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战争在大众想象中,是以几场伟大战争来定义的。英格兰对法兰西的节节胜利,是文学庆典和英国人民族自豪感的重要来源,即便是那些对时代和背景一无所知的人,也至少会记得最著名的“战争三部曲”?克雷西战役、普瓦捷战役、阿金库尔战役。但令人好奇的是,更伟大的成就其实从英国人的记忆中被抹去了。今天很少有人知道,法兰西领土之上曾有个英格兰王国,存续了30余年。与由阿基坦的埃莉诺(Eleanor of Aquitaine)和亨利二世(Henry Ⅱ)在1152年的婚姻而继承来的加斯科涅不同,这个英格兰王国是征服得来的,由亨利五世(Henry Ⅴ)缔造。
当1417年8月初,亨利五世带领大军在诺曼底海滩登陆时,他开启了百年战争的全新篇章。不曾有英格兰君主怀有如此雄心勃勃的计划入侵法兰西?D?D彻底、永久征服诺曼底。不过,当他仅用短短两年的时间完成这项伟业之后,更好的机遇落到了他头上,他拿到了连最显赫的先祖爱德华三世(Edward Ⅲ)也要艳羡几分的奖赏?D?D法兰西王冠。1420年5月21日,法兰西的查理六世(Charles Ⅵ)正式将女儿嫁与英格兰的亨利五世,承认他为法兰西的继承人和摄政。这样一来,查理六世就剥夺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让两国陷入数十年的战火。
然而,命运残酷地掉了头,亨利比他的岳父早7周去世,因此不是这位阿金库尔战役的胜利者,而是他9个月大的儿子?人微言轻的另一位亨利?成为法兰西首位也是最后一位英格兰国王。在他亲政前,守卫法兰西王国的重任落到了他先父的众位股肱之臣的肩上。其中最重要的是亨利五世的弟弟贝德福德公爵约翰(John,duke of Bedford),他是殚精竭虑的“法国文化爱好者”,已在法兰西安家,13年如一日为侄子摄政。他超越政治派系,坚定不移地公正待人,最要紧的是用稳健和缓的扩张手段保卫王国,这意味着,巅峰时期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的疆界从诺曼底海岸一直延伸到卢瓦尔河谷:西边止于布列塔尼公国,东边到勃艮第统治区,两者至少名义上都效忠于少年国王。
贝德福德于1424年在韦尔讷伊取得的胜利,似乎确保了王国未来无虞?D?D直到那位从洛林沼泽地来的不识字的乡村少女不期而至,她坚信自己奉上帝之命,要解救奥尔良之围,要让失掉继承权的查理王太子加冕为真正的法兰西国王,要将英国人赶走。
圣女贞德(Jehanne d?Arc)?D?D今天通常以英文名Joan of Arc流传于世也许是百年战争中最经久不衰的名人了。不论争议如何,她在短暂生命中完成了三项大业中的两项,成为标志性人物;而她在鲁昂被英国当局执行火刑的牺牲方式,让她成为殉道者,加入罗马天主教的圣人之列。糟糕的讽刺是,贞德的成就令人目眩,却几乎没什么长期影响:10岁的亨利六世(Henry Ⅵ)在贞德死后6个月也加冕为法兰西国王,英属法兰西王国又存续了20年。
对英属法兰西王国的繁荣,威胁更大的是当年携手缔造这一切的盟友的背叛。1435年,在贝德福德死后数日,勃艮第公爵腓力(Philippe,duke of Burgundy)就与查理七世(Charles Ⅶ)议和。《阿拉斯条约》(Treaty of Arras)签订前夕,包括首都巴黎在内的大部分英格兰领地,都被团结而重整旗鼓的法军横扫,但这次收复行动止于诺曼底的顽强抵抗,有“英格兰的阿喀琉斯”之誉的约翰?塔伯特(John Talbot)展现了他杰出的军事才华。有差不多10年光景,不过是两大宿敌之间的消耗战,收益都用来弥补别处的损失,没有关键行动打破力量平衡。
尽管如此,连年战争也是有其代价的,让英格兰和诺曼底的财政不堪重负,榨干了两地有价值的资源,索尔兹伯里伯爵(earl of Salisbury)、阿伦德尔伯爵(earl of Arundel)等将才战死沙场,法兰西北部经济和乡村严重受损。对和平的诉求日渐急切,不绝于耳,然而要到亨利六世亲政后,英格兰才有一言九鼎的人物,为达成协议而做出必要让步。
亨利六世用与“法兰西母狼”、安茹的玛格丽特(Margaret of Anjou)的婚姻换来的《图尔条约》(Truce of Tours),后来证明是英国人的灾难。愚蠢的年轻国王,私下同意放弃他遗产中的一块重要领地:曼恩被无偿移交给法国人,没有为因守卫此地而献身的英国居民挣得一分补偿金。
更不妙的是,当英国人遵守和约解散军队、削减税收之时,查理七世却趁机重整军队,以便当他找到英格兰违背和约的借口时,已准备就绪,以压倒性的军力席卷英军。曾克服万难、存续了30余年的英属法兰西王国,12个月之内就崩溃了。
这段迷人的历史如此被忽视,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法国历史学家这样做的原因自不必说,除了称颂圣女贞德,他们一般不会涉及别的话题,最多是偶尔把一些诺曼土匪美化成中世纪版的法国抵抗组织。在更为基础的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