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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相对于通过新概念作文出来的80后作家们,孙频的小说自有其与众不同的质感。这一差异,既是不同人生阅历的表征,也是城乡文化冲突的呈现。从年龄上看,孙频当属于80后,但其创作早已超越了 80后青春写作这一特定类型的规约,她的小说,质朴而深蕴,坚硬而沉着,显示出少有的成熟和老辣,即使置身于70后,甚至60后作家们的作品中,也毫不逊色。
---------青年评论家 徐勇
辽阔的社会背景,拓宽了孙频的精神视野,也丰富了文本的内涵;对人生的不竭追问,则增加了文本的深度与厚度。孙频的文字,又向来考究、精彩,见才情见智慧,阅读它们本身就已是一种享受。这些,都是一般作家作品所不具备的。
--------青年评论家 李德南
孙频的优点无需赘言,她对人心人性的体贴入微,出入其中讲述故事的能力、舒展自如的叙事语调,无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重要的是她诚实地触碰到了一些大时代的秘密信息:祛魅的时代、城乡结合部的生活、地域化的山西世界、故乡。
---------青年评论家 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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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由四个中篇组成,其中《无极之痛》是写三十岁的自由撰稿人储南红与在职业技术学院做讲师的老公张群,与一对二十来岁的小夫妻合租在一幢公寓顶层不到六十平的两室一厅里艰苦地杀着平凡日子。有一天,张群告诉储南红说学院要分房子了,但论资排辈八成轮不到他。她决定亲自出马,数次三番向校长万宇生发起进攻。储南红几次三番的进攻,万校长都有礼有节,岿然不动。这个世界,外表看起来人人有选择,事实上基本没有选择,每个人只不过都在绕着既有的轨道运转罢了。因为我们作为人类,自身就带着邪恶的平庸性。万校长自杀吗?也似是而非。万校长跳楼既是悲剧也是超脱。
《鱼吻》主人公是男性江子浩。江子浩出身贫苦,却体健貌美,聪慧异常,在吃尽艰辛事业小成后,面对激烈竞争的事业沉浮,他最终以男色随心所欲地消费女性,骗取她们的钱财,但在历尽女性之后,他的内心深处却深深地渴望着一份实实在在的男女温情,这份渴望又是无法用言语所能够诉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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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孙频,女,1983年生,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太原文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合同制作家。
2008年开始小说创作,发表小说有两百余万字。有小说集《隐形的女人》《九渡》《三人成宴》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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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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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之痛
无极之痛 1
瞳中人 69
西江月 157
鱼吻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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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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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之痛
1.
刚把一天杀掉, 新的一天又活过来了。 储南红觉得,每对付这生生灭灭的一天又一天, 就得使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尽管一不小心就活了三十岁,却还是手生得很,倘若是个屠夫, 只怕都给猪开膛破肚了, 猪还能哼哼着满街跑。
正值八月,又是顶层,这租来的两室一厅进化成了栽培蔬菜的温室, 自给自足地长出一块块形如砖头的热量, 又轰隆隆地开足马力把这屋子所有的昼与夜都砌了个水泄不通。 人就是这温室里的蔬菜, 由于终日被炙烤着, 已经半熟了。 妈的, 说是睡觉倒更像是泡了一夜的澡堂子, 早晨醒来一看, 身下的床单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水印, 有手有脚, 几欲从床上站起来了。 张群还没有醒来, 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躺在一洼同样的水渍中,一张床单几乎都被他俩睡湿了, 身下简直是波光凛冽。
她胡乱在身上披挂了条睡衣, 急着冲出去抢占厕所。 因为这套房子里除了她和张群, 还住着另外小两口。
她看看表, 不过六点, 想着对面的两口子未必起床了, 便放心大胆地把门豁开了。 然后, 在门打开的同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卧室的床上正躺着一枚白亮的屁股。 那屁股长在一个赤身裸体睡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当她一脸正色地欲迅速把目光收回时, 已经晚了。 卫生
间的门嘎吱一声, 对面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了。 当然, 她一走出卫生间便看到, 储南红正站在那里欣赏着她男人的屁股。 也是她一时大意, 大约觉得对面的绝不会这么早便起来, 于是抢占厕所时便忘了关卧室的门。 结果让自家的男人春光外泄, 真是便宜了对面这女人。
储南红作为一个刚占了便宜的既得利益者, 一时不知该不该和这女人打声招呼, 打个招呼又怕显得自己太得意了。 她便站在原地哽着脖子吊起了目光, 实在不知道该把这目光放哪儿, 只怕无论搁哪儿, 一不小心就会碰到那屋里的白亮屁股。 那男人睡得浑然不觉, 不知自己正被欣赏, 怎么可能跳起来去把门关上。 她目光虽吊起来了, 那片白亮却似强光一般还在她眼前晃动。 她想, 一个男人的屁股能保养得这么白? 大约是因为对面那男人本来皮肤就白, 加上屁股这块从不见天光, 所以一旦从裤子里挣脱竟白得锥心刺骨。 那女人倒也淡定,同样披挂着一件和没穿差不多的简约睡衣, 面无表情地从储南红身边走过, 然后进了屋, 更加淡定地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她的淡定像镜子一般更让储南红觉得自己实在猥琐。
白亮的屁股被女主人收回去了, 储南红像刚刚溺水上岸, 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 挣扎着游弋到了公用的卫生间。 蹲在马桶上的时候她还是不能不想那屁股, 看来还是张群比较文明, 就是热死了也不能光着屁股睡觉,当然他也不允许她光着屁股睡。 她曾经抗议, 摸也摸过
了, 还怕看见? 他指指对面, 意思是别让对面的不小心看去了。 不唯如此, 做爱的时候, 她还不能出声, 她只能像演默片一样, 表情再张牙舞爪也只能把跑到嘴边的那些声音生擒活拿回去, 绝不能有半句声音流落到对面的阵营里去。 大约对面的两个做爱时也是步步为营, 因
为她也从未听到过他们门缝里挤出半点风声。
他们像是生活在玻璃瓶子里的, 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能被人观赏到。 更可怕的是, 他们在这瓶子里待久了待成惯性了, 即使在黢黑的夜里, 在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时候, 他们也会像萤火虫一样自己发出光来, 招揽人过来看。 储南红见个人就把人家的耳朵抓过来, 使劲往
里倾诉没有房子的苦处, 都三十岁的人了, 还和两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合租着一套房子, 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啊。 不合租? 那怎么能行? 市中心的房租那是什么价位, 要是不合租, 一个月的工资都交房租了, 吃什么喝什么? 反反复复相同的几句话使她浑身充满了正在表演的戏剧感, 似乎她是马戏团里被训练好了的动物, 一边受虐一边还要上瘾了一般, 不停给人表演。
她刚刷完牙洗完脸就听楼下卖蛋糕的吆喝声又和昨晚天衣无缝地接上了: 蛋糕, 好吃的蛋糕, 刚出炉的蛋糕。 晋东南方言被灌进音箱里, 像个外地的祥林嫂一样终日在她租住的楼下喋喋不休: 蛋糕, 蛋糕, 这里有蛋糕。 好像蛋糕是他们近日才在地球上挖掘出来的最新物
种, 简直是一种伟大发明, 得申请专利才好。 而且这音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只要天一亮就开始在楼下撕破嗓子呐喊他蛋糕的美味, 一直要喊到夜深人静方肯悻悻罢休。 储南红是个自由撰稿人, 经常得在家里写东西,在这噪音的攻势下她经常一天写不出三个字。 为了抵抗
这无休无止的噪音, 储南红几次下去交涉都大败而归:蛋糕店开到你家床上了吗? 你管得着吗? 确实管不着,储南红只能跳着脚赌咒发誓, 这辈子再也不吃任何品种的蛋糕。
有一日那音箱忽然不作声了, 储南红心中一阵窃喜,想着说店老板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 站在窗口往下一看, 那只巨大的音箱仍然如一只黑脸狮子一样守在蛋糕店门口, 岿然不动。 那音箱好像正兴致勃勃地等着她呢,这一窥视, 那音箱便再次复活过来, 又开始无边无际地呐喊那支蛋糕之歌, 好像是专门唱给她一个人听的。 以后每次都这样, 每当音箱哑下去的时候, 储南红便侥幸地去窥视一下它是不是不在了, 结果每次窥视都和那只正冷笑着的音箱打了个照面。 它正饶有兴致地和她玩捉迷藏呢。
后来储南红终于等到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市政来修路。 楼下这些违章建筑全部被拆了, 却唯独剩下了这家蛋糕店一枝独秀继续横行。 因为人家拒绝搬走, 那就谁也拿它没办法。 最后蛋糕店两面的房子都被拆了, 工人们围着它又是挖坑又是铺下水管道, 人家还是坚不可摧地钉在那里, 仍然每日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吟唱: 蛋糕,好吃的蛋糕, 刚出炉的蛋糕。 附近的居民们真想过去买个蛋糕还得划个船什么的千里迢迢地游过去, 而那蛋糕店的店面虽然已如同被火星撞过, 却仍然每日搔首弄姿地招揽着顾客, 店主找了根绳子和篮子给顾客们把蛋糕吊过去, 一时简直有了吊脚楼的风韵。
储南红一大早撞上了人家男人的屁股, 现在又开始被这支彪悍如坦克的蛋糕之歌强奸, 她由不得一阵悲从中来, 一边刷牙一边想,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没法过了。 一开卫生间的门, 对面的男人已经候在外面排队了。 虽然他身上已经多了一条格子短裤和一件宽大的 T恤, 但在储南红看来,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仍然一丝不挂, 白亮的屁股还在衣服下面熠熠生辉。 她做贼心虚,不敢与对面的男人直视一眼便匆匆逃回了自家屋里。 这时张群也已经起来穿好衣服了, 即使在最酷热难当的天气里, 他依然要把衬衣的下摆一丝不苟地塞进裤子里,再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好像生怕女人们会窥视到里面一样。 他终日在认真地上课, 不上课就在更认真地备课, 虽然只不过在一所职业技术学院里当个讲师混口饭吃, 却总让人觉得他形如一个正赴汤蹈火在艰深学术中
的教授。
对张群这样的男人, 目前最科学的叫法是经济适用男。 他们既没有凤凰男的野心, 也没有城市土著男的从容, 他们像一瓶万金油, 随便涂抹在哪款婚姻上都保准搭。 储南红就嫁给了这样一瓶万金油。 万金油耐用结实,却也百无一用, 所以在结婚五年之后, 他们仍然被囚禁在这城市的二分之一套房子里, 插翅难逃。 不过张群对此安之若素, 他永远是那种人, 有肉的时候吃肉, 没有肉就吃素, 实在连素也没有就喝汤。 此时他已经把包背在肩上准备出门去挤公交了, 因为屋里太热, 刚换上的衬衣背上已经湿了一大块。 她跌坐在床上, 愤怒而怜悯
地看着他。 他感觉她的目光了, 却不敢直视她, 他先把半个身子塞进门缝里, 这半个身子塞进门缝里, 这样随时都能逃走, 然后才怯怯
地看着她抚慰了一句: 你怎么了, 大清早的? 她鼻子里极长地冷笑了一声: 大清早? 在这屋子里住着, 大清早和大晚上居然还有区别? 一样的燠热窒息, 一样的被楼下的蛋糕声捶打耳朵几百次, 一样的要看另外一对小年轻的脸色外加屁股。
张群另外一只肩膀也从门缝里消失了, 他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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