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价值
梦在日本的王朝物语中经常出现,虽然在不同物语中出现的频率及其重要性不尽相同,但是一般来说,那些梦境都是有含义的。这说明,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普遍认为梦很重要。
笔者在做心理治疗的时候,会把梦境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素材来使用。我在这里无意展开对现代深层心理学中梦境理论的阐述,简而言之,我们认为梦境揭示了做梦人的无意识世界。在全世界的许多文化中,梦境在古时候都备受重视,人们认为它能够传达神谕。这种思想虽历经曲折,却一直在岁月的长河中流传下来,直到西方进入启蒙时代,才一下子被颠覆。自此以后,梦被贬为荒唐无稽的东西,从梦中找寻意义也被认为完全是迷信。
西方近代的合理主义精神促进了科技发展,并取得重大成果,尤其在本世纪达到顶点。但是,与此同时,精神与肉体、理性与本能(我认为这些概念本身存在问题)之间发生巨大分裂,导致诸多心理疾病产生,也产生了诸如心身症这样一些难以确定为心理疾患还是身体疾病的病症。要治愈这种分裂,就必须认真检视西方近代开始确立的自我意识,从而找到克服的办法。我想这将会成为21世纪的一大课题。
重新审视前现代主义的意识,对于探索后现代主义的意识具有重大意义。用深层心理学的概念来说,就是通过将意识与无意识的界限模糊化,从中得到与现实相关的智慧。所以,我们不仅不能以“不合理”“非理性”为由,简单粗暴地抛弃前现代主义的意识,反而有必要重新评价这些智慧。当然,因此而导致浅薄的倒行逆施, 高呼“古代优于现代”“东方优于西方”的口号也是极度危险的。只有以上述态度慎重地开展研究,才能从古老的素材中发现其对于现代生活的启示。
从以上观点出发,我们会发现,以新的角度来重新审视,一度曾被西方近代所否定的梦的价值,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笔者以此为立脚点,将现代人的梦境分析应用于实际临床和研究。若用同样的方法来研究王朝物语中屡屡出现的梦境,也应该不会徒劳无功。
笔者曾经以日本中世说话和王朝物语中的梦以及中世禅僧明惠的《梦记》等为研究对象,在国内外多次发表相关成果[拙著《明惠 梦里人生》,京都松柏社,1987年(讲谈社 α文库,1995年)。Hayao Kawai,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k Unno, The Buddhist Priest Myoe A Life of Dreams, The Lapis Press,1992]。本稿以笔者1995年在瑞士的阿斯克纳举行的埃拉诺斯会议(Eranos Conference)上发表的论文a为基本框架,增加了更加翔实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