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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1》
古物背后的故事,故事背后的历史,历史背后的人生。知音动漫古风浪漫幻想第二弹《浮生物语》姐妹篇。新增《长命锁》《赤龙服》大结局,哑舍十二件古物终告齐聚本书。
《哑舍2》
四季图 锟铻刀 无字碑 黄金面 九龙杯 六博棋
廷圭墨 亡灵书 留青梳 铜权衡 白泽笔 和氏璧
十二件蒙尘古物,十二个命运传奇。
玄色经典古风浪漫幻想大作《哑舍》再度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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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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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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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罗盘转起,拣拾不同朝代的老板剪影,如今的哑舍悄然改变……
十二次穿梭时空,十二个遗珠宝物带来的古今思想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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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哑舍1》
热闹与喧嚣的摩登城市,历史在这里无声沉积。那些神话传说中亦真亦假的奇珍异宝,曾一度遗落在历史的长河里。然而,此刻,它们就在这里——名为“哑舍”的古董店。
一面古镜,连接了两千年的时光,让两个不同时空的男女命运交织。一条手链,每一颗宝石可达成一个愿望,让你找回曾经丢失的东西。一根香烛,燃烧千年,也流了千年的烛泪,只为等待自己所想的那个人。一个瓷枕,可以让你美梦成真,也会让你噩梦成真。一把利剑,不管桑海沧田,时代变迁,仍久守着几千年前的承诺。一根竹简,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封印着远古强大的魔兽。一块玉像,可以交换人与人之间的灵魂,让两个人的世界完全颠倒。一尊木偶,承载着两千年的爱恋,幻化成为主人想要的世界。一粒种子,时隔两千年仍能发出芽来,只是需要用血和泪来浇灌。一把油伞,缠绕了一个幽怨的灵魂,事实其实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美好。一块长命锁,可以保佑小孩子的生命,让人长命百岁。一件赤龙服,能保持人的身体千年不腐,永世长生不老……
无意闯入的年轻医生,他与哑舍的相遇,是意外的巧合,还是注定的命运?来历成谜的古怪老板,他淡薄的笑容后,是在等待谁推开哑舍的门?哑舍里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
《哑舍2》
热闹与喧嚣的摩登城市,历史在这里无声沉积。那些神话传说中亦真亦假的奇珍异宝,曾一度遗落在历史的长河里。
时隔一年,老板的“哑舍”古董店再次开业。千年不死的胡亥现身,寻找皇兄扶苏的灵魂,妄图将其灵魂复活,由此展开胡亥的寻找皇兄之旅。他不能确定扶苏转世,在医生和陆子冈之间游移,屡次出手试探……若是扶苏当真如胡亥所愿复活,那身为其转世的医生……命当为何?!
《哑舍3》
哑舍里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
它们在岁月中浸染了成百上千年。每一件,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倾注了使用者的感情。每一件,都属于不同的主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件,都那么与众不同,甚至每一道裂痕和缺口都有着独特的历史。
《哑舍》第三部的主题,是关于皇帝的十二个古董。作为金字塔的顶端,围绕在皇帝周围的事迹是非常值得研究的。没有平凡的皇帝,只有平凡的叙述。这次,哑舍关注的是皇族之中的亲情纠葛。让我们期待这十二个讲述着皇帝秘密的古董吧。
《哑舍4》
哑舍里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
它们在岁月中浸染了成百上千年。每一件,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倾注了使用者的感情。每一件,都属于不同的主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件,都那么与众不同,甚至每一道裂痕和缺口都有着独特的历史。
哑舍第四部的主题,是关于逝去的历史。手持着洛书九星罗盘的陆子冈和医生,为了追寻老板的下落,一次次地穿梭在历史的幻影之中,在搜集十二个古物的同时,回顾了老板在两千年之中的历史片段,表达了现代思想和历史事件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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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玄色
青春畅销小说作家,AB血型的射手座,主业宅女,副业码字,擅长烹饪和幻想,爱好阅读和旅行,追求奔放自由的人生,所以游走于历史和幻想之间,写下一个又一个略带哀伤的美丽故事,代表作《哑舍》系列、《2013》、《昊天纪》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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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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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1》
楔子
第一章 古镜
第二章 香妃链
第三章 人鱼烛
第四章 黄粱枕
第五章 越王剑
第六章 山海经
第七章 水苍玉
第八章 巫蛊偶
第九章 虞美人
第十章 白蛇伞
第十一章 长命锁
第十二章 赤龙服
后记
《哑舍2》
第一章 四季图
第二章 锟铻刀
第三章 无字碑
第四章 黄金面
第五章 九龙杯
第六章 六博棋
第七章 廷圭墨
第八章 亡灵书
第九章 留青梳
第十章 铜权衡
第十一章 白泽笔
第十二章 和氏璧
后记
《哑舍3》
第一章 天钺斧
第二章 独玉佛
第三章 龙纹铎
第四章 玉带钩
第五章 定盘珠
第六章 虎骨韘
第七章 象牙骰
第八章 震仰盂
第九章 五明扇
第十章 免死牌
第十一章 青镇圭
第十二章 乌金鼎
后记
《哑舍4》
第一章 织成裙
第二章 玉翁仲
第三章 天如意
第四章 无背钱
第五章 司南杓
第六章 犀角印
第七章 菩提子
第八章 獬豸冠
第九章 屈卢矛
第十章 双跳脱
第十一章 蘅芜香
第十二章 涅罗盘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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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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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1》
第一章 古镜
一
何亦瑶着迷地看着面前玻璃柜里放着的那块圆形古镜,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喜欢吗?喜欢可以拿出来看一下。”古董店的老板轻笑地建议道。
何亦瑶连连点头,她虽然知道这个古镜她可能连买都买不起,但她还是想拿在手中真实地触摸一下。
古董店老板打开柜台的锁,把这块铜镜拿了出来。“这块是汉代罕见的鱼纹铜镜,因为汉代铜镜多以龙虎凤鸟四神为图案。这块红绿绣的品相极好,传说中是汉代名将霍去病的心爱之物,小姐你可真有眼光。”
何亦瑶把这块铜镜小心翼翼地双手拿着,目不转睛地看着背面微凸的四条栩栩如生的鲤鱼。雕刻的图案简洁而流畅,形态各异,真的好像是在水中畅游的样子。镜子大概只有她手掌大小,镜身很薄,很轻,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轻多了。何亦瑶正在心中嘀咕这古镜是不是赝品,下一秒她翻过来看到斑驳的镜面时,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还算平滑的镜面到处都是划痕,一道道都代表了岁月无情的洗礼,隐约可以在镜面上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何亦瑶看到这种模糊的美感,又不甘心放下手了。
她是在去补课班的路上无意间走进这家古董店的,因为这家古董店的店名叫“哑舍”,那块古香古色的招牌吸引她走了进来。
她好奇地问了下老板店名的来由,老板回答道,哑舍里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所以这里起名叫哑舍。
……
《哑舍2》
这天,医生遵照惯例,值完夜班后带着早饭到哑舍去吃。自从打西安回来,他和老板的关系就更近了一步,若说以前是好朋友的话,现在就足以称得上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了。毕竟,他们真的差一点死在骊山秦始皇陵里。医生现在回想起那个夜晚,都觉得太过于疯狂,他自己都不确定那是不是他做的一场梦,更别说和其他人倾述了,听到的人大概会直接说他得了癔症。医生呆呆地坐在哑舍的柜台边,看着老板动作熟练地泡着今年新下来的第一茬春茶,哑舍古趣十足的室内,顿时茶香弥漫。老板的衣服已不再是过去那件中山装,他们从骊山秦始皇陵的地宫里带回了那半件由黑金黑玉拉丝的秦朝衣袍,由大师裁剪成了一件非常时尚的衬衫。这件衬衫和原来中山装的料子是一样的,都是全黑,袖口和衣摆处都绣着深赤色的滚云边,而那条阴魂不散的赤龙,因为一时不察,让它偷偷跑到了这件新衬衫上,此时龙头趴在老板右肩上,龙身蜿蜒在后背处。它从这件衬衫制好之后就没有变动过,仿佛陷入了冬眠一般,虽然稍微令人安心了一些,但每每看到它狰狞的面目时,还是会令人心生寒意。医生对这件新衬衫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老板——好想要老板的一根头发还有一滴血去化验哦……好想知道他的身体构造哦……好想亲手解剖他哦……手好痒啊……医生抓心挠肝地闹心着,自从知道老板是活了两千多年的人之后,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求知欲。可是他知道老板讨厌去检查化验,而且这要是万一没保密好,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安宁的日子。老板把医生发绿的目光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把泡好的茶倾倒在他面前的茶杯中。其实他也想弄明白自己长生不老的真正原因,以前和医生说的,只不过是猜测而已,精密的仪器检查,如果不公开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他不急。 经历了这么漫长的岁月后,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老板掩去唇边的一抹微笑,心里算着医生到底要纠结多少日子才会说出这个要求。医生倚在哑舍的黄花梨躺椅上悠闲地看着报纸,品着春茶。阿帕契那条狗狗在前一阵他陪老板去西安时,托表妹带回家养着,谁知这么一养就养出感情了,他去要了几次都不肯还,约摸着是不会再还回来了。正值大清早,哑舍平时就没什么顾客光顾,此时更加是门可罗雀,所以当医生看到一个背着画筒,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清秀男子推门走进来时,狠狠地吃了一惊。对方倨傲地朝柜台里的老板点了下头当作打了招呼,轻车熟路地往哑舍的里间走去。医生眼睛都要瞪脱窗了,盯着那名男子绕过了玉质屏风之后,回过头小小声地朝老板问道:“那人是谁啊?怎么像是到自己家一样啊?”老板把玲珑杯放在鼻间嗅着茶香,抬头淡淡道:“他是附近美大的老师,来我这里临摹书画的。他平时也经常来,一呆就在里面呆一整天,你难得见到他一次。”“临摹书画?”医生疑惑地重复着,何时老板也如此善心了?“对他这么特别?他不会是什么名家转世吧?”也不能怪医生如此疑心,毕竟他可是听说过霍去病转世、项羽转世……连他自己据说都是扶苏转世,说不定刚刚走进去的那个画师又是什么牛X的角色……沉重的雕花木门又被人推开,拄着拐杖的馆长走了进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进门那里多出来的一尊高大的兵马俑。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馆长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是……这是秦始皇的兵马俑?这是哪家仿造的啊?怎么这么夸张?哇!居然还是真的青铜剑……”医生用咳嗽声掩饰冲口而出的笑意,仿造的?天啊!要是馆长知道这尊兵马俑是从秦陵地宫里自己追出来的,绝对会把眼镜都跌碎了。不过他也知道就算馆长眼力再强大,也绝对不会相信色彩如此鲜艳的兵马俑是真品,一般刚出土的兵马俑身上残余的染料都会迅速褪去,他不知道老板用了什么办法,保留了这尊兵马俑上的颜色。要是馆长知道这兵马俑还会动……医生别过脸去,忍笑忍得很辛苦。馆长虽然觉得这尊兵马俑有些古怪,但没多想,他看了眼在柜台后端坐的老板,挑眉笑道:“换衬衫了?我倒觉得原来的衣服适合你。”“那件衣服穿了那么久,也该换换了。”老板又拿出来一个新杯子,摆放在馆长面前,替他倒满了清茶。馆长坐在柜台前,环顾了店内一周,不解地问道:“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进来了,他人呢?” 医生向后指了指道:“进内间了。”“什么?”馆长如遭雷劈,神色也如同医生般羡慕嫉妒恨!他自然知道内间的东西远比外面摆着的要好,可他根本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啊!老板把刚刚和医生说过的理由重新说了一遍,馆长仍是不依不饶地套话道:“那他临摹的是哪一幅古画?”老板也不瞒他,淡淡道:“他最近在临展子虔的《踏雪图》,进度很慢,大概一天只是画一笔而已。” 一天一笔?医生暗暗咂舌,这什么龟速啊!他一扭头,看到馆长捂着胸口,一脸扭曲,立刻吓了一跳。“大叔,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脏病啊?”医生赶紧跳起来,扶着馆长坐下。馆长掏出手绢来擦擦额头的细汗,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就是没有心脏病,也会被他吓出心脏病!展子虔啊!怎么会是展子虔的《踏雪图》?”“展子虔?他很有名吗?”医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以为意。 “当然有名!”馆长用拐杖重重地拄了一下地,发出了闷重的响声,“现在存世的山水卷轴画中,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是发现年代最早,并且保存非常完整的一幅古画,现存在北京的故宫博物院,上面还有宋徽宗的亲笔提款。据野史传说,展子虔一生最有名的作品是《四季图》,《游春图》只不过是《四季图》中的其中一幅,此外还有《童子戏水图》、《落叶图》、《踏雪图》。只是另外三幅图连摹本都没有,很多人都质疑另外三幅图的存在可能性……老板,能不能让我去看一眼啊?”馆长转向老板恳求道。老板出乎意料地点点头:“右边的第一个屋子,不过那三幅图不是有缘人看不到的,你要有心理准备。”馆长立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内间走去。医生也好奇地跟着去了。老板并没有阻止,只是低头专注地用软布擦拭着手中的茶杯,不出一分钟,医生便从玉屏风后转了出来,口中悻悻然地唠叨道:“你骗人!那屋子里挂着的就是白纸啊!也亏得那个画师能对着那白纸发呆!”“都说了有缘人才能看到,馆长没和你一起出来吗?”老板轻笑道。“没,他看到的也是白纸,但那画师的桌上铺着一张画纸,已经画满了,馆长就对着那张画研究来着。”医生说完补充了一句,“用不用我把他叫出来?”“不用,既然画师没说什么,就让他呆着吧。”老板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哦。”医生重新坐下,却再也没了看报纸的心情,“老板,馆长说那三幅古画虽然在他看起来是白纸,可是纸张确实是很有年头的,那真的是传说中《四季图》的另外三张吗?那个画师是什么人?他怎么能看得到?”老板停下擦拭手中的茶杯,含笑问道:“想听故事?” “想听。”医生立刻凑了过去,他正无聊着呢!“嗯……我想想,这要从很久远的年月说起……”
《哑舍3》
天钺斧
公元951年,开封.
才刚刚十二岁的赵匡义在汴京的街头游逛着,此时正值年关之时,却因为朝廷局势不稳,原本繁华的街上,行人却只有零星几个。
赵匡义紧了紧身上的衣袍,严冬的寒风刺骨,他身上的棉袍还是有几分薄了。赵匡义看到有身披狐裘的贵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呼喝而过,不禁投去羡慕的目光。
他爹虽然已经从洛阳迁至汴京,官至圣都指挥使,但他家的家风严谨,就连他哥两年前离家寻求自己的前程,也没有带够盘缠。据说路上风餐露宿历尽千辛万苦,这次归家,赵匡义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家大哥的改变。
虽然和大哥年纪相差十二岁,但赵匡义并不觉得自己就应该享受大哥的照顾。他知道大哥定不是池中之物,虽然他爹曾取笑他这是盲目崇敬,但他还是坚持己见。
大哥终于不再离开了,而且他所投奔的大将军郭威在前几天黄袍加身,成为了皇帝。他大哥身为拥立之功的下属,自然前途无量,已经被提拔为东西班行首。据说很快就要外调驻军,当指挥使,成为领兵一方的将领了。
赵匡义虽然年幼,也早就在很小的时候开始识文断字,也知晓近年来内乱不断,在短短的十几年来,竟然经历了三个朝代,五个皇帝,各地兵祸不断,生灵涂炭。若是有人能阻止乱世,天下太平就好了。
赵匡义想得有些出神,直到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才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是想为大哥升职而买个庆贺礼物的。可是他刚逛的几家古董店,不是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店家嫌他年纪小穿得落魄,没人肯搭理他。赵匡义不死心地继续在街市上寻找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巷,瞥见一间不大的店面,那招牌上刻着的是两个古香古色的鎏金篆体。
“哑舍?”赵匡义默念着这两个字,顿时觉得无比雅致。这店名可要比之前去的几家什么博古斋、百宝坊别致多了,赵匡义饶有兴趣地迈步而入。
店内的布置却令他有些惊讶,并不是太过华美,而是到处都堆满着箱子,像是还未开张,或是要闭店大吉了。
赵匡义心下暗喜,若是这家店要倒闭的话,那他也许还能淘个好物事。想到这里,他便清了清嗓子道:“老板?这里还卖不卖东西?”
从一个巨大的箱子后面转出来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看到他的时候抱歉地一笑道:“老板今天不在,我不好做主卖东西。”
赵匡义今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由于出身军人世家,很早就开始习武,所以身形修长,看上去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可他面前出现的这名少年却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光从说话的声音便可以听得出此人中气不足,再加上他苍白暗淡的脸容,很容易就看出他应该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店内升了火炉,温暖如春,可是这少年却穿着白色的狐裘,更衬得他脸白如纸。
那少年见赵匡义看着他发呆,也不着恼,笑眯眯地继续道:“你要是早来几天就好了,我缠着老板要带我去登一次泰山瞧瞧,所以才打算关店的。泰山你知道吗?对了,我还打算顺便去看看海,看书上说那是百川会聚之处,那该有多壮观啊!”少年的心情显然很好,就算是和一个陌生人,也能絮絮叨叨地说上半晌。
赵匡义心想汴京离泰山那么远,离海边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千里了,这少年应是在这世上的时间不长了,所以那个老板才答应他的。这么一想,赵匡义便忍不住同情心大起,留在店中和这少年闲聊起来。
这少年平日里少有同龄人作陪,一时大为欣喜,拉着他到一旁还未装箱的酸木枝交椅上坐下,然后手脚麻利地烧了热水煎了壶上好的清茶,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精致的茶点摆上。
赵匡义在寒冬中走了一上午,此时喝了几口热茶,从喉咙口一直熨帖到了心底,浑身都暖洋洋得舒服起来。他和这少年随意聊了几句,便发现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学识深厚,引经据典随口就来,不由得暗中佩服。
“对了,你打算买点什么啊?”少年拍了拍手中的点心渣子,好奇地问道。他此时已经对这个年少的客人大有好感,老板说过,卖不卖古董讲究随缘,他现在想卖他的古董了,应该不算过分吧?
赵匡义也没多想,便直接说了他想给他大哥买个礼物,庆贺升职用的。他一开始没指望这少年能真给他找点什么东西出来,但看这少年微一沉吟,便从交椅上跳了起来,从一旁的箱子里翻出来个沉甸甸的长锦盒。
“这是什么?”赵匡义只见这锦盒上的错金银藤蔓花纹,就知道光这个盒子就价值不菲。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怀里的银袋,心想他说不定连一个盒子都买不起。光看这少年身上的狐裘,还有这喝茶用的茶壶茶盏,就知道这家店里的东西肯定是无比金贵。赵匡义有点后悔留下了。
少年并未说话,而是把这锦盒慢慢打开,露出盒内一把精美的玉斧。这把玉斧浑身白玉通透,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显得古朴大方,看上去就觉得寒气迫人,威严无比。这把斧头并不大,只有人的小臂那么长。赵匡义只看了一眼,就无法移开目光,心中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斧,《说文解字》中解释斧字上父下斤,父指一家之长。斤指砍伐工具,也指刑具。父与斤联合起来表示一家之主所拥有的权威,可赏可罚。”少年的声音徐徐传来,“长兄如父,送玉斧给你兄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赵匡义也为之心动,他见这玉斧不像近些年雕琢的工艺,便问道:“这柄玉斧可有说道?”
少年微微一笑道:“这是一柄玉斧,玉质的东西,并不是一个普通家庭可以拥有得起的。”
“你是说……”赵匡义的双眼微眯,“玉质的斧应是一种礼器,难不成是哪位帝王所留?”他口中虽然如此言语,心下却开始有些不屑,他原以为这少年与众不同,结果和那些胡编乱造的店家也没有什么两样。
“没错,国这个含义出现之后,便有了君父这一词,皇帝便是全体子民的父亲,所以他治理国家所用的刑具就叫做‘王斧’。而‘王’通‘玉’,玉斧便是一个国家的权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据《六韬》记载,周武王有柄大斧,刃宽八寸,重八斤,柄长五尺以上,名曰天钺。斧钺在上古时期不仅是用于作战的兵器,也是军权和统治权的象征。而这柄玉斧,便是周武王号令天下的玉质天钺斧。”
赵匡义面无表情,实在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少年编故事也要编个可信的吧?周武王?他以为他是谁啊?
少年像是并没有看到赵匡义僵硬的脸色,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只要你能拿住这柄玉斧,我就直接把它送给你。”少年说得无比慷慨,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柄玉斧只有真命天子才能拿得住,其他人只要一握在手中,坚持不了片刻便会手腕莫名酸软无力,即使再强悍的大力士也是如此。少年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今日便拿出来想要再试一试,顺便逗逗这个新朋友。
赵匡义闻言一怔,这玉斧不过几斤重量,这赌打得明显有些侮辱他了吧!但他确实觉得自己就算跟他赌了也没有什么害处,当下便毫不客气,从锦盒里拿出玉斧,握在手中把玩。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赵匡义把玉斧放回锦盒,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朝少年看去。
少年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虽然看上去百般不愿,却也大方地把这锦盒塞了过去。
赵匡义没料到这少年当真把这玉斧眼睛都不眨地送给了他,他本不想要,但一思量这少年如此大方,打赌什么的不过是一种形式,说不定这玉斧根本就不那么值钱。赵匡义见那少年低头喝着茶精神恍惚,便也不再叨扰,把怀里的银袋掏了出来全部都放在了茶几上,抱着锦盒心满意足地离去。临走前他听到那少年小声嘟囔着什么“真命天子”,但他却并未在意。
少年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的茶,才惊觉那人已经拿着天钺斧离去,而此时坐在他面前的老板正看着桌上的银袋若有所思。
“老板,呃……天钺斧今天被我卖了……”少年期期艾艾地解释道,那人留下了银子,应该算是卖了吧……好吧,完完全全的贱卖。“不过老板你不是说过能拿起天钺斧的人就是天子吗?贱卖给天子也没什么吧?喏,坏了,他说是送给他哥的礼物,到时候他哥拿不起来天钺斧就好笑了……哈哈……”
这老板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刚刚出头,异常的年轻,却面容沉静,看起来与他的相貌着实不符。更穿了一身古老的黑色汉服,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他看着少年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那天钺斧虽然天子能够拿得住,但相传当年周武王打造了这柄天钺斧后,便把这天钺斧封印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少年隐约知道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件错事,越发地不安起来。
“因为这柄代表着权力的玉斧,拥有着令人猜忌的魔力,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啊……”老板的声音淡淡低去,最终消散在店内缥缈的茶香之中。
《哑舍4》
织成裙
一
公元694年,房州。
李裹儿蹲在后院的花圃里怄气,十岁的她穿得跟个男孩子一样,粗布皂衣,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梳的也像个男孩子一般。若是旁人见了,倒会暗赞一声这娃娃生得好,像是观音大士座下的童子一般水灵有福气。
李重润寻过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脏兮兮却又透着几分可爱的小娃娃。他不由得暗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个小妹实在是有趣得紧。他自己今年也不过大李裹儿两岁多,但已经有了少年人的雏形,身材要远比李裹儿高上许多,很轻易地便把蹲在地上的小娃娃整个抱了起来。
李裹儿吓了一跳,随后发现是自家哥哥,便挣扎了一下,脆声唤道:“重照哥哥!”
李重润怕她摔倒,连忙松了手,扶着她在地上站好,皱眉道:“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改名叫李重润了。以前看你年纪小,也没太要求你。今天是你生辰,你也十岁了,以后要注意改口才是。”
李裹儿从未见过自家兄长如此严肃,李重润本就是皇子贵胄,一出生就被封为皇太孙,虽然后来和父亲一样被贬为庶人,但天生的皇家气度,随着年岁渐大,越发地让人不敢小觑。
李重润确实是有些生气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说重话,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还会像以前那样把这话当成耳旁风。但他这脸刚绷住没多久,就发现小妹玉雪可爱的小脸蛋垮了下去。暗叫一声不好,果然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刻水汽盈然,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虽然知道这十有八九是假哭,但也把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连忙把这个泥猴一样的小娃娃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重照哥哥是坏蛋……呜呜……”李裹儿今天本来就各种憋屈,这一下就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源头,拽着李重润的衣服就哭了起来。
李重润懊悔不已,拍着幼妹细稚的肩膀,叹气解释道:“小妹,你在怪爹爹和娘亲今天没给你过生辰吗?今天京里来人了,他们没有心思给你张罗。”何止是没有心思,李重润想到刚刚父亲李显一听闻京中来了使者,连出门迎接的勇气都没有,急得在屋中团团转,几乎连自尽的心都有了。每次京里来人的时候这一出戏都会上演,也亏得他娘亲这么耐心地在旁规劝,否则父亲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李裹儿显然也知道京中来人是什么意思,哭泣声立刻小了许多,在自家兄长怀中哭哭啼啼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叫重照哥哥?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李重润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也许是双亲一直疏于理会他们这些孩子,当初他改名的时候,也只是父亲随口说了一句,他应允,小仙蕙那妮子不明所以但也默默地应了,就小裹儿执拗地不改口,他倒是疏忽了,一直不曾告知她缘由。李重润不回答,却反问道:“小裹儿,为什么坚持不改口呢?你姐姐很早就改口了哦!”
李裹儿听到李重润提起李仙蕙,就更加忿然,想要从自家兄长的怀抱中挣脱开,但后者却比她力气大。李裹儿挣扎了几下后,只好乖乖地保持原来的姿势,闷闷地问道:“不要改名字,改名字就像是哥哥换了一个人一样。”
李重润哑然失笑,没想到小妹的心思如此细腻敏感,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依旧耐心地解释道:“为什么这样想呢?哥哥还在这里不是吗?只是换个称呼而已。”
“不一样!仙蕙姐说过,名字是父母给孩子的第一个礼物,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李裹儿抬起头,清脆地驳斥道。她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斑驳的痕迹,此时瞪着一双和兔子差不多的红眼睛,倒是无比的可爱。但旋即她又哭丧着脸情绪低落地说道:“可是仙蕙姐的名字那么好听,我就只是唤作裹儿……重照哥哥,我是不是捡来的啊?”
原来重点在这里,李重润闻言哭笑不得,从怀里掏出手帕,低头仔仔细细地把李裹儿脸上的泪痕和泥土擦干净,郑重地说道:“裹儿,你是母亲在到房州的路上出生的,当时我们连一块襁褓都没有,父亲脱下身上的衣服,亲自把你包裹起来,所以才唤你为裹儿,这其实是代表了他对你的喜爱啊!”
听着自家兄长温柔的声音,李裹儿渐渐停止了哭泣,睁着那双被泪水清洗过分外清澈的美目,什么都没有说。
原来她果然是在不被人期待的时候出生的,她和仙蕙姐根本完全不能比……裹儿、裹儿……每次叫她的时候,父亲是不是都会想起那段窘迫悲惨的过去?
李裹儿垂下了脸,眼中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下来。
李重润并没有发现小女孩的情绪比之前还要低落,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便牵着她的手去厢房换衣服。今天是自家小妹的十岁生辰,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再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而且以后也不能这样,否则小妹年纪越来越大,这成何体统?
心中如此想着,李重润口中却继续前面的话题道:“我改名并不是因为不尊重爹娘的礼物,而是因为我的名字和皇祖母新取的名字音重了,为了避讳而改的。”他们的皇祖母取名为曌,同音的名字自然是要改掉的。
李裹儿这回没有再提问,她虽然没见过那位皇祖母,但通过她父亲母亲的只言片语,已经深刻体会到那位皇祖母的威慑。李裹儿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家兄长改名字是四年前,那么就是说那位皇祖母在四年前自立为帝了。
原来女子也能当皇帝……李裹儿心中的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年纪尚且幼小的她还没有办法想象未来的她会离那个位置如此之近,近得几乎唾手可得。现在的她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
李裹儿乖乖地跟着自家兄长穿过后院,这个后院中的花圃已经改为了菜园子,她娘亲也亲自下地种些青菜补贴餐食。他们住的地方就更为不堪,勉强算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几间破屋,再加上两个自宫中带来的仆役。不过此时京中来了人,那两个仆役都到前面伺候着了,李重润亲自到厨房烧了壶热水,又找了件干净的衣服重新回到厢房。
他却没料到小妹的反应极大,看到他手中的衣服便迅速一扭头,冷然道:“我不穿!”
李重润耐着性子地哄道:“裹儿乖,这衣服是干净的,而且你今天也十岁了,难不成以后都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你还要不要嫁人了啊?”
李裹儿咬牙切齿地低声嚷道:“我不穿别人的旧衣服!”她说完眼圈就红了,但这回却说什么都不让眼泪再掉下来,倔强地仰着头,强忍着泪意。
李重润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手里拿着的是李仙蕙的衣服。他们一家人被贬房州,倒不算是被囚禁,也不会让他们随便到外面抛头露面,自然会给他们一些银两。但这也仅仅够糊口罢了,剩余的钱帛自是被有心人吞没,他们又哪里买得起新衣服。有时在酷寒的冬天,他们甚至都没有足够御寒的衣物。
李重润倒是不觉得李裹儿无理取闹,他小时候曾得过万般宠爱,高宗祖父在他满月那日就大赦天下,在他一岁的时候就亲自册封他为皇太孙,开府置官属。虽然幼时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楚,但李重润也知道自家父亲是曾经当过皇帝的,若不是皇祖母,他现在应该是当朝最尊贵的皇太子殿下,而他的小妹应该是他最宠爱的公主。
这个念头只升起了一瞬间,李重润就强迫自己把它重新压回了内心最深处。
不能想,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一家子现在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几年前他曾经的六伯父,废太子李贤就在巴州自尽而死,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李重润不想知道也完全不敢去猜想。
伸手抚摸小妹柔软的发顶,李重润暗叹自己粗心。李仙蕙只比李裹儿大一岁,但自然是有新衣服给大的先穿,等不能穿了再给小的穿,但李裹儿却从来不穿李仙蕙的旧衣服,这两个小妮子就像是天生不对盘一般,李重润没想到她们在这种事情上也较真。
细看了下李裹儿身上的男装,李重润阴霾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勾唇笑了一下道:“裹儿,你不穿仙蕙的旧衣服,怎么就肯穿我的旧衣服啊?”他以前都没注意过,这时才发觉小妹身上的衣服极为眼熟,应是他几年前的旧衣服。
李裹儿立刻别扭了起来,期期艾艾地吞吐道:“重……哥哥和仙蕙姐不一样……”她这回到是记得了要改口,没把那个字唤出口。
李重润满意地笑笑,润湿了帕子,把小妹的脸和手脚都洗干净。李仙蕙从小自立,但李裹儿自小却都是他带大的,这些活计做得倒是熟稔。
待把李裹儿擦得干干净净后,李重润对她笑了笑道:“裹儿,哥哥想看你换女装的样子,穿给哥哥看行不?”
李裹儿抿着粉唇,气鼓鼓地看着床上的那套青绿色的藕丝衫柳花裙,很久之后才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李重润无声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以后定要想办法,给小裹儿弄一套最最漂亮的衣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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