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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清新动人的纸上虐恋剧,一场穿行在黑暗中的禁忌之恋。
★新增万字番外,独家延续极致深情。
★作者功底深厚,文字优美深刻,堪称新一代虐恋花旦。
★关键词:虐恋禁忌深爱报复陪伴错过
机关算尽,终须要归还。
忘掉她这件事,他不打算再试了。他从来没在哪件事上这样屡战屡败过。
他忘记了时间本身就是一把凌迟的刀,在分离的日子里,连同*后那点情分都割离得分毫不剩了。
贪,嗔,痴,三个男人的三宗罪。
十八岁,他看中她花苞似的青春,花期一到便迫不及待地采撷而下。
十九岁,他认为她担得起利太太这个身份,于是踌躇满志娶了她。
二十岁,他想要她生下利家的子嗣,无论何等手段,他让她生下一个姓利的孩子。
他给了她现世安稳的一个家,如今却又一意孤行翻手收回。
——利择良
人活一世精力有限,不该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幸运的是都已得到:
**的成绩,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金额的奖学金,大一便成功应聘事务所……
他并不贪心,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会遇见她罢了。
——宋小雷
他以为自己只是忘不了那一天。
可是看着现在的她,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早已记不清她十八岁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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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外地女子周醒突然来到小镇开了一家甜品店,房东儿子宋小雷借机到周醒店里打工赚取零用钱,以减轻母亲负担。
几个月的相处,少年对周醒渐生好感,冲动之下犯下大错。宋小雷悔恨不已,一向骄傲的他寻找机会赎罪,并坦诚了自己的一腔热情和心事,终令周醒原谅。
小镇民风保守,对来历不明的周醒闲言碎语不少,宋小雷与抱有同样看法的母亲大吵一架。宋小雷去周醒店里帮忙,却意外发现她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小加。深受打击的他想要忘记这段暗恋,却在外地意外与小加重逢,并旁敲侧击发现她已与小加父亲离婚,小加并不是私生子,他决心不再放手。
宋小雷默默陪伴守护周醒,常去看小加以慰她与孩子分离之苦。相处日久,两人默契渐生,走到了一起。正当宋小雷为这段仿似游走在悬崖边的感情患得患失时,又发现她前夫的弟弟对她纠缠不休,当年更是因她入狱……
当年的真相究竟为何,她背井离乡是否另有隐情?被往事束缚的她,能否挣脱痛苦,获得新生?他又能否越过时间和重重阻碍,越过世俗眼光,与她相拥?他们的爱情能否行走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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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祖占,名字取自《祖与占》,欣赏爱情的多种形态,习惯从多种角度看待人与事。愿以写作者的手与心,将其百态呈现于笔端。
代表作:《越过时间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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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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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上
第一章 新房客
第二章 天台月
第三章 侮辱与损害
第四章 如露亦如电
第五章 利先生
第六章 画地为牢
第七章 困兽之争
第八章 Material girl
第九章 如梦幻泡影
第十章 罪与罚
第十一章 贪嗔痴
第十二章 三人角逐
第十三章 骨中的骨
第十四章 软肋与铠甲
第十五章 欢日尚少
第十六章 终须要归还
目录·下
第一章 心肝儿
第二章 疯狂世界
第三章 栖云,再见
第四章 有情皆孽
第五章 投名状
第六章 天涯海角
第七章 无人知晓
第八章 积债
第九章 雨夜
第十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十一章 爱与孤独
第十二章 情种
第十三章 生之苦痛
第十四章 江南雪
第十五章 荆棘密布
第十六章 两生花
最终章 以父之名
番外 我可否将你比作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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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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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医生句句叮嘱,周醒站在走廊上听得很仔细,不时点头应下。
这事说来很巧,她去宋家原本是打算搬走之前落在那里的一箱杂物,东西虽不贵重,却没有扔在别人家的道理。之后她打电话联系了给杜维贞,听这位前任房东说她刚好有时间在家等她上门来取。
去到宋家时房门半掩着,周醒敲门不得回应,却听屋里传来时高时低的呼声,推门进去,就见杜维贞倒在楼梯口。
她找到左右邻居合力将杜维贞送往医院,医生检查过伤势后说是右前臂骨折,接骨手术进行得很快。邻居见手术顺利也就先告辞一步去上班,周醒的店毕竟是自己的,暂停营业也不是大事,因此她就打电话通知了宋小雷并留了下来。
那边,宋小雷接完她的电话就直奔车站,路上倒车三两回,路途用去将近四个小时,出现在医院的长廊尽头时,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看了周醒一眼,就转头望向了病房。
“手术完成了,她一直在睡。”周醒说明情况。
宋小雷心有余悸,半天才组织好话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醒本已打算告辞,闻言只好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又把医嘱转而告之。
宋小雷听完很是沮丧,“她工作太辛苦了……我该留在家里的。”
周醒不置可否。
宋小雷又回过神,低头看她,“有没有吃饭?”
“医院有附设食堂,”周醒指了指大致方向,“等她醒了,你可以去买一些。”
“那……你呢?”
周醒低头看腕表,“我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
宋小雷应了一声,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
周醒举步往长廊方向的楼梯口走去,他像傻子一样跟在她后头。走出去好几步,周醒侧头看向他,宋小雷也望了她半晌,终是说:“你能不能,能不能……”
周醒停了步,神色疑惑。
“你能不能先别走……”宋小雷移开视线,艰难地开口,“我是说,周醒,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周醒怔了怔,没言语。
宋小雷后来寻思,大概是自己流露出了足以打动她的表情吧,虽然她自始至终默不作声,却终是慢慢止了步,不发一言。
宋小雷想道谢,却不想打破这安静。
周醒站在长廊尽头的窗前,静默之中,她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似有悲戚之意,随即又隐去。午后阳光折射而来,她的面容散发出淡淡辉光,就像一块玉。
宋小雷定定地望她半晌,别开脸,心中浮起痛楚。
出院那天,杜维贞告知儿子先前手术费是由周醒垫付,经过上次手机事件,她明白儿子心结所在,轻声解释道:“当时来不及带钱……也跟周小姐说过,等方便了马上还她。”
宋小雷点点头,嘱她安心休养,这钱他去还。
回家安置完毕后,宋小雷在老妈指点下亲自下厨做了两人的饭菜吃过,之后也没耽误,直接从ATM机取了钱去找周醒。
显然周醒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见了面就只等他开口。
“这是还你的医药费。周醒,这次多亏了你,谢谢你。”
她应一声,接过钱便放进抽屉,也不多话。
宋小雷足有半年时间没踏足小店。这半年以来,他翻来覆去想过无数回,也有过无数回退缩,直到现在面对面看着她,他才发现,能这样站到她面前已是不易。
好不容易跨到这步,他不想匆匆结束。
“暑假了,店里忙得过来?”
“还成。”
周醒神态冷淡,宋小雷虽有心化解半年前那桩尴尬事,到如今也有点撑不住了,“你现在很讨厌我吧。”
周醒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讨厌到连话都不想说?”
周醒干脆说:“宋小雷,我的看法并不重要。”
宋小雷一阵沉默。内心挣扎揪扯,终是低声说:“周醒,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原谅我。”
周醒盯着桌面,怔忡不语。
宋小雷到底算磊落,这一句道歉时隔这么久,终究还是坦荡地说了出来:“我知道那种事是错的。大错特错。但是请你相信我,人有时候……心里的想法同表现出来的行为并不一样。”
周醒不置可否。
他再次试着开口:“我是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相信我。”
“你还是请回吧。”周醒轻声打断。
宋小雷沮丧到极点。
“这半年我一直忘不了这件事,怎么也放不下,你能不能……”
周醒神色起了变化,“你想要一句原谅?你想让我说没关系?”
宋小雷犹豫一下,点点头。
周醒平定许久,她把愠恼一点一点收起来,转瞬间已恢复如常。然而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沉默一如既往。
宋小雷从期待到焦急,再到失望,最后只勉强笑了下,“周醒啊,你还真是……”
“我原谅你。宋小雷,可以了吗?”周醒说完,轻轻摇头,仿佛不明白为何又闹出眼前这一出。
宋小雷平定道:“谢谢你的原谅,这对我很重要。”
周醒收回了视线,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开口。
宋小雷却就势坐了下来。他平复着心情,若无其事道:“再过几天就要报高考志愿,我的第一志愿是陵川大学,如果能拿到录取通知书,可能说走就走了。”
周醒置若罔闻,并不接话。
“……在我走之前,还想回你的店里做事,并不需要薪水,只想还一还过去的人情,可以吗?”
周醒说:“我跟你两不相欠。”
“就当是给我个机会吧,”宋小雷顿了顿,“就当让我心情稍微好过一点。我不希望离开栖云之前有什么遗憾。”
其实宋小雷何尝不知,即使为了还人情,这也是最笨的方式。可是他仍是拿起了吧台上的货物单,“这是今天要提的货?”
周醒略微蹙眉,“其实你不用……”
“举手之劳。”宋小雷自顾自打电话提货,很快又轻车熟路地提货回来,三两下便将物品搬放整齐。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以前做惯的事如今仍是得心应手。
他脱掉手套,“那,我晚饭后再回来。”
不待她拒绝就转身离开了。
自打出院以后,儿子就包揽了家中卫生打扫与日常三餐,杜维贞只一心养伤。这天傍晚她左等右等小雷不来,在屋里待着也闷得慌,便循声出门跟巷子里街坊邻居凑热闹。
几个老相识,谈着道听途说的闲话:
“……人是不坏,就是来路稀奇。”
“好几回都看见她店门口停着那辆车,车牌挂的是陵川那边,我听人讲,那辆车值这么个数——”说着比个了手势。
几人咋舌。有人哼道:“那男人瞅着可不怎么年轻了,大概家里也有老婆孩子……”
场面刹那一静。
杜维贞忍不住搭了一句:“这说的是周小姐?”
那几人停了一会儿,笑嘻嘻打招呼:“你今天就能出门啦?”
“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怎么就不能出门了?”
“行,你这人就是拼。”
众人闲扯着,不多久,又回归到先前那话题。
“那男人也不经常过来吧?”
“倒不经常。那种排场,咱们这小地方哪里盛得下。”
杜维贞平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些都没怎么听说过,到底是吃惊,“周小姐跟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几人互视一眼,神色皆意味不明。
“我听人讲,周小姐是有孩子的。”有人冒出这句。
“真的?!”
这时有人咳了一声,仿佛湖面投入小石子,大家都抬起头来。
“哟,小雷放学了啊。”
“我放暑假呢。”宋小雷应着。
“哦对,高考成绩出来了吧?报的哪所大学?”
“还没。陵川。”
“不错不错,小雷是个有志气的。将来出息了,可得好好孝敬你妈。”
众人笑言附和:“维贞,你也快熬出头了。”
杜维贞跟着眉开眼笑。宋小雷没再说什么,率先进了家门。
将冰箱里的食材准备完毕,宋小雷三两下便做出一汤一菜,杜维贞见他动作利落,饭菜做得也还可口,更觉宽慰。
想起下午儿子去办的事,便问:“怎么这一趟去了这么久,还顺利吧?”
“有什么不顺的?她从不为难人。”宋小雷轻描淡写,放下汤碗,半晌抬起头,“妈,刚才你们在聊她?”
“嗯,听人讲了几句。”
宋小雷略微皱眉,“妈,以后别这样。”
杜维贞愣了愣,瞧向儿子。
“她帮过你,你不该说人是非。”
杜维贞瞪起眼,被儿子这话堵得胃疼,左邻右舍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这在她看来完全是正常态,怎么就落到听儿子教训?
“你又怎么了?”
“我是说,之前周醒送你去医院,帮我们垫医药费……不管怎样,总归是我们欠她人情。外面人怎么说她我们管不了,但是我们说不得。”
一通道理讲下来,倒不失仁厚。杜维贞面上挂不住,脸色不太好看,“你还真是能耐了,反过头来教训你老娘?我说什么了?我是骂她了还是侮辱她了?”
“我哪里敢教训妈呢?”宋小雷略微笑笑,平心静气地,“外头谣言传得那么离谱,妈自己难道分辨不出来?那个外地男人我也见过,缠着周醒不止一两次,周醒要是肯正眼看他,干吗还待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还有,说什么她有私生子,这个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对面水果店那个老板娘不止一次把自己孩子丢给周醒照看,以前你不还为周醒鸣不平嘛。那帮人讲人是非都没谱的,你别去瞎掺和。”
杜维贞一时语塞,半信半疑地盯着儿子,“听说那男人开的车好几百万呢,这是真的?周小姐真的同他没关系?”
宋小雷见她八卦之心不死,当下索然,“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杜维贞瞧了儿子一眼,悻悻然,“你觉得别人不容易,我们孤儿寡母就容易?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我们呢!以前她房子租得好好的,还不是莫名其妙就退了租!”
宋小雷一怔。
“——到现在连个说法都没有!有什么意见不能当面提的?你说她背地里存的是什么心!”杜维贞言下愤愤然。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维贞不以为然,“你别以为她帮过我们就是好人,那不过是碰巧!至于她心里头想什么,你又哪里知道?况且……”
“不要说了。”宋小雷哑声道。
哪里还听得下去?周醒退租的原因也只有他心知肚明。宋小雷再次见识到自己的懦弱,曾经犯过的错误他根本不敢坦承,甚至恨不能那件事从此消失,永不再来。
他轻轻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杜维贞尖利地叫道:“你要去哪儿?你跟我赌什么气?”
“我只是吃完了。”他低声说。
再回到店里,宋小雷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
好在周醒也不理会他脸色如何,座上有几人在消磨时间,都是老顾客,看到宋小雷出现在吧台也不觉得奇怪,只笑道:“哟,宋家小子你又来了?”
“怎么样,今年老板有没有给你涨工资啊?”
宋小雷听着他们调侃,略微一笑,“我要是说这次不要薪水,你们信不信?”
众人皆笑。杜维贞的儿子,出来做白工?
“老虎改吃素了?”
宋小雷略微一笑,“就知道你们不信。”
他回头瞧了眼正专注做冷饮的周醒,复又移开视线。
周醒心里怎么样,目前宋小雷猜测不出。
然而他很快发现,她的态度在接下来的几天开始显山露水。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持放任态度,他来也好,去也罢,于她不过是抬头一个招呼。他做得多也好,少也罢,她也不过是冷眼旁观,并不插手干涉。
表面看来这和从前没有太多区别,可是宋小雷心里很清楚,先前那种信任与默契早已经毁得一干二净。
有天他做完手头的活儿不经意地抬头,就见周醒正站在流理台前清洗着杯碟。她的头发长长了些,结成辫子松松地搭在肩上,有种奇异得令人迷惑的纯真。然而身上又穿了一袭黑裙子,裙摆长及膝下,只露出一截雪白小腿。衣服遮得严严实实,那藏在底下的身体却仿佛带了魂灵,影影绰绰,婉转玲珑,几乎要把人心神都勾过去。
他站在她身后半天不动。
周醒清理完毕回头迎上他那眼神,顿时后退一步。
宋小雷忙移开视线。
可是已经晚了。
周醒开口时声音都发着紧,“不早了,你,你该回去了。”
宋小雷应着,没再看向她,心中沮丧至极。
人与人的关系何其脆弱,如今她对他既有防备之心,又有冷淡之意,不过是一个失控的注目,已引起她的惧怕与不安。
过去与她相识相交,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他竟视为理所当然。如今想重拾珍重,已是千难万阻举步维艰。
那晚宋小雷回去,午夜梦回都是一双清冷冷的眼睛。
翌日天光未亮,他出门跑步。时间实在还早,四下里万籁俱寂,马路上空荡荡没有车也没有行人,跑步时宋小雷犹自不觉,一抬头才望见附近就是周醒的住处。
周醒搬出去后的很长时间,他刻意避忌有关她的消息。至于她搬去的新居地点还是从赵多多那里得知。此处也是栖云镇普通民宅,宋小雷并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家,只慢慢巡视而过。
路边两排繁茂大树,树下停着三三两两的车,其中一辆特别扎眼。
宋小雷脚步蓦地停下来,他把视线移向车前的民宅,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除此之外都是静静的,冷冷的。
心仿佛沉到谷底。前几日家门口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在脑海中不住回荡,他趋近那辆车想认清车牌号,车窗内影子晃了晃。
里面有人。
宋小雷下意识地松口气,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跑远了。
上午八九点钟,路边各家店铺陆续开门营业。
宋小雷站在树底下看腕表时间,又抬头盯着来往的车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醒身影出现,那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跟随在她身后。
宋小雷吸一口烟,平定地看着。
对此注目的显然不止他一个,街上已有不少好奇的目光,也有人干脆驻足观望,栖云镇这种小地方,只这辆车的出现便足以成为人们喜闻乐见的谈资。
周醒渐渐走近,冷不防看见宋小雷倒是一怔,“……你在这儿做什么?”
宋小雷丢掉香烟踩熄,略微笑笑,“一连这十几天我天天来店里报到,你现在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没让你来。”周醒蹙眉。
宋小雷又是一笑。还肯生气,这是好现象。
他说:“还有比我更合格的员工吗?你看做老板的自己都迟到。”
周醒实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她一边取钥匙开店门,一边朝他脚下示意。
宋小雷吃她白眼,心中竟说不出的受用,无比乖顺地将地上烟蒂捡起来丢去垃圾桶,余光瞥见那车停在路边。
那车是将近十点钟才走的。
周醒神色始终如常,宋小雷一得空就去擦拭落地窗的玻璃,眼看那车辆驶走了方才放松下来,转身说:“我早饭还没吃呢。”
周醒看一眼刚出炉的可颂面包,“要几个?”
“三个,再来一杯黑咖啡。”
周醒心情放松,并不同他计较。
坐在吧台里无所事事喝咖啡的时光,清静得仿佛回到了旧时。宋小雷不是不明白此时此刻宁静欢喜从何而来,只想放手一试能不能把它留住。
“给我店里的钥匙可以吗?”
周醒看他一眼。
“就跟从前一样,我提前过来开门打扫,你不也轻松一些吗?”宋小雷一条条数给她听,“像今天这种情况,好几个老顾客一大早登门,店家主人却不在,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幸好我来得早。”
周醒看看时间,仍是不搭腔。
“还有刚才送水果的,我跟他说了,昨天送来的两串提子不怎么新鲜,老板娘亲自发话,等会儿补送两串好的过来。”
见周醒瞪过来,宋小雷不禁嘚瑟,“你也知道,能从他们手中讨回来可不容易。我这做员工的还算合格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脸皮磨得起茧也就厚了。宋小雷在心里数,一,二,三。
周醒抬眼,“你开学就走?”
“开学就走。”
“可以。”
赖在周醒小店的时光看上去已恢复如常,工作一如既往,作息一如既往,不同的是如今他没了升学压力,有更多时间耗在小店。然而薪水的事小雷只字未提,从不做赔本买卖的杜维贞得知此事后颇不以为然,然而也不愿再说什么。做儿子的当然不知,在那天的气愤对峙中杜维贞突然强烈意识到儿子的长大,他有想法,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就算再不认同,母子俩也不值得因此而怄气。
好在录取通知书准时飞来,没有任何悬念,宋小雷被他多年来的第一志愿轻松录取。
学校正是陵川市同名的陵川大学。这所院校已属国内第一流大学,而它独立的法学院更是位列各大法学高校之巅峰,小雷数理化成绩一骑绝尘,志向却在法律,不得不说这让大家感到意外。
“怎么着,你也不表示表示?”
孙朋雨打来电话,等不及地表达羡慕嫉妒恨。
宋小雷笑着同意,“行啊,时间你们选。”
“明天晚上如何?老地方,你家天台。”
“让你选时间,可没让你选地点。”小雷拒绝得很干脆,“天台不行。我请客,地点你们去想。”
挂断电话,宋小雷看一眼吧台。里面的人听得很是清楚,此刻四目相对,不得已,她只得点点头,“恭喜你了,得偿夙愿。”
“周醒你就这张嘴,其实心里巴不得我走,是不是?”他笑。
这话说得十分亲昵,周醒莫名有些尴尬,转开脸去。
“欢迎光临。”
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宋小雷定定神,来人仔裤球鞋马尾辫,气质沉静衣着清爽,不是彭青又是谁。
周醒打招呼:“请坐请坐,多多呢?”
“她和夏葵出去玩。”
周醒笑着点头。
宋小雷见这俩人态度自然闲话家常,心下好一阵风起云涌。
“喝点什么?”他主动问彭青。
“凤梨汁,谢谢。”
周醒向宋小雷示意,“我去做,你陪同学。”
彭青对上他的视线。到底是人家女孩大方,她率先开口:“小雷,你妈妈的伤好些了吗?”
“托赖,恢复得很快。”
彭青停了停,笑,“旅行回来一直没见你。”
宋小雷一直照顾受伤的杜维贞,待她伤势稳定又天天跑来周醒这里报到,哪里还记得这几位老友。眼下单独面对彭青,能言善辩的宋小雷也只能摊摊手。
好在彭青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收到录取通知了?恭喜了,我就知道你会做到。”
宋小雷笑笑,抬头看见周醒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彭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低低的:“那晚你没有吻我。”
宋小雷一僵。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听到。周醒脚步明显顿了顿,很快的,她又加快步伐走过来,手拿托盘摆好了两杯饮品。
“慢用。”
彭青向她道谢,然后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宋小雷的手指梳进头发里,脸上没有任何暗示。
打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之后彭青又说了许多,那之后,宋小雷很快记不清了。但他依然记得两人对谈时自己那拎不出门的状态。
到最后,他低声向彭青表示愧歉:“是我不好。彭青,我有时……”
他有点说不下去。百般无奈,唯有自嘲:“我有时很动物,自己也觉得不齿。我们还是忘了那件事,好不好?”说到后头,声音低不可闻。
彭青怔了怔,望定他许久,像是头一回认识眼前这人。
半晌,她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会这样。”
宋小雷错开眼去。
回想那晚的情景,那一刻只觉如冷雨浇头。情景使然,彼时神思仍处在混沌中,心中那模糊的道义却告诉他,仅仅为着这女孩对自己的那份好感,发生那种事未免有失公平。
“你心里有人,是不是?”彭青问着,却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略微笑着站起身来,“明天的聚会我就不去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去新学校那边看看,熟悉一下新环境。”
宋小雷半晌方点点头。
“保重。”
“你也是。”
最后看他一眼,彭青将饮料的钱压在杯下,起身离去。这个聪明爽快的女孩,到最后也没有欠他一分一毫。
周醒等了半天,方过去收拾残局。
宋小雷抬头看到她,脸皮再厚,也觉得热度直冲上脸。
“热闹好看吗?”他忍不住道,“周醒,什么叫非礼勿听?”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宋小雷一怔,无力扶额,“你想多了,其实……什么都没有……”
周醒并不接话,随口转移话题:“彭青明天去新学校?”
“可能是吧。”
宋小雷想到即将展开的大学生活,心中不是没有期待。可是说到离开栖云……不,没什么可惆怅的。对这个闭塞得连时间都要静止的弹丸之地,他整个少年期都渴望着要离开。
宋小雷吁出口气,“周醒,你十九岁时在做什么?”
问出这话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纯属吃饱了撑的,并不期望她能回答。
周醒却并没有任何流露敷衍,也没有故作不解,她只是静静思考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末了方说:“我一直想忘记。”
“忘记什么?”
宋小雷小心翼翼地发问。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周醒似乎什么都没说,态度也十分坦然,然而那答案如临深渊。
七岁的距离有多远?他刚刚踏入十九岁,她的十九岁却是一部翻过一遍即打算束之高阁的书。
等不来更深入的解答,宋小雷说:“我想忘记的是十岁。”
周醒望着他。
“头一年我爸去世,除了一笔保险赔偿金,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妈整天抱着我哭,有时一哭就是整夜。她不肯动那笔伤心钱,就靠父亲单位的抚恤金过活。家里经济一直很拮据,后来她开始出去做工,可不管怎么做都是杯水车薪。
“慢慢的,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宋小雷说得很慢,语气有种自暴自弃自我惩罚的况味,“我也长成了这样。有时会厌恶自己。
“很早以前我就想着离开这里。有时候会想,去别的地方会不会好一点?可是我……”他沉默片刻,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直面,“大概我就是个懦夫吧,很多时候都在畏怕人言,人人称羡的时候,我妈那么得意,我却觉得害怕。害怕听到别人夸她儿子有出息,夸她快要熬出头……身后好像有根鞭子,一直在抽着我往前走……
“越害怕,就越想离开。”
他说着停下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同她说起这些,大概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她都曾见过吧,所以才不惧怕让她看到这个软弱的自己。
“可是有些事,不是换个地方就可以解决。”周醒轻声说。
宋小雷迟疑着,思索这话的含义。
灯光打在周醒半低垂的脸上,半边敞亮半边阴影。
她语气温和,“能承担的你要承担,扛不住的,不必强迫自己。谁都有承受的底线。”
宋小雷静了须臾,猝然问道:“你来这里,是因为扛不住?”
眼见周醒神色有变,宋小雷何其聪明,当即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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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没有人教会宋小雷更多,生存环境决定了杜维贞只能教他如何生存,严重时损人利己在所不惜。而他之所以能把自己灰暗得难以启齿的内心展露给周醒,或许是因为她让他见识到生活的另一面,与世无争,自守本分,即使经历过损害与不公,对生活仍然富有理解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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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雷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他望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个接近椭圆形的痕迹,疼痛与青紫是早就消失了,可那淡淡青痕还在,依稀也看得出来这是个牙印。
有时宋小雷希望它尽快消失,以免提醒着过去发生的事。有时他又不太情愿看到它的消失,因为当他不久之后离开栖云去往异地,恐怕也只有这个牙印提醒着他和她之间曾有那么一丁点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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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做过的不好的事,”宋小雷从未这样口拙难言,“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说上次的致歉只为自己心中好过,那么这一次,他是真正渴望自己能弥补对她的伤害。甚至他想好了,如果她不肯原谅,那他就不求原谅,日后只要诚心诚意去偿还,她总归会心平气和。如果她连回应都不肯,那也罢,时间带着它强大的魔力总能抚平过去。回忆就像那个牙印一样消失,不久之后他就前往陌生城市求学,此事搁下,永不再提。
可是宋小雷忘记了,周醒从来不是一个虚与委蛇的人。
“我都忘了。”她低声说。
一颗心徐徐落定。后来宋小雷曾无数次回忆这次对谈,这个对他来说有着重大转折又意义非凡的夜晚,这其实是他与周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话,也是他头一回贴近另一个人的心灵,仿佛从此以后,再不是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前行。
从朦胧的好感,身体的欲望,再到看见这人便觉得宁静欢喜,一段感情的存在发生,再到升华,过程是如此简单。可是当你亲眼目睹过它的存在,其他的事终于微不足道,你只想倾尽所有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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