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元16世纪起,西方传教士开始有组织地大批来到中国。其中著名的有利玛窦、金尼阁、汤若望、南怀仁等。他们都是接受天主教会的使命来华传教的。1685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钦命五位耶稣会士来华。他们是:白晋(Joachim Bouvet 1656-1730)、洪若翰(Jean de Fontaney 1643-1710)、张诚(Jean-Fran?ois Gerbillon 1654-1707)、李明(Louis Le Comte 1655-1728)、刘应(Claude de Visdelou 1656-1737)。他们都兼具宗教和科学双重身份,精通天文、地理、数学、博物学等自然科学,而且直接受国王委派,史称“国王数学家”。路易十四曾经明确指示,希望他们的活动不仅限于传教,而且要对中国的科学作考察研究,带回对法国科学发展有用的知识。路易十四本人爱好藏书,对中国书颇感好奇。他专门嘱托,希望传教士们在宗教活动之余,不要忘记收集“中国有趣的书籍”。由此可见,法国国王派出的传教士的使命,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向中国传播福音。从某种意义上说,路易十四派出的是一个对华“科学文化考察团”。法国不仅仅是一个宗教的传播国,同时也是一个对中国知识的吸收国。法国对华传教从一开始就不乏学术精神。所以戴密微认为,作为一门对中国文化经典的学术性研究,汉学起源于法国。
康熙于1693年7月,任命白晋为自己的特使,回法国招募更多的法国传教士到中国服务。在康熙交给白晋带回法国给路易十四的礼品中,有中国书籍312册,收入国王图书馆(即法国国家图书馆的前身)珍藏。从此以后,整个18世纪,国王图书馆经传教士之手,收集了大量的中国书籍,奠定了法图中国古籍收藏的老家底。在学术上,除了专著和翻译外,18世纪法国出了两套百科全书式的汉学著作:《中华帝国志》(1735,四卷)、《中国全书》(1776—1814,十六卷)。
1814年,法兰西公学院开设“汉、鞑靼、满语言文学”讲座,简称“汉学讲座”。这标志了汉学开始脱离宗教传播,成为一门独立的专业学科。与此同时,法国出现了一批专业的汉学家,其中杰出的两位当属雷慕沙(Jean-Pierre Abel Rémusat)和儒莲(Stanislas Julien)。
由于罗马教廷内部关于天主教义和中国本土文化关系的“礼仪之争”,触怒了清廷。康熙六十年(1721年)下令禁教,结束了大清和传教士的“蜜月”。自此,清廷对西方变得越来越封闭。在这种大环境下,像雷慕沙、儒莲这一代汉学家从未去过中国。然而,18世纪传教士们积累下来的文献和图书馆丰富的中文藏书,为他们的研究提供了充足的资源。雷慕沙和儒莲除了在法兰西公学院担任汉学讲座教授外,都曾经在国王图书馆兼职,负责中文书籍的整理和编目工作,所以他们对图书馆的中文藏书了如指掌。正如雷慕沙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些丰富的藏书“足以让一个勤奋的人在想象中周游遥远的异国他乡”。当时雷慕沙、儒莲为代表的法国汉学,在经史、语言、佛学以及中国和中亚民族的文化交流等方面,都获得重大发展,领先欧洲其他国家。
到了19世纪下半叶,法国汉学臻于成熟。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依靠“船坚利炮”强行闯开了中国的大门。从文化交流和传播的角度看,大清的洋务运动和对西方的重新开放,为法国汉学研究走出书本,重新回到中国本土创造了有利条件。与此同时,西方人文科学在历史学、考古学、文献学等领域都获得长足的发展。法国的孔德实证主义哲学从19世纪中期开始盛行于世,对人文科学的实证论方法有重大影响。法国社会也结束了自1789年大革命以后近百年的动荡,进入了第三共和国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作为汉学泰斗的沙畹,就在这样一种时代背景中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