便跟黄巢去罢。”温又道:“且回去辞别母亲,并及主人,明日便可动身。”两人计议已定,遂返至刘崇家,先去禀明老母,但说要出外谋生。朱母还放心不下,意欲劝阻。两人齐声道:“儿等年已弱冠,不去谋点生业,难道要老死此间么?母亲尽管放心!”全昱闻二弟有志远出,也来问明行径。两人道:“目下尚难预定,兄要去同去,否则在此陪着母亲,也是好的。”全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便答道:“我在此侍奉母亲,二弟尽管前去,得有生路,招我未迟。”两人应声称是。温感刘母好意,即入内陈明,刘母却也嘱咐数语,不消絮述。唯刘崇因两人在家,没甚关系,也听他自由。
两人过了一宿,越日早起,饱餐一顿,便去拜别母亲,再向刘母及崇告辞。由刘母赠给干粮制钱等,作为路费。又辞了全昱,欢跃而去。时正唐僖宗乾符四年。点醒年月,最是要笔。黄巢正据住曹州,横行山东,剽掠州县。郓州、沂州一带,也渐被巢众占夺。所有各处亡命子弟,统向投奔,巢无不收纳。朱温弟兄两人,趋往贼寨,贼目见他身材壮大,武艺刚强,当然录用。两人既入贼党,便与官军为敌,仗着全身勇力,奋往直前,官军无不披靡,遂得拔充队长。朱存乘势掠夺妇女,作为妻房。独温记念张女,几有“除却巫山,不是行云”的意思,因此尚独往独来,做个贼党中的光棍。
过了年余,在贼中立功尤多,居然得在黄巢左右,充做亲军头目。他遂怂恿黄巢,往攻宋州,巢便遣他领众数千,进围宋州城。醉翁之意不在酒。哪知宋州刺史张蕤,早已去任,后任守吏,恰是有些能耐,坚守不下,温已失所望,复闻援兵大至,遂率众趋归。
既而黄巢僭称冲天大将军,驱众南下,温留守山东,存随巢南行。巢众转战浙闽,趋入广南,沿途骚扰,鸡犬皆空。偏南方疫疠甚盛,贼众什死三四,更兼官军四集,险些儿陷入死路。巢乃变计北归,从桂州渡江,沿湘而下,免不得与官军相遇,大小数十战,互有杀伤,存战死。命该如此。巢由湘南出长江,渡淮而西,再召集山东留贼,并力西攻,拔东都,即洛阳,唐号为东都。入潼关,竟陷长安。即唐朝京都。唐僖宗奔往兴元,巢竟僭号称大齐皇帝,改元金统,命朱温屯兵东渭桥,防御官军。嗣复令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攻下南阳,再返长安,由巢亲至灞上,迎劳温军。
未几又遣温西拒邠、岐、鄜、夏各路官军,到处扬威。巢又欲东出略地,令温为同州防御使,使自攻取。温由丹州移军,攻入左冯翊,遂陷同州。这时候的唐室江山,已半归黄巢掌握,中原一带,统已糜烂不堪,所有民间村落,多成为瓦砾场。老弱填沟壑,丁壮散四方,最可怜的是青年妇女,被贼掠取,无非做了行乐的玩物,任意糟蹋,不顾生命。
朱温从贼有年,历次得伪齐皇帝拔擢,东驰西突,平时掠得美人儿,也不知几千几百。他素性好色,哪里肯做了猫儿,尽管吃素?唯情人眼里爱定西施,就使拣了几个娇娃,叫他侍寝,心中总嫌未足,还道是味同嚼蜡,无甚可取,今日受用,明日舍去,总不曾正名定分,号为妻室。老天有意做人美,偏把他的心上人,也驱至同州,为他部下所掠取,献至座前,趋伏案下。温定神一瞧,正是寤寐不忘的好女郎,虽然乱头粗服,尚是倾国倾城,便不禁失声道:“你是前宋州刺史的女公子么?”张女低声称是。温连声道:“请起!请起!女公子是我同乡,猝遭兵祸,想是受惊不小了!”
张女方含羞称谢,起立一旁。温复问她父母亲族,女答道:“父已去世,母亦失散,难女跟了一班乡民,流离至此,还幸得见将军,顾全乡谊,才得苟全。”温拊掌道:“自从宋州郊外,得睹芳姿,倾心已久,近年东奔西走,时常探问府居,竟无着落。我已私下立誓,娶妇不得如卿,情愿终身鳏居,所以到了今朝,正室尚是虚位。天缘辐辏,重得卿卿。这真所谓三生有幸呢!”天意好作成强盗,却也不知何理?
张女闻言,禁不住两颊生红,俯首无言。温即召出婢仆,拥张女往居别室,选择好日子,正式成婚。到了吉期,温穿着伪齐官服,出做新郎,张氏女珠围翠绕,装束如天仙一般,与温并立红毡,行过了交拜礼,然后洞房花烛,曲尽绸缪。《欧史·张后传》,谓后为温少时所聘,案张女为富家子,温一孤贫儿,何从得耦?唯《薛史》谓温闻女美,曾有阴丽华之叹,后在同州得后于兵间,较为合理,今从之。小子有诗叹道:
居然强盗识风流,淑女也知赋好逑。
试看同州交拜日,和声竟尔配雎鸠。
朱温既得张女为妇,朝欢暮乐,正是快活极了。忽由黄巢传到伪诏,命他进攻河中,他才不得已督兵出发。欲知胜负如何,容小子下回表明。
本编踵《唐史演义》之后,虽尚为残唐时事,但唐室如何致亡,黄巢如何作乱,俱已见过《唐史》,无庸重述。唯朱温是本编第一代人物,所有出身履历,为《唐史演义》中所未及详者,应该就此补叙。温本一无赖,故后虽幸得帝位,究不令终。温素来好色,故始虽幸得如愿,仍致荒亡。观此回逐段叙来,已把朱温一生品行,全盘托出。盖能成大事者,即不为小节所拘,而窃釜等事,终非豪杰所屑为。汉光武固有阴氏之感,然光武之不愧中兴,大端并不在此处;且岂如温之得陇望蜀,犹是纵淫无忌乎?赤蛇之征,《旧五代史》载之,而《新五代史》略之,欧阳公之不肯右温,有以夫!
第二回
报亲恩欢迎朱母
探妻病惨别张妃
却说唐僖宗西走兴元,转入蜀中,号召各镇将士,令他并力讨贼,克复长安,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本已投顺黄巢,因巢屡遣使调发,不胜烦扰,乃决计反正,驱杀巢使,纠合四方镇帅,锐图兴复。黄巢闻知消息,即命朱温出击河中。温正新婚燕尔,不愿出师,但既为伪命所迫,没奈何备了粮草,带了人马,向河中进发。已是败象。途次与河中兵相遇,一场交战,被他杀得一败涂地,丧失粮仗四十余船,还亏自己逃走得快,侥幸保全性命。
重荣进兵渭北,与温相持。温自知力不能敌,急遣使至长安,报请济师,偏偏黄巢不允。温又接连表请,先后十上,起初是不答一词,后来且严词驳责,说他手拥强兵,不肯效力。温未免愤闷,及探明底细,才知为伪齐中尉孟楷,暗中谗间,因致如此。
可巧幕客谢瞳,入帐献议道:“黄家起自草莽,乘唐衰乱,伺隙入关,并非有功德及人,足王天下,看来是易兴易亡,断不足与成大事。今唐天子在蜀,诸镇兵闻命勤王,云集景从,协谋恢复,可见唐德虽衰,人心还是未去呢。且将军在外力战,庸奴在内牵制,试问将来能成功否?章邯背秦归楚,不失为智,愿将军三思!”
温心下正恨黄巢,听了这番言语,不禁点首。复致书张氏,说明将背巢归唐,张氏也覆书赞成,遂诱入伪齐监军严实,把他一刀杀死,携首号令军前,即日归唐。一面贻书王重荣,乞他表奏僖宗,情愿悔过投诚。时僖宗正遣首相王铎,出为诸道行营都统,闻得朱温投降,喜出望外,也代为保奏。僖宗览两处奏章,非常欣慰,且语左右道:“这是上天赐朕哩!”他来夺你国祚,你道是可喜么?遂下诏授温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充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自是温与官军联络,一同攻巢。《唐史演义》上改称全忠,本编仍名为温,诛其首恶也。
僖宗自乾符六年后,复两次改元,第一次改号广明,一年即废;第二次改号中和,总算沿用了四年。朱温降唐,是在中和二年的秋季。越年三月,又拜温为汴州刺史,兼宣武军治汴州。节度使,仍依前充河中行营招讨副使,俟收复京阙,即行赴镇。
是年四月,河东治晋阳。节度使李克用等,攻克长安,逐走黄巢,巢出奔蓝田。温乃挈领爱妻张氏,移节至宣武军,留治汴州。可见长安收复,并非温功。即遣兵役百人,带着车马,至萧县刘崇家,迎母王氏,并及崇母。
崇家素居乡僻,虽经地方变乱,还幸地非冲要,不遭焚掠,所以全家无恙。唯自朱温弟兄去后,一别五载,杳无信息。五年无家禀,温亦未免忘亲。全昱却已娶妻生子,始终不离崇家。朱母时常惦念两儿,四处托人探问,或说是往做强盗,或说是已死岭南,究竟没有的确音信。及汴使到了门前,车声辘辘,马声萧萧,吓得村中人民,都弃家遁走,还道大祸临头,不是大盗进村劫掠,就是乱兵过路骚扰,连刘崇阖家老小,也觉惊惶万分。嗣经汴使入门,谓奉汴帅差遣,来迎朱太夫人及刘太夫人。朱母心虚胆怯,误听使言,疑是两儿为盗,被官拿住,复来搜捕家属,急得魂魄飞扬,奔向灶下躲住,杀鸡似的乱抖。还是刘崇略有胆识,出去问明汴使,才知朱温已为国立功,官拜宣武军节度使,特来迎接太夫人。
当下入报朱母,四处找寻,方得觅着,即将来使所言,一一陈述,朱母尚是未信,且颤且语道:“朱……朱三,落拓无行,不知他何处作贼,送掉性命!那里能自致富贵?汴州镇帅,恐非我儿,想是来使弄错哩。”崇母在旁,却从容说道:“我原说朱三不是常人,目今做了汴帅,有何不确!朱母朱母!我如今要称你太夫人了!一人有福,得挈千人,我刘氏一门,全仗太夫人照庇哩!”说至此,便向朱母敛衽称贺。朱母慌忙答礼,且道:“怕不要折杀老奴!”崇母握朱母手,定要她走出厅堂,自去问明,朱母方硬了头皮,随崇母出来。崇母笑语汴使道:“朱太夫人出来了!”汴使向朱母下拜,并询及崇母,知是刘太夫人,也一并行礼。且将朱温前此从贼,后此归正,如何建功,如何拜爵等情,一一详述无遗。朱母方才肯信,喜极而泣。确有此态,一经描写,便觉入神。
汴使复呈上盛服两套,请两母更衣上车,即日起程。朱母道:“尚有长儿全昱,及刘氏一家,难道绝不提及吗?”汴使道:“节帅俟两夫人到汴,自然更有后命。”朱母乃与刘母入内,易了服饰,复出门登车而去。萧县离汴城不远,止有一二日路程,即可到汴。距汴十里,朱温已排着全副仪仗,亲来迎接两母,既见两母到来,便下马施礼,问过了安,随即让两车先行,自己上马后随,道旁人民,都啧啧叹羡,称为盛事。及到了城中,趋入军辕,温复下马,扶二母登堂,盛筵接风。刘母坐左,朱母坐右,温唤出妻室张氏,拜过两母,方与张氏并坐下首,陪两母欢饮。
酒过数巡,朱母问及朱存。温答道:“母亲既得生温,还要问他做甚?”朱母道:“彼此同是骨肉,奈何忘怀!”温又道:“二兄已早死岭南,闻有二儿遗下,现因道途未靖,尚未收回,母亲也不必记念了!”是好心肠。朱母转喜为悲,因见温带有酒意,却也未敢斥责,但另易一说道:“汝兄全昱,尚在刘家,现虽娶妇生子,不过勉力支撑,仍旧一贫如洗。汝既发达,应该顾念兄长。况且刘家主人,也养汝好几年,刘太夫人如何待汝,汝亦当还记着。今日该如何报德呢?”温狞笑道:“这也何劳母亲嘱咐,自然安乐与共了。”朱母方才无言。及饮毕撤肴,军辕中早已腾出静室,奉二母居住,且更派人送往刘家,馈刘崇金千两,赠全昱金亦千两。
既而黄巢窜死泰山,唐僖宗自蜀还都,改元光启,大封功臣,温得晋授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温母得贝也封晋国太夫人。全昱亦得封官。就是刘崇母子,亦因温代请恩赐,俱沐荣封。温奉觞母前,上寿称庆,且语母道:“朱五经一生辛苦,不得一第,今有子为节度使,晋登相位,洊膺侯爵,总算是显亲扬名,不辱先人了!”言毕,呵呵大笑。已露骄盈。
母见他意气扬扬,却有些忍耐不住,便随口答应道:“汝能至此,好算为先人吐气;但汝的行谊,恐未必能及先人呢。”温惊问何故,母凄然道:“他事不必论,阿二与汝同行,均随黄巢为盗,他独战死蛮岭,尸骨尚未还乡,二孤飘零异地,穷苦失依,汝幸得富贵,独未念及,试问汝心可安否?照此看来,汝尚不能无愧了!”温乃涕泣谢罪,遣使往南方取回兄榇,并挈二子至汴,取名友宁、友伦。全昱已早至汴州,见过母弟,自受封列官后,携家眷归午沟里,大起甲第,光耀门楣。他亦生有三子,长名友谅,次名友能,又次名友诲,后文自有表见。
光启二年,温且晋爵为王,自是权势日张,兀成强镇。俗语说得好,江山可改,本性难移。他生成是副盗贼心肠,专喜损人利己,遇着急难的时候,就使要他下拜,也是乐从;到了难星已过,依然趾高气扬,有我无人,甚且以怨报德,往往将救命恩公,一古脑儿迫入死地,好教他独自为王,这是朱温第一桩的黑心。特别表明。小子前编《唐史演义》,已曾详叙,此处只好约略表明。先是巢党尚让,率贼进逼汴城,河东军帅李克用,好意救他,逐去尚让,他邀克用入上源驿,佯为犒宴,夜间偏潛遣军士,围攻驿馆,幸亏克用命不该绝,得逾垣遁去,只杀了河东兵士数百人。是唐僖宗中和四年间事。后来尚让归降,又出了一个秦宗权,也是逆巢余党,据住蔡州,屡次与温争锋。温多败少胜,复向兖郓求救。兖郓为天平军驻节地,节度使朱瑄,与弟瑾先后赴援。温得借他兵势,破走秦宗权。他又故态复萌,诬称朱瑄兄弟,诱汴亡卒,发兵袭击二朱,把他管辖的曹、濮二州,硬夺了来。是唐僖宗光启三年间事。一面进攻蔡州,擒住秦宗权,槛送京师,得进封东平郡王。
唐僖宗崩,弟昭宗嗣,他又阴赂唐相张濬,嗾他出征河东,濬为李克用所败,害得公私两丧,流贬远州。是昭宗大顺元年间事。他却乘间取利,故向魏博假道,要发兵助讨河东。魏博军帅罗弘信,与河东素无仇隙,当然不允,他即倾兵击魏,连战连胜。弘信敌他不过,没奈何奉贿乞和。他既得了厚贿,并不向河东进兵,又去攻略兖郓。前军为朱瑾所败,无从得志,索性迁怨徐州,由东而南。徐州节度使时溥,资望本出温上,偏权位不能如温,未免啧有烦言。会秦宗权弟宗衡,骚扰淮扬,唐廷命温兼淮南节度使,令他出剿宗衡。温遂借道徐州,溥竟不许,因为温援作话柄,移军攻徐州,连拔濠、泗二州。溥累战不利,死守彭城,温再四进攻,卒为所拔,溥举族自焚。是昭宗景福二年间事。
温兵势益张,便进图兖郓。可怜朱瑄兄弟,连年被兵,弄得师劳力竭,设法支持,不得已乞师河东。李克用恨温刁滑,倒也发兵东援,偏罗弘信与温和好,在中途截住克用,不令东行。兖郓属城,陆续被温夺去,朱瑄成擒,为温所杀。瑾脱身走淮南,妻子陷入温手。温见瑾妻姿色可人,迫令侍寝,奸宿数宵,挈归汴梁。经爱妻张夫人婉言讽谏,方出瑾妻为尼。是昭宗乾宁四年间事。张夫人讽谏语见《唐史演义》中,故不重述。
先是温母在汴,尝戒温妄加淫戮。温虽未肯全听母教,尚有三分谨慎。至是温母已早归午沟里,得病身亡,温失了慈训,自然任性横行,还亏妻室张氏,贤明谨饬,动遵礼法,无论内外政事,辄加干涉。温本宠爱异常,更因张氏所料,语多奇中,每为温所未及,所以温越加敬畏,凡一举一动,多向闺门受教。有时温已督兵出行,途次接着汴使,说是奉张夫人命,召还大王,温即勒马回军。就是平时侍妾,也不过三五人,未敢贪得无厌。古人谓以柔克刚,如温妻张氏,真是得此秘诀。不知老天何故生这慧女,为强盗的贤内助呢?褒贬悉宜。
温既据有兖郓等地,兼任宣武、见前。宣义、治滑州。天平见前。三镇节度使,复会同魏博军,攻李克用,拔洺、邢、磁三州。唐廷威令,已不能出国门一步,哪里还敢过问?温要什么,便依他什么。昭宗光化三年,中官刘季述,竟将昭宗幽禁,另立太子裕为皇帝。宰相崔胤,召温勤王。温正进取河中,未肯遽赴,好好一场复辟大功,归了神策指挥使孙德昭。季述诛,太子废,昭宗仍旧登基,改元天复。温不得与闻,后来亦未免自悔,但河中已幸夺取,因讽吏民上表唐廷,请己为帅,昭宗亦不敢不从。
偏偏唐宫里面,又出了一个韩全诲,代刘季述做了中尉,比季述还要狡黠,潛通凤翔节度使岐王李茂贞,劫了帝驾,竟赴凤翔。那时唐相崔胤,复召温西迎天子,温出兵至凤翔城东,耀武扬威,一住数日。茂贞胁昭宗下诏,饬温还镇,他本无心迎驾,不过假托名目,为欺人计;既接昭宗诏命,便引还河中。又遣将进攻河东,取慈、隰、汾三州,直抵晋阳。围攻了好几天,被河东军杀败,方命退师,慈、隰、汾三州,仍然弃去。可巧崔胤奔诣河中,坚劝温迎还昭宗,温乃再督兵五万,进围凤翔。茂贞连战失利,乃诛死韩全诲,放出唐昭宗,与温议和。温奉驾还京,改元天祐,大杀宦官,特旨赐温号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大功臣,加爵梁王,兼任各道兵马副元帅。
当时唐室大权,尽归温手,温遂思篡夺唐祚,把宫廷内外的禁卫军,一概撤换,自派子侄及心腹将士,代握宫禁兵权。待部署已定,即当强迫昭宗,令他禅位,偏得了汴梁消息,张夫人抱病甚剧,势将不起,乃陛辞昭宗,回汴探妻。
既返军辕,见爱妻僵卧榻中,已是瘦骨如柴,奄奄待毙。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到此也不免洒了几点悲泪。张夫人闻有泣声,顿觉惊寤转来,勉挣病目,向外瞧着,见温立在榻前,自弹老泪,便强振娇喉,凄声问道:“大王已回来了么?”温答声称是。张夫人道:“妾病垂危,不日将长别大王了。”温越觉悲咽,握住妻手,恻然答道:“自从同州得配夫人,到今已二十多年,不但内政仗卿主持,就是外事亦赖卿参议。今已大功告成,转眼间将登大宝,满望与卿同享尊荣,再做几十年太平帝后,那知卿病至此,如何是好!”张夫人亦流泪道:“人生总有一死,死亦何恨!况妾身得列王妃,已越望外,还想什么意外富贵?就是为大王计,也算备受唐室厚恩。唐室可辅,还须帮护数年,不可骤然废夺。试想从古到今,有几个太平天子?可见皇帝是不容易做呢!”巾帼妇人,难得有此见识。温随口应道:“时势逼人,不得不尔。”张夫人叹道:“大王既有大志,料妾亦无能挽回,但上台容易,下台为难,大王总宜三思后行。果使天与人归,得登九五,妾尚有一言,作为遗谏,可好么?”温答道:“夫人尽管说来,无不乐从。”张夫人半晌才道:“大王英武过人,他事都可无虑;唯‘戒杀远色’四字,乞大王随时注意!妾死也瞑目了。”药石名言,若朱温肯遵闺诫,可免刲腹之苦。说至此,不觉气向上涌,痰喘交作,延挨了一昼夜,竟尔逝世。温失声大恸。汴军亦多垂泪,原来温性残暴,每一拂性,杀人如草芥,部下将士,无人敢谏,独张夫人出为救解,但用几句婉言,能使铁石心肠,熔为柔软,所以军士赖她存活者,不可胜计,生荣死哀,也是应有的善报。言下寓劝世意。
温有嬖妾二人,一姓陈,一姓李,张夫人亦和颜相待,未尝苛害。就是温所掠归的朱瑾妻,已出为尼,亦时由张夫人赒给衣食,不使少匮。史家称她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可为五代中第一贤妇。这原是真品评呢!张氏受唐封为魏国夫人,生子友贞,为温第四子。后来温篡唐室,即位改元,追封张氏为贤妃,寻复追册为元贞皇后。小子有诗咏道:
巾帼聪明胜丈夫,遗箴端的是良谟。
妇言不用终罹祸,淫恶难逃身首诛!
张氏既殁,丧葬告终,野心勃勃的朱阿三,遂日谋夺唐祚,要想帝制自为了。欲知后事,试阅下回。
本回叙朱温事,以母妻二人为关键。《唐史演义》中皆未详叙,故是回特别表明。温之迎母至汴,非真孝思也,为自示豪侈计耳。观其母之询及朱存,而温不以为念,天下有孝子而不知悌弟乎!唯既经母训,尚知涕泣谢罪,取还兄榇,召抚二孤,是大盗犹有天良,彼世之不孝不友者,视温且有愧色矣。张氏为温贤妻,临殁之言,史中虽未曾尽载,但亦不得谓全出虚诬,苏长公所谓想当然者,此类是也。汴有张氏,晋有刘氏,皆为开国内助,贤妇之关系国家,固如此其重且大者。书中述朱温拓地一段,用简笔略过,免至繁复,阅者欲览详文,固自有《唐史演义》在也。
第三回
登大宝朱梁篡位
明正义全昱进规
却说朱温急欲篡唐,逐渐布置,首先与温反对的镇帅,乃是平卢军治青州。节度使王师范。《纲目》于师范攻兖州,曾以讨贼美名归之。故本书亦郑重揭出。师范颇好学,尝以忠义自期。岐王李茂贞,自凤翔贻师范书,谓温围逼天子,包藏祸心,师范不禁愤起,即发兵讨温,遣行军司马刘郇攻取兖州,自督兵攻齐州。温遣兄子友宁领兵救齐,击退师范,更派别将葛从周围兖州。友宁乘胜拔博昌、临淄各城,直抵青州城下,师范得淮南援兵,大破汴军,友宁马蹶被杀。送死一个侄儿。
温闻败报,亲率强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至青州城东,与师范大战一日,师范败走。乃留部将杨师厚攻青州,自引军还汴,师厚复连败师范,擒住他胞弟师克。师范恐爱弟受戮,没奈何举城请降。刘郇亦将兖州城献还从周。温徙师范家族至汴梁,本拟举师范为河阳节度使,寻因友宁妻泣请复仇,乃将师范杀死,并及族属二百余人。残暴不仁。独署刘郇为元帅府都押牙,权知麀州留后。
会闻李茂贞与养子继徽,举兵逼京畿。遂复出屯河中,请昭宗迁都洛阳。唐相崔胤,始知温有异图,拟召募六军十二卫,密为防御,且与京兆尹郑元规等,缮治兵甲,日夜不息。温正思诘问,适值兄子友伦,在京中留典禁军,因击球坠马,竟致毙命。又断送一个侄儿。他遂借此为由,谓友伦暴死,实由崔胤、郑元规等暗中加害,表请昭宗案诛罪犯,毋使专权乱政等语。昭宗览表大惊,即将崔胤等免职。温尚恨恨不平,且遣兄子友谅,带兵入都,令为护驾都指挥使。一面胁昭宗迁洛,一面捕住崔胤、郑元规等,尽行杀毙。
昭宗已同傀儡,只好随了友谅,挈领何皇后等出都。行至陕州,温自河中入觐,由昭宗延入寝室,面赐酒器及衣物。何后泣语道:“此后大家夫妇,委身全忠了。”昭宗命温兼判左右神策军,及六军诸卫事。温且将昭宗左右,如小黄门等十余人,及打球供奉内园小儿等二百余名,也诱入行幄,一并斩首,把众尸埋瘗幕下,另选二百余人,入侍昭宗。于是昭宗名为共主,简直如犯人一般,悉受汴人管束。便好开刀。
温佯为恭顺,先赴洛整治宫阙,然后迎驾至洛,自己返入汴城。昭宗已入牢笼,自知命在旦暮,尚分颁绢诏,告难四方。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蜀王王建,吴王杨行密,彼此移檄,声罪讨温。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令养子友恭,及部将氏叔琮、蒋玄晖等,弑了昭宗,改立昭宗第九子辉王祚为帝。他却假惺惺的驰至洛阳,匍伏昭宗柩前,放声大哭,恐是有声无泪。并且诿罪友恭、叔琮,牵出斩首。友恭临刑大呼道:“卖我塞天下谤,人可欺,鬼神可欺么?”你也该死。温辞别还镇,辉王祚年只十三,后世号为昭宣帝。他虽身登帝座,晓得什么国事?连年号都不敢更张。何皇后受尊为皇太后,移居积善宫,本来是个女流,没甚能力,此时更如坐针毡,自料母子难保,唯以泪洗面罢了。温又令蒋玄晖诱杀唐室诸王,凡昭宗长子德王裕以下,共死九人。更奏贬唐室故相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官,俟他出寓白马驿,发兵围捕,一古脑儿结果性命,投尸河中。尚有唐相柳璨,一味媚温,屡替温谋禅代事。温自思逆谋已遂,因遣使传示诸镇,表明代唐意思。晋、岐、蜀、吴当然不从,山南东道治襄州。节度使赵匡凝,与弟荆南留后赵匡明,也不肯听令。温立派大将杨师厚,率大兵攻襄州,逐去匡凝,再进拔江陵,逐去匡明,荆襄俱为温有。柳璨等反谓温有南征大功,请旨进温为相国,总制百揆,兼任二十一道节度使。温篡唐心急,还要什么荣封?当下密嘱蒋玄晖,令与柳璨计议,指日迫唐帝传禅。偏玄晖与璨,谋事迂远,谓必须封过大国,加过九锡,然后禅位,方合魏、晋以来的古制。乃再晋封温为魏王,加九锡,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兼充天下兵马元帅。温勃然怒道:“这等虚名,我有何用?但教把帝位交付与我,便好了事。”遂拒还诏命,不愿受赐。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平时与璨等有隙,乘间至温处进谗,谓璨等欲延唐祚,所以种种留难,静候外援。温因此益愤,欲杀柳璨、蒋玄晖。璨闻信大惧,亟奏请传禅,且往汴自解,偏受了一碗闭门羹。还至东都,正值宫人传何太后旨,乞璨代为保护传禅后子母生全,璨含糊答应。蒋玄晖、张廷范处,亦经太后谕意,覆语如璨略同。王殷、赵殷衡又得了间隙,密报汴梁,诬称璨与玄晖、廷范,入积善宫夜宴,对太后焚香为誓,兴复唐祚。温素性暴戾,管什么虚虚实实,竟令殷等收捕玄晖,殷等且说玄晖私通太后,索性把何太后一并弑死。玄晖枭首,焚骨扬灰。又执璨至上东门,赏他一刀,璨自呼道:“负国贼柳璨,该死!该死!”死有余辜。廷范亦被拿下,车裂以殉。助逆者其听之。温即欲赴洛,把帝位篡夺了来,偏魏博军帅罗绍威,有密书到汴,请温发兵代除悍将,温乃自往魏州,屠戮魏州牙军八千家。又因幽州军帅刘仁恭,屡为魏患,便顺道渡河,围攻沧州。仁恭向河东乞援,李克用遣将周德威、李嗣昭等,出兵潞州,作为声援。潞州节度使丁会,即昭义节度使。本已归顺汴梁,至是为河东兵所攻,力不能支,且嫉温弑逆不道,竟举城降河东军。温攻沧州不下,又闻潞州失守,乃引兵还魏,由魏返梁。自经这番奔波,唐祚才得苟延了一年。唐昭宣帝天祐四年三月,东都遣御史大夫薛贻矩,到了汴城,传述禅位诏旨。温盛称符瑞,自言有庆云盖护府署,继又谓家庙中生五色芝,第一室神主上,有五色衣,显是代唐的预兆。贻矩北面拜舞,实行称臣,及返至东都,请昭宣帝即日禅位。昭宣帝无可奈何,只得遣宰相张文蔚、杨涉,及薛贻矩、苏循、张策、赵光逢等一班大臣,奉玉册传国宝,及诸司仪仗法驾,驰往汴梁。温命馆待上源驿,即下令改名为晃,取日光普照的意义。四月甲子日,张文蔚等自驿馆入城,登大梁殿廷,殿名金祥也是温临时定名。温戴着通天冕,穿着衮龙袍,大摇大摆,从殿后簇拥出来,汴将早鹄立两旁,拱手伺候。张文蔚、苏循奉册以进,由文蔚朗声读册道:
咨尔天下兵马元帅相国总百揆梁王:朕每观上古之书,以尧舜为始者,盖以禅让之典,垂于无穷,故封泰山,禅梁父,略可道者七十二君;则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独有。自古明王圣帝,焦思劳神,惴若纳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则兢畏,去之则逸安。且轩辕非不明,放勋非不圣,尚欲游于姑射,休彼大廷,矧乎历数寻终,期运久谢,属于孤藐,统御万方者哉?况自懿祖之后,嬖幸乱朝,祸起有阶,政渐无象,天纲幅裂,海水横流,四纪于兹,群生无庇,洎乎丧乱,谁其底绥?洎于小子,粤以冲年,继兹衰绪,岂兹冲昧,能守洪基?唯王明圣在躬,体于上哲,奋扬神武,戡定区夏,大功二十,光著册书。北越阴山,南逾粤海,东至碣石,西暨流沙,怀生之伦,罔不悦附,矧予寡昧,危而获存。今则上察天文,下观人愿,是土德终极之际,乃金行兆应之辰。十载之间,彗星三见,布新除旧,厥有明征,讴歌所归,属在睿德。今遣持节银紫光禄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文蔚等,奉皇帝宝绶,敬逊于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天禄永终,王其祗显大礼,享兹万国,以肃膺天命!
文蔚读毕,将册文交温,再由张策、杨涉、薛贻矩、赵光逢,依次递呈御宝,均由温接受。温遂俨然升座,文蔚等降至殿下,率百官舞蹈称贺。自问有愧心否?
礼毕退班,温休息半日。午后在内殿设宴,遍赐群臣。这殿叫作玄德殿,隐以虞舜自比,引用“玄德升闻”的成语。文蔚等俱蒙赐宴,侍坐两旁。温举觞与语道:“朕辅政未久,区区功德,未能遍及人民,今日得居尊位,实皆由诸公推戴,朕未免且感且惭!请诸公畅饮数杯!”何其客气!文蔚等听着此言,离席叩谢,但一时无词可答,也只有噤声不语。独苏循、薛贻矩及刑部尚书张祎,极力献谀,盛称“陛下功德巍巍,正宜应天顺人,臣等毫无功力,唯深感陛下鸿恩,誓图后效”云云。天良丧尽。温掀髯大笑,开怀痛饮,直至鼍鼓冬冬,方才撤席,大家谢恩而归。
越日大赦改元,国号大梁,废昭宣帝为济阴王。特下一诏令道:
王者受命于天,光宅四海,祗事上帝,宠绥万民。革故鼎新,谅历数而先定;创业垂统,知图箓以无差。神器所归,祥符合应,是以三正互用,五运相生。前朝道消,中原政散,瞻乌莫定,失鹿难追。朕经纬风雷,沐浴霜露,四征七伐,垂三十年,纠合齐盟,翼戴唐室。随山刊木,罔惮胼胝;投袂挥戈,不遑寝处。洎上穹之所赞,知唐运之不兴;莫谐辅汉之文,徒罄事殷之礼。忽比夏禹,忽拟周文,适足令人齿冷!唐主知英华易竭,算祀有终,释龟鼎以如遗,推剑绂而相授。朕惧德勿嗣,执谦允恭,避景命于南河,眷清风于颍水。吾谁欺,欺天乎?而乃列岳群后,盈廷庶官,东西南北之人,斑白缁黄之众,谓朕功盖上下,泽被幽深,宜顺天以应时,俾化家而为国。恐只有寡廉鲜耻等人,如是云云。拒彼亿兆,至于再三。史策无闻。且曰七政已齐,万几难旷,勉遵令典,爰正鸿名。告天地神祇,建宗庙社稷。顾唯凉德,曷副乐推,栗若履冰,怀如驭朽。金行启祚,玉历建元。方宏经始之规,宜布维新之令。可改唐天祐四年为开平元年,国号大梁。书载虞宾,斯为令范,《诗》称周客,盖有明文。是用先封,以礼后嗣,宜以曹州济阴之邑奉唐主,封为济阴王。凡百轨仪,并遵故实。姬庭多士,比是殷臣。楚国群材,终为晋用。历观前载,自有通规。但遵故事之文,勿替在公之效。应是唐朝中外文武旧臣,现任前资官爵,一切仍旧。凡百有位,无易厥章,陈力济时,尽瘁事朕。此诏。
嗣是升汴州为开封府,定名东都。旧有唐东都洛阳,改称西都,废京兆府,易名大安府,长安县为大安县。置佑国军节度使。即令前镇国军治华州。节度使韩建充任。授张文蔚、杨涉为门下侍郎,薛贻矩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命太府卿敬翔为院使。敬翔系梁主温第一功臣,凡一切篡唐谋画,无不与商。所以梁主受禅,仍使他特掌机要。此后军国大事,必经崇政院裁定,然后宣白宰相。宰相非时奏请,皆由崇政院代陈。又特设建昌院,管领国家钱谷,即令养子朱友文知院事。友文本姓康,名勤,为梁主温所特爱,视同己出,改赐姓名,排入亲子行中。温有七子,长名友裕,次为友珪、友璋、友贞、友雍、友徽、友孜,友孜一作友敬。连友文共称八儿。友裕时已逝世,追封郴王,友珪为郢王,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雍为贺王,友徽为建王,友文亦受封博王;友孜尚幼,故未得王爵。追尊朱氏四代庙号,高祖黯为肃祖皇帝,妣范氏为宣僖皇后,曾祖茂琳为敬祖皇帝,妣杨氏为光孝皇后,祖信为宪祖皇帝,妣刘氏为昭懿皇后;父诚为烈祖皇帝,母王氏为文惠皇后。封长兄全昱为广王,追封次兄存为朗王。全昱子友谅为衡王,友能为惠王,友诲为邵王。存子友宁、友伦已死,亦得追封:友宁为安王,友伦为密王。
温特开家宴,召集诸王宗戚,酣饮宫中。喝到酩酊大醉,尚是余兴未消,顿时取出五色骰子,与族属戏起赌来,一掷千金,呼喝甚豪,几把那皇帝架子,丢抛净尽,依然是个砀山无赖,满口呶呶,醉骂不休。倒是本色。
全昱平时,本无心富贵,尝居砀山故里,携杖逍遥。唐廷曾授他为岭南西道治桂州。节度使,他却不愿赴任,仍旧辞职家居。此次闻温受禅,不得已来至大梁,就是得封王爵,也不过随遇而安,没甚喜欢。难能可贵。及见温使酒狂赌,很觉看不过去,便斜视温面道:“朱阿三,汝本砀山小民,从黄巢为盗,目无法纪。一旦反正归唐,遭逢盛遇,天子用汝为四镇节度使,位极人臣,穷享富贵,也可谓不负汝志。汝奈何起了歹心,竟灭唐家三百年社稷!似此忘恩背义,恐鬼神未必佑汝,我恐朱氏一族,将被汝覆灭了!还赌出什么来!”快人快语。说至此,顺手取过骰盆,将骰子散掷地上。
看官!你想朱温到了此时,叫他如何忍受?不由的奋袂起座,要与全昱拚命。族属慌忙劝解,令全昱退出宫外,温尚恨恨不已,乱呼乱骂,几乎把朱氏祖宗十七八代,也一并揶揄在内。写尽狂奴。经大众劝他返寝,才算免事。全昱竟飘然自去,仍回砀山故里中,芒鞋竹杖,安享清福去了。及温次日起床,细思兄言,恰也有理,便搁过一边,不再提及。全昱竟得享天年,直至贞明二年,贞明为梁主友贞年号,见后文。寿终故里。
这且休表。且说唐祚已移,正朔复改,梁廷传诏四方,不准再用前唐年号。各镇多畏梁主势力,不敢抗命,独有四镇未服,仍奉唐正朔,且移檄讨梁,兴复唐室。看官道是哪四镇?就是上文所说的晋、岐、吴、蜀。小子更略述来历如下:
晋 即河东,为沙陀人李克用所据。原姓朱邪,父名赤心,以功任云州刺史,赐姓名李国昌。克用为云中守捉使,擅杀大同防御使段文楚,据住云州,败奔鞑靼。后因黄巢僭乱,入征有功,拜河东节度使,加封晋王。唐亡后不服梁命,仍称天祐四年。
岐 即凤翔,为深州人李茂贞所据。茂贞本姓宋,名文通,讨黄巢有功,改赐姓名,官凤翔节度使,累封至岐王。唐亡后亦不服梁命,仍称天祐四年。
吴 即淮南,为庐州人杨行密所据。行密少为盗,转投军伍,乘乱据庐州,平黄巢余党,得拜淮南节度使,晋封吴王。唐昭宣帝季年,行密殁,子渥嗣职,因见晋、岐不受梁命,亦仍奉唐正朔,称天祐四年。
蜀 即西川,为许州人王建所据。建以盐枭从忠武军。治许州。入关逐黄巢,得补禁军八都头之一。嗣入蜀并有两川,洊封至蜀王。唐亡后不受梁命,并因天祐为朱氏所改,不应遵名,但称为天复七年。
那时四镇变做四国,与梁分峙中原。晋最强,次为吴、蜀、岐。四国移檄讨梁,梁亦传檄讨四国,这真叫作中原逐鹿了。小子有诗叹道:
人心世道已沦亡,元恶公然作帝王。
差幸纲常存一线,尚留四镇抗强梁。
欲知四国后事,且看下回续表。
朱温于唐,无甚功绩,第因乘乱崛起,得肆其狡猾凶暴之手段,据唐祚而有之。从前王莽、曹操、司马懿、刘裕诸奸雄,其险恶犹不若温也。当时之献媚贡谀者,不一而足,温自以为一手掩尽天下耳目,庸讵知骨肉宗亲中,独有佼佼如全昱,仗义宣言,足以丧其魂而褫其魄耶!观全昱寥寥数语,使阅者浮一大白。而温敢弑昭宗,弑何太后,弑昭宣帝,独不能戕害一兄。盖义正词严,令彼无从躲闪,即令彼无从下手。而全昱复飘然归里,自适其所,卒得寿终,是亦一武攸绪之流亚欤?安得以为温兄而少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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