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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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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寂静的街区,一个少女消失在了黑暗里
而彼时,我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黑暗到底有多深……
——
东京,繁华又寂寞。东京都小金井市东町,一名男子惨死在家中。
当时我们都以为只是街头恩仇,毕竟,死者是大家口中的“渣男”混混,所有人都并未在意现场出现的种种女性痕迹。
直到……
20年·5个案件·一个少女
命运的轨迹从此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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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誉田哲也,日本推理小说大师。
东京出生,学习院大学经济学系毕业。
2002年,以《黑暗天使红铃妖之华》(后改名《妖之华》)获得“MU传奇小说大奖”优秀奖,并以此作出道。
2003年,再以《ACCESS》获得“恐部悬疑大奖”特别奖。
代表作有“武士道”系列,姬川铃子(草莓之夜)系列等。其中姬川玲子系列在日本销售突破300万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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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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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重
萤蜘蛛
腐死尸
罪时雨
死舞杯
独静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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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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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归根结底,无非是一些奇怪的公务员罢了,其实我是一直都对警察这个职业不屑一顾的。直到那件事情发生……
警视厅小金井警察署新小金井派出所位于东京都小金井市东町,那里曾是我执勤的地方,属于地域科的第三系附属部门。
眼前是市中心横贯东西方向的连雀路。虽然有车辆往来,但是距离最近的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每天人流很是稀少。也许正因如此,几乎没有交通协管之类的事情可做,遗失物品的事件更是很少发生。
四周都是古老的民宅,有一些农田,时不时还能看见小商店。警署管辖范围内虽然有抢包啊、盗窃啊等案件的发生,但都离这很远,所以从没遇到过需要紧急出动解决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的工作一直很悠闲。
按规定我们是每四天一轮班夜班执勤。虽然有点累,但也只是每天站着,或是骑着自行车巡视。每天只要完成日常的巡视行程,基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事了。对于今年已经三十九岁的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复习考试成为警察补的欲望了。只是每天无所事事,眺望对面民宅上方的天空一边发着呆,一边拔一拔自己的鼻毛。
我曾经在刑事科工作过很短的一段时间,所以偶尔也有过想再回搜查科的想法。虽没有提出调职的申请,但当被上司问到未来的希望时,我回答的是“刑警”。只是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掐指一算,这样的生活已经整整过去五六年了。
那天也是一个晴天。
我的后辈提醒我说,拔鼻毛会使细菌进入体内,因此无所事事的我,只好一边摆弄喉结上的疙瘩,一边站岗执勤。二月中旬乍暖还寒,但幸好附近有暖炉,所以也没吃太多苦头。
此时,左前方一带,从信号灯的一角突然出现一辆白色的自行车,本以为是巡警中的后辈,结果却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来的人是大村和己。他比我年长三岁,又是同一个巡查部部长,我们两个人可以说是好哥们儿。他在东小金井站前派出所执勤,好像傻瓜一样,从远处向我挥手而来。
“喂喂——木崎——”
我反倒是等到声音清楚地传达到耳边以后才向他打了声招呼。
“您辛苦啦……这个时间来干什么?”此时,头上方的时钟正好指向四点半。
“没什么,你看,之前我借给你五千日元。现在,是不是可以还给我啦?”
对了,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周一起去玩赌博机的时候,的确向他借了五千日元。但谁让今天是二十三日呢。
“啊,那个那个……不好意思,能再等几天吗?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后天,后天不是发工资的日子吗?”
“浑蛋小子,明明是单身汉,要说手头紧也应该是我才对啊,快点还钱!”
大村是有家室的人,大女儿现在正好上中学,虽然我的确没什么家累,但是:“我现在真的是没有钱啊。”
“臭小子,这应该是债主说的话吧。”
大村个子虽小,但是嗓门却很大,真庆幸这条路来往的人不多。
“不是不是,我觉得特别抱歉。但是,要是现在没了五千日元,我可真的就穷困潦倒了,拜托拜托,再稍稍等等。”
“要是能等我就等了,但是今天不能再等了。”
“为什么呀?”
“这和你无关,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情况啦。”
“要说情况,那我也有啊。”
“撒谎!”大村朝我大喝一声,“如果没有就去向别人借,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就去自杀吧。”
“喂喂,我说你,这可不是警察应该说的话呀。”
其实,我十分了解大村,这个人是个急性子,我一直这样认为。所以只要推脱一下,那家伙没准就会放弃了。
果然不出所料,大村也就坚持了五分钟,最终还是放弃了。
“唉,没办法,只能让伊东君先还借给他的一万日元了。”
伊东是生活安全科科长,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警部。他同大村好像还住在同一个机关宿舍,而且伊东科长也有一个女儿,好像还和大村的女儿在同一个中学上学。
我只好两手摊开,说了声“对不起”,并试图委婉地把话题转到别的方面上去。
“啊,对对,说起大村你和伊东科长,还真的是交情很深呢。”
“嗯。从毕业后分配到西新井警署开始,他就一直很关照我。包括现在住在家属院里也是,伊东君这个人啊……唉,你个浑蛋小子,你借我的五千日元可不能耍赖啊,喂喂……”
对面人行道上的一只乌鸦朝北上空飞去,而恰好一辆公交车也从大村身后呼啸而过。
“我明白,一定会还的,只要工资一发,我马上还。”我一咂嘴,叹了一口气。
大村理了理防寒服的衣襟,凝视着我,说:“我说木崎呀,还是不要再玩赌博机了。”
“啊?我还是有赢钱还你的本事的。”
“浑蛋小子,向我借钱,然后又输掉,现在还不了钱了吧。还是好好学习吧。”
发工资的日子就是还钱的日子,大村嘱咐我别忘了,说着就又骑上自行车走了。
说实话,我还真没准就又把这事给忘了呢。
傍晚六点左右,三鹰市边陲附近发生一起狗被撞飞的交通事故,我觉得有点烦,于是干脆就让后辈去巡查长那里处理此事。
九点左右,叫了份亲子盖浇饭吃,没想到刚吃完就开始犯困,后辈劝我休息,我就顺势委托后辈替我站岗,自己则趁机睡了一小会儿。
起来之后,从十点半开始看电视,突然想起后辈曾说还要交替站岗的事情,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出门站岗。两个后辈巡查长进到屋子里面,吃在我熟睡期间送来的晚饭。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吃的是什么。
就在那时,接受指令的喇叭响起来了。
“警视厅的各位工作人员请注意,小金井市东町四丁目——发生一起枪击案,一人死亡,请各位工作人员迅速赶往现场。”
虽然当时的风并不寒冷,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的汗毛却好似全部都竖起来了。
枪击案?一人死亡?而且还是在小金井东町四丁目?这不就是管辖区范围内吗?瞬间,有一种两脚陷入到混凝土地板中一样的错觉。
这种事情真的还是第一次遇到。枪击案已经够让人害怕的了,更何况这次案件又恰恰发生在自己的片区里!虽然我曾经当刑警时也遇到过类似的案件,但当时因为只是在盗窃科工作,所以往往都只是尾随调查而已。像今天这种直接面对持枪犯人的场面,还是头一次。
我想象着此时在黑暗处,或是影子里,正好有个身着黑色装束的男子躲在那里。但也许是警察的本能吧,“立功”两个字也同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此时的我不假思索,把手伸向了插在右侧腰部的SW·M37手枪,不不不,现在这个时候拔枪干什么,还是先赶去现场再说。一个人吗?不会吧?那未免也太傻了。
我回到待命室,看到后辈们嘴里塞满了点心,而脸上的表情却无比的僵硬。
“听,听着,现在……”我一边说,他们两个人一边使劲点头。
“那个,首先是柴田,你过来。”
一旦遇到危险,比起那些头脑灵活的家伙,稍稍有点迟钝的人或许更能成为自己的挡箭牌。
我也有些慌神了,刚才明明通知中说过被害者已经死亡,但当时的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走吧,快点儿。”
管区内的门牌号我大体心中有数,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看了一眼墙上贴的地图才出门。我骑上自行车,看了一眼后面的柴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凶案现场赶去。
我经过了下午大村出现的那个拐角处,转变后又径直走了一小会儿。凶案现场应该就在从东小金井站分割开来的那条道路再稍稍向左一点的住宅街道上。
果不其然,到了那儿正好看见四五个附近居民模样的人正聚集在那里,从门牌号来看,凶案现场应该就是在小巷里面的公寓。于是我们把自行车停在了小巷子口。
“啊!”
柴田发出了一声惊呼。也就在同一时刻,我也注意到了在公寓门口,停了另外一辆白色自行车。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不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吗?
“那个,这里有提供线索的人吗?”
环视四周,居民们都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
“但是,有一位巡警,已经进入现场了。”回答的人是一位身着运动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
什么?竟然一个人进入凶案现场?到底是谁?竟做出这样的蠢事。
“哪个房间?”
“那里,第二层,右边数第二个房间。”
那里是一幢相当干净的西式风格二层小公寓,有四扇门。他所说的凶案发生地是右数第二扇门。确实,那扇门微微开了一条小缝,有一丝光线从里面射出来。
此时,安心和气馁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大概是因为原本属于我自己的立功机会一下子不翼而飞了吧,但与此同时,我又为可以不用担心被杀人犯袭击而感到庆幸。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使是遇到了袭击,受害者也不可能是我。但话又说回来,这位提前进入凶案现场的,究竟是哪位勇士呢?直到现在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枪击声,现场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呢?
“柴田,保护现场。大家要回家的话,请从这条路绕行。”
如果把三十米左右的小巷封锁,应该就可以充分保全现场了。我如此这般地指示着柴田,然后跟他说:“喂,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柴田点点头,于是我开始向公寓走去。
途中,我不仅准备好了手枪,还解开了手枪的安全设置。
我心中默念着,犯人你可绝对不要开枪啊,当然,我也同样是不想开枪的。
这样一边自己心里嘀咕着,一边一步步地向凶案现场靠近。
公寓的左侧有一个不太结实的钢筋混凝土台阶,我先在台阶内侧顺着缝隙向里窥视一会儿,然后前进几步,在暗处观察,发现没有什么可以隐藏身体的空间。再次前进几步,朝着邻居家相接的缝隙看了看,那里是仅仅只能容纳一只猫大小的狭窄空间。
我下定了决心,这次要一步一步地上去。
我脚上皮鞋的硬橡胶底,小声地踏着铁板,发出微微的响声。
走到尽头,再折回,终于站在了露天走廊上。如果此时犯人从那扇门中出来,那我将无处藏身。我心里不由得开始诅咒起这些规规矩矩的居民来,心想他们哪怕是放一台洗衣机什么的也好,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起到保护作用。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从里数的第二扇门前。此时,我感到自己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声响扑通扑通地强烈跳动着,与此同时,我体内的血液也迅速地涌向头顶。
向下望去,刚才的居民们已各自回到家门口,此刻正从自家门口向上观望着。柴田把小巷的左右往来的入口用写着“禁止通行”的胶带围住。
没办法了,进去看看吧。
门的缝隙在我同一侧,可以稍微瞥见屋内的一点地面,但看不太清楚到底有没有鞋。
我左肩靠着灰泥墙壁,用指尖固定住开着的门,然后敲了敲。
“啊,没事,请进。”
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熟悉呢?
我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惊异地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是大村。
“大村,怎么是你?”我不由问道。
“嗯?啊,原来是木崎呀,辛苦你了。”他也放心地收起了手里的警棍。
我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屋里的情况。
眼前的房间虽小,但也有厨房和餐厅,里面有一个八叠!--[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大小的西式房间。虽有一扇玻璃拉门分隔开,但是现在则是全部打开的状态,因此里面的情况可以一览无余。餐厅里还有一扇门,那里面应该是厕所或是浴室。整个起居室也就只有八叠的大小,大村此刻就站在起居室的中央。
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房间内的物品居然少之又少。
一张别致的小圆桌旁,有两个小凳子。靠墙一侧有一个沙发。对面一侧的地板上有一台收音机,再就是散落一地的杂志。除此之外,屋子里就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了。仔细一看,厨房也没有碗架,只有橙色的水壶坐在炉灶上,连一个盘子和杯子都没有。
不对,问题是这个房间只有八叠大小。
在木村的脚下,躺着一名成年男性,他脸朝下倒在那里,他身着一件白色针织衫和一条宽松裤子,后背上有几个弹孔,上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红色。
再看看大村,此时他也和我一样,右手里拿着枪。
“难道,大村,你……”
我换成双手持枪,把枪口瞄准向了他的左肩。
“浑蛋小子,你搞错了吧。是我报的案,别开玩笑了。”
他大声咆哮着,并把手放到嘴边。果然,他左手的白色手套上有被血染的痕迹。这一刻,我才发觉原来我竟是如此的缺乏经验,简直太笨了。
大村一边说“赶快放下枪”,一边将自己的枪装入枪套中。
我也收起了手枪,同时取出上衣口袋中的手套。
“那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村歪着头说:“谁知道呢?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状态了。初步确认已经死亡。”
“犯人呢?看到了吗?”
大村撇了一下嘴:“虽然看到有一个黑影进入到了对面小巷,但是不能确认是否是从凶案现场逃出去的……你,先到外边去,我也去那边看看。”
我看了一下脚下,有一双白色靴子和一双破旧的黑色靴子,其中的一双应该是被害者的。好像大村也是脱了鞋进入现场的。这又是怎么回事?穿着鞋也不会污染现场,这他应该是知道的啊?
“快,出去呀。”
我好像被推到了外边的走廊。此时耳边响起了警笛声,寻着声音望去,数秒钟后,果然看到了小巷对面停了一辆熊猫车(黑白色的警车)。
大村一边穿着鞋一边催促着我出去,于是我只好又返回到楼梯,并走下了楼。我走到小巷的尽头,沿着主干道出去。
此时,警车已先后到达了五六辆,熊猫车后停着的是鉴定科的车。
和我们打招呼的是刑事科(刑事组织犯罪对策科)的强行犯搜查股的担当股长——铃木警部补。
“报案人是你吗?”
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多穿着便服的警察,瞬间把这里围了个严严实实。我突然有一种负疚感,这是为什么呢?
我摇头说不是,旁边的大村向前一步站出来。
“报案的人是我,东小金井站前派出所巡逻长大村。”
“你确定被害人已死是吗?”
“是的,后背的正中央,挨了三发子弹。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鉴定科员开始在通往现场的路上铺设橡胶通行带。
“听到枪声了吗?”
“是的,但是不能确定具体位置,居民报告说那里大概就是凶案现场。因此,我就顺着居民的指示,进入到现场。”
“看到嫌疑犯了吗?”
大村手指向对面的路。
“我看到了一个黑影进入那条小巷里,但是否是从凶案现场逃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没有看到其他的可疑人物。我认为从这里出去的只有居民。车站那边虽然也有人影,但是从枪声和我当时的位置来判断,就是刚刚那名可疑人物。”
铃木股长一面向一群身着便服的警官下达搜查令,一面又问大村:“当时你在哪?”
“那个,我在对面的电线杆附近。”大村说的地方距离现场的那个小巷大概四十米左右。
“你当时在那做什么呢?”
“正在巡逻,正犹豫要不要顺便去一下便利店呢。”
“为什么还犹豫呢?”
“……嗯,其实我正在戒烟,可还是很想吸……但是又想忍一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到底他的戒烟和当时在那里停留是否有关系,这些问题此刻似乎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你听到了几声枪声?”
大村皱了皱眉,说:“那个……我没有听清,我感觉可能是三发,也许再多一些吧。”
“当时没有数吗?”
“没有。”
“目击到的可疑人物,是怎样的长相和穿着?”
“一身黑,好像是运动上衣和运动裤。”
“身高呢?”
“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吧。消瘦型身材。”
“脸呢?”
“没看到。”
“性别呢?”
“男性。”
“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
铃木叹了一口气,接着便开始指挥手下的人开始工作。
鉴定科人员此刻已全部进入现场开始工作。
“凶案现场的对面是怎样的情况呢?”
“窗下有一堵围墙,对面是一片空地。”
“犯人有从那里逃跑的可能性吗?”
“我已经确认过面向空地的那扇窗户,是上着锁的。因此应该没有这种可能性吧。”
铃木询问大村还有没有注意到其他的细节,大村回答说没有,问询到此便暂且告一段落。
我是大概两个小时后才返回到派出所的,为什么熊猫车会停在门前呢?等我进到里面才发现,原来同一地域科的田川巡查部部长也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
“哦,木崎啊,你辛苦啦。虽说有点仓促,但还是希望你立刻返回警察局。”
“为什么?”
“可能是有好消息吧。”田川长着一张腌菜石头一样的脸,此刻他用一种与自己的脸形完全不相称的奇怪眼神向我眨了眨眼。
我只回了一句“啊,这样啊”便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径自进入到熊猫车里。这里距离警署有两千五百米,如果不等信号灯的话,都用不了五分钟。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那个……田川班长交代我……”听了我的话,地域科科长便又指派我到三层楼去。
三层是刑事组和生活安全科搜查系的楼层。
下了楼,我看到一个很大的房间。
“不好意思,我是地域科新小金井派出所的木崎信吾,巡……”
“啊,你过来。”里面向我举起手示意的是刑事组科长川合警部。
我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嗯,你之前是在警署盗窃部犯罪科工作过吧。”
“嗯,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福生警署工作。”
“啊,这样啊……没关系,这无所谓。也就是你学过搜查,对吧。”
“是的,那个我学过。”
“那就好,明天这里将成立一个帐房(特别搜查本部),想请你过来帮一下忙。这件事我会跟你的科长说的,明天记得要穿西装来。今天你可以先回去了。”
发生了杀人案件,但还没有逮捕到犯人的时候,警视厅本部会联合其他部门组成搜查本部,按惯例搜查本部要以刑事部搜查一科为主导,进行搜查行动。
值得一提的是从搜查一科来的刑警最多也就十几个人,但调查杀人事件至少需要四十人左右。而这里的刑事组却只有二十名刑警,所以即使一半的刑警都加入到搜查本部,也还差将近一半的人。没办法,上面只好从警署内部召集有过搜查经验的人。总而言之,我的到来纯粹是为了凑人数。
“是的,我明白了。”我答应道。
一想到从此就能脱离派出所执勤了,我感到非常高兴。
第二天八点半,警局召开了第一次搜查会议。地点就设在警署五楼的礼堂。
“起立,敬礼……”
在座的就是参加本次案件的搜查人员。我坐在了十排会议桌的最后一排。
坐在首席位置上的有我们的警署署长、刑事科科长,还有不认识的两位男士。右侧的男士站起来,调整好麦克风,说:“我是搜查一科凶杀组十二股的森园,首先报告一下截止到今早所得到的信息。”
既然说了十二股,那他一定是股长了。那他旁边的人很可能就是管理官或者是搜查一科的科长。
“首先,从被害者本人说起。姓名:小池基文。小池就是小的池塘,基是基础的基,文是文章的文。小池基文。三十一岁,家住武藏市吉祥寺本町二丁目……”
武藏市与小金井市的东侧相邻,吉祥寺站是从东小金井站开始的中央线路的第三站。周围都是比较繁华的大街。
“小池是大和会系奥山组旗下的暴力团体——猪俣组的成员之一。”
从前面的座位传来了一沓照片,是小池基文的正面照。
“接下来,报告一下验尸结果。被害者共计中四发子弹身亡。左肩一发穿透肩膀,后背两发,右侧腰部一发。后背的其中一发直达心脏,可以被认定是致死原因。从鉴定结果推测,嫌疑犯是先打开凶案现场的门,站在门口的地方直接开枪的。从现场痕迹看,没有发现凶手有进入到厨房和里面的西式房间的迹象。也就是说被害者起初是从正面左肩受到枪击,然后因背朝向在玄关处的嫌疑犯,所以后背和腰部又中了三发子弹。此外,还有一发子弹是由于嫌疑犯失误打在了墙上,共计五发子弹。”
大家传阅被害人的照片。如果不知道他的名字的话,还以为他是菲律宾人。
“现场遗留下五发子弹的弹壳,从形状判断是马长洛夫(PM)的九毫米子弹,所以也可以认定凶手所使用的枪支也是马长洛夫(PM)的。可能是中国制造的五九式。关于以上报告还有什么问题吗?”
吉祥寺周围有势力的猪俣组成员主要被分成了三派。作为其中一员的小池竟然在东小金井公寓被枪杀,可见组成员之间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纠纷状况呢。
此刻有人问租住这个公寓的户主身份。
“名义上的租赁人是上原真由子。虽然身份不明,但住址却离凶案现场很近。在小金井市梶野町五丁目。”
另外,附近居民有目击称,曾看到一名身份可疑的男子从之前的小巷走出,向车站对面住宅街跑去。此外,还有许多证言称,在凶案发生以前,现场总是有年轻女子来回进出。
“下面讲一下现场鉴定报告。”做报告的人是刑事部的鉴定人员。
“首先凶案现场是正对着玄关的那六叠半的厨房餐厅,而餐厅的里边则是八叠的西式房间。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间洗手间了。室内除被害人外,又采集到十多个人的指纹。从指纹大小来看,大部分都是女性。从玄关以及外侧走廊上还采集到很多女性皮鞋所遗留的痕迹。另外,玄关、外走廊以及向下的通道上都采集到了男性运动鞋所留下的痕迹。从位置关系上来分析,我们可以认为这个鞋印就是嫌疑犯的,现在关于运动鞋的品牌等信息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穿运动鞋的男人……很多女性……
会议最后,上面公布了本次凶案调查人员的分组名单。
我和一位叫作平山的本部机动搜查队的巡查刑警部长一组,我们今后将以东小金井站的附近人群为中心展开搜查工作。
“我叫平山,今后请多多关照。”
“啊,彼此彼此。我是小金井警署地域科的木崎,请多关照。”
平山看起来还很年轻,所以我就冒昧地询问了一下他的年龄,原来他刚三十一岁。
“这么说,您和被害者还是同龄呢。”
“是啊。不过这么说,总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的。”
在这种本部搜查里,阶级和工龄都不重要。一般来说,都是本部搜查员把握主导权。这个平山总给我感觉有点强势。
搜查员们都迅速赶往所负责的区域,虽然有搜查用PC(匿名警车),但大多数人都选择乘坐出租车或电车。我们的负责区域因为就在车站,所以就决定乘坐电车过去。
但是一到车站,我们就傻眼了。
看了一下表才上午十一点,已经过了交通高峰时段,这里经过的人充其量也就是附近的老人和商店店员,再就是推婴儿车的妈妈们、公园里玩耍的孩子们,以及他们的保姆。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大学生。
向这些人询问昨晚的枪杀事件,能问出什么来呢?
如果大村现在在站前派出所的话,还不如问问他呢。但不巧他今天又不当班,这可怎么办呢?
平山好像也很困惑。
即使偶尔询问了一下身边经过的上班族,也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再说原本那些有可能搜集到线索的有利地段,肯定早就被刑事部的主力成员优先抢走了。
真麻烦啊。
如果我们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仅没办法立功,就连我也会错过转调到刑事科的机会。
我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这时候,我突然想起这里大概会有女高中生们经过。即使今天不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私立高中的学生们期末考试一结束,也都会选择在附近的街上闲逛。
突然,我脑中猛地回想起一个信息。
在凶案现场的房间中,曾发现过很多年轻女子进出的痕迹,而这似乎也就意味着和小池有过接触的女性曾在房间长时间逗留过。这样的女人如果带去吉祥寺那样的高级公寓还好,为什么偏偏要去那种令人生厌的房间呢?不仅如此,我们在房间内还采集到了很多被鉴定为是女性的指纹。
通过这些,我开始猜想,事情的经过会不会是这样呢?
凶案现场只是那些女性暂时逗留的场所,这些女性就是我们俗称的宾馆小姐,只要一通电话就会被派遣到男人需要的地方。而小池正是这些小姐的经理人,或者,更准确的可以称呼他为卖淫头目。这些女性通过援助交际,或者卖淫来赚钱,而小池则在幕后充当组织者并从中抽取佣金。
嗯,的确是一个好线索。
杀他的人无疑使用的是马长洛夫手枪,也许是和猪俣组有敌对关系的暴力团体的成员也说不定。尽管去搜查他们的这件事,对于只是在站前进行搜查工作的我们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不是可以从周边人忽略的小细节中找到线索呢?如果能找到曾经暂时到过在那个房间的人的话,也许就能找到嫌疑犯。
嗯,绝对没错,这真是一个好线索。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但是又仔细一想,这种程度的推测,搜查一科的同事也许也会想到的吧。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但只是不说呢。是的,看他们搜查一科的刑警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即便真的是那样也没关系。如果我真的在站前发现了什么好线索,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分配,不是吗?
一时间,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有了干劲儿。
我跟平山说了我的想法。在之后的时间里,我只要看到年轻女子,就会给她们看小池的照片,并询问她们“你们知道这个人吗?”或者“你们知道和他有关的人吗”?
这样干了四五天,却毫无收获。这期间在搜查会议上,我得知其他组的搜查员原来竟和我的想法一样。不行,我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我们查到凶案现场的名义租赁人叫作上原真由子,四十五岁,是东小金井车站附近一个叫作“真由”的小酒吧的老板娘。虽然不清楚她是否和小池有肉体上的关系,但是有确凿的传闻称,只要去真由酒吧,就可以给你介绍年轻女子。
也就是说小池分配女孩,而真由子招揽客人。他们俩很可能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合作的。
第六天,我们第一次遇到一位知道小池的女高中生。
“啊……这个人啊,他很危险呢。”
“哎?怎、怎么危险呢?”平山突然像一个见到女孩子就会不知所措的男高中生一样,吞吞吐吐地问道。
“啊?我可以说吗?”
“请说吧,您说吧。如果是需要保密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个……他常常以约会的名义,叫女生去吉祥寺,然后这些女孩子就被带到宾馆,被强奸或者注射药品,拍照……之后什么都做,这样子。”
注射药品?被强奸?再加上恐吓,恶劣行径还真的不少。
平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没办法,接下来只好换我继续提问。
“你们认识那些被强迫的女孩们吗?”
“不,我们才不做那种事呢。只是这个人总是出现在吉祥寺阁楼一带,朋友告诉我他是那样的人,而且他的确看起来也是那样。”
“那你的朋友为什么知道他呢?”
“为什么呢?也许是听说的吧。”问完了,我留下了这名女高中生的联络方式,几天后,我便拜托她把告诉她这件事的朋友介绍给我。我坚信,如果就此追查下去的话,一定会找到遭到迫害的女孩子。
但是,归根结底我们这些普通人无论如何是敌不过那些杀人犯搜查专家的。自搜查本部成立起的第八天,也就是在二月二十一日晚上的会议中,我们便得知了搜查早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的消息。
做报告的人是凶杀班十二股的大股长,他也曾是武藏野强行犯工作人员的拍档。
“小池逼迫十几岁的少女服药、拍照,并强迫她们卖淫。其中有一位少女,在一年半前自杀了。她叫吉井春香,十七岁。吉井是吉祥的吉,井字的井,春香就是春天的香气。吉井春香,都立武藏野东高中二年级学生。当时小池的隐蔽住所在吉祥寺南町。也许是他害怕被揭发,或是怕相关人员的报复,后来他便把隐蔽住所改在了凶案现场那里。”
此时此刻,礼堂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被强迫卖淫的女孩自杀了?
首席的森园股长手握麦克风说:“武藏野警署的组对(组织罪犯对策部),还有本部的搜查员,你们不知道这件事吗?”
本次案件中的被害人是暴力集团的一员,因此,从搜查第二天开始,本部的组织犯罪对策部就开始外出展开搜查工作了。
其中一个人傻笑着说:“那个,只是一个女子高中生自杀,根本没有必要逐个调查,再说武藏野警署的组对也不负责这种自杀案件啊。”
此时,在后面的一个应该是武藏野组对部员的男子听到此话也顺势苦笑了一下。
森园股长眉头紧锁,便重新转向报告人问道:“那么,揭发这条线先暂且不谈,相关人员的报复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那个吉井春香有一个年长他九岁的哥哥,叫吉井淳也。‘淳’是挥霍享乐的享字组成的淳,淳也。今年二十八岁,在公司上班。他在春香自杀后,就一直不停地打听着小池的消息,但怎么也找不到他……当然了,因为小池已经把据点转移到东小金井了。但是经过一年半的追查,他终于查到小池在东小金井也在从事着同样的卖淫活动。因此,他想要报复小池,最后才杀死了他……我认为,这个想法应该是可以成立的。而且恰好吉井淳也的身高也是一百七十公分,属消瘦型身材,与目击者的证言一致。”
“有接触到那个吉井吗?”
“还没有,但是目前已确认了他的行动规律。他是新宿的一家电器商店的店员。杀人事件发生后连续三天,他一直没有上班。三天后,他才开始又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了。”
如果工作地点在新宿的话,也就是在歌舞伎街区周围,在那里应该是可以得到手枪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证据了。
“这么说,应该就能确定是他了吧。”
“是的,失误的可能性很低。”
接下来的报告便没有什么像样的信息了。
事到如今,大家似乎已经认定“嫌疑犯就是吉井淳也了”。
之后搜查组又花费了五天时间搜查证据,调查工作都已经到了找人来警局协助问话的调查阶段了。当然,在此期间我们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吉井的行动。
我和平山也曾跟随着调查组调查吉井。
前几天晚上十点左右,我预先回到住宅附近的西荻南,和从单位一起来的搭档会合以后,便开始交接下面的工作。初一看这个吉井,虽然人有些胆小懦弱,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内向沉稳的感觉。
一直到第二天的一大早,我们就这么一直监视吉井的住处,接着又尾随他去新宿上班,并监视他是否有从工作单位出来。直到晨会结束,才又过来新的同事和我们交接了工作。我和平山这才又一起返回小金井的帐房。
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重大事件,但也还是要坐下来写书面报告。接着,森园股长发话说:“我去吃个午饭,你们留下来看守。”
其实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但是作为搜查一科的警部大员,实在是没有办法实话实说。
“好的,您请吧……慢慢吃。”
我也效仿平山,在旁边对警部鞠了个躬。接着他便带领桌边的其他几位负责人,走出了礼堂。
此时,礼堂里就只剩下我和平山了。初春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从朝南打开的窗户里照射进来。
我感到自己真是很累,不仅是肉体上,也包括精神上的。现在我的脑子里只想着午睡二字,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干。
去搜查地点查看,只是确认那个胆小懦弱的吉井是否还在而已。现在最令我感到揪心的是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进入到这个确定的班组,想到这个,我的心里真的是很没底。
当初既没有发现吉井这个人的存在,也没有提供与立功有关的线索,作为派出所的巡逻部长,或是机搜组的年轻同事,在这个帐房中,说到底我们都只是配角而已,不,几乎就等于是临时工。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参加这种高级案件搜索的资格。
“那个……要不睡个午觉怎么样?”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平山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苦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回答我说:“好啊。”
我把四把椅子并排摆好,摆出一个临时床的样子。
“但是,木崎,你要是真睡着了,如果这时警部回来,会很麻烦的吧。”
嗯,是不是放四把椅子有点多呢?
“那,我就摆三把椅子吧?”
“哎呀,不是摆椅子的问题……”
正在这时,身后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我俩不假思索地对视一下。
“……我来接吗?”
“啊,好的,你来接吧。”平山这家伙可真是胆小啊。我不禁这样想着,一边向桌子跑去。
我拿起了三个并排的临时电话中最左边的那个话筒。
“您好,这里是小金井东町,暴力集团杀人案件特别搜查本部。”
“啊,您好,我是东朋大学法医学教室的村井,是负责解剖那位被害人的法医。”
哦,对了,听他这么一介绍,我的确是在资料上看到过“村井”这个名字。
“承蒙您的关照……”
“那个,您能帮我叫森园警部接一下电话吗?”
一提起法医,总感觉对方应该是一位年事已高的长者,但是这个村井的声音,却是非常年轻的。
“不好意思,森园警部暂时不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给他吗?”
“啊,这样啊……实际上,我的上级昨天再次审阅了给你们送去的调查报告,并给我指出了一个似乎不太对劲的地方。”
“怎么说?”
“嗯,那个,是这样的……死因是由于枪击创面致死的,对吧。”
所谓枪击创面,就是指被枪袭击之后所留下的伤痕。
“通常,从手枪射出的子弹都会快速旋转,这个旋转会给创面周围细胞组织带来明显的损坏,并深入到体内。损坏创面的范围与旋转速度成正比。通常都是遗体表面损坏范围大一些,创面越往深处越狭窄。因此,最狭窄的地方就是子弹停止旋转的地方。您听明白了吗?”
这些内容,我似乎曾在讲习中学习过。
“也就是说,子弹击中身体所造成的损伤部位,从横断面来讲,是越来越窄的……总而言之,就是类似于钵状的形状吧。”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那样。但是由于人体的肌肉和皮肤是有弹性的,创面本身不可能留下钵状的形状。穿透的部分,如果没有达到骨头,最终就只会形成一条直线状的孔洞。但是经过解剖,检查毛细血管等损伤部位,损伤范围就可以说是钵状的形状了。”
“嗯,我明白了,然后呢?”
“是的……但是,在这次的尸检上,在钵状创面的底部,还可以发现一条直线一样的伤口深入体内,这个就是我的上级发现的。”
还有一条直线形伤口?
“这个怎么讲?”
“也就是,进入到体内,并且已经停止旋转的子弹,以直线形再次深入到体内更深的部位。我测了一下,大概有二点五厘米左右。我们索性可以认为正是这二点五厘米的创伤,使子弹直接深入体内并直达心脏,而这,极有可能就是造成被害人最终死亡的直接原因。”
他一个劲地讲着,但我却好像有点没听懂。
“那个……不好意思,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嗯,是这样,此次案件中,被害人的最终损伤创面并不是钵状,而是底部又延长出一条直线。也就是从横断面来说,创面不是‘V’字形,而是‘Y’字形。”
不是钵状?而是漏斗状?不是“V”字形?而是“Y”字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哎呀……这个单单口头说也说不明白,您能给我传一份书面文件吗?我会把此事转告给森园警部的。”
“好的,我可以确认一下您的传真号码吗?”
我将帐房的传真号码告诉他便挂了电话。
我把从村井说的事情传达给了森园股长,并确认了村井发来的传真。
但是,领导们究竟是如何解释创伤这个问题的,我们作为下级工作人员是无从知晓的。目前,我们所有人还是觉得犯罪嫌疑人就是吉井淳也,于是专案组的所有人仍旧按照这样的思路继续工作着。
有人报告说,曾亲眼看到在凶案现场周围,有和吉井面貌类似的男子出现过。而此时搜查员也了解到吉井当晚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三天后,吉井为配合警署的协助调查,被带到了小金井警署。当时他穿的运动鞋的鞋底与凶案现场发现的鞋底也是完全一致的。接着,搜查人员搜查了他的住所,在那里他们找到了一件黑色运动服,并发现衣服的袖口上竟然还出现了硝烟反应。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搜查本部获得了逮捕令,我们正式逮捕了在家中的吉井。在之后的会议报告中称,吉井好像已经和同住的父母交代过了自己的罪行,所以在逮捕他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大的混乱。
调查审讯时,吉井对他所作行为供认不讳。
因为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妹妹被凌辱,还被逼服药,甚至被迫卖淫最终被迫选择自杀,在他的心底里一直埋藏着对小池的憎恨。
和预想的一样,他是在歌舞伎街区那里,从一个不认识的中国人那里买来的手枪。这条线索是本部搜查对策组成员发现的,大家似乎都觉得很骄傲,所以特意地在会议上提到了这一点。
他的犯罪动机就是由于小池逼死自己的妹妹而结下的怨恨。吉井完全落网了,案件看起来好像顺利解决了,但其实不然。
原因是吉井称,在他杀人的时候,现场还有其他人。
事情是这样的。
在吉井进屋的时候,在玄关处还有一双女性的运动鞋,但是因为他所憎恨的小池基文这时正好从里面的西式房间出来,因此吉井便慌乱地连开五枪,然后也没有确认他是否死亡就慌忙逃离了现场。那时,他似乎听到了有女人的哭声,但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面容,还是急忙逃跑了。
我曾向大村巡逻长再三确认过此事。但是大村说自己进入现场时,并没有看到一个那样的女人。既没有发现鞋,也没有看到有从现场出去的人。而且附近的居民也没有看到有女人的身影。
这么看来,这些话很可能是吉井自己编造的。
但是,编造这样一个没有目击到的人的谎言,对于吉井本人来说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吉井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全部罪行,并且他也有杀人的动机,那他完全没有必要再编造这样的谎话啊。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坚持这样的说辞呢?
吉井称自己的行为只是为了不让第二个、第三个像吉井春香这样的女孩无辜死去。并且,他没有为了灭口而连那位目击者也连同杀害掉。他一再声称,自己是出于正义感才杀害小池的。
大部分的警署领导们似乎都认可这一观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基于吉井对于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所以即便是现在起诉他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根据吉井所供述的路线进行搜索,在井头公园的七井桥附近,果然发现了一把还剩四发子弹的手枪。此物证可以被称为是“秘密的暴露”,是判决吉井有罪的强有力证据。
虽然从池中发现的手枪上已经采集不到任何指纹,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池中找到的这把手枪子弹同小池体内采集到的弹痕完全匹配,因此可以断定这把手枪就是杀人凶器。这下,维持公判的物证已经基本备齐了。
搜查本部除留下一些做后续调查的调查员以外,剩下的全部解散,大家又都重新返回到原来的工作地点。等待我的,当然还是每天继续在派出所执勤。我是多么想听到“恭喜你,从今以后你将被正式调到刑事组工作”这样的话啊。
只不过,我越想就越觉得此次案件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
关于这次的案件,在我心中仍然存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在帐房中并没有引起领导们注意的,遗体创面的不可解释的损伤范围这一问题。本来枪击应该留下钵状创面,但是为什么变成了漏斗形呢?我想继续追查下去。
最初我并不十分清楚那个创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为什么又会被这一点所吸引呢?我也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三月也快接近尾声了,听说警局的各个部门也许会有一些人事变动。但我却还是老样子,大村同样也没有。我只听说生活安全科的伊东科长荣升被调往警视厅本部了,这可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
但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警署里的经费预算问题。
所谓搜查本部,就是所辖警署以“协助调查”的形式而设立的。由于在工作期间的餐饮费以及搜查费用都很高,所以所辖警署无论如何也要挤牙膏似的挤出这一大笔钱来。另外,本来搜查本部的预算经费应该从警视厅本部下发,但是大部分却都被上级扣押了。不过此时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正因如此,调职之际的欢送会,从警署这一方就把补助资金给切断了。不仅如此,食堂的午饭也规定要消费二十日元以上,此外连水电煤气也不能乱用。
就连烧洗澡水这样的小事,也都要每次向领导请示,只有得到了署长的命令才能洗澡。很多年轻人因此得了感冒,没办法,大家只好联合起来向地域科科长抗议,所以此方案只执行了四天就取消了。总而言之,现在的经济状况真的是十分糟糕。
但是,对于依旧在连雀大街执勤的我来说,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心里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我实在没办法让自己从这个谜团中走出来。
当晚,大村巡查长在现场。首先进入凶案现场的他,看起来样子真的是非常的镇定。
这个谜团在我心中好像乌云一样膨胀,并慢慢地吞噬着我的内心。
闲暇的时候,一旦没有车的噪声,我就会闭上眼睛,想象当晚大村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呢?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终于有一天,我决定独自一人踏上搜查之路。
四月中旬的一个深夜,我把大村叫到了案发附近的一个公园。
“什么事啊?还在这样的地方?我还在执勤呢。”
大村比约定时间迟了两分钟到达公园,我确定周围没有人,于是便从口袋里拿出钱包。
“你一定是忘了一件事吧。你看,我还欠你五千日元呢……”
“切……就为这事,特意把我叫来吗?”
大村一把夺过纸币放入兜里。不过兜里却露出标有清凉成分的包装纸,好像他已经打消戒烟的念头了。
“不是,其实我有事想问你。我觉得,案发那天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啊?为什么?是我吗?”
我点头示意,大村叼着烟点上火,烟从他的鼻孔里呼呼地冒出来。
“我,有什么不对劲啊?”
“没开玩笑,那天在现场,关于你做的事。”
“啊?我做什么了?”
我伸出手,大村眉头紧皱,一副惊异的表情,说:“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棍,借我用用。”
我本来只是想让他听一下我的想法,但他却怎么毫无反应呢?
“为什么借给你警棍?”
“别管了,给我看看。”
“为什么是警棍?给我个理由,理由。”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气氛有些紧张,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大村,你最初进入现场的时候,当时真的没有别人吗?”
我看到他下腭的肌肉有些僵硬,但也仅此而已。
“关于这一点,在帐房里我已经反复被问过多次。但是我谁也没看见,也没有看到什么女性的运动鞋,我就是这样回答的,而且大家也都同意了。我到现场的时候,小池的尸体就倒在地上。”
“那为什么你又再次决定要把小池杀死呢?”
我的这句话似乎刺痛了大村,只见他的眼睛开始迅速地转动着。
我确信这是一个很好的激将法。
“事实原本是这样的。你进入凶案现场的时候,其实还有人在。你看到那个人从窗户逃走后,便锁上了窗户。因为你当时戴了手套,所以即使是你锁的窗户,也不会留下任何指纹。至于地上有你的足迹,你可以说是去确认窗户是否上锁而留下的……但实际上你知道小池还没有死,吉井射出的子弹并没有直达小池的心脏,你正是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才再次刺死了小池……用你的那把警棍。”
“你说什么呢?”
大村不交出警棍,我只好拿出自己的。
“关于小池的真正死因,通过法医鉴定证实,并不是单纯从后背受到枪击致死的。因为从手枪中射出的子弹,在心脏前面就停止了。但问题是这颗子弹又一次被人插入体内深处,而这才是小池真正的死因。创面周围,细胞组织的损坏范围呈漏斗形,现场可以做到这一点的物品,你的警棍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我把自己的警棍伸长,这是伸缩式的特殊警棍。
“把警棍的头伸长……像这样,就变细了。只要这种程度,就完全可以深入到小池的枪击创面。而你正是这样,将一度停止的子弹,直接插入心脏……最终导致小池死亡。”
大村一直来回看着我的脸和警棍。
“后来我到了现场,你慌乱地用手套擦拭警棍上的血迹,把警棍收好……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吧!”
但是大村毫不慌乱地吐着烟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不明摆着吗?为了保护从现场逃离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或许……你是不是想我的女儿也和这个卖淫场所有关?”
我摇头表示拒绝。
“不是,从现场逃出来的不可能是你的女儿。你,我还不知道吗?绝对不是为了那种保护自己女儿而犯法的人。你又小气,又懦弱,就连戒烟的毅力都没有,但是你作为警官却很正直,至少我一直都这样认为。我说得不对吗?”
“唉……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大村从刚刚另一侧的兜里,取出便携烟灰缸,把变短的烟蒂扔到里面。
“大村,你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女儿。是伊东……原生活安全科的伊东科长的女儿。”
大村拿着便携烟缸的那只手一瞬间握得更紧了。
“我从搜查本部解散以后,就利用不当班的日子自己调查。你的女儿在案发的时间里,正好在附近的补习班上学。了解到这一点之后,说实话我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从点名册的缺席名单中,我发现了另一个名字:伊东静加,难道是伊东科长的女儿?经过调查,果然不出所料。而且在当晚的作案时间里,她也并没有去补习班。不,不只是那晚,之前她就好几次没去上课。”
公园前,有一个穿运动服的男子经过,我等他经过之后,才又继续和大村说:“从毕业分配那时起,你就一直受到伊东的照顾,十年之后再次在小金井警署相遇,他还把你介绍到了家属宿舍居住,于公于私都很照顾你……所以,她的女儿出现在杀人现场的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公开。而且你还看到了她和黑社会一样的男子在一起,你就更会隐瞒此事。”
我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如果在现场的是你自己的女儿,或许你会如实汇报。但就是因为她是你上级的女儿,反而让你不敢说出实情……你也听说伊东科长荣升的消息了吧?所以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说了……我说的没错吧。”
这时,大村突然把警棍拔出来,指向我。
“要查你就查吧。”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大村是用很自信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
“大村,你不会不知道吧。即使是用水煮,或是用洗衣液洗,还是会出现多米诺反应的。”
即便此时,我的一番话也丝毫没有动摇到大村的自信。
“你的推理,有一个关键性的失误。小池的致命伤不是我刺的,也就是说作案工具不是警棍。”
刺伤小池的难道不是大村吗?
我感觉冰冷的血液开始在我的体内倒流。
“真正的凶器应该是圆珠笔或是自动铅笔一类,这种东西更细一些,更好插入……我进入现场的时候,看到静加把笔从小池体内拔出,收拾好放入兜里。当时的我还不太了解情况,像你说的一样,我确实不想隐瞒这件事。但示意她拿着鞋逃跑的人的确是我。关于窗户的事情也正如你所推测的一样。实际上,当晚我先看到静加进入到那个房间,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就一直在附近徘徊。如果那时我要是先闯进房间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但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所以我才……”
大村突然给我下跪,说:“木崎,这件事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忘掉吧。嫌疑犯至始自终只有吉井,请你忘掉现在这条线索吧。从现在开始停止搜查,拜托!关于静加我也有责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此刻我也不假思索地蹲下身来,问大村:“她是不是失踪了?”
“啊……案件发生之后,她好像就没回过家。伊东科长也拜托私家侦探在找他的女儿。”
我自己也的确听到过这样的传闻。
“拜托了,木崎。你什么也没注意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好吗?最终责任都在我,我绝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请你保密,拜托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大村仰起脸看着我。
“如果你不听我的,一旦把这件事向上级举报了,那时,我也许会杀了你……”
杀了我?我不知道大村和伊东到底有多少纽带关系,但我想这家伙一旦有事,没准真的会先杀了我。
“我知道了,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在深夜寂静的街区,一位少女在暗处消失了……
我此时或许还不知道真正的黑暗到底有多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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