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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她是刁蛮无理三公主,新婚之夜赏美婢,赐掌掴!
他是军功显赫狼少年,以柔克刚曲线赢得公主心!
驸马,你过来!板着指头数数本宫优点!
一二三四五,驸马数得好辛苦!
这个公主,明明看起来像个不可一世的,怎么私底下像个小孩子呢?
史上绝无仅有的宠妻驸马VS骄纵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超温馨斗嘴小夫妻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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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她是刁蛮任性,蛮横无理,除了身份尊贵一无是处的三公主。一旨圣令,却被许配给军功显赫,出身卑微的狼族少年。
她欲在这个半路杀出的驸马面前立下雌威,叫他不知道什么叫“夫德”。于是她大闹新婚之夜,赏美婢,赐掌掴,谁知这只驸马竟然十分上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温柔如水溺死个人。
别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让本宫心动,快扳着指头数数本宫身上的优点,否则本宫是绝不会纡尊降贵接受你的。一二三四五,驸马数得好辛苦。啥,数不出来?那两点、一点……不管啦,反正她已经勉为其难接受他了。
没想到,竟然有色胆包天的小三敢觊觎她家的驸马?啧啧啧,看来她要重振雌风,叫这些狐狸精知道,本宫的刁蛮手段,绝非浪得虚名。
智斗小三第一步,驸马爷,咱们来生孩子吧。你不知道怎么生?没关系,只要你这样这样,我那样那样,哎,别害羞,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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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作者风烟清,个性温吞懒散的普通人,翻几本歪书,偶尔涂鸦一番,吃点零食,补个回笼觉,眼睛一睁一闭,一天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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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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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年少曾把花来嗅
第二回 春花秋月几时了
第三回 欲将心事付明月
第四回 落花如梦道情思
第五回 心悦君兮知不知
第六回 风起云涌意难平
第七回 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八回 嬉笑怒骂情意生
第九回 西窗剪烛语还羞
第十回 桃花三月是非多
第十一回 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十二回 此情只道是寻常
第十三回 我言秋日胜春朝
第十四回 金戈破梦劳燕飞
第十五回 羌管悠悠离人曲
第十六回 白骨江山曼陀罗
第十七回 六年一梦枕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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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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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年少曾把花来嗅
灵隐寺乃皇家御寺,草木葱郁,青山环绕,曲径通幽。
佛寺内,一个身着落霞扣金烟云衫的少女虔诚地给顶头的观自在菩萨三叩首,甫起身,她身边模样清秀的丫鬟连忙过来搀扶,她摇了摇手,径自走向一旁的了然方丈。她走起路来倒是十分好看,弱柳扶风,裙带摇曳,步步生花。
少女恭敬地添了一锭元宝作为香油钱,这才伸出葱根似的手,那一旁的小丫鬟忙敛着头,扶着这个少女,款款出了灵隐寺。
这少女正是凤国的三公主凤云罗,年方十四。
她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还有两年就及笄了呢。”
“公主,您这般虔诚叩拜,这灵隐寺的众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她的贴身丫鬟秀云急忙劝道。
云罗脸上的哂意未减,淡淡道:“如今凤国与北方月氏国剑拔弩张,这仗是迟早要打起来的。那月氏国人,逐水草而居,在马背上长大,在马蹄底下讨生活,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我中原凤国,不善骑马,又不及那些蛮人身强力大,这一仗恐怕……”
“公主……”
“看父王的意思,似乎是想待我及笄之后,嫁给西域国的国王,向西域国王借得精锐骑兵,助我军一臂之力。只是,我听人讲,西域地处荒寒,终年不雨,实非宜居之地。且那西域国王已年过不惑,与父王年岁相当……”她声音里带着某种刻骨的荒寒。
秀云嘴张了几下,劝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徐徐叹道:“公主,难得出来一次,这些不开心的事,您就别想了,好好散散心吧。”
云罗看了眼四周,灵隐寺山灵木秀,的确是个灵气充沛的好地方,也就应了声,由秀云扶着在寺周转了转。
烈日正当头顶,少年身着一身蓝布旧衣,虽是旧了些,看着倒也干净,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火,腰间挎着的却是一柄尺余长的剑,剑由干净的白布细心包着,只露出一头儿寒光闪闪的剑柄,看得出是柄好剑。
少年看起来高高瘦瘦,身材却很精壮,相貌颇为英挺,却还略带些稚涩。汗珠儿滚在黝黑的皮肤上,在炙热的阳光映照下,似一匹闪耀着动人的光泽的匹练。
最为特别的,是那一双雪亮的眸子,亮得似雪光,似刀影,使他看起来就像林间突然闯出的一头年轻的野豹。
“你来了。”
年老的了然方丈笑着说了句,将他迎入院内。
少年咧嘴笑了一下,一口白牙有些亮眼,他卸下身上的那捆柴,好生地码在柴房里,这才回头和住持说道:“我看寺里的柴火快用完了,就赶紧去砍了些新的补回来。”
“你是个好孩子。”了然方丈和蔼地笑着。
谢允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起这位淳朴野性的少年,身世却颇为传奇。
十八年前,凤国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许是不忍看着自己的孩儿沦为果腹之食,他的双亲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弃在了后山。
孰料这个婴孩竟是个命大的,非但没有被野兽吃掉,反而被一头刚刚丧子的母狼叼回去充作狼崽喂养。
这个自小喝狼奶长大的少年凶狠异常,徒手就能将一只成年鹿撕碎,身手矫捷若脱兔,连那些成年豺狼碰到他,都要忌惮几分。
过了七八年,母狼去了,这个比猛兽还凶狠的小孩竟然守在母狼身边,饿了几天也不肯走。
了然方丈时常在后山采药,偶尔会碰到这个狼孩,只当是他的孽障,并未多管。
后来见那狼孩饿晕在母狼尸首旁,动了慈悲之心,遂将他领了回来,教他说话、写字、习武,让他学习人的礼仪,还让他随自己俗家姓,取名谢允然。
少年刚入寺庙时,凶狠又淘气,浑身戾气,逮住只活物就撕碎开来,弄得自己浑身是血,还阴森直笑。了然方丈一遍一遍给他念佛经,又不辞辛劳地照顾他,十年过去了,少年沾了佛性,心地也善良,眼睛越来越温和。
当初那个凶狠暴戾的小狼,似乎真的变得似忠犬般温驯善良。
谢允然会上山去砍柴打猎,换了铜钱,全数给方丈。
他功夫俊,反应又灵敏,每次上山都收获颇丰,这么些年下来,统共卖了不少铜钱,但却没给自己留下一个子儿。
想起十年前的种种,了然方丈看少年的目光愈发和蔼了,换作十年前,他怎么也无法想象,那样凶狠残忍的小孩竟然能像如今这般淳朴善良,懂得体恤旁人。
了然方丈的目光落在少年腰间挂的长剑上,见他将长剑用白布细心包好,那白布的料子竟比他身上的旧衣料子还好。
了然方丈赞许地点头:“好好珍惜。”
谢允然咧嘴一笑,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那物,眼里有着看情人一样的温柔。
“这是方丈赠我之物,我定会以性命护之。”
告别了方丈,谢允然离开了灵隐寺,方走至后山,却见一个少女,由她的丫鬟扶着,从他身边走过,浮起淡淡的香风。
少女身形窈窕,面若桃李,发如堆鸦,双眸剪水,一双潋滟凤眼,似若含情,又透着些高不可攀的冷冽来,一时竟叫他看呆了。
一方蜀绣苏锦的绣帕远远地飘了过来,香风袅袅浮动在鼻尖,谢允然痴痴地回过神来,伸手接住那方绣帕。想着这是那女子手中之物,突然觉得烫手起来,若是丢掉,心中又舍不得。拿着,整个身子却又跟着发烫。
谢允然自个儿闹了个红脸,正要出声去喊那少女,那一对主仆已然走远,他立刻追了上去,喊着:“姑娘留步。”
秀云搀扶着云罗正要上那马车,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疾呼,云罗微微侧脸瞧去,便见一个身着旧衫的少年疾步而来,少年耳根扑着些许红晕,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
云罗的秀眉微微蹙起,秀云连忙护在云罗跟前。她们此行出来,连一个侍卫都没带,皇城之内,天子脚下,莫非还有登徒子敢对公主无礼?!
秀云厉声喝道:“大胆刁民,竟然冒犯我家主子!可是脖子犯痒,不想要脑袋了?!”
谢允然被秀云一通怒斥,茫然无措地立在跟前,他下意识地去看那方绣帕的主人,见她一双妙目正看向自己,端的是看入了他的心里,心窝子都被她那明亮的目光照着,他心里动了动,开口:“我……”
“你什么你!”秀云不耐烦地打断,死死护住云罗,“我不知你靠近我家主子有何目的,但你心里要明白,我家主子来头大得很,你若是敢动我家主子一根毫毛,叫你人头落地!今日主子上山礼佛,不愿见血光,饶你一条狗命,还不快滚!”
“你!”
少年嘴笨,说不过伶牙俐齿的秀云,被人如此一通辱骂,此时眼中已经有了怒气,他瞪着秀云,黑瞳竖着,像林子里要吃人的豹子。
秀云吓了一跳,暗道这贼子的眼睛好生吓人,转念想着自家公主在后头给自己撑腰,顿时腰杆又硬了几分,正要骂回去,身后却传来云罗的声音。
“秀云,不得无礼。”
云罗越过秀云,莲步轻移,向谢允然走来,谢允然只觉随着云罗的逼近,那股香风愈发清晰,方才怒气顿时消退,只剩下满脸的无措,握着绣帕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是来还我绣帕的吗?”
谢允然点点头,连忙将绣帕递上,云罗看了一眼,她的绣帕是月白色,质地细腻,少年的手虽然修长有力,但肤如麦色,手掌宽大,长着粗厚的茧子,衬着那丝细腻的白有些刺眼。
察觉到少女正打量着自己的手,谢允然俊朗的脸微赧,他的手太大,太粗,并不好看,这样想着,心里头微微有些失落和难过,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云罗并未去接那张绣帕,而是摇摇头。她是还未出阁的黄花女,绣帕这种随身之物给陌生的男子碰了,自然是不能要了。
少年见她不要,心里划过淡淡失落,拿着那张手帕不知所措,揣也不是,丢也不是。
云罗的目光落在谢允然腰间白布包着的那一柄长剑上,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有点惊讶:“是剑?”
“是的。”
提到这柄剑,少年似乎很高兴,放松了不少,伸出粗粝的大掌,隔着白布温柔地抚着剑身。
“你会武功?”
少年对于云罗会问自己的事有些受宠若惊,笑道:“会些招式。”
他口头上虽然说得谦虚,但云罗观他在说这话时,笑容温和,眼里有着自信,于是微微一笑,问:“在做什么差事?”
“平时会上山砍柴打猎,有时也会去衙门帮差。”
云罗淡哂,有些不屑:“如今国家眼看和月氏国大战在即,战鼓鸣响,多少河山变成战火之地,多少妇孺惨死屠刀之下,多少热血将士为保护故土洒下一腔热血?
“你一个大好男儿,一身武艺,又得到一柄宝剑,却不去征战沙场,上阵杀敌,只知道躲在山间打猎砍柴,做一个愚钝农夫。你又岂对得住你一身的武艺,对得住你腰间的那柄宝剑?”
谢允然愣了愣,望着她,年轻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灼热的光芒。
他从小在山野间长大,便是一只井底之蛙,所见所闻不过是灵隐寺的方圆十里而已。如今,面前这个美丽少女的短短一番话,却像是为他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从那个世界里漏开的门缝里,他嗅到了一种气味。
这种气味令那种与生俱来、伴随着他幼年成长,而后又在他成长时被死死压制住的东西,在身体里疯狂滋长……他想要去那充满血腥与屠戮之地,满足令他身体蜷缩和喑哑了的渴望。
云罗不欲多留,令秀云扶着她上马车。谢允然怅然地望着她的身影:“姑娘,你的绣帕?”
“烦劳公子替我扔了吧。”云罗脚步不曾停留,上了马车,随口说道。
镶金的车轱辘卷起厚厚的尘土,遮去了他的视线。
他失落地看着手中的绣帕,为什么要扔掉呢?她不喜欢吗?他小心翼翼地将绣帕叠成一枚小方块,珍重地放在衣襟中。
如此,心里头好似被放了块小东西,不大不小,刚好装满了他的心脏。他咧开嘴满足地笑了。
云罗和秀云回到了宫中,秀云吩咐丫鬟备好水,又在沐浴的水中撒上各式花瓣和玫瑰精油,这才伺候云罗褪去衣物沐浴。
待沐浴完毕后,候在门口的丫鬟进来禀报,说是皇后急召三公主云罗进宫,有要事相商。
“我知道了。”云罗懒洋洋地挥手,让那丫鬟下去,吩咐秀云给她梳头穿衣。
觐见皇后娘娘,她从来都不会马虎。梳什么发髻,穿什么衣服,都要讲究到极致。
她的母亲贤妃在生她时血崩而亡。虽无母亲帮衬,但对于孙皇后,她从不会刻意曲意逢迎。
她是公主,是换取父王江山稳定的筹码。跟家畜要养肥再宰是一个道理,她们这些公主,在出嫁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因此她无论做了何事,孙皇后都动不了她。
秀云给云罗梳了个如意双髻,戴上一串珍珠抹额,发间缀玳瑁、朱钗几只,选了一对与抹额相称的珍珠耳环,莹莹坠在两个粉嫩的耳垂下面,看起来明艳如秋水,彩秀辉煌,好不动人。
“皇后娘娘召公主进宫,不知所为何事?”
“皇后乃后宫之首,统领后宫,自然要为父皇分忧解难。父皇最近在烦些什么,皇后找我,必然就所为何事。”
“皇上在烦忧什么……皇上最近日日都在头痛如何开口借兵一事……”
说到这里,秀云猛地噤声,低着头,无声地给云罗整理发髻。
云罗沉默地看了秀云一眼,只道:“再添些朱钗。”
戌时时分,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夜明星疏,秀云扶着云罗上了步辇,穿过九曲回环的宫闱,停在翠微宫含风殿前。
一个随身太监猫着腰进宫传报,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便迈着小细步,猫着身子走出来,和云罗行了个礼后,便领着云罗进入殿中。
殿内焚着名贵的熏香,再加上含风殿内习习凉风,香风袅袅,身处其中,肌肤细腻无汗,还有盈盈幽香。
孙皇后端坐在上方,保养得体,仪容端庄,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实则已年逾四十。她威严的目光扫过云罗头上的各色朱钗,眸中微微划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淹没在深邃的目光之中。
“儿臣参见母后。”
云罗似若未觉,眼观鼻,鼻观心。
孙皇后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端起一杯茶:“你的父王共有五个女儿,老大、老二都已出嫁。你生得端庄秀丽,和你那逝去的生母贤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子也和你母亲相似,德容恭谨,温和有礼,讨人喜欢。难怪坊间称呼你为第一公主。”
“母后谬赞了。云罗不过是因为身体里残余的一缕外公的血脉才徒有其名罢了。”
云罗的母亲贤妃,乃逝去的辅国公云唯庸之女,算起来,云罗便是辅国公的外孙女。
先帝驾崩后,刘太后趁着幼帝孱弱,篡权夺位,淫乱后宫,生下刘姓子嗣,改国号凤为刘,册封刘姓子嗣为太子。
天下文人清流,大批其“牝鸡司晨”,篡国夺权,其心可诛。
刘太后勃然大怒,设立了特务机关,举国彻查,大肆清洗反对她的文人和大臣,许多无辜之人也被牵涉其中,举国陷入一片恐慌。
彼时,当今的皇帝凤宏远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是云罗的外公、辅国大臣云唯庸辅助他,斩刘太后赐封的刘太子,带领禁军逼宫,砍下刘太后头颅,血染皇宫一天一夜,才惨烈地夺回凤国政权。
当今圣上对辅国公尊敬有加,尊称他为太傅,坊间亦对辅国公尤为尊敬,天下清流更以辅国公马首是瞻。
然则辅国公在圣上登基不久,就顽疾复发病逝。云氏满门忠烈,辅国公的子息而后通通战死沙场,无一人生还。连辅国公的女儿贤妃也在生产时血崩而亡,子息断绝,令人扼腕而叹。
而今只余贤妃之女,三公主凤云罗这一缕残余血脉。出于对云氏满门的尊敬,即便云罗并无当年云氏满门的惊才绝艳,坊间也尊她为凤国第一公主。
孙皇后不置可否,道:“如今你已经十四岁,再过两年就要及笄,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皇家的女儿,出嫁自然不能随便,须得门当户对,这样才不会辱没了你父皇的名声,你说是不是,云罗?”
她放下茶杯 ,睨着云罗,接着道:“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做我皇家的夫婿?”
云罗心中却冷冷低笑,能与皇家门当户对的,舍皇家其谁?只是脸上依旧不紧不慢,淡淡地答道:“婚姻大事,自然由父皇和母后做主,儿臣不敢逾越。”
“云罗果然贤良端庄,聪明懂事。”孙皇后微微笑道,“不知云罗以为,西域乌孙国国王如何?”
云罗寒声说: “西域乃苦寒之地,儿臣不畏寒苦。只是这乌孙国乃西域小国,如何能和我中原大国相提并论?儿臣乃父皇之女,乃凤国公主,委身下嫁于区区小国,恐怕有损国威。”
她扬了扬下颌,精致的脸和宝光四溢的钗环在烛光的映衬下愈发容光焕发,发出不容逼视的华贵光芒来,就连孙皇后都要在这盛气凌人的华光下输上几分。
今日她刻意让秀云为她精心装扮,华贵的妆容、富丽的衣饰,为的便是莫要输下阵来!
尽管云罗心知,无论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两年后和亲西域的事实,即是如此,她为何还要放下脸皮,让人践踏?
“好一个有损国威!”孙皇后冷笑,“云罗不仅相貌和贤妃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性子,也像极了贤妃。”
“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云罗头上的各色朱钗上,顿了顿,“如今国家和月氏国大战在即,国库紧缺,你身为公主,理当以身作则,勤俭废奢,这些朱钗,还是母后替你摘了吧。”
孙皇后喊了声:“ 戴嬷嬷,桂嬷嬷。”
两个婆子立刻应声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婆子手上还拿了个首饰盘子,两人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得罪了”,便伸手作势要拔云罗头上的朱钗。
“放肆!”云罗厉喝,“本宫乃凤国公主,万金之躯,凭你们这样卑贱肮脏的奴才,也妄想碰本宫?”
她柳眉横挑,容光威严,逼得两个嬷嬷后退了好几步。
云罗冷哼一声,而后看向孙皇后:“母后,今日是儿臣考虑不周,往后,儿臣定当谨记母后教诲,勤俭废奢,以身作则。”
说罢,她伸手,将自己头上的钗环发饰,连同那个珍珠抹额,摘得一干二净,如数丢在桂嬷嬷手中的首饰盘子里。
看着她这番略带挑衅的模样,孙皇后的目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恢复了威仪端庄的模样。
云罗离开含风殿后,桂嬷嬷捧着一盘子的钗环首饰,恭敬地问孙皇后这些首饰如何处置,孙皇后冷冷地瞥了一眼:“扔掉。”
戴嬷嬷眼神好,看出了孙皇后的不悦,走上前去,为孙皇后添了杯雨前龙井:“皇后娘娘,这小贱蹄子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您看……”
孙皇后接过茶盏,喝了口香茶,淡淡道:“她能做什么?整个皇宫里,只有她这个公主适龄,两年后,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乌孙国。她心里头明白,不过是想给本宫添些堵,找些不痛快罢了。”
她放下茶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将茶盏一拂在地,摔得粉碎。
“跟她的贱人娘一样的德行!愈刚则愈折,我倒要看看她这种性子,会不会和她的娘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最后八字,她似是咬碎了,从齿缝里吐出。
回到寝宫,云罗却并未因将孙皇后气上一顿而窃喜,她心中明白,这些总归是幼童的把戏,两年后,该嫁还是得嫁。
秀云给她沏了杯碧螺春,云罗端起来,停了须臾,又放下了。秀云瞧出她心事重重,知道还是为和亲一事:“郁郁伤肺、坏脾,公主身子骨重要,莫要伤了身。”
“当年,父王让二皇姐远嫁扶桑,二皇姐绝食抗旨。结果被大内侍卫捆着上了花轿,还在二皇姐口中勒了麻绳,以防二皇姐咬舌自尽。可怜的二皇姐一路似囚犯般被押解到扶桑。
“从那时我便知,皇家无情,冷情至此。只是我未想到,父皇不仅要我远嫁苦寒之地,还要将我给年逾四十的乌孙国国王为妃。妃者,不过区区二品。我当真卑贱如斯,不值如斯?
“这如画的江山是父王的,我们不过是他养在笼中的鸟儿,锦衣玉食,不过是为了有更好的卖相,换取他巩固江山所需。”
“公主!”
秀云也不顾尊卑,急忙上前来捂住云罗的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宫里头是非又多,就算云罗贵为公主,身体里头有着辅国公的血脉,也难辞其咎啊!
云罗嘴角漫起一阵苦笑,慢慢拿下秀云的手:“我知道的……秀云,我乏了,今日早些歇息吧。”
夜色阑珊,落月一窗,夏风吹灭了木质镶玉八棱挂角宫灯里明灭的灯火,亦送走了少女沉沉的叹息。
谢允然这几日都在苦思当日那个少女的话。当日那少女的一番言论,令他陡然觉得明悟了什么,却又似隔着层纱,想不真切。
他背着长剑,走至街上,忽听官府在招募赴前线的士兵,血液猛然一热,眼睛散发着惊人的光亮,前去报了名。
他从衣襟中摸出那一方绣帕,这方绣帕,他叠得很整齐,珍惜地放在衣襟里,生怕一个不慎弄丢,或是被风吹走。
粗粝的大掌拿着如此精致的绣帕,看着有些违和。
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尚京,远赴北漠,此去,或许只有魂魄才能归来,他忽然强烈地想要再见那个少女一面。
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即可,这个为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少女。哪怕此后,马革裹尸,魂断沙场,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少年十分单纯,他不知少女姓名、住址,只是在灵隐寺见过她,于是便日日去灵隐寺等着,只盼能再远远瞧上她一眼。
眼看着参军的时间逼近,他再未看到那个美丽而傲气的女子,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他失魂落魄地走遍大街小巷,明知那样的女子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市井之中,却还是着了魔似的去寻找。
灵隐寺的了然方丈见他这副模样,只是轻轻哀叹。少年莫名地挠了挠头,冲着住持笑了一下,牙口白森,只是少年明亮炙热的眼眸不再单纯,而是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临走时,谢允然上山砍了足足一年用的柴火,将柴房填得快装不下了,这才告别离去。
大业十三年,凤国同北方月氏国开战,战况一如云罗所料。战鼓鸣响的头四个月里,便呈现出一边倒的状况,凤国节节败退,步步紧逼,连败三座城市,退守贺兰山若叶城。
然而就在贺兰山若叶城,一直节节败退的战况发生了逆转。
一个名不经传的马前卒,竟然在敌人的围攻之中,在领军将领首级被斩的困境下,带领剩余残兵,突破围剿,杀出重围,和主力大军会和,在后来的反击战中,甚至摘下了月氏国第一勇士、此次作战左先锋查尔哈的首级!
以此次逆转为契机,凤国士气大振,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气, 竟然愈战愈勇,捷报频传。
而在这些捷报之中,听到最多的名字,便是谢允然,就连养在深闺中待嫁的云罗也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
朝堂之上,对于这个名字的传闻颇多。
听说这个谢允然,力大无穷,单手可举千斤,竟然连以力气著称的月氏国第一勇士,都在力气上输给了他。
听说这个谢允然,武艺高强,一把剑使得出神入化,却又化繁为简,手起剑落,便能干净利落地结果对方,俨然已有大师风范。
听说这个谢允然,年仅十八,英雄出少年,相貌堂堂,体态强健,竟然比之月氏国的男子还要高大上几分。
听说这个谢允然,出身卑贱,身份寒微。
听说这个谢允然,不识礼数,身为左前锋,竟然还同士兵们吃宿一起,丝毫没有将领风范。
听说……
关于这个谢允然的传闻,各色各样,传奇缤纷,但总归来说,是毁多过誉。
在这个国家,哪怕是一个小小县令,都是通过士族举荐,再小的官员,都有士族的血脉,其后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民,没有任何机会跻身于这个被士族和豪族垄断了的官场,因此,谢允然的出现显得尤为传奇。
当然,这种传奇的背后,更多的是对于他出身的一种鄙夷。
云罗的心中渐渐有了期待。
倘若战况照此状态继续下去,凤国有能力战胜月氏国,便不需要向西域乌孙国借兵,和亲之事也会就此作罢。
战况的发展出乎云罗意料地顺利,两年后,北漠传来八百里快报。
谢允然于千军万马中,斩下敌军元帅富察一臂,俘获富察将军。月氏国皇帝投递了降书,愿意割东北十三城给凤国,赔偿财帛无数,承诺永不南下,只求中原凤国留富察将军一条性命,护送他回国。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侥幸,还得到了东北十三城,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全国上下欢庆三日,各县各郡开仓放粮,要普天同庆。
自然,班师回朝,奏凯而归,云罗和亲西域这一事也无人再提。
云罗自是激动不已,听闻王师午时进皇城,连忙唤来秀云为自己梳洗,换上烟罗裙,蒙上面纱,她要亲自去一睹王师风采。
云罗坐在望江楼天字包厢内,窗棂微微开了条小缝,透过这条小缝,恰好可以看见街上的盛况,皇城内的百姓早已候在道路两旁,等候王师归来。
秀云笑吟吟地给云罗斟了茶。这望江楼的茶水倒是极好,用的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以清晨山泉和晨露泡制而成,清冽馥郁,唇齿留香。
午时刚过,朱漆扣珠大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皇城的百姓顿时疯狂地呐喊,他们在等待自己的亲人,等待久违的胜利。有癫狂者,甚至喜极而泣。
为首的数名将领骑着枣红大马,其后跟着骑兵,而后是战车兵,最后则是队伍最为浩大的步兵。
如此浩大的阵势,连秀云这样的女流之辈也被感染,若非有公主在,不敢造次,也想激动地呐喊几声。秀云看了眼公主,只见她淡淡地笑着,举杯品了口茶。
秀云脑袋都快伸出窗缝去了:“不知这里面哪位是谢小先锋呢?听闻他已经被封为关将军的左先锋了呢。”
云罗暗自好笑,道:“本宫也很好奇,这位谢小先锋究竟是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竟能砍下富察将军一臂来。”
秀云捂嘴偷笑:“听说这位谢小先锋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呢。”
云罗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索性顺着她的话说:“若是有机会能够得见这位谢允然,本宫定要好好赏他。”
说罢,她摸出绣帕,擦拭着嘴角的水迹,正是此时,忽然一阵风过,云罗手中的绣帕脱手而出,徐徐向楼下坠去。
谢允然骑马上,正认真听着关将军说话。这两年在战场上,关将军不嫌弃他的出身,对他破格重用,对他处处提点,他心中已然视关将军为恩师,对他是尊敬有加。
两年的战场生活,令他的个头拔高了不少,比以前更黑了,身子也更壮了,那强劲的身躯,看着有些吓人。黑黢黢的眼睛,再无当年少年时的清亮,反倒多了些深邃。
若说当年的少年是一头年轻的野豹,那么如今的谢允然,则是一头成年的猛虎。
忽然,谢允然鼻尖嗅到一阵熟悉的香风,他有些恍然,第一次在关将军的面前失神。回头,一方绣帕远远飘来,像是一只坠落的蝴蝶,他一伸手,那方绣帕便落入他粗粝的大掌中。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
在苦寒的北漠,多少个不眠的夜里,这样的气息,陪他度过一个个不眠的夜晚。多少次生死攸关之时,多少次手足惨痛阵亡在自己面前,这淡淡的一缕香,温暖着他的心脏,让他熬过了那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惨烈。
他猛然抬头,如电的目光扫过两排楼阁,开着的窗户里探出了各式各样的人,姑娘们会对他抛来含情的目光,男子会对他奉以遵从,而唯独未见,当日那张透着许清冷的脸。
他有些怅然若失。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他当日离开尚京,因为想见一见那个女子而不得,心中感受便与此时如出一辙。
“怎么了?”关将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事。”谢允然摇了摇头,将那方绣帕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衣襟之中。
那里,还放着另一方绣帕,只是时过两年,当年那少女的气息已经消失无痕,只余下一片念想。
“那个刁奴竟然敢私藏公主的绣帕!竟敢如此对公主不敬!” 秀云愤愤道。
“无妨。”
云罗看了看那少年:“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区区一方绣帕而已,送给他吧。”
秀云咦了一声,惊道:“莫非他就是那个谢允然?!”
“年纪二十,孔武有力,又居于关将军左侧,非谢允然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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