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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里有一段段迷茫情感的颠沛之旅,一场场痛彻心扉的情感顿悟
4、如果你的情感出现困惑,或者陷入迷茫,请读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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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落魄的摄影师萧杨无意间看到一个招聘广告,为临终者烹饪最后一餐。他前来面试,经过奇怪的视力测试之后,他被录用了。
萧杨与洛雪成为一对记忆调理师组合,为临死之人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即取出临死之人的记忆,赠予他的朋友、亲人或爱人。这些临死之人被称为记忆独立体,死后会被遗忘。
在两人帮助下,一个个美好的愿望被留下来了。请把这个美景留给我的老婆。请把我写的这首歌放给妈妈听。
但是在逐渐的记忆调理过程中,萧杨发现落雪在向自己隐瞒着什么,自己好像也遗忘了些什么。他不断打探,终于发现之前自己和洛雪的妹妹洛雨竟是情侣,洛雨临死前,把自己的眼睛送给萧杨,并希望萧杨把她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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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乔晓谦,男,28岁,金融管理人员。有多篇日记、散文发表。本书创作题材源自作者耗时九个月,游遍全国23省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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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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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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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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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这是个看起来很矮小的铺子,门上的牌匾积了不少灰,被空气中弥漫的湿气长时间侵蚀,都已经糊住了,要不是距离这么近,根本看不出来上面几个字。
李记钟表这是萧杨面试的地址。
望着面前这个略显寒碜的门面,萧杨再次看了看手里的地址,李家村十八号。确认没有找错地方,萧杨这才有些犹豫地踏进了这个铺子。
如果不是秋风吹来了那张奇怪的传单,萧杨仍旧只是一个摄影师,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萧杨正开车行驶在马路上,传单突然随风而至,啪的一声贴在车的前玻璃上,挡住了他的视线。情急之下他踩了急刹,前轮在马路边上蹭了一下,停在路边。
该死,可别蹭坏了。萧杨连忙下车,绕到侧面查看车况。这车是萧杨向老板借来的,他的老板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要是发现车出现什么问题,非要扣他几个月的工资不可。
万幸的是,轮胎上只有一点儿擦痕,并不明显。
他回到车前,一把扯下那该死的传单,扫了一眼。临终者厨师什么鬼东西!他喃喃自语,把传单揉成团,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垃圾桶,便拉开车门,随手把纸团丢在副驾驶座位上。
车子又发动了起来,疾驰而去。
他要去远在西郊的殡仪馆拍摄一场葬礼。因为临时接到的订单,非常赶时间,老板才不情愿地允许他开车过去。本来时间就很紧迫,路上又发生了这个小插曲,眼看就要来不及了。
又碰到一个红灯,萧杨减了速,一边着急地望着前路,一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纸团。临终者,都已经是病弱的人了,还能吃下去东西吗?听说过死刑犯会有临死的一餐,这该不会是监狱的招聘启事吧?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刚一接通,老板的怒吼声就轰了过来,萧杨隔着耳机都仿佛感觉到有口水喷到脸上。
萧杨,你怎么回事,还没到?客户那边都急了!你要是再耽误事,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老板,这个月的工资就要被你扣完了
那就扣下个月的!你给我快点儿。还有,当心我的车,开出问题的话,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一阵腹诽,萧杨终于来到了殡仪馆的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边通着电话边焦急地张望。见到他的车,男人匆匆跑过来,一把抓住刚下车的萧杨。
摄影师吗?我是典仪官。他拉着萧杨就跑,都要开始了,怎么才来?
哎,等等,我还没拿器材!
在萧杨看来,拍摄葬礼其实非常简单,也显示不出摄影师的水平或造诣。他只需要适当地扫过殡仪馆的外景,拍摄所有的花圈,一一扫过参加仪式的人们,给流泪的亲属带几个简朴的特写。人们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个迟来的摄影师。可能是第一次拍摄葬礼,萧杨觉得整个房间的色调都充满了晦暗和沉重,压得他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镜头扫到逝者的棺椁时,隔着摄像机的光屏,萧杨看到了逝者的面容。逝者是一个中年女性,瘦削的瓜子脸,闭着双眼。她此刻已经被化妆师重塑了脸孔,描上了彩妆,相貌仿佛有了一点点生气。
想到这是她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个影像,萧杨围着棺椁绕了几步,打算给逝者一个全身的镜头。就在这一瞬间,他潜意识里涌起一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他警惕地扫视一圈会场,黑色的纱笼罩着悲伤的人们,典仪官正在安慰亲属,周边的工作人员一脸淡漠、无所事事。
他又望了一眼逝者,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又涌上来了。他注意到,逝者的全身都是灰色的,十分暗淡的灰色,无论是衣服还是面容。
难道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萧杨揉揉眼,再凝神看过去。
还是灰色!淡漠的灰色!令人绝望的灰色!从逝者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半缕的生机,甚至让人觉得她从未活着。
萧杨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战栗,好像是寂寥,又像是恐惧,这种感觉伴随他直到葬礼结束。
仪式结束后,逝者的一位兄弟找到萧杨,表达感谢的同时询问拍摄的情况及后续的服务。萧杨按照公司的规范一一作答,又认真地安慰道:请您节哀顺变。阿姨这么年轻就去了,实在可惜,不知阿姨是患的什么病?
这位家属神色一黯,咳了一声,又回望了一眼:不知道,我们猜测是因为她的抑郁症。
抑郁症?萧杨想,单单抑郁好像不会致死吧?
一时分神,家属就要告辞离开。萧杨的脑海闪过之前死者的画面,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知阿姨生前最后吃了一些什么?
家属身子一颤,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萧杨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的场景,那片绝望的灰白,仿佛在他眼前活生生地重燃,他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种颜色,是几年前?不,十几年前?
刺耳的电话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开着车,他接通电话,老板的声音喷薄而出:萧杨,你搞什么鬼!迟到就不说,现在客户投诉你在葬礼上胡言乱语,你下个月的工资也
萧杨一把揪下耳机,又不敢直接挂掉老板的电话,只好就这么挂在脖颈上。他瞄了一眼副驾驶座,发现那个纸团已经滚到脚垫上了。
也许,换个工作也不错。他下意识地停下车,抓起纸团细细展开,深吸一口气读出那行字招聘厨师,为临终者烹饪最后的一餐,又看到下面写了一排细小的地址李家村十八号,李记钟表院内。
李记钟表是什么?一个为临终者烹饪的公司怎么会开在一个钟表店里?萧杨反复翻看传单,没有联系电话,这会不会是一场恶作剧?
正想放下那张纸,萧杨心里一动,反正自己现在两手空空、身无分文,不妨去试试。他拿定主意,先去李家村看看再说。
说到做厨师,萧杨倒真有些经验。幼时父母撒手人寰,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儿时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早已模糊不清。萧杨走上社会后,几乎什么工作都涉猎过。在连锁快餐店里端过盘子,在路边小店里杀过鱼、翻过肥肠、炒过蛋炒饭,最艰苦时甚至在夜市里摆摊,与城管展开过艰苦卓绝的斗争。不过,也是因为这些经验,生活无数次亏待他的时候,他从没有亏待过自己的肚皮。
就算是在如此穷困艰难的环境下,他也始终记得自己儿时的梦想做一个摄影师。这个梦想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他在几乎没钱吃饭的情况下,仍旧买了一部昂贵的单反相机,并在之后的岁月里不停地更新着设备。这一举动引来了他旧日朋友的颇多议论。
然而,虽然梦想很美,萧杨却总是缺少一点点灵感、一点点天赋,他拍出来的照片一直都泯然众人。
直到前几天的早晨。
那天萧杨不知道为什么,犯了严重的偏头痛,甚至引发了断断续续的干呕,以至于整晚都睡不着觉。于是他喝了点儿温水,决定去公园里散散步。
散步的途中,他在公园里看到一位老人在拍摄花朵。老人静止地蹲在花的旁边,恍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待萧杨转了一会儿回来,看见这位老人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这一景象触动了萧杨,好奇心引导他走近老人、仔细观察。
又是几分钟的安静和停滞,就在萧杨有点儿不耐烦的时候,老人按下了快门,然后幸福得几乎要跳起来。可是他腿一软,直接歪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看来是腿蹲麻了,萧杨连忙扶着他站起来。老人一边抖着腿致谢,一边兴奋地向萧杨分享,你看看,看看!恰好拍到了露珠滴落的那一秒。怎么样,怎么样?
萧杨接过相机看了一眼,的确很好看,他由衷地赞美着。鲜花美丽、绿叶清新、露珠透彻,这张照片动静结合,有着独特的自然美感。只是总觉得欠缺了什么,他一时还想不到是什么。
老人听了萧杨的评价,非常高兴,直夸他懂欣赏、有品位。攀谈之下,他透露出自己是一家艺术会馆的摄影师。与萧杨聊了一会儿,他又看到一株风姿绰约的垂柳在小湖边飘荡着枝条,就像中了魔似的,又举起相机,雕塑般地凝固了。
萧杨又转了一圈,再次转回到那朵小花的旁边,心中一动,就蹲到旁边观察。是啊,刚才总觉得那张照片欠缺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在萧杨看来,这朵鲜花远比刚才照片上的更娇艳,绿叶更加翠色浓郁,露珠映着叶脉的纹理、泛着光芒,整朵花焕发着勃勃生机。原来就算一朵花的色彩也可以这么鲜艳,这么美。萧杨挠挠头,原来并不是我缺乏天分,只是一直缺少对生活的观察吧。
要是我拍,估计比他拍的照片好多了,萧杨心里涌起一丝得意。原来艺术会馆也不过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考虑离开现在这间小工作室,去找个高端会馆谋个职位?然后就能加薪升职,租一间大房子,过上幸福
恰好,老人也转回来了,萧杨便迎上去问:老先生,在会馆里做事赚钱多吗?我也是摄影师,能否为我引荐一下?
艺术可不是拿来赚钱的。老人眼睛一瞪,很不高兴,现在的年轻人,浮躁!
现实永远是骨感的,在肚子随时可能吃不饱的情况下,萧杨没有为社会奉献的自觉。他暂时把自己的冲动按捺下来,想着也许只有这家什么活都接的小破工作室,才是他目前的归宿。
萧杨回公司还了车和摄影器材,又待了半个小时,才抹净脸上的口水,悻悻然地回了家。他自己租住在一间三十年的老房子里,墙上贴满了红色的墙纸,纸面已经破损不堪,他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如果要面试厨师,肯定要考一道拿手菜吧,必须得事先练习一下,有备无患。可是临终者他们会想吃什么呢?
萧杨打开冰箱,冷气扑到他的脸上,冰箱里空空的,只有一些蔬菜,连鸡蛋都没有,更别提肉了。
临终前胃口肯定不怎么好,或许只想吃点儿清淡的食物吧。
萧杨拿出只剩半截的茄子和一些干香菇,还有一些老豆腐。
不一会儿,一道美味的菜就做了出来,色彩鲜丽,香气扑鼻。萧杨尝了一下,很好吃,这使他对明天的面试增添了许多信心。
2
第二天,萧杨忙着做摄影的后期,下午才腾出时间赶往李家村。原本以为不算远的路,却倒了好几班公交,又步行了一段路,近黄昏时才赶到。
这里说是村,但经过多年的城乡改造,现在已经是半个城市的样子了。李家村实际上是一条幽净深邃的胡同,即便在阳光下,也显得潮湿和阴暗。
萧杨有点儿打退堂鼓,在这个地方办公,能是什么好公司?
但是既然来了,还是看看再走罢了。
门口第一间就是李家村一号,是李记杂货,门紧关着,里面亮着灯。再往里走,分别是李记菜饭、李记五金、李家宾馆、李乡小吃,门牌一路过去,全是李家的店。
或许这一村的人,都是同姓的乡邻吧。萧杨想。
门牌左右按顺序依次排开,唯独缺少十三号。萧杨想起欧美人很忌讳十三这个数字,只是不知为何这里也不见这个数字。
再往前就是十八号了,这是个看起来很矮小的铺子,门上的牌匾积了不少灰,若不是距离近一些,根本看不出李记钟表几个字。
李记钟表的褐色立式门是木头做的,表面有很多划痕和腐烂的痕迹,木门中间镶嵌了两块毛玻璃。屋外小风吹来,木门吱呀吱呀地扭着,带出屋里灿烂的灯火。透过门上的玻璃,萧杨只能隐约地看到里面摆了许多东西,有的方有的圆,有的大有的小,还有一些映出点点的光,却不知道都是什么。
这里古旧的气息让他有点儿不适。
有人吗?有人吗?萧杨小心地叫了几声,见没有动静,便鼓起勇气把门推开。房檐上掉下一些灰尘,萧杨快速迈步进去,这才看清了店面里的摆设。
这家店铺跟周围其他的店不太一样,周围的店大多亮着白炽灯,也有少数开着白色的节能灯,这家店却点了一盏煤油灯,放在正中央的桌子上。桌子看起来也有一二十年的样子,上面摆满了剪刀、钳子、凿子、摩石、锉子等工具。地上都是普通的水泥地,两边摆了一些木头架子和柜子。左边摆放了大量的钟表,有立式的,有挂式的,还有很老的那种自由钟,大大的钟摆一晃一晃,另有一个架子上摆着或挂着许多怀表和手表。
这些钟表都在走动,可上面的时间全都不一样。
最古怪的还不是这个。虽然店名叫李记钟表,但是,右边的全部架子和柜子,居然摆的全是镜子。圆镜、椭圆镜、立式镜、花边镜、方镜,甚至还有铜镜。所有的镜子朝向,全都对着中间桌子上的煤油灯。
萧杨一下子明白了,难怪刚才在外面看到许多东西映出了灯光。也难怪这里只点了煤油灯,却跟其他店的光线差不多。
可是店里没有人影,难道已经下班了?
萧杨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转着圈,走到一面铜镜前面,想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发型。
可是为什么镜子里没有他!没有他的面容,没有他的身体和衣装,但镜子偏偏又不是坏的,因为那镜子里映出了屋子中间的油灯,就好像光线穿过了他一样。
油灯一闪一闪的光芒,都在镜子里面,泛起一道道光晕,把视线扰得模模糊糊。突然,那灯火猛地一跳,光亮在一刹那迅速加剧,刺痛了萧杨的眼睛,又马上暗淡下去。萧杨惊叫一声,拿袖子遮住眼睛。等他放下手转过头睁开眼睛,眼里是白茫茫的一片,过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
就在这时,座钟敲响了整点的时间,一只报时的机械鸟从座钟里探出来,声音不是布谷布谷,而是吱嘎吱嘎。
就在萧杨感到心神不宁、毛骨悚然的时候,一个淡漠的女声响起。
你是什么人?
萧杨吓得跳了起来,转头看去,发现屋子的角落里有张桌子,刚才没有注意到,桌子后面坐了个女人,正探头往这里看。
你是谁?萧杨不敢正面答,这这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名叫桑槐,你是个技师?还是个忆师?
萧杨感到这人说话的腔调有点儿奇怪,他说:什么技师、忆师?
桑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来做饭,还是做手术?
做手术是什么东西!萧杨这时想起自己此行的来意。
听说你们要招聘厨子,给死人做饭?说着,他不自然地又扫视了一圈屋子。
不是给死人,是临终的人。桑槐认真地纠正道,那你进去吧,进去往左转。
说着她手一挥,背后一道不起眼儿的门帘被拉开了。萧杨想起那张传单上说的是李记钟表院内,看来这里只是个前台。
萧杨正犹豫不决,背后的店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人伴着一阵风冲了进来。
他又听到桑槐的问话:你是个技师?还是个忆师?
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来:我是忆师。桑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李师父的搭档。
桑槐点点头,平淡地道:那你进去吧,进去往右转。
那人也不再问,一阵风似的进去了。萧杨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黑色的长发,一身白衣,应该是个美女。萧杨咂咂嘴,也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3
本以为里面别有洞天,谁知道居然是一个既平静又普通的小院子,几丛冬青几丛花,中间有一个大水缸,没有其他东西了。萧杨向右看去,那个白衣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只得按照桑槐的指示向左走去。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屋子,门虚掩着,门口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见萧杨进来,很热情地站了起来。
您好,怎么称呼啊?真诚的笑脸铺满了面颊。
萧杨。
哦哦!您也是来面试厨师的?
萧杨心里一动,怎么,今天还有竞争对手?
您是第几次来面试了?他也不管萧杨回不回答,自来熟地啰唆下去了。
第几次?
你来了很多次了吗?
可不是!都第四次了。上次我连蒙带猜,好不容易答对了十四道题,就差一道。唉!
面试厨师居然还要做题?萧杨很清楚自己有多么不学无术,告别课本这么多年,连运算法则几乎都忘记了。
那你怎么还来这么多次,这里很好吗?
薪水高!他把手抬起来,抬得很高,这么高,选上了,一辈子吃喝不愁啦。
萧杨一下子来了兴趣:那究竟考什么呢?
嗨,其实说难也不难,也就是一些
话还没说完,那扇虚掩的门突然就开了,一个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中年人探头出来,说:进来吧。
萧杨是后来的,想先找个椅子坐下来,等前面的人先面试。谁知道这位自来熟一推萧杨的肩膀,你先,你先!边说着边使眼色。
萧杨还没看懂他的眼色,考官就一脸严厉地指着他说:你又来了,进来!
他无奈之下,垂着头跟着进去了。
萧杨惴惴不安地等了许久,才听到门响,那个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叹了口气,径直走了。萧杨正想赶上去问个考题,考官就出来了,喊他进去面试。
面试间里一桌两椅,旁无他物,考官指着一把椅子说:坐。
萧杨连忙正襟坐下,双手乖乖放在双腿上,趁考官转身坐下的时机,他抓紧扫视了整间屋子,没有看到炉台和锅碗瓢盆,大概这次只是个笔试。
考官坐下后,说:带手机了吗?
萧杨点点头。
关机。
萧杨不明就里,但还是掏出手机关掉。随后,考官从抽屉里拿出一些小卡片,整理一下,说道:第一次来吧,叫什么?
萧杨。
哦?考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笔,写下这两个字。萧杨想起自己还带了份简历,于是从裤兜里取出来,简历上沾了汗水,有些皱皱巴巴的。
考官皱着眉头说:这个不用。现在开始考试吧。
说着,他拿出一张卡片,给萧杨看。
把上面的东西读出来。
萧杨一看,这不是体检的时候查色盲的小卡片吗?上面有各种花花绿绿的色块,中间隐藏着字母、数字或者图画。
369。
什么颜色?
紫色。
这一张呢?
一只大象。
颜色?
这大概是绿色吧。
不要大概,准确点儿!
是绿色。
继续。
这是三个字母,APK,蓝色的。
一来一回翻了十来张小卡片,考官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来,翻出一张给他看。萧杨凝神看去,感觉自己花花绿绿的颜色看多了,有点儿眩晕,这一张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在他眼中,卡片上好像一个红色的旋涡,转动着的旋涡,把周围的颜色都带动起来,席卷进去。
画面怎么会动呢,我一定是看累了。萧杨心想,使劲儿地挤挤眼睛,再看,还是一样,只是眩晕的感觉更强了。
怎么不答了?考官催问道。
好像一个一个旋涡似的。萧杨犹豫地回答道。
哦?考官好像有点儿意外,也没再纠结他说的这个好像,马上换了一张。
这张更奇怪,明明是全黑的一张图,萧杨却感觉每一处的黑都不太一样,有的黑很正常,有的黑则很深很深,仿佛画面里有一个极大的纵深,通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萧杨想不到要怎么描述这张图,只好说:很黑,中间的黑很深
像什么?考官追问。
像一个隧道或者黑洞?
考官摇摇头,说:不算准确。虽然如此说,他却拿起笔做了记录。
还有最后一张。他又翻开一张图。
图中是昏黄的色调,内容有点儿模糊不清,萧杨望上去,感到画面里有种奇怪的力量,扰得他心烦意乱。再仔细审视,图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画面了。
于是他说:都是黄色,好像是灯光或者烛光。
没有别的了?
萧杨点点头,正要肯定,突然画面里一闪,光亮猛地爆发出来,刺痛了他的眼睛。
啊!他大叫一声,猛然醒觉,这是面镜子!
视力缓慢恢复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考官的笑脸和伸出来的一只手。
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录取了?萧杨不敢相信,不需要下厨考试吗?
哦,考官果然被他提醒了,便问,你会做菜吗?
会的。萧杨道。
会就好,会就好。考官继续笑,那么你被录取了。
萧杨呆住了,考官明显就没打算问做菜的事情,被提醒了也只是随便敷衍一下,这也太草率了!不看简历,测个视力就行了吗?
萧杨觉得此事很不妥当,突然想起在门口时那个人说的话,忙问:薪酬怎么算?
你开价吧,我们谈。
那个人说过这里的薪水足够一辈子吃喝不愁,一定很高吧?萧杨算了算自己在工作室的年收入,十倍会不会过分了?罢了,先提出来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报了一个数字。
好,就这样!考官爽快地同意了,明天就上班吧。
萧杨心想,原来年薪真的这么高,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我肯定要少了。他赶忙补了一句:我说的这个数字是月薪,不是年薪!
好,一言为定,现在签合同吧!
萧杨大跌眼镜,心里追悔莫及,但想到这个薪水比工作室翻了120倍,也足够吓人了。接过考官递过来的笔,他悄悄地在自己大腿上捅了一下。
4
萧杨生怕这个考官反悔,接过合同,看了上面的薪酬金额,赶紧签下了名字。
考官掏出一只步话机,对着话筒说道:我这边好了,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里,是个长发飘飘的大美女,一身白色的衣装。
是刚才进门时遇到的那位。
喏,这个配给你了。考官说道。
原来公司的福利这么好,招个厨师有高薪不说,居然还配女秘书。萧杨可是从来没接触过这么漂亮的女生。
美女的一句话却把他的兴奋堵了回去。
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导师了。说完这句,她注视了一下萧杨的眼睛。
考官问道:你师父怎样了?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有点儿想念。
美女说:假惺惺!就在隔壁,真想了,你不会去看他吗?
你还是这么坏的脾气,考官尴尬地笑笑,向萧杨介绍,她叫洛雪,是我们这里的忆师。
洛小姐,你好。
叫洛老师!洛雪鼻头皱了起来。
这人真不好对付,萧杨心想,说:洛老师好。
洛雪嗯了一声,说:跟我来吧。
洛雪引着他走出院子,回到李记钟表,向桑槐摆摆手,领着他出去了。
她继续向李家村胡同的纵深处走去,步伐很快,萧杨都有点儿跟不上了。一直走到李家村的三十号,洛雪停到一扇门前,门上没有牌匾,大概不是一家店铺。她没有敲门,只是轻轻地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跟李记钟表的样子很像,正中间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有盏煤油灯。然而,整个房间却很亮,因为全都是镜子,里里外外至少有上百面镜子。镜子聚光加反射,照亮了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此刻正弓着身子站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头发乱得如杂草一般,左耳上夹着一支烟,右耳夹着一支圆珠笔,身形比较粗犷。他穿着一身黄褐色的大褂,上面沾满了油污和灰尘,甚至还有点儿食物的残渣。萧杨看见他正戴着白色的手套,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打磨着一面镜子。
师父。洛雪轻轻地唤道。
男人对着手里的镜子吹了几口气,随后一个爽朗的声音说道:小雪来了吗?
他转过了身,萧杨看到他方方的脸和满脸的胡楂儿,黄色的大褂里面,穿着一件印着五〇五厂的T恤,一条黑色裤子,一双脏兮兮的皮鞋。腰带松松地挂在裤带上,鞋子的后沿被踩倒在脚下面。
哈,小雪,上门也没给我带瓶好酒吗?这男人哈哈笑着,张开手臂迈着大步过来。洛雪见状皱皱眉头,退了几步。
男人有些尴尬地放下手臂,道:坐,坐!话音说完,他看看桌子周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忘了,前几天我把最后一只凳子当了,换老酒喝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洛雪身边还有一个人,眼皮跳了几下,说:萧杨!你也来了!忙不迭地脱下右手的白手套,然后伸了过来。
萧杨犹豫了一下,也伸出右手,跟这个男人握了握。两只手刚一相触,萧杨就感觉到对方的手十分粗糙,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握紧,但还是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传过来。
我叫李丙,甲乙丙丁的丙。你好!中年男人主动自我介绍。
这是我的师父。洛雪有点儿不自然地说。
哦,李李师父,你好!萧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新来的技师我哪个不知道,哈哈。
什么技师,我只是来应聘厨
就叫我李丙!李丙打断了萧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道狡黠的表情,然后转向洛雪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看来,马上就是告别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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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丙这句话,洛雪好像有些不安。她双手护在自己身前,整个躯体几乎都瑟缩了起来。安静了几秒钟,她的眼圈一红,急急地说:师父,你跟他交代一下吧,我先回去休息了。然后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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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实在太多了,但萧杨最关心的是,为什么只是看了几张简单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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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以为,只是看了几张简单的图片吗?
见萧杨垂下眼睑,他补充道:那种招聘的传单到处都是,如果你仅仅是个普通人的话,上面的字,你根本是看不到的。就算勉强看到了那些字,大部分人也很难辨认出那些卡片上的图示。只有拥有特别的眼睛,对色彩极度敏感的人,才能承担技师这份工作。
困惑之中,萧杨想起自己摄影时的往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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