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本书初版问世以来,已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不过,这本书大概还是保留了1896年版的样子,但原因并不完全在于我对当时写下的这些文字还算满意。然而,在当前这个当口上要就这个主题重写一本新书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此,不做变动,保留最基本的内容看起来是更加得当的做法。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本书最主要的缺陷在于没有论及路德(Luther)的影响。于此,我已经在拙著《从热尔松到格劳秀斯》(From Gerson to Grotivs)中的“路德与马基雅维利”一章中尽力加以弥补。早期的史料依然十分匮乏,读者可以参考卡莱尔(Carlyle)先生的《西方中世纪政治理论史》(History of Political Theory in the West)一书中讨论早期教会的服从理论与不抵抗理论的若干章节。其次,之前在写作有关长老会的章节的时候,我并不了解长老会教义的阐发者们[至少自卡特莱特(Cartwright)和安德鲁·麦尔维尔(Andrew Melville)时代以来]是多么深地受到两个王国理论的影响。关于这点,我去年5月在利兹大学就“1646年的神圣权利”所做的一次讲座可以多少有些弥补。这次讲座的内容附在本书下半部中。
在历史叙述方面大体上都一如从前,不需要进行多少修订,尽管要进行扩充也是很容易的。不过,麻烦的是在处理政治结构方面。关于主权理论,关于小的团体同国家之间的关系,关于“高级法”的观念,作者的观点都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诸如阿克顿(Acton)、梅特兰(Maitland)之类的大师们的智慧也给了作者很大的帮助,从基尔克(Gierke)的巨著中也获益良多。麻烦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第九章,不过我也几乎没有做什么改动。笔者当前的观点可参照上面提及的那次讲座,同时也可以参读附录的有关巴托鲁斯(Bartolus)的文章。在最近的一部著作《论现代国家中的教会》(Churches in the Modern State)中,作者的观点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初版最后一段话也被删掉了,因为现代资本主义的理论和体系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关于巴托鲁斯的那篇文章是1905年投给皇家历史协会的,并刊载于该协会的会刊中。此次出版也得到了皇家历史协会的同意。同时,我也要感谢《神学研究杂志》(Journal of Theological Studies)惠允我重印出版于1900年的有关伊拉斯图(Erastus)和伊拉斯图主义的论文。整本书的写作都笼罩在奥斯丁学派的阴影之下,这是贯穿本书的一大缺陷。
絮叨这么多,权且算是不成功的辩护。新的版本就要出版,我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事实上,训导的目的并不仅仅在于获得说服性的职权,相反它试图获得政府职权。证据如下:(一)其中有一名支持者提到,训导的目的是教会的外在的和平,而不是为了教徒的内心思想;(二)另外一个人提到,维护教会秩序,组织教会骚乱的合适人选是教会的权威;·(三)伊拉斯图和布林格都提到的一个案例,长老会评议会急于想要确保自己的司法权,事实上被迫采取了赦免一个人违反人伦的罪行。
正是这种咄咄逼人的争抢司法权的行为以及教权主义特征令伊拉斯图感到恐惧。不过,他花了很多篇幅谈论世俗权力,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巧妙地引用了马斯库鲁斯,似乎是为了证明,最离经叛道的异端就是将基督教的官员同异教官员等而视之。和一切宗教改革家们一样,他也完全乐于看到在世俗权力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信仰强加给不愿意接受此种信仰的人民(并且他很可能也得到了这种帮助)。这点同样也是毫无疑问的。他的作品中,没有任何宗教宽容的暗示,不过他的圣战既支持世俗权力,同时也支持民众的自由,反对那些心怀叵测之徒,他们试图诱骗世俗权力将自已连同民众的自由一同毁灭。如果想要引入这种宗教体系,那么在伊拉斯图看来,就必须征求君主和人民的意见。此外,在另外一两段文字中,他说,世俗统治者之前一直都没有时间,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他也可以教导宗教真理,甚至可以成为神甫祭师。不过,伊拉斯图是极其反僧侣教权主义的,他的上述观点都是建立在有关俗人祭师的一般原则之上的。甚至在这点上,我们也必须记住,伊拉斯图认为应当要建立起真正的宗教;伊拉斯图根本没有提到君主可以随意地改变宗教。同时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伊拉斯图会将真理按在政策下摩擦,会像霍布斯一样将宗教拖到国家理由的讫里什那神车(Juggernaut car)下碾轧。在他看来,宗教的职能是纯粹说服性的。在这点上,他没有进一步否认国家进行宗教迫害的权利(无论是否出于教会的要求),这多少有些遗憾。不过,至少他想要实现的目标是自由而非保证。他没有被那种别出心裁、似是而非的宗教启灵欺骗,他不会天真地认为在世界上建立起长老会的司法权是无害的,因为在长老会的支持者们眼中,这种司法权的唯一德性就在于它必须依靠恐惧,也即强制为基础,因此它需要国家的强制力。的确,我们可以用《巴克斯特传》中的一段话来总结伊拉斯图的观点(巴克斯特,在我们看来很难说是伊拉斯图主义者)。“伊拉斯图主义者比其他人都更加坚定地支持世俗统治者在宗教事务方面拥有权力,我觉得,这种做法是完全正确的。也就是说,一切强制性的权力都应当掌握在世俗统治者的手上,这也是至高权威宣誓(Oath of Supremacy)充分要求的;此类强制性的权力不属于牧者或其他教会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