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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跤王》画面感极强,看文字,眼前如过电影。一群鲜活的人物演绎着
一个又一个动人心魄、 催人泪下的故事,成就了一部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人性的善美与丑恶一览无余,时代的血雨腥风尽在眼中。各种场景描写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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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跤王》叙写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跤王刘学栋传奇的一生。展现了社会风情,塑造了众多鲜活的人物,挖掘出了丰富复杂的人性。
故事跌宕起伏。刘学栋的抗日壮举令人震撼;同三个女子的感情纠葛令人叹息;摔跤、斗蛐蛐、斗鸡、斗狗、玩蝈蝈、厨艺和紫檀家具工艺的描写,也颇为引人入胜。
小说画面感极强,一群鲜活的人物,演绎着一个又一个动人心魄、 催人泪下的故事,成就了一部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人性的善美与丑恶一览无余,时代的血雨腥风尽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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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建广,济南人,1954年生,15岁入伍,7年后退役。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常务理事,著有长篇小说《紫檀》《李小龙传奇》等四部;电视剧代表作有《穆桂英挂帅》《飞哥大英雄》及《李小龙传奇》(两位编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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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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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第一章 1
第二章 22
第三章 47
第四章 67
第五章 91
第六章 115
第七章 142
第八章 166
第九章 190
第十章 213
第十一章 236
第十二章 257
第十三章 277
第十四章 301
第十五章 323
第十六章 347
第十七章 368
第十八章 392
第十九章 417
第二十章 441
第二十一章 463
第二十二章 485
第二十三章 509
第二十四章 533
第二十五章 553
第二十六章 576
第二十七章 596
第二十八章 612
第二十九章 631
第三十章 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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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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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趵突泉水向东流进护城河,便到了南门集市,这是二十世纪三 十年代济南最大的商贸聚集地。东西一里长,南北半里宽。集市除了卖各种货物,还有唱戏、说书、说相声、说快板、唱评弹、玩杂耍的。艺人竞相竞技吸引顾客,吸引力却都抵不过跤场场主马拧子。
马拧子四十七八岁,宽脸粗脖络腮胡,比常人高一头,肩宽胸厚。他力道惊人,百十来斤的石锁,玩得身前身后上下翻飞,不光手接,还屈臂外挑,左右来回倒腾。倒腾得差不多了,装作失手,石锁砸向地面,着地瞬间用脚面像接毽子一样接住。他金鸡独立悬担着石锁展示腿劲儿,待叫好声、掌声、赞叹声稍稍回落,猛地一挑,石锁越过头顶落向身后,即将落地,他迅捷地转身用另一只脚接住。这下掌声、叫好声便炸翻了场子。集上的人闻声纷纷赶来,把跤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挤不进,站在车上看,爬到树上瞧。
马拧子出场与其他跤场场主也不同,他好拿着个大呀呀葫芦往嘴里灌上两口酒,然后拧上盖往后一抛,一徒弟接住。他要的就是这个范儿,就像京剧名家盖叫天出场前先叫上一口,引来满场喝彩和掌声。
今天马拧子出场戏演完,晃着膀子拍着肉鼓鼓的胸脯绕场行走。“老少爷们儿,在下马拧子给各位行礼了。”说着拱手行礼。他开跤场二十多年,举手投足带有江湖气。观众回报掌声。马拧子唾沫星飞溅:“俺马拧子名气不大,也就在中国有点儿名气,外国老毛子不知咱是何许人也……”观众不觉大笑。马拧子来了精神:“人称我马拧子,其实我是马揣子。”他立住脚伸手指向远方:“北平的勾子、天津的别子、济南府的揣!”他一拍胸脯:“我跟跤手撂跤,不使别的招数,一照面,一个揣‘啪’地从头顶照直摔出去。”他比画着:“今儿就让大伙开开眼!”说着朝徒弟一招手,一徒弟
上场。
马拧子边讲边比画:“跤术三大绊,勾子、别子、揣。揣最好看也最难使。揣是抓住对手一上腿一撤步一个倒望天河愣愣地把他从头顶摔出去。”他指着徒弟:“我先给这小子使个弓步揣。”说着同徒弟纠缠在一起。徒弟从来不让着师傅,马拧子不允许让。徒弟使尽招数欲摔翻师傅,可招数被马拧子轻松地破解。他瞅准空当儿,上腿弓腰将对手摔了个脆的。观众鼓掌叫好。
马拧子喘息着绕场行走:“北平、天津、保定、济南四大跤城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北有花蝴蝶,南有马拧子。花蝴蝶是保定跤手,身材健美,上场白缎子灯笼裤大红跤衣,走跤架像蝴蝶飞舞。”他晃着膀子拍着胸脯踢蹬着腿:“我马拧子形象不佳,像门坐地炮,动作也不花哨,可我跤摔得实在!”他大拇指一挑指向自己。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马拧子打量着徒弟对观众道:“这跤,我用盖步揣摔他。”只见马拧子抢把抓住了徒弟的褡裢袖,牵着徒弟随自己步子走,走了几步突然变换方向,上脚盖步两膀用力,便将徒弟摔了个鹞子翻身。
马拧子喘着粗气继续道:“摔跤不能光摔不讲跤技,光看摔不听讲解不长见识。老少爷们儿既然来到我场子,我就要讲讲跤法。”他环视众人,见观众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道:“咱先从跤架说起。跤架是摔跤前活动身体,调整心态和向对手示威,跤架练好了,进攻快如闪电,防守密不透风,从跤架可看出门派功夫。”观众饶有兴趣地听着。马拧子比画着:“跤架分为黄瓜架、雷公架、包斧架、刀螂架和小车架。山东跤手大多是黄瓜架,走起来像黄瓜在架子上荡悠。”说着走起了跤架:“要我说黄瓜架最好看也最实用。”马拧子跤架走得两腿软似面条,实如钢柱,两臂随身体荡起,犹如腾云驾雾。观众饶有兴趣地观赏。马拧子边表演边解释:“身子放松,脚尖着地,走三点步。吸胸收腹,脸不过膝,重心不前不后不左不右。”他演示得极为漂亮。观众看着不觉鼓掌。马拧子边做分解动作边讲解:“手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形脚赛钻。”马拧子跤架走得潇洒飘逸。跤架走完,又讲解如何练习。观众中有来跟马拧子学跤的,马拧子喜欢他们,也愿教授。“要想练好跤架首先要练好基本功。”说着从徒弟手中接过一根短木棍,“二尺四的木棒专练跤架手法,前边的手画小圈,后边的手画大圈。”说着演练跤架手法,前手灵巧,后手有力。演练完,马拧子晃着膀子绕场一周:“好文的先生,好武的师傅,我不能光说不练,既然来了,我马拧子就不会让各位白花钱,下面让各位过过瘾!”说着冲后场喊道:“上场!”喊完脱下跤衣往空中一抖,跤衣飞旋着落地。同他摔跤的徒弟也将跤衣脱下。
刘学栋和振鲁光着膀子从后场出来,观众鼓掌叫好。刘学栋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肌肉发达,眼睛大而亮,透露出灵透劲儿和倔劲儿,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给人感觉挺男子汉气。振鲁稍矮一点儿,粗壮略有点儿肥胖,脸和脖子都肉乎乎的。胳膊上的肌肉不如刘学栋明显,却也显示出了蛮力。二人拾起地上的跤衣穿上绕场两周,然后迈动跤步逼近对方,“啪啪啪”地抢把。
马拧子在一边介绍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摔跤讲究输跤不输把,输了把就离倒地差不离了。”刘学栋抓住振鲁的跤衣袖和偏门一个牵别将振鲁摔翻。观众一片叫好声。马拧子介绍道:“这叫牵别,抢把抓住对方跤衣袖和偏门随即上腿撤步变脸,就是转体。”他比画着动作:“把对方撂了个跟头。”
振鲁从地上爬起来望了刘学栋一眼,晃动硕大的身躯向刘学栋逼来,刘学栋迈动跤步避实就虚连摔了对方几个趔趄。振鲁使蛮劲抱起刘学栋,刘学栋的腿旋即盘住了他的腿,两人一上一下较起了劲儿。振鲁欲把对方从身上摔出去,无奈刘学栋紧贴在他身上,腿像蛇一样盘着他的腿。振鲁的脸渐渐憋红了,气也粗了,当他换气欲变化姿势时,刘学栋的腿猛地一撩“走”,振鲁被摔了个仰面朝天。众人喝彩。刘学栋解开腰间绳索,脱下跤衣,露出发达的胸肌和健壮的手臂。他将跤衣甩向空中,跤衣飞旋着飘落。
“好!”观众又是一阵喝彩。
马拧子抱拳行礼绕场一周:“各位老少爷们儿都见识了这小子的跤技。”他走到刘学栋身旁反手甩掌“啪”地打到他胸脯上:“把俺得意的徒弟撂了个跟头,这小子是谁?”他指着刘学栋,观众望着。马拧子道:“大伙眼生?踢场子的?”他晃着臂膀拍着胸脯:“在济南府,我马拧子不到七老八十,没人敢来踢这场子!”观众笑了起来。马拧子又问观众:“他小子是谁?”
观众望着刘学栋,刘学栋与振鲁及其他跤手的气质完全不同,脸上带有傲气,不像卖艺的。观众摇头。
一观众道:“莫不是玉泉楼刘掌柜的……”
“好!这爷们儿有眼力。”马拧子冲他一伸大拇指,“玉泉楼酒家刘掌柜的侄子。刘掌柜认识吧?别说咱济南,外地人也知道他的大名,我马拧子巴瞎是个驮碑的东西。”他用手做出王八爬行的
样子。
刘学栋跟马拧子学跤四年,马拧子一直不让学栋上场摔,学栋二叔玉泉楼的掌柜忌讳。近些日子,学栋多次提出,马拧子才破例答应让他今天当众亮了相。
马拧子指着刘学栋:“这小子灵透得很,跤技大有长进,刚才大伙见到了吧,撂倒了俺大徒弟,也就是他师哥,他没大没小犯上作乱,俺今天当着老少爷们儿的面教训这小子!”
众人来了兴趣,鼓掌叫好。
刘学栋笑着抱拳:“不敢,不敢,师傅。”他好在后场看跤,知道如何烘托师傅。
马拧子仰起下巴面露傲视:“别不敢啊,拿出本事来,撂倒俺马拧子,你小子就全国扬名了!”说着同刘学栋再次披挂好跤衣。马拧子对观众:“今儿俺用拧子撂他,用旁的招儿算欺负他小子!”说着和刘学栋绕场走起了跤架。
刘学栋腰功好,长胳膊长腿、摇摆伸展幅度大,动作漂亮潇洒。
马拧子轻蔑地瞥了一眼他,蛮牛似的逼近,二人抢把,抢把就是不让对方轻易抓住好把,而抓住对方的。
刘学栋手快,施猿臂一把抓住了马拧子的跤衣领,他刚欲贴身使绊,不想被马拧子盘住了腿。马拧子腿一撩“走”,刘学栋便被摔了个屁股蹲儿。
众人喝彩,两个行家却看出了门道:“这小子假摔。”
另一观众点头道:“是,刘小子腿脚利索,马拧子根本盘不住他。”
他俩说的是行话,虽然马拧子功夫高深,却不及学栋腿脚灵活。
马拧子冲刘学栋道:“小子哎,还差些事儿,这次是跤技胜你,下一跤力气赢你!”他转向观众:“这跤俺用麻花绊儿盘他。”他的意思是同对方比力气。
当下二人晃着身子又走起了跤架,然后“啪啪啪”地抢把,几个回合下来,刘学栋又被马拧子盘住了腿。刘学栋将马拧子抱起欲摔翻,马拧子挺住,两人较起了劲。相持许久,都涨红了脸。马拧子轻声道:“行了。”刘学栋会意,腿一软,被摔平在地。
众人叫好,那两个行家又摇头。
马拧子喘息着进了后场,回手一掌打在了身后的刘学栋胸脯上:“真跟老子较劲啊!”
刘学栋忙笑着辩解:“俺只想让师傅摔个脆的。”
马拧子喘着粗气:“山高不能灭太阳,你得记住这古训。师傅也是小五十的人了,再摔你小子得悠着点儿。”
“俺记住了,师傅。”刘学栋说着忙给师傅倒水。
马拧子接过水说:“早点回去吧,刚才俺在场子上说溜了嘴,人家知道了你是刘掌柜的侄子,我怕传到你叔耳朵里。你高门大户,跟卖艺的下九流混,会辱没你叔的名声。”
刘学栋忙道:“哪儿的话,师傅。”
刘学栋跟马拧子偷着学摔跤是六年前的事儿。
刘学栋的父母死后,跟着奶奶在潍坊生活,十五岁时,奶奶去世,他二叔——玉泉楼的刘掌柜把他接到了济南。刘学栋上学第一天就被大自己几岁的独眼龙洪二堵在了路上,要他每天进贡半块大洋和猪头肉、猪耳朵。刘学栋摇头,独眼龙一挥手,七八个孩子上来把刘学栋打得鼻青脸肿。洪二指着躺在地上的刘学栋说:“不孝敬爷,见天打你小子!”
刘学栋站起身抹了把脸,鼻血流了下来,他从书包里取出本子,撕下纸边走边擦。血流不止,来到溪水边,摘下书包,捧起水洗,他洗去脸上的血迹才去上学。
那天刘学栋下了课,害怕独眼龙洪二在路上截他,就去了南门市场打发时光。一圈蓝布围成的场子里传来阵阵叫好声和掌声,百无聊赖的他好奇地走进了跤场。两圈长凳围成了一个跤场,长凳上挤坐着观众,他们身后还站着不少人。
刘学栋挤进人群看到场中两跤手在摔跤,二人你来我往摔得煞是好看。只见一跤手将另一跤手从头顶摔过,他兴奋地跟着鼓掌。
场主马拧子出场了,他壮硕得像南门集市待卖的犍牛,他摔徒弟就像摔孩子。刘学栋愣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崇拜敬畏油然而生。
从跤场出来,刘学栋想:自己有马拧子的力气和跤技就不会受独眼龙洪二欺负了。他有了学摔跤的念头。
从那开始,刘学栋天天到跤场看马拧子和他徒弟们摔跤,或趴在地上透过围布看马拧子在后场教徒弟练把式。把式学会了,没有对手,刘学栋就叫鞋匠缝了个帆布假人,里面装上沙子,天天练功。尽管刘掌柜、刘夫人极力反对,可他们的话对学栋来说就是耳旁风。半年下来,他摔假人轻松得像摔枕头。
那天,独眼龙洪二又领着一群孩子在胡同截住他劈头盖脸地打。刘学栋忍着,洪二打得更凶。刘学栋偷眼瞄着他,渐渐地独眼龙在他眼中变成了练功的假人儿,刘学栋突然抓住独眼龙的领口,一个揣将他摔过头顶。独眼龙重重地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刘学栋愣愣地望着他,不相信是自己摔出去的。众孩子先是呆若木鸡,既而惊叫着四逃。
从那,就成了刘学栋到处截洪二了。今天在这条路上堵他,明天在那个胡同口等候,见了他就施展跤技,摔得他爬不起来才
离开。
刘学栋狂了起来,凡是欺负过他的同学都被他摔了个遍。摔断一个同学的胳膊受了处分,摔嫖客受伤昏过去被学校开除,他也没接受教训。他在社会上惹是生非多年,令他二叔二婶整日提心吊胆,直到他跟马拧子练起了摔跤才老实。四年下来,他跤技已炉火纯青。
白玉泉是个不小的泉池,泉池周围用青石砌成,清澈的泉水从泉池北侧潺潺流出,水中游着十几条二尺多长的大草鱼。邻泉立着一座二层楼,转过墙角,可见楼上端悬挂着一个大金匾,上面写着“玉泉楼”。
玉泉楼是名冠济南的大酒店,室内装饰得古色古香,一楼酒桌考究,大漆桌子铮明瓦亮,从门口望去像一面面镜子。楼梯扶手用红木雕成,台阶镶嵌着黄金样的铜板。拾级而上来到二楼,每个单间上方都有个很雅的名字,“荷花厅”“龙凤馆”“曲水亭”……玉泉楼后窗外就是碧波荡漾的泉池。
王大厨提着勺子来到幽静典雅的后院,冲北屋喊道:“掌柜的,一天了,也没人送来鸡,晚上客人点鸡怎么对付?”他中等个儿,圆头圆脑胖腰身,眼睛鼻子嘴巴颇像如来,喜相有亲和力。
北屋八仙桌两侧坐着刘学栋的二叔刘掌柜和二婶刘夫人。刘掌柜一看就知是实诚人,刘夫人端庄贤惠,从面相可知年轻时是个美人儿。
“学栋出去一天,也没见提回一只鸡来。”刘夫人侧脸对丈夫说。她平常也说学栋,但注意分寸,毕竟学栋是侄不是儿。
刘掌柜站起身迈出门,冲王大厨道:“叫伙计到周围住户家先收几只,钱多点儿也别跟人计较,再把笼里的鸽子宰了。”
王大厨应声而去,他刚进厨房,刘学栋就进了后院。
刘掌柜看见他问:“学栋啊,你买的鸡在哪儿?厨房等着用哩。”他像慈父。他哥被人摔死后,留下学栋这孤儿,刘掌柜很疼侄子,刘掌柜性格本来也憨厚。
“我在北园庄里跑了大半天,也没收到一只,不过跟人家打了招呼,明天就能送来。”刘学栋好糊弄叔,说着进了屋。
刘掌柜愠怒地说:“鸡遍地都是,哪儿收不来,到哪儿玩去了?”
刘学栋见瞒不过,“扑哧”笑了:“到南门跤场试了两跤。”说着抓起茶壶往茶碗里倒满喝了起来。
刘掌柜夫妇没儿没女,把刘学栋当成亲儿,原想让他读完大学走官路,可学栋刚上了几天高中就被开除,令他们的愿望落空。
刘掌柜恨铁不成钢地说:“咱家不是富贵大贾,也算得上体面人家,你出没跤场,同下九流为伍,不怕辱没了祖宗名声?”刘学栋喝着水不搭腔。刘掌柜语重心长地说:“学栋呀,你心眼直,不是混官场的料,可也得干点正事吧?我明年就六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没几年活头了。这份家业不托付给你给谁?可你能做好这份营生吗?不易呀,大官巨富,来往过客,黑白两道,你心眼儿转换得过来吗?我这一辈上,兄弟仨,你爸仗义疏财,七处房产一处店面,不出几年搭了进去。你三叔一介书生,不懂经营,北平两处宅子当了一处。算来算去,就这玉泉楼算大家产了。可你知道吗?当年你爷爷在的时候,咱是济南有名的大户人家。”
刘学栋不愿听叔瞎叨叨,放下空碗:“叔,我干活去了。”说着赶紧离开了北屋。
玉泉楼的货都由刘学栋进,他心思却不在进货上。他没事儿不是在院中练摔跤基本功,就是跑到南门跤场后场跟马拧子学跤或跟振鲁、福生、黑蛋较量。尽管他不花心思,进的货却都新鲜,也不少秤短两。那些卖鸡鸭鱼肉蔬菜水果的见他人高马大,不敢糊弄他,况且知道前些年他好惹是生非打架。
刘学栋进了厨房,埋怨王大厨不该告他的状。
王大厨说:“客人点鸡我上不了,你叔心里舒服?再说营业额也上不去啊。”
刘学栋不以为意地说:“上不去怕啥,咱酒店挣钱不老少了,你还想累死俺叔啊,再说俺也没有玩儿的空了。”
玉泉楼面朝东,河对面并立着两座青砖青瓦的二层楼——艳翠楼和齐鲁饭庄。艳翠楼是有名的妓院,占地面积很大,北方几个省的名妓大多集中在这里,引得达官贵人常来出入。
齐鲁饭庄室内装饰豪华,桌椅板凳全是红木的,嫖客妓女常在这里吃喝,掌柜是范老鸨的丈夫。
这会儿,饭庄二楼靠窗的餐桌旁坐着穿着体面的税务局局长于明德。他高个儿、高眉骨、高鼻梁,五官周正。他搂着妓女莲花正往她嘴里灌酒。莲花轻轻推开他:“于局长,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喝酒得有法有规,您输了拳让我代,代一行,代二中,代三代四讲不过去吧?”
于明德局长轻抚她肩膀笑着道:“莫动气,莫动气,说实话我最喜看你的醉态,贵妃醉酒嘛。”说着离开桌子,他蹒跚地做了几个贵妃醉酒的动作,惹得满桌人喝彩。莲花也笑了。于明德来了兴致独自斟满酒饮下,一抹嘴学女腔唱起了京剧《贵妃醉酒》中的唱段:“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声音婉转有韵味,引来满屋人喝彩。
于明德抱拳向各位致礼,回到桌旁:“莲花,这下可该干了吧。”莲花嬉笑着喝下杯中酒。
莲花是艳翠楼的头牌,要说莲花的脸面比一般姑娘俊不了多少,但她呀呀葫芦的身材却是世间难寻,男人只要在她身上趴过一回,便对其他女人失去了兴趣,难怪男人过后称她为尤物。
莲花开苞的时候才十三岁。
那天,天津高老板路过济南进了艳翠楼。范老鸨一看来了甩大钱的主儿,脸笑得像盛开的牡丹。她慌忙招呼腊梅、海棠。两靓女从楼梯上缓缓而下,可刚走到中间,高老板就骂了起来:“我家丫鬟、厨娘比她俩都俊!”他转脸冲老鸨道:“我倒想甩大钱,可惜没好货。”说完往门外走。
范老鸨遗憾地送高老板出门,就在高老板上车的当儿,老鸨脑海闪出了莲花,脱口:“一个雏子!”
高老板停下脚步。他睡姑娘很讲究,一是睡俊的,二是睡雏子,若不出类拔萃,用他的话讲就是瞎了琼。他跟老鸨进了艳翠楼,老鸨忙令莲花沐浴。沐浴时,老鸨进来,当看到刚沐浴过的莲花,眼睛直了,没想到小小年纪的莲花,胸前竟发育出两个团团的小馒头,馒头上端点缀着两颗红点。莲花从她眼前走过,滚圆的屁股泛着光泽,范老鸨忽然意识到,莲花才是艳翠楼最贵重的宝物。
范老鸨抚摸着莲花的身体欢喜地说:“莲花这身子真娇嫩,活像大明湖的嫩藕。”莲花面无表情地穿着衣服。老鸨深知对没出道的女孩只有哄得晕头转向才能达到目的,就说:“今晚好好伺候高老板,那可是个贵人,艳翠楼姐妹几十人,让你撞了头彩。伺候好了,干妈明天给你买和田玉的镯子。”莲花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情。老鸨望着莲花说:“往后,就不用干活了,天天住在贵妃苑。一日三餐有人送,屎尿盆子有人倒,干享福。”莲花依旧面无表情。老鸨观察着莲花,见她没表示出听话,就说:“男人们心疼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怕你消受不起。可有些事得忍,不忍成不了大器。再说越不顺从,男人就越折腾你。千万别冲撞高老板,冲撞了他,干妈舍不得揍你,看门的二愣也捶扁你!”
莲花在范老鸨的调教下,果真成了济南的名妓。
莲花能快速地成才,得益于范老鸨的精心培育。范老鸨之所以能成为老鸨中的翘楚,得益于出众的外表和超人的智慧。她年近四十,却像二十五六,中等个儿,饱满,五官俊秀,男人与她对视不过三十秒,定迫不及待地想与她销魂。远看近看范老鸨都像大家闺秀,只是张嘴说话,或一颦一笑就连小家碧玉也不如了。她有卖春和经营这行当的天赋,入行不久便知晓了如何吸引男人和干好这行的诀窍,并为以后开艳翠楼定下了选拔姑娘要脸俊、胸满、腚瓜子圆的标准。
她还倾心教授姑娘们技战法,培养出的姑娘不但俊美,业务水平也出众。
范老鸨在艳翠楼从不跟手下姑娘争风吃醋,对倾心嫖客也压抑住春心。只有当客人嫖过了心爱的姑娘和沾过了艳翠楼所有的花草,她才同他们上床叙别:“上马饺子下马面,我不过是送客回乡前的一盘饺子。”她常谦虚地对嫖客这么说。嫖客领教了她的技法,往往日思夜想或终生难忘。下次再进艳翠楼,定直奔老鸨卧房,欲在她身上倾注琼浆。这时范老鸨劝他们先去找年轻的姑娘来个采阴补阳,客人走前,才和人家上床叙叙依依不舍之情。这样她既沐浴了“爱情”,又赚得盆满钵满,还让姑娘们得到了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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