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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云胡不喜(尼卡十年言情巨献,百万读者口口相传民国言情经典)

書城自編碼: 3729125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 者: 尼卡
國際書號(ISBN): 9787514389944
出版社: 现代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3-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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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尼卡十年言情巨献,百万读者口口相传的民国言情经典。
万里河山,满目尘烟;镜花水月,难抵相拥之痛。
人的心,哪里是想管住,就管得住的?我,也管不住我的心。

一场生死契阔的民国旧梦;一段跌宕起伏先婚后爱的旖旎往事;
一部让人读了又读,欲罢不能的民国言情经典。

他这一生走过zui长的路,是从一纸婚书通往她心里的路。
人间优雅·沪上名门闺秀vs意气风发·西北将门之后:
是倔强与倔强的碰撞,还是爱与不爱的较量?
又爱又痛,亦虐亦甜。
备受追捧民国CP,百万读者竞相推荐!

zui初,以为是妥协;后来,才发现是命运!
家族博弈,时局动荡,误会迭起。
边塞烽火,遍地狼烟,
也曾琴瑟和鸣,也曾舍命奔赴。
当缠绵抵不过现实,当前路云遮雾掩,
他们如何抵挡命运的惊涛骇浪?执子之手,如何与子偕老?

全书精修 神秘独家番外!让粉丝直呼“必须珍藏”的完满版本。

唯美民国意境书封,知名画手青团子量身绘图!
封面精选高阶高白特种纸,内文环保纯质纸,随书附赠精美明信片 书签,打造极致捧读体验。
內容簡介:
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
——塞林格
“程静漪你别对我笑,你一对我笑,我就知道你又要算计我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陶骧的面容如此清寒,他会用冰冷的语调重复道。
……他到后,都不再相信她。
她拿着那一纸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他的签章。
她从未见他将字写得那样工楷。
那印章,鲜红的一枚,血肉刻成似的……
又像是锥子,直刺进心底,让她疼到麻木。
她用同样的工楷,签下自己的姓名,
就像她当初,曾那样端庄地站在他的身边。
起初并未想过天长地久,
后来总归也期盼过细水长流……

她听到他问:“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
“不,不会了。”她说着,对他笑了一下。她就想笑一下。
四周是如此的热,热得她忘记此时正值隆冬。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热得离奇的夏天,那个所有事情肇始的夏天。
那时候她还年少,对未来有无限憧憬,还有绮色的梦,
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将别人的人生,完全翻个个儿……
關於作者:
尼卡
英文名Veronica。
爱足球,爱读书,爱小动物……爱一切美好的情与物。
时常沉溺文字,遗忘人间烟火。
十年写作路,以琢玉心情雕琢每一个属于自己的作品,
代表作:《河自漫漫景自端》《一斛珠》《必剩客的春天》《云胡不喜》等。

民国小说《云胡不喜》以家国天下为背景,演绎爱恨交织的传奇故事。
此书被誉为民国小说的“沧海遗珠”,
是尼卡迄今为止写作时间跨度、投注心血多的一部作品。
十年间陪伴无数读者成长,也是一代读者心中念念不忘的永恒经典。

新浪微博:讲故事的尼卡
豆瓣小站:尼卡
目錄
上册
壹 近远的人 001
贰 亦云亦雨的夏 076
叁 忽明忽暗的夜 114
肆 或浓或淡的影 172
伍 缘深缘浅的渊 232
陆 载沉载浮的海 286
柒 若即若离的鬟 354
捌 如玉如晶的雪 410

下册
玖  无影无形的光 001
拾  自淡自清的梅 053
拾壹 似真似幻的沙 107
拾贰 一舒一卷的画 166
拾叁 易聚易散的云 231
拾肆 愈浓愈烈的雨 289
拾伍 如火如荼的殇 357
番外 游园,惊梦 419
番外 缓缓归 429
番外 春逝 443
番外 礼物 452
內容試閱
静漪走出了通道,回到了地面,终于呼吸到带着尘土气息的热乎乎的空气……她好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反而不适应人间这脚踏实地的感觉,整个人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上车,到家让无垢给我来个电话。”赵宗卿说。
静漪木然地上了车。和表哥告别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正常,但当车子驶离那道灰色的高墙,往城里去的路上,她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
天闷热而阴沉,阴沉得仿佛空气里能拧出水来。车顶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她回神,原来是下起了雨。
雨瞬间便大了,四周仿佛蒙上了黄色的纱帐。车前风挡玻璃上的雨刷咯吱咯吱响,忙不迭地刷着瓢泼的雨水,前面的路很快便看不太清楚了,司机老赵见状就说:“十小姐,雨太大了,要不在路边停一下吧?”
他正同静漪商议,前面斜刺里突然跑出来一驾马车。那马夫惊恐地拽着马,老赵也急忙扭转方向盘躲避,险些撞在路边的大树上。车身剧烈的抖动之下,只听着咔哧一声响,车子顿时歪斜向一边。
静漪被甩到一边,忙撑起身来。
“十小姐,您没事吧?”老赵问。
“不要紧。”静漪在歪斜的座椅上勉强支撑着,“你呢?”
“我好着呢,不过车子糟了。”老赵说着,摇下车窗往外看,倾盆大雨在路面上造了不少黄泥塘,轿车的前轮陷了进去,“这打哪儿来的马车呀!”
静漪从后车窗看出去,那马车在雨瀑中飞驰而去,车马行人纷纷避让,那马车却还是猛地连车带马掀翻在地……她听到马儿痛苦的嘶鸣,想看清楚些,可雨下得太大,前方模糊一片。
“我得下车去找人把车抬出来,十小姐您在这儿等等。”老赵说着想推开车门,可车门只开了一条缝隙,再也推不动。
静漪见状就说:“还是我下去找人吧。”
“十小姐!”老赵想阻止她,静漪已经下了车。
她雪白的皮鞋踩到汇成小溪似的雨水里,顿时没过了脚面。她急忙撑开伞,顺着路边蹚着水往前跑。
前面不远处围了些人,她想那大概就是马车掀翻的地方,她急忙跑过去,拨开围观的人,挤进去一看,果然是车马俱翻。急速奔跑中的马摔倒在地,前腿已经折断,露出惨白的腿骨来,马夫此时正跪在伤马的身边痛哭。
她只顾了往前冲,没留神有人要拦着她,说:“小姐,不要再往前走了。”那人撑着伞,手臂一伸,墙一样挡在她面前。
静漪望着他身后,说:“有没有人受伤?我学过急救术,可以应急……”
“没有人受伤,只是马受伤了。”那人看着伞下的静漪,说。
“那就好。”静漪见痛哭的马夫身边,有一人在查看马匹的伤势。那人着一身浅色的西装,没有戴帽子,头发极短,身边跟着的人拿了伞替他遮雨,被他粗暴地挥手挡开。雨水顺着他的颈子往下滚,他也不在乎。
她虽然不是兽医,也知道这匹马伤得很重,看样子要再站起来已经不可能……她看着那匹在雨水泥浆中痛苦挣扎的马和不停用袖子擦着脸的马夫,顿时心里生出一种难过来。伤马猛地一声长嘶……她不由自主转了下脸,不忍心看鲜血随着暴雨的击打在地面上渐渐扩散开来,可又忍不住要关心伤马的情况。
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看出她的意图来,稍稍侧了身。
静漪见那人对马夫摇了摇头,这表示马是没得救了。果然马夫立即放声哭诉起来:这匹马是要养家糊口的……雨太大了啊,没看到对面开来的那辆轿车啊就那么被惊了……他的哭声在暴雨中有些瘆人。
静漪有点局促地转头看了眼陷在泥坑里的那辆车,再转过脸来看时,那西装男子起身挥了挥手,跟着他的几个人开始驱散围观的人。
始终挡在静漪面前的男子这时候低声说:“十小姐,请后退几步。”
静漪惊讶地抬头,对方叫她十小姐,她以为必然是认识的人,定睛一看,只觉得有点面熟,一时倒愣了:这人衣着整齐,通身米色的亚麻三件套西装、三接头的白色皮鞋加卷檐亚麻礼帽,是个很文雅的先生,个子又高,也瘦——在他身后站着的另外几个人,和他的打扮相似,想必是同行的……静漪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撤身,保持了一点距离。
那人见她矜持戒备,不以为意地微笑着,再一转身,又挡在了她身前。
静漪正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就听砰的一声枪响,随着围观的人发出惊呼,伤马哀鸣一声,倒在了地上抽搐片刻,便一动不动了。
静漪直愣愣地瞅着被雨水冲刷着的马的尸体和那顺着水流扩散开来越流越远的血,抬手擦了下嘴边的雨水……
站在她身前的那位先生回身看她,说:“十小姐,你还是到前面避雨去吧。雨下这么大,当心着凉。”
静漪摇着头,低声道:“就这么杀了它……太残忍了……”
“十小姐,对一匹马来说,不能再奔跑才是残忍的。况且这马夫也没有那闲钱养一匹瘸马。”
静漪怔了怔,看到马夫还在抱着他的马痛哭,而亲手将马击毙的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到马夫手里,然后,他转了身。
就在这时候,他朝静漪这边看了一眼。雨下得仍然很急,溅起的水花若黄褐色的烟尘一般。隔着一层纱似的,两人静静对望。
静漪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跟对身边这个人的观感相似,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而这个人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似乎也并没有对她过于在意——身边的人过去轻声说了句什么,他转脸冲着等在旁边的一位绅士一望,正要走,却被人猛地拉住了手,是那马夫。他眉一扬,身边的人反应更迅捷,立即将马夫拉开。
“……这……这我不能要……”那马夫先是被吓了一跳,又慌忙将钞票归还。
静漪分明看到那人脸上的不耐烦,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拦住马夫还钱的举动。
静漪想起来自己手袋里也应该还有些钱的,便打开手袋往外拿,打开一看,只有几块钱了——那些钱都在看守所里掏给了看守。
她已经走到了马夫身边,掂着这几块银圆,便有些窘。正踌躇间,她一抬头,那人竟没走开,还在看她,她立时觉得更加难为情起来。
她真后悔自己平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此时她身上除了颈上一挂寻常的珠链,也就还有腕上的镯子。她一盘算,便将颈上的一条链子解下来给了那马夫,随后仍觉得这赠予太单薄,便将腕上的镯子脱了下来一起递过去,说:“刚刚对不住,雨太大了,我们也不是成心的。这些,换些钱……你再买一匹马。”
马夫极力推辞。
“拿着吧。”静漪窘得不得了,再不惯在众人面前和人推搡。
她急于摆脱这窘境离开,就听有人问她:“十小姐,那边是您家的车子吗?”
“车子……”静漪这才想起来她原本要做什么。车子!老赵还在那里等她,她得找到人去帮忙:“糟了糟了!”
“没关系,我们过去看看吧。”那人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将手里的伞举高些,和同行的人打了个招呼,跟着她一同往车子陷落的地方走过去。过来一看,便让她安心在一边等,说他有办法的。那人跟老赵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很快,开过来三辆轿车,其中有一辆开到前面去,另外的两辆停在了街对面。车上下来的人将绳索扣在赵家的车前,系牢了之后,指挥着前面那辆车启动。老赵发动车子,借力使力地从泥坑里开了出来。
老赵再三同那人道谢。
那人笑着摇手,对走过来道谢的静漪微微鞠躬,说:“十小姐不用谢,应该的。”
“请问先生您贵姓,府上哪里?”静漪问。她旁观这人行事已经有一会儿,他始终称呼她十小姐,必然是有些渊源的。
“十小姐真的不必放在心上。”那人微笑着,看静漪的伞已经被雨淋坏了,忙开了车门请她上车,说着,从自己的车上又取了两把伞来,放到静漪的车后座下方。
街对面的轿车嘀嘀作响,意在催促其离开。
见那人要走,静漪拦住他的去路,也看了那车一眼,说:“要是你不想我跑过去问他们,就告诉我。”
那人为难地看看那边的车子,又看看一脸认真执拗的静漪,说:“十小姐,鄙姓马,名行健。马行健。”他说着微微一笑。
这一笑令静漪觉得他更加眼熟,她脱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马行健笑着摇头,他让静漪上了车,躬身行礼,转身走进雨瀑中……
“咱们也走吧,十小姐。”老赵笑着说。
静漪见那几辆车子接连离开,才点头。她的裙子湿了大半截儿,皮鞋也完全湿了,冷得打哆嗦。她坐在后座上擦着身上的水,看着脚边的油纸伞。金黄色的底子上,是素雅的菊花图案——这是眼下很流行的东洋伞……脑海里若电光石火闪过一个念头,她猛地撩开窗帘,哪里还有那几辆车子的影子!
她不禁悔得跌足,道:“我得有多糊涂哇!”
老赵忙问她怎么了,听了便说:“还想和您说呢,我也留了个心眼儿,把他们的车牌号都记下来了。有车牌号有名字,还怕找不到人吗?再说,就算是一辆车一辆车地查,也好查得很。满京城才有多少辆梅赛德斯车呢?他们一开就是三辆,还都是新的。”
静漪听了,这才安心些。总不能连着两次都错过感谢救命恩人……她想了想,这就是了,她总不会无缘无故觉得哪个人眼熟,那个身材高高的西装男子,应该就是那日救她的人了。能再遇到他,也许是冥冥中注定的,注定让她有机会谢谢人家,只是那人……
“阿嚏……”静漪连续打了三四个喷嚏,忙翻开手袋找帕子,才想起来刚刚探视戴孟元的时候,见他腕上的伤口渗血,拿给他包扎了,她心里顿时一阵抽痛……

“七少,十小姐别是根本没认出我们来吧?真够可以的,咱这几个大活人轮番儿在她面前走了好几遭呢……”图虎翼回头看着那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的车子,抓抓头顶,又说,“邪门儿啦,还有见过七少您认不出来的,想是当日吓慌了吧?”
陶骧头都没有抬,说:“闭嘴。”
坐在他旁边的陶驷听七弟闷声闷气地吐出这两个字来,似笑非笑地道:“还别说,程家的这位十小姐,有点意思。”
陶骧斜了二哥一眼。
“一般的女子,今儿不吓晕过去就不错了,她还敢冲上去想救人。”陶驷忍不住要笑。
“就是呢就是呢。二爷,您还不知道呢,那日街上那么乱,又是贼又是兵的,十小姐被……”图虎翼转过身来拍着车座,说起来脸上放光。
陶骧抬脚踹了下车前座。
图虎翼立马儿缩了回去,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陶驷看了眼七弟,微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要求一个新女性的。人你也见过了,程十小姐倒真称得上是新女性的典范。京城名门闺秀里,品貌能与她比肩的甚少;论家世,程家和咱们家不相上下,是不新也不旧的人家。这样的人儿,你若是再不满意,我倒不知道你究竟不满意些什么了?”
陶骧换了个姿势坐。
陶驷拍了下他的膝,说:“若你是因了那些传闻,那大可不必。”
“那果真是传闻?”陶骧问。
陶驷笑了笑,又拍拍他的膝,这回,重了些,他说:“如果不是,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说着,将一个手帕包递到陶骧面前。
陶骧不接,陶驷就塞到他手里。
隔着手帕他也知道这正是程静漪给马夫的那只镯子,另一只已碎在了暴乱那日的街头。
“我拿五百块换回来的,身上就这么多了,好在你给的也不少。马夫虽不识货,也不能欺他太过。”陶驷笑了。
陶骧看他一眼,将镯子依旧还给他。
陶驷也学他的样子,不接,道:“我给你说说这东西的来历,你再琢磨下到底是收还是不收。这镯子本是一对,如今只有这一个。就是这孤品,也能换庆王府半个花园子。价值嘛,不提也罢。就是一个大子儿不值,也是陶家给程家的定亲信物。总归不能让咱陶家的东西,流落到杂人手里去。”
陶骧脸色有点阴沉。
陶驷瞅着他的表情,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七弟定亲时他印象深刻,那应该是他离家的前一年,陶骧不过七八岁。他还和大哥说笑,七弟年幼,却不想竟先定了亲。他们给母亲请安去的时候,正遇上母亲在挑东西,左挑右挑都不合心意,后是祖母差人送来了这对镯子。母亲看着发了会儿愣,说这东西你们大姑姑出嫁的时候还惦记着呢,奶奶真舍得,可见对这门亲事满意得很。这么多年他也一直记得这对镯子,年代久远,样式古朴典雅……
“十小姐想必是嫌这镯子丑的了。”陶驷笑了。
陶骧哼了一声,摇下车窗便将那镯子扔了出去。
“停车!”陶驷大喝一声。
…………

静漪让老赵快些开车赶到锦安里去。待车子开上锦安里的柏油马路,和刚刚那泥泞简直天壤之别。
此时孔远遒陪着无垢在锦安俱乐部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门前等静漪。
看到车内的静漪安然无恙,无垢松了口气。而孔远遒斯斯文文地笑了笑,给无垢开了车门。
静漪看了一眼锦安俱乐部的大门——说是俱乐部,看上去并没有俱乐部的浮华气,是很普通的灰色砖瓦门,甚至有些不起眼,但不管是进出其中的人,还是里面发生的事情,都将影响门外的这个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在这里见面的缘故,静漪觉得孔远遒看上去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没有那股子嬉皮笑脸的神气。他让人把几捆书放上车,嘱咐了老赵几句,便催着她们离开了。
“你们怎么会选在这里约会?”上车后,静漪问无垢。
锦安俱乐部是政客们聚会的场所。在这里聚会的政客们,被称为锦安系,是现任政府里的大实力派别。静漪知道锦安系里举足轻重的几位除了国务总理,就是外交总长金昌吉,金碧全的父亲;财务总长孔智孝,孔远遒的父亲等一大批位高权重的人物。还有很多知识界和商界的头面人物。其中就有她的父亲和姑父赵广耐。他们都是锦安系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年有很多事务,是从这个俱乐部里决定下来,才通过国会、形成政令,散播下去的。
“这儿可是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姑父的。”静漪说。
“有没有听说过危险的地方,是安全的?”无垢笑道,“老孔被他父亲安插在这里,一是方便看着他些,省得他回国之后吊儿郎当的不干正经事;二是让他学点东西;再就是让他在这里积累一点人脉。他呢,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搜集和分析情报算是成了精。从上到下,简直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事。”
静漪见无垢看着她,似有话未说完,问:“又有什么大新闻吗?”
无垢笑了笑,拉开车窗上的纱帘,指着街上,此时正好街边巡逻的军警走过,她低声说:“新闻也是旧闻了。”
静漪听了,皱眉。
无垢笑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对外面的事完全不敏感的人,如何能跟戴孟元走到一处?”
“这同他又有什么关系?”静漪心知无垢绝不会无缘无故和她说这个,而且戴孟元……她看着无垢。
“戴孟元难道是平白无故就从上海来了,就为了请愿?眼下京城这一团乱象,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无垢并不要静漪回答,反而用更加轻的声音说,“所以让你劝戴孟元具结悔过……变了天,谁管他做过什么?你们再一同出国一转,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他未必肯的。”静漪没办法跟无垢解释戴孟元的想法。
无垢只好耸了耸肩。
车已经到了程家的大门口,雨已经停了,天色清亮起来。
穿过天井时静漪仰头看了看,明净的天空一碧如洗。“真漂亮啊!”她叹道。
“瞅着就让人心里痛快。”无垢也仰头看。
静漪看看她,说:“三表姐,谢谢你。”
无垢笑笑,并不表示什么,看见守在杜氏房门外的丫头婆子有人进去通报了,笑道:“折腾这一头晌,我倒真饿了。俱乐部里什么都好,茶点还是不如家里的,难为他们都吃得下……什么时候妇女也有了选举权,可以参政议政了,俱乐部里的茶点大约也就好吃了。”
静漪听了,说:“不会太久的。”
“你也这么想,是吧?如今英国、美国的女性已经有了选举权,我们的女性却还在为婚姻自主努力,更有甚者,许多女性还在裹小脚!裹着小脚还要种地、劳作……我们同外国的差距,何止百年!”
静漪抿了唇。
“好在希望总是有的——西谚云:摇动摇篮的手,摇动世界。我们一双手,可以做的有很多。”无垢说着,将双手合起来又打开,“也许这双手中,会诞生一个女总统、女总理?”
静漪将她的手拉住,轻叹:“孔大哥一定不知道,你的野心竟然不止于他。”
无垢笑道:“他怎会不知?他爱我,不只爱我的肉身,还爱我的灵魂、我的思想。”
她声音极低,只说给静漪听。
静漪听在耳中,顿觉忽然之间有种耳热而心跳的感觉,不禁看着无垢。无垢是个热情似火的女子,火里来、火里去的,这让她既欣赏,又羡慕。
她呆了片刻,忽然想起来,对无垢说:“你知道今天帮我们把车拉出来的人是谁?就是那日在街上救我们的人。只可惜当时我没能认出来,多亏老赵,他记下来车号了。有车号就好说,一定能找得到他……”
无垢听了,笑笑,说:“先前也不知是谁,说京城这么大,偏偏能再遇上?这回怎么样?”
“就别笑我了。”静漪看无垢并没有很惊奇,问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人是谁?”
“不着急,你先去换换衣服吧。”无垢指着静漪身上。
“不怕的。”静漪说着把手上的书交给等在那里的秋薇。她见无垢若有所思,心一动。她早就觉察无垢和无瑕在找救命恩人的事上总有些闪烁其词,此时她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看法。
“三表姐,早点找到他不好吗?”
无垢看着她,笑笑,道:“真不必着急。”
“为什么?”静漪追问。
“三小姐、十小姐回来了。”上房门前的丫头叫道。
“这事晚点再说。”无垢说着,按了按静漪的手。
静漪只好跟在无垢身后进了杜氏的屋子。
无垢一进门就和杜氏、宛帔以及一同到上房来用午餐的三太太、四太太打招呼去了。一时之间,杜氏又叫人传菜,又要和无垢说这半晌大雨、外面的情形,上房里热闹极了。
静漪安静地走进去,一一跟上房里的各位行过礼,坐在下手,听着无垢宛若巧嘴八哥似的周旋在几位太太中间,让她们笑语连连。这当中当然还有之鸾和之凤,她们一向也是拿无垢当偶像的。
“十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瞧你裙子上,沾了二尺的泥,不是说去选书吗,难道摔跤了?”三太太忽然问。
静漪正拿了一杯茶在手里,顺着三太太的目光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裙和鞋袜,从容地说:“刚才外面雨太大了。”
“三小姐就好好的呢,你倒像走了很远的路似的。”三太太笑着说,“难道你们去的不是一处?”
静漪看了看无垢身上,象牙白色的衣裳,出去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只笑了笑,没再解释。
三太太觉得没趣,也就不说什么了。
杜氏也打量了静漪一番,倒是笑着说:“漪儿难过不难过?衣服都潮了,快去换了干松的来。你也是,进门不先换了衣服去,这些人难道是常年不见的?闹这些虚文做什么,都是你娘管得你太紧。”她说着作势拿扇子扑了宛帔一下。
宛帔一笑,道:“上人跟前,没点规矩怎么行。”
杜氏问:“到底你们是怎么弄了一身湿回来了?”
“这一宗儿我还没说呢,漪儿怕你们担心,不让我讲。”无垢笑着把话接过去,“回来的时候车子经过前门大街,险些和一驾马车撞上。老赵为了躲避马车,车前轮子陷到泥塘里——哎哟,更吓人的是,那匹马受了惊,竟连车带人同马一起摔翻了!幸好那阵子雨下得大,行人少些,若在平日,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就是那马前腿摔折了,算是废了。小十让我们留在车上,她还打算去救人,人倒是没有受伤的。还真巧,她去救人,就有人去救马,不过看那马救不成了,就……”
“就怎么样?”四太太追问,好像听戏听入了迷似的,睁大眼睛只看着无垢。
“砰的一枪——歇菜了。”无垢一摊手,“多吓人哪,这么大,就这么大一摊血呢……”
满屋子女人叹气的叹气,惊叹的惊叹。
杜氏挥着手里的扇子说:“哎哟,哎哟,话说着这就吃饭了,偏又说这个,真糟心。”
“可不是嘛,就是不想让你们也糟心,小十说不准我回来提。可是不提呢又不行,省得你们担心我把小十带出去,不晓得去了哪儿。是吧,红姨?”无垢笑嘻嘻地瞅着三太太。
三太太倒也坦然,道:“可不是嘛,我寻思着有些奇怪,你们到底女孩子家,出入还是要多加小心。倒不是我说,这些日子,之鸾之凤我是不放心让她们出去的。”她说着,微微一笑,特为看了宛帔一眼。
无垢听了这话,刚要接上,被静漪拉了一下手,一杯茶递到了她手上,她转眼看到静漪那双含笑的眼睛。
“三表姐,喝口茶,润润喉。”
静漪又斟了一杯茶,递给宛帔。
“那车子呢,后来是怎么着了?”杜氏问。
“还好,今儿运气不错,遇到好心人,替我们把车子拉出了水沟。”无垢笑着说。
静漪想到那位“好心人”,跟着点了点头。无垢见她此时露出稚气来,想大笑又忍住了。
“那得好好谢谢人家。”宛帔说。
“可人家连姓名都不肯告诉……不过我们记下车牌了。”静漪回答,她说着看无垢,无垢对她笑笑。
“那就好,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事情,你们没事就好。还好,无垢你和漪儿都是遇事有主意的孩子,你们俩一同出门,我是再放心不过的。”杜氏笑着说,“来,菜上齐了,都过去吧。”
杜氏先站了起来,领着入席。
静漪见丫头婆子们上来伺候净手,就同杜氏说想换一下衣服。杜氏一抬眼看到等在那儿的秋薇,笑道:“快去吧,换好了快来吃饭,早该饿了吧。”
静漪离席。
秋薇给她拿来的干净衣裙穿起来颇烦琐,往日她不耐烦的就是穿这么累赘的衣饰,今日她倒是极为耐心。
秋薇见她沉默,悄声问:“小姐,不痛快了?”她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三太太的话。
静漪摇摇头,她不痛快倒其次,看着母亲强撑着不肯露出一点异样,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透过隔扇看那屋子里笑语盈盈,一团和气,母亲单薄的背影格外的触目——母亲的皮肤极白,常年不晒太阳,隐隐透着青色;瘦嶙嶙的一副身子骨,又穿着素色衣裙,与火红裙褂的三太太在一处时,对比太过强烈……这种日子,即便热火烹油、锦上添花一般,她也不想过。哪怕粗茶淡饭,她也宁可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过清清净净的小日子……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宛帔回了下头。静漪展颜微笑,宛帔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归席。
“小姐,这是刚刚进来的时候,门上让人送进来的,说赵家的司机让把这个面呈十小姐。”秋薇说。
“拿来我瞧瞧。”静漪站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车牌号。她将信叠好,道:“我用下太太的电话。”
她当下拨电话给之慎。之慎恰好在家里,她便请他帮忙,查一下这个车牌号的主人。那头的之慎满口答应,她才挂了电话进去坐下。
无垢小声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让九哥帮忙查一查这个车牌号。”静漪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袖子,那张写着车牌号的纸就塞在袖间。
无垢正夹了一颗大虾仁含在嘴里,听静漪这么一说,虾仁就从嘴里掉了下来:“什么?”
侍女忙捡了出去。
静漪看一眼无垢,低声问:“怎么了?”
无垢清了清喉,说:“我不是说,晚点儿再说吗?你怎么这么着急呢!”
静漪没出声,看无垢的样子,也不像是想当着这些人的面继续说的。
待到午饭用毕,人陆陆续续都散了,静漪送无垢出门,姐妹俩才有机会单独说话。
“三表姐你该不是早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吧?二表姐也知道?”静漪问。
无垢点头,道:“我们当日就知道了,但一开始不方便和你说,后来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和你说,就耽搁了。”
“什么人,你们这么避忌?”静漪问。
“是陶骧。”无垢说。
静漪望着无垢,不知为何,她竟不觉得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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