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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写散文的我是水性的,所以从流飘荡任意西东,那种生命的流动感让我愉悦。有一股内心的活水流动在这一部分文字里,是欣慰,是熨帖,是感恩。写散文,你只需要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用考虑外在,也不用考虑逻辑的限制,可以自我肯定,也可以自我怀疑。散文是一种治愈,走火入魔,抑或把自己撕碎了揉进去,全凭你愿意;然后,你发现自己平静了,干净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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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李美皆,山东潍坊人,曾为南京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文学评论中心主任、副教授,现供职于北京空军指挥学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十届江苏省青联常委,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及文化现象分析、女性文学研究。近几年开始散文、随笔和小说写作。著有评论集《容易被搅浑的是我们的内心》、《为一只金苹果所击穿》、随笔集《说吧,女人》。曾获庄重文学奖、冰心散文奖、总参二部专业技术重大贡献奖、全军优秀文艺作品奖、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文学自由谈》30年重要作者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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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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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家务事儿 1
从《小团圆》看张爱玲的终极身体写作 19
但是,就这样罢 34
丁玲的衣服与影像 44
邻居家的男人死了 60
感受屠杀 110
黑人的眼泪也是眼泪 124
剑桥与普通如我者 138
两种难过,为女人 146
奈奈母子的活色生香 149
男人的阴柔为什么不可以为美? 194
情人节没有模板 200
为一种存在立传 205
项羽的青春人格与行为艺术 252
沿着想象的路径,去看一个人 275
研究生楼 308
一只女性主义的蝙蝠之所见所闻所感 311
有人爱你备受摧残的容颜 329
在朋友家过年 333
莎菲也会老的 342
这里有过一个女孩么? 360
中山陵的台阶 364
别人需要你的信任吗? 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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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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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家务事儿
艾丽丝门罗小说集的腰封上写着:她们的生活细节,世上女人天天都在经历;细节背后的情绪,无数女人一生都不曾留意。而我恰恰相反,至少在家务问题上。对于家务,也许大多数女人是:什么都不想,干吧!而我是太认真太投入以至于有股学究气了。对于家务有着深刻而广阔的内省的结果,是它使我心比身还累。
一方面,我对自己在家务方面的低能煞是不服,绝不认为人生会为做饭之类的事情毁掉;另一方面,对于家务我又的确有着女神经质的恐惧,家务的纠缠远甚于三千烦恼丝,使我深切感受到活着之累。再没有什么,比家务更能激发我的女神本质,比如今天早上,我去找饼干时,看见了置物架上的两个吸尘器,这两个吸尘器搬家之后没再用过,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它们。看见吸尘器之后,我就看见了地上的灰尘。因为过节,钟点工快两周没来了,地上的灰尘已经集结,如鬼魂一样游荡。我不正该用用吸尘器吗?但这两个吸尘器都不适合用在地上。随即我又想起家里还有个清扫地面的机器人,它在阳台上,也被我熟视无睹已久。一想起家里有这么多清洁电器,地板上却这么脏,我简直懊恼到痛心疾首。但是,我马上要出门,没有时间去对付机器人了,我先把一个吸尘器拎到了客厅显眼的地方,好在中午回家时能一眼看到,提示自己去找机器人。光雾霾就够受的了,别再让满屋灰尘弄毁我们的肺了。这一想,我就觉得那些灰尘直接贴到了我的肺壁上。
吸尘器一走,置物架上就空出一个地儿来,吸尘器旁边是两箱碟片,我得把它们挪过来。箱子是塑料整理箱,一碰,其中一个的箱沿与箱盖结合处就碎了,可能已经风化到极点。那无法合拢的碎口,就张在我的心里。灰尘会从那里进去的,也进到我的心里。我不甘心地试了几次,终究是合不上,于是我的心里只好张着口子了。本来我已留意到箱子上的灰尘,这下更觉灰尘之厚了,它们正列队从裂口处进到箱子,侵犯我的碟片。我对灰尘之所以敏感到神经质,是缘于一次搬家。那一次,眼看着每挪走一件家具,地上就是一摊灰尘,如厚厚的棉絮,我才明白自己的家有多脏。我们就在这灰絮中过了几年吗?尤其想想孩子那幼嫩的肺,我简直难以呼吸!后怕,我不敢回头看了。我被击打到失魂落魄,搬家的人却见怪不怪地说,家家都这样。我愈发感到无处逃遁的窒息。想想当然是的,我们本来就生活在尘世嘛。可是,我却多么乐意忽视这个事实。也许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不就是灰尘吗?拿块抹布抹抹不就行了吗?可是,这世上我最想逃离的就是抹布!我每用一下抹布就要洗一次手,我不抹灰就是害怕灰尘弄脏我的手。所以,拿块抹布对我绝非举手之劳那么简单,如果我轻易去拿抹布,就会永远处在洗手中。我有洗手癖,如果感觉手上沾染了灰尘细菌,我就什么都不能放心去碰,什么都不能踏实去做,我就好像在踮着脚尖生活,直到用洗手液洗过手,我才能回到应有的状态。自从逃也似的离开那个旧家,我就幻想着一个没有灰尘死角的新家。可是,没有灰尘死角的新家在哪儿呢?也许永远都不存在,任何光亮的新家,终会变成一个充斥灰尘的旧家。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人生的象征。我渴望一尘不染的生活,可生活的定律却是:越想目下无尘的人,越容易看见灰尘。
写到这里,我意识到,毫无疑问,我对家务的神经质的恐惧,是由于我本来的神经质,与家务没有多大关系。可即便这样想过,已成过去的那种缠绕感依然不能消失。人的很多感觉,是不能被内心说服的。
总算转身离开,不再跟置物架死磕。打开冰箱,又闻到一股腥甜的异味,直感是细菌扑面而来。拿出一样样东西凑在鼻子上,想闻出其中罪魁祸首,都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保鲜袋里的肉已流出血水,呈黏液状附在袋下,但拎出来闻闻,并无异味。先到厨房去把粥热上,再回来连头带鼻子伸进冰箱,终于确定是保鲜袋下的黏液,粘在袋底的比较少,所以刚才拿出来没闻到。等钟点工来清理还是?关于冰箱致癌的种种,本来就盘踞在脑子里,此时又把我的心电了一遍,引起瞬间痉挛。一秒都不能等待,就近抄起餐桌上的抹布伸向那滩黏液。心里又添了一处不妥帖,抹布本来不该用那块的,家里的抹布分了生熟和有无油污等。清理完冰箱,把本来属于餐桌的抹布留在了厨房,它已经不宜再上餐桌了。粥热好了,先关了火去卫生间洗手。厨房里忙完了我总要去卫生间洗手,为了用洗手液,也为了用擦手擦脸的毛巾,用洗涤剂洗手和厨房毛巾擦手,于我是不作数的。每次即便我在厨房洗过手,也一定要去卫生间再洗一下,厨事才算了结并被抛在了身后。洗手,就是跟厨房划清界限的一个必要步骤。我从不愿意亲近厨房,洗杯子都宁愿去卫生间,在我的感觉中,厨房总是与油污和烂菜叶相连,而在更遥远处禁绝我的,是蟑螂。不是君子远庖厨的问题,是我对厨房有着神经质的拒斥。每次看见有人拆洗油烟机,我都感觉是在拆洗一个烟民患癌的肺,那粘腻的一层油垢,让我想到香烟的焦油,死死地扒在肺壁上。那被抽出去的油,又到哪里去了呢?它们只要不从地球上消失,就会黑漆麻糊地粘在我心上。我受不了西餐,同时又受不了中国厨房,无论多么高档的厨房,终究要面对油污。可能有人会说,那你就不该吃饭!是的,我一直在想,人能不吃饭活着该多好。再彻底点,像我这么麻烦的人,也许就不配活着。
洗完手再回来看粥,还在沸腾,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凉呢?我要出门了呀。可是,白热了一顿吗?而且,晚上再热会不会让亚硝酸盐增高?亚硝酸盐,这个词又在我脑子里画了个惊叹号。因为健康知识过多,我的心理极不健康了,一听我说吃这不好吃那不好,儿子就要怒斥我。前几天身体异样,我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吃腊肉导致的呢,要百度一下还忘了。想起身体的异样,又跟癌两点一线连了起来。癌是一个定点,身体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我画上一个箭头,射向它,它已经变成一个稠密的箭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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