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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权威。巴金亲自审定、编选。把它当作自己的后事之一进行安排。
二、珍贵。巴金诞辰110周年之际,巴老后人特别授权出版。
三、精编。内容编排、文字修订、版式设计全面回归32年前巴老亲自指导授权版本,适当修订错、废不用的少数文字,阅读更加流畅。
四、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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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巴金选集》第六卷,收录巴金的两部小说《第四病室》和《寒夜》。前者以一个病人的十八天日记,体现了战时大后方的众生相。《寒夜》是巴金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深刻地写出了抗战时期勤恳、忠厚、善良的小知识分子的悲惨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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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巴金(1904-2005),原名李尧棠,字芾甘,四川成都人,小说家、散文家、翻译家,被誉为中国的一代文学巨匠、语言大师。巴金早年受五四文学思潮洗礼,追求民主、平等,追求光明、正义,毕其终生从事文学创作。其作品大多以进步的知识青年为主人公,暴露旧制度、旧道德的罪恶,歌颂反抗和光明,艺术风格明朗、炽热、流畅。主要作品有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爱情三部曲(《雾》《雨》《电》),以及《寒夜》《憩园》《随想录》等,其作品被翻译成近二十种文字在世界各地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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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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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6月1日(星期四)
下午一点钟我搬到医院里来了。一个看护拿着一块牌子引我到三等病房去。我跟着她从登记处出来,顺着一条石板铺的路,穿过两道门,拐了三个弯,走进一个小小的院子。看护是一个高身材的少女,腿长,脚步下得急,这条路不用说是她走惯了的。我却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这天上午落过一阵雨,石板还有点滑,我不惯走这种路,何况右手还提着一大包衣物,我差一点跟不上她了。看见这个小院子,我放心地吐了一口气,我想应该是这里了。那个大房间的黑漆门上挂着第四病室的木牌。院子里有一丛芭蕉和十多株芍药。
看护沿着石板路走进第四病室去了。我跟在她后面。
跨进那道两寸多高的门槛以后,我得到第一个印象:到处都是床和人。正对着门有一张条桌,桌上放了一堆纸件、钢笔和墨水。我跟着看护走到条桌前面,她把我介绍给坐在那里的一位穿蓝色旗袍、烫头发的中年女人,她称她做汪小姐,把手里的牌子交给她,就匆匆地转身走了。
汪小姐站起来,一面看牌子,一面问我:陆先生胆囊发炎?我答道:是。她又问:陆先生自己带铺盖来吗?我答道:没有。她便解释地说:这里铺盖少,病人多,洗得不勤,不大干净。自己带铺盖来,好一点。我说:我以前不晓得。我心里倒想:住在医院里,还怕什么不干净!
她不再问什么了,就指着右边角落里一张空床铺对我说:床已经铺好了,就是第五床,请过去休息罢。她微微一笑,便把头掉开了。
我抱着我的一包衣物,穿过病床中间窄小的过道,走向她指给我的那张病床。第五号,一块黑底白字的洋铁号牌挂在床头白粉墙上,不会让人看错。好几双陌生的眼睛把我一直送到第五号病床。
床上铺着白布被单,是新近洗过的,不过上面还留着一块饭碗口一般大的黄色药迹。这使我想起了汪小姐的话。床头靠着墙,左面挨近第六号病床,右边靠近第四号,不过中间各有一条过道,各隔着一个小小的方木柜,那是靠着床头白粉墙安放的。左边柜上放着两个吐痰的杯子和两把茶壶,显然是给我们两个人分用的,第六床的柜子被铁架占去了。方柜下面有门,里面分两隔,全空着,可以存放我带来的衣物。床下有一个方凳,凳上放着一把起了一点儿锈的便壶。
我不需要别人给我解释,便知道在我住院的期间,我可以自由使用的东西就只有这么一点儿。我再看脚下,这是一片阴湿、污黑、不十分平坦的土地;我又往上看,上面没有天花板,屋顶相当高,两边墙上各有两堵通气的高窗,两边木壁上各有两排可以撑起、放下的格子窗,糊窗的白皮纸破了,就不曾重糊,现在成了麻雀来往的航路。这间病房比尤大夫家的病室差得太多。不过它并没有使我失望。这是三等病房,每天只收三十元住院费,即使连伙食费连普通医药费都算在内,比起最下等的旅馆最坏的房间也便宜些。在这里住上两个月,我负担得起它的全部费用。所以我感谢尤大夫把我介绍到这个医院来。
我把衣包放在床上,打开它,拿出肥皂、牙膏、牙刷放在柜上,把脸帕挂在脸帕架上(柜子的一边钉得有一个脸帕架),把别的衣物塞在柜子里面。柜子并不大,不过我带来的东西也不多。
做了这些事情以后,我感到了一点儿疲倦。我觉得头发晕,想躺下来休息。我便脱下学生服折好,放在枕头底下,把枕头垫得高高的;我穿着绒线衫睡在被窝里,一面随意地看我的四周。那些病床,那些病人,那些陌生的面孔,那些新奇的声音渐渐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这一排一共有四张床,号码是从四到七,都是床头靠着白粉墙的。在我的脚下是第十二床,床头朝着我的脚,它的左边也有一张床,那是第十一号,每张床的右边靠近床头都有一个放东西的方木柜。
我正在这样地移动我的眼光,忽然一个不熟悉的声音从我的左面送过来。
先生,请吃饼干。
我惊讶地侧过头去看。说话的是第六床的病人。他伸出光光的右膀拿了一块饼干放在嘴里嚼着,胸前被单上正摊开一包饼干。他的眼光从饼干上移到我的脸上来。
我不饿,谢谢你。
你不要客气啊,我是吃不完的。
他说着,又好像在笑。他的脸带红黄色,看起来很年轻,又健康。他的五官端正,只是眉毛和眼角都往上斜,成了倒八字形,有点儿像戏子上装后的眉眼。这给他那张朴实的农民脸上涂了一点儿怒容。他的左膀高高地举起来,上面缠着绷带,从肘拐一直缠到手腕,只露出一只手,手指弯曲着,被吊在一个铁架上,这个简单的铁架就放在方木柜上面,而且是用麻绳绑牢了的。
你的左膀?我的眼睛望着铁架,嘴里吐出了这半句问话。
跌伤的,骨头跌断啰。他说着,也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跌断的手臂。
怎么跌断的?我又问一句。
我跟我们库里一个同事,坐三轮卡到花溪去玩。司机真混蛋,才走了一公里,就把车子开翻了,我们两个都受了伤。我过了好半天才醒转来。一脸一身都是血。先抬到陆军医院,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勤务兵照应,病人要茶要水都不方便。我住了两天。这里有病床,我就搬过来。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他说得慢,说的是普通话,不过带着浙江人的口音,吐字并不十分清楚。他的身子躺得笔直。说话的时候他只微微动了动右膀,脸稍稍向我这面偏了一下。
你住院几天了?我在他停了嘴、包好饼干的时候,问他。
今天第七天了,进来的时候说是两个星期就可以接好的。他说,一面把饼干放到方木柜上去。真苦,动都不能动一下。他解释地添上一句。他的两道浓眉皱得更紧了。
不要紧,苦两天就会好的。我这样安慰他。
说不定啊。第一床那个人睡了两个月了,还没有听说要取石膏架子。我连石膏都没有上。他指着靠门边的第一号病床说。
我朝他指的那张床看,只看见被单下面耸起一堆东西,我看不清楚那个平睡在枕上的头。
他是接腿骨罢?我又问。
是给机器打断的。你隔壁第四床是割盲肠的。
我听见他这样说,便把脸掉向右边去看第四床的病人。那里没有枕头,一张灰白色的脸平平地放在垫被上。眼睛半睁开,嘴唇没有血色,急促地吐着气。
他病得厉害罢?我仍旧把头偏回左边,耽心地问道。我很紧张,我有点害怕,我也是来开刀的,而且是动大手术。
这倒不要紧,过两天就好的,比不得我们。请问你贵姓?
我姓陆。
我叫朱云标。我并没有问他的姓名,他自己说了出来。其实他不说我也会知道。我无意间看了他的号牌一眼:床号下面就贴着他的住院单。他是上月二十六日入院的。我在器材库当库员。
这时我忽然闻到一阵小便臭,不觉自语道:哪儿来的臭气?
老郑来倒小便壶啊。第六床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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