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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这本书带孩子们
走进烽火岁月中的列宁小学、随营学校
走进那个唤醒民族激情的时代
你听,那飞过旷野的琴声还在
那澎湃激荡的心,也还在
当年的少年文艺战士们
用稚嫩的歌声,播撒理想的火种
以琴为剑,刺破黑暗,迎来光明
他们的故事
让你我坚信
心中有理想 万山无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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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这是茅盾文学奖得主徐贵祥创作的儿童文学作品。
作者凭借对党史、军史的深入了解和深厚的文学功底,透过历史的烟尘,从小切口处入手,以人物的成长经历为主线,讲述了韩子路、秋子等一群民间戏班的孩子在战争年代里成长为少年文艺战士的颇具传奇色彩的红色故事。一桩桩温暖的小事,一次次艰难的离别,一个个丰满的人物,以及战争缝隙里的甘与苦、悲与欢,赋予历史生动的表情与温热的体温。而江湖戏班、传统剧目等民间艺术元素的穿插,主人公心灵成长精准细腻的呈现,创办列宁小学、随营学校的中国共产党人的坚定信念和对民族未来的呵护与期许,使得文本兼具历史的初心和纯美的童心。
整部作品故事环环相扣,人物命运起伏跌宕,语言爽利劲道又不失诙谐幽默,具有坚实而醇正的文学质地,为少年读者提供了一种了解中国革命历史的新路径、新视角,能帮助他们了解党的历史,感受信仰的力量、生命的韧性、在不可能时创造可能的勇毅。同时,这部作品也丰富了当下儿童文学,尤其是战争题材儿童文学的宽度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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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徐贵祥,皖西人,1959年12月出生,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军事文学委员会主任,著有《弹道无痕》《历史的天空》《仰角》《高地》《八月桂花遍地开》《四面八方》等。作品荣获第三届人民文学奖,第七、八、九、十届全军文艺奖,第四、八、十、十一届“五个一工程”奖,第六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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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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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小秧苗儿迎风长
一
十岁之前,韩子路的名字不叫韩子路,叫拉倒。
拉倒八岁成了孤儿,一个债主把她领到茶山镇,卖给了戏班子, 价格不贵,两块银圆。
茶山戏班的班主名叫张得开,年轻时当过几次兵,谁的势力大跟谁混,后来从队伍上偷了一头驴和一车粮食,回到茶山镇,收了几个穷孩子学说唱,组了个戏班子。
戏班住在茶山镇东头,一个土墙院子,十几间低矮的草屋,住着二十多号人。张得开把她领到童子班,让她跟童子班一起吃饭, 跟伙房邱大婶一起干活。
虽然戏班子日子也很凄凉,一样挨打挨骂,可是这点苦对于拉倒来说算不了什么,有了几顿半饱,她那头黄得像干草的枯发就有了点光泽。戏班子到十里八乡唱戏,她跟童子班一起搬东西。戏开场了,她就跟邱大婶一起打火烧饭。没个明确的分工,但凡有了粗活杂活,台前台后有人喊拉倒,她就屁颠颠地跑过去,傻乎乎,乐呵呵,等人家吩咐。
拉倒进入戏班的时候,正是春耕时节,农人忙活,是戏班练功排戏的日子,不用出山演戏。这个时候伙食差,饭菜多是苞米咸菜,十天半月见一次荤,所谓萝卜炖肉,无非就是一盆萝卜里面漂几块肥肉。别的孩子挑三拣四,只有拉倒美滋滋的,能够吃上剩菜剩汤,她就能长肉。
过了一些日子,张班主见拉倒不多言多语,吃剩饭都乐呵呵的, 动了恻隐之心,交代童子班的师爷黄奎师傅,再教孩子们练功,把拉倒也带上,少一个是教,多一个也是教,万一这孩子有灵性呢。黄奎是个戏把式,精瘦的一条汉子,唱念做打样样来得,还会吹唢呐。黄奎平时对孩子们总是笑眯眯的,但是一到练功的时候, 那张红脸膛就变黑了,但凡不合他的意,就扯过孩子的手,抓鸡爪子一样抓住,唰一下,戒尺就打在孩子的手心上。
拉倒没少挨过黄奎的戒尺,但是拉倒不觉得疼痛,反倒觉得新鲜。黄奎打她手心的时候,她那爱眨眼的毛病反而好了,乌黑的眸子迎着黄奎的大眼珠子,一眨也不眨,好像黄奎正往她手心里放糖。
黄奎打得没了趣味,问她:“你不怕打?”
“只要有饭吃,挨打不怕。”拉倒说,“黄大叔打我,好像用劲,其实不疼。”
黄奎愣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伸出大手,往她脑袋上胡噜了两下说:“这个娃,心里亮堂。”
童子班有个大一点的男孩,名叫白儿扎,粗通文墨,会讲故事, 对拉倒很关照,每回吃饭,都要瞪着大家,示意给拉倒留一点,见拉倒傻呵呵地笑,就拿起勺子往拉倒碗里舀,吓得拉倒直往后退。白儿扎说:“拉倒年纪小,大家要多帮她。出去演戏,不要让她睡在门口。”
还有一个师姐名叫姚菊,比拉倒大两岁,练功练得勤奋,很得黄奎师傅喜欢。当然,姚菊挨打也多。黄奎有句文绉绉的口头禅“玉不琢不成器,越是好料子,越要使劲打磨”。
姚菊起先不喜欢拉倒,和她单独在一起时,就把她当丫鬟,支使她干这干那。有一次练功歇息,姚菊趴在草地上,让拉倒给她揉腿肚子,被白儿扎看见了。
白儿扎一声不吭,悄悄地把拉倒扒拉到一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给姚菊揉,揉着揉着就用了力,把姚菊弄得叫唤起来:“拉倒你个小鬼头,想把我掐死啊!”
拉倒吓得刚要说话,白儿扎又是用力一捏,姚菊一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是白儿扎捣鬼,扑上去就打。白儿扎一边招架,一边说:“姚菊,不许以大欺小啊,你再欺负拉倒,我就打抱不平。”
有一次姚菊练鹞子翻身,翻了几次都没有翻成功。黄奎就罚她在太阳底下练倒立,一立就是半个时辰。
姚菊贴墙倒立的时候,黄奎在树荫下看孩子们压腿,看谁能把两条腿压成直线。拉倒瘦小,又吃得苦,很快就把腿压直了。黄奎有点不相信,让她站起来,把右腿举起来,举过头顶。拉倒运了一口气,试了一下,双手抱着右腿,慢慢地往上举,当真举过了头顶。
黄奎看得眼睛都直了,吸着冷气说:“这个孩子,身子软得好像没长骨头,能当面条。”黄奎刚说完这句话,拉倒左腿一软,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黄奎说:“行了吧,拉倒,这几天你就给我好好地练站功,站如松。晓得了?”
拉倒爬起来,看着黄奎,眨巴几下眼睛说:“晓得了。”
黄奎又说:“练站功,首先要练稳当。怎么才能稳当呢?那就得脚抓大地,好比你是一棵松树,你的根从你的脚底板扎到地里,抱在石头上,这样你就能站稳了,金鸡独立。晓得了?”
拉倒眼睛又眨巴了几下,憨憨一笑,说:“晓得了。”
不料她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戒尺。拉倒吓了一跳,不知道为啥挨打,还是笑眯眯地看着黄奎。
黄奎问:“晓得为啥打你?”
拉倒眨着眼睛说:“晓得……这个不晓得。”
没想到黄奎的戒尺迎头又打了过来,拉倒的脑门上立马就红了一道。拉倒伸手捂住脑门,惊恐地看着黄奎,转眼又笑了。
黄奎诧异地问:“挨打还笑,你笑什么?”
“我晓得师傅为啥打我了。”拉倒说。
“啊?你晓得了……为啥打你?”
“晓得了,师傅不让眨眼。”
“晓得为啥不让眨眼?”
“师傅说过,演戏不光靠腿脚脸蛋,更靠眼睛,眼睛要有戏,自然不能眨眼。”
黄奎扬了扬戒尺,但是这次没有打到拉倒的头上,而是指着白儿扎和另外几个孩子说:“拉倒说得对。这孩子多有灵性啊,一点就透。要学会用眼睛说话,晓得了?”
几个孩子看着拉倒,都把脑袋低下了,只有白儿扎嘴巴动了几下:“师傅,眨眼算不算说话?眨眼也是戏啊。”
黄奎一怔,手里的戒尺往上扬了扬,但是没有打下去。黄奎盯着白儿扎看了一会儿,说:“说得对,眨眼也是戏,但那不是正经戏。尤其是女娃子,不能挤眉弄眼的,晓得了?”
大家都不说话,还是看着拉倒。拉倒说:“晓得了,不能挤……挤眼,挤眼倒霉。”
拉倒记不住黄奎说的那句话,一急,不仅眼睛又眨巴起来,还结巴了,逗得黄奎一乐。
二
这年端午节前,一个军官找到茶山戏班,送了一笔订金,说是师长裘广衣锦还乡,要茶山戏班到裘镇给长官助兴。
张得开问军官:“是演苦戏,还是乐戏?”
军官说:“让长官高兴的戏。长官高兴,就有重赏;长官不高兴,吃不了兜着走。”
军官这么一说,张得开就小心了,找黄奎和琴师姚三金商量。姚三金提议演《屈原投江》。黄奎说:“不妥,端午节演《屈原投江》,凄凄惨惨,恐怕不讨好。我主张演《贤妻断案》。”
张得开觉得黄奎说得有道理,就定下来,演庐剧《贤妻断案》。戏是老戏,没有戏本。当天晚上,黄奎把几个戏把式叫到一起,七嘴八舌,很快就把剧情拉出来了:
富家小姐肖锦绣同穷书生私订终身。其父贪图钱财,先后将其许配给两个富家子弟。官司打到县衙,县官不分青红皂白,将肖锦绣打得皮开肉绽。县官夫人灵机一动,传下话来,说肖锦绣已经死了,谁要娶肖锦绣,就把尸体领回去。此言一出,两个富家子弟溜之大吉。只有穷书生变卖草屋,买了棺材,雇了一辆马车载着肖锦绣的“尸体”回去。半路上肖锦绣突然唱起了《孔雀东南飞》,有情人终成眷属。
黄奎跟姚菊讲,要她扮演肖锦绣。姚菊吓得脸都白了,因为她还在童子班学艺,演技差得很远。黄奎跟她讲,这个角色的戏份不多,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尸体”。姚菊这才点点头应承下来, 转眼就是欢天喜地。毕竟,让她上台了,况且不是跑龙套。
岂料,刚刚练了一天,张得开又找黄奎商量,说还是不能演这个戏。“你想啊,这个戏里的主角是县官夫人,县官本人其实是个糊涂县官。把这样的戏演给裘长官看,他会不会认为咱们骂他啊?”张得开这么一说,黄奎也觉得好像真有问题。想了一阵,黄奎突然一拍脑门说:“有了,改戏文,把县官夫人的戏改到县官大人的头上。”
张得开瞅着黄奎说:“贤妻的戏是戏魂,牵一发而动全身,戏改多了,恐怕角儿们转不过弯,再说时间这么急。”
黄奎说:“我来改,只需改一处,四两拨千斤。”
张得开来了精神,站起来问:“改哪一处?”
黄奎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旱烟,看着张得开说:“改哪处,你不用操心。不过,咱们得把话说在前头,这出戏要是火了,拿了赏,你得分我两成。”
张得开的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儿,才说:“老黄,我就知道你要价……好吧,我答应你。”
黄奎又说:“如果赏大了,戏班子也该换换行头了,锣鼓都要换换……别急,等我把话说完,还有,给大伙儿添两件新衣裳,夏天了,有人还穿破夹袄。”
张得开瞪起眼睛说:“老黄,你这是什么话?你当我发财了吗?戏班子二十多号人,要吃要喝,一场戏挣不了几个铜板……”张得开正说着,看见黄奎要走人,连忙把话头打住,“好,依你。可要是演砸了怎么办?”
“演砸了我走人,你欠我一年的工钱,十二块大洋,分文不取。”
张得开怔怔地看着黄奎,突然一声号叫:“老黄,你就是土匪,你把我当猪杀啊……算了,我就挨你一刀吧。”
三
裘镇演出,得到一片喝彩。裘广传下话来,一是加演一场,二是给戏班子发赏,二百大洋。
得了大赏,皆大欢喜,几个戏把式每人分了五块大洋,其他配角、乐工、勤杂各得其所。除了添置服装、道具,张得开还咬牙给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每人发了六尺布。
拉倒进戏班时间不长,赏钱没有她的份,听说别的孩子要换新衣裳,唯独她没有,倒也没有啥反应,只是埋头干活,更卖力了。
黄奎看不下去,对张得开说:“孩子身上的衣裳实在太破了,夏天露肉,冬天漏风,就几尺布的事情,给孩子换身行头吧。”
张得开说:“这娃啥也干不了,给她一口饭吃,就算行善积德了。眼下她连戏门都没摸到,我凭啥给她置办行头?要办,至少等她登台跑个龙套再说。”
从夏天到秋天,童子班的孩子都换上新衣裳了,拉倒还是穿着从白塔贩穿来的那身破衣裳,可怜兮兮的。别人换上新衣,兴高采烈,问她好不好看,她也笑着说好看,然后躲开,躲到一边干活。
有一天练完功,姚菊把拉倒叫到茶山东头的小河边,把自己的一套旧衣裤扔到她怀里。
拉倒抱着姚菊扔过来的衣服,欢喜地看着,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把姚菊吓了一跳:“给你衣裳,你哭啥?”
拉倒抹抹眼泪说:“俺高兴,俺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姚菊怔怔地看着拉倒,哈哈大笑,伸手往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好,好好练功,好好学本事,有本事才有新衣裳穿。”
拉倒说:“姐,算俺借的,往后挣了钱,俺还姐一套新的,用绸子做。”
姚菊说:“嘿,拉倒,你小小年纪,还挺有志向的。等你挣到钱,姐就是台柱子了,还用你还?”
拉倒看着姚菊,眨着眼睛,满脸敬仰。
姚菊又说:“往后,别再说‘俺’了,戏班子里讲话,要讲‘我’。”
拉倒说:“俺……我听菊姐的,俺往后不讲……我慢慢改。”
过了几天,戏班子多了两个人:李桐师傅和一个男孩。李桐师傅管那男孩叫秋子,张班主让秋子跟童子班一起吃饭、练功。
秋子虽然穿着乡下后生的衣裳,却生得细皮嫩肉,脸上白白净净。秋子随身带着一个布包,有空就从包里拿出几件稀奇玩意儿,在纸上写写画画。黄奎起先还斥责他不务正业,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儿扎跟童子班的伙伴嘀咕:“这个秋子是有来头的,李桐师傅也是有来头的。”大伙儿不明就里,也不多问,只有姚菊撇撇嘴说:“能有啥来头?有来头还来戏班子混饭?”
四
《贤妻断案》给茶山戏班带来了新气象,黄奎那段时间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少打人了。可是没隔多久,黄奎的脸上又布上了阴云, 常常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吧嗒吧嗒吸着空烟杆,偶尔伸长脖子往远处看,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公鸡。
白儿扎得到消息,说不知为啥,黄奎同班主吵了一架,心里很不舒坦。
果然,往后这几天,黄奎的脾气又大了起来。有一天傍晚,黄奎把童子班带到河边,教大家练嗓子,他起个音,让大家跟着找这个音,找不到就打手心。
拉倒是个直嗓子,唱歌不会拐弯。黄奎就一遍遍地跟她讲,哪里是口音,哪里是喉音,哪里是膛音,怎么从高音到低音,高音什么舌型,花腔什么口型,讲得一头大汗。
拉倒听得迷迷糊糊,再唱,还是鹅叫。
黄奎终于火了,甩动戒尺就朝拉倒的背上抽了两下。
这回是真打,黄奎下手很重。拉倒穿得单薄,两戒尺下来,不光脊梁上划上了血印子,连小褂子都被抽破了,从肩膀上耷拉下来很大一块,还沾着血丝。
这个情景正好被李桐师傅看见了,忍不住走过来说:“黄师傅,干吗发那么大的火?这样打会把孩子吓住的。”
黄奎正在气头上,斜眼看了李师傅一眼,冷笑一声说:“我打我的徒弟,关你什么事?”
李师傅说:“你的徒弟也不能随便打。你下手那么重,把孩子打傻了怎么办?”
黄奎说:“玉不琢不成器。哪有师傅不打徒弟的?我是童子班的师爷,我有我的套路。你少管闲事。”
李师傅走近了说:“你也是穷人,不是恶霸。虐待儿童是野蛮行为,你懂吗?”
黄奎盯着李师傅,脖颈伸得老长,就像生气的公鸡,突然提高了嗓门,嚷嚷道:“师傅愿打,徒弟愿挨,这是戏班子的规矩!”
李师傅说:“师傅愿打,那是你的事。没有哪个徒弟愿挨。孩子,你说,你愿意挨打吗?”
黄师傅和李师傅吵架的当口,拉倒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看李师傅,又看看黄师傅。听见李师傅问,她突然蹲下去,捂着脸,一言不发,从手指缝里看人。
黄奎突然喊了一声:“拉倒你给我站起来,跟他讲,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傅!”
李师傅向黄师傅摆摆手说:“老黄,别为难孩子了。严师出高徒是不错,但是不能这么个严法。孩子还小,嗓子还要变声,要慢慢调教,欲速则不达啊。”
黄奎说:“别给我转文,我听不懂。你要是看不惯,就去跟班主说,把我这个童子班的师爷解雇了,你来管。”
李师傅也有点上火,忍了一下,看着黄奎说:“老黄,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行,我这就去找班主说,我来给童子班当师爷。”
李师傅说完,转身走了。
黄奎望着李师傅的背影,好半天才举起戒尺,却不知往哪儿用劲,转脸看见一棵小树,唰的一下抽了过去,将两根枝丫齐刷刷地抽断了。
吵架的第二天,班主就把黄奎找去,跟他讲:“往后你不用管童子班了,你专门负责排练新戏,童子班由李师傅照管。”
黄奎一听,有点傻眼,瞪着眼睛问:“为甚?”
张得开说:“不为甚,就因为你打徒弟。”
黄奎说:“啊?打徒弟……哪有戏班子的师傅不打徒弟的?你不是跟我交代,棍棒下面出台柱子吗?”
张得开说:“如今不一样了,几个戏把式一起来找我,说不能打人,孩子正长身子骨。”
黄奎说:“哪几个戏把式找你了?是不是李桐撺掇的?”
张得开不冷不热地说:“有没有人撺掇,谁撺掇的,我不能跟你讲。那个李师傅,他是有来头的,你好不要跟他作对。”
黄奎越听越不是味,脖子伸得老长,盯着张得开看了一会儿, 说:“有来头?什么来头?他是江洋大盗,还是县太爷的表叔?”
张得开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说:“这个我也说不好,知道了也不能跟你讲。反正,童子班的师爷你是不能当了,不过童子班师爷多拿的那两块工钱,我还照样给你。”
黄奎愣了一会儿,收回长脖颈,点点头,说:“哦,我晓得了,过河拆桥。你就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帮你撑住门面,是谁帮你带出了徒弟,是谁帮你把《贤妻断案》……”
张得开挥挥手:“别提《贤妻断案》了,一场戏,没挣几个钱,你倒好,撺掇大伙儿,让我添置这添置那,还背后嘀咕,说裘广除了给戏班子发赏,还有一笔赏钱,是发到人头的,被我私吞了。”
黄奎这才明白,张得开这是跟他秋后算账了。黄奎脖子上的青筋扯直了,又松了下来,似乎人也矮了两寸,嘴巴动了动,传出咬牙切齿的声音。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猛地拍打自己的屁股,左一下右一下,直拍得张得开满眼是灰。黄奎拍着屁股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不信我老黄一身的本事,离开你这个破戏班子,会饿死。”说完,他脖子往上一挺,蹿出门去。
黄奎独自到后山吼了一阵戏腔,挨到天黑,才回到茶山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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