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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作者蒋勋用十多年的时间,走遍台湾的角角落落,写下了一系列关于台湾的作品。描写的内容以作者在台湾各地行走和流浪的所见所闻,以及对自己少年生活的回忆为主。蒋勋透过写台湾底层老百姓,把他们的故事和台湾开埠、不同年代台湾发展的历史、各地的地方风俗等结合起来,展现了台湾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文辞优美,感情自然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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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蒋勋,祖籍福建长乐,1947年生于西安,成长于台湾。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系、艺术研究所毕业,后负笈法国巴黎大学艺术研究所。1976年返台后,曾任《雄狮美术》月刊主编,并先后执教于“中国文化大学”、天主教辅仁大学、台湾大学、淡江大学,任东海大学美术系系主任。
现任《联合文学》社长。著有诗作、小说、散文、艺术评论等数十种,近年来更以理性感性兼具、深入浅出的“美学”阐述风靡海峡两岸,作品有《孤独六讲》、《生活十讲》、《天地有大美》、《汉字书法之美》、《新编传说》、《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此生:肉身觉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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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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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少年集集
少年水里
少年南王
少年望安
少年白河
少年野银
少年九份
少年月眉
少年盐寮
少年八里
少年苑里
少年扇平
少年龙坑
少年西宝
少年鹿港
少年东埔
少年古坑
少年笨港
少年通霄
少年丰山
少年梓官
少年观音
少年弥陀
少年龙峒
少年芹壁
少年南竿
少年水头
附录 蒋勋的少年与少年的蒋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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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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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一九五○年,三岁的时候,父母带我在马祖白犬岛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用来申请进台湾的入境证。
在拍摄那张照片之前,我的人生完全空白,没有丝毫一点记忆。
一九五一年随母亲在基隆上岸,踏上生命中宿命的岛屿,开始了此后成长成少年的岁月。
这个少年,成长的过程中,父亲常谈起故乡福建,母亲常谈起她的故乡西安。父母都有他们的乡愁,然而,少年自己,全部的记忆都是台湾。
最早落脚的地方是松江路,在远房叔公的公家宿舍,母亲带着五个孩子,打地铺,蜗居在一间小小屋子里,鼻腔里有许多小孩球鞋穿久了的湿臭郁闷的气味。然而院子里夏天夜晚的扶桑花和一些蕨类野草,释放出清新混合着辛辣香甜的芬芳,我常常深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一个季节花草的香都吸到肺里去。
父亲晚一年到台湾,我们搬出叔公宿舍,在当时的“中正路”和建国北路交叉口铁道边租赁了一间日式木造的小房子。
我开始有很清晰的记忆了,火车定时驶过的空咚空咚的声音,汽笛长长的呜呜的声音。隔壁吴家邻居小女孩在门口洗澡时的裸体,水晶肥皂的泡泡和她身体的气息。(她不时会跑来我家,没有原因地坐在我旁边很久。)
小我四岁的弟弟不断哭泣抽咽的声音,直到母亲回来,一手解开衣襟给他喂奶,一手打开报纸裹的温热馒头,递了一个给我。
(我记忆着一种饥饿,肚腹里空空的慌张,那也是襁褓中弟弟死命哭叫的原因吗?)
两年以后我读了“中正小学”,是不足岁的入学生。
再过一年,赋闲两年的父亲找到粮食局的工作,可以配给到一栋在大龙峒的宿舍。
母亲带我坐二号公车,在最后一站“大龙峒”下车。
车站紧靠孔子庙南面的红墙,孔庙西侧是屋顶有许多彩瓷装饰的保安宫。
保安宫前有一大水池,水池四周许多垂须的大榕树。那天,我跟母亲走过,池边聚集一群人,我钻进人群看,是一具淹死的尸体,用草席盖着,一个和我同样大小的孩子,用石头丢掷尸体裸露在草席外的脚。
母亲走过保安宫,在保生大帝神龛前合十拜拜。
穿过保安宫西侧的窄巷,一畦一畦的菜田、稻田,远远看到一排新盖好的黑瓦平房,母亲说:“这就是家了。”
重庆北路三段二九五巷二十一弄二号,那几个数字,好像成为少年时记忆里的密码。我的脑海里常常闪过这几个数字,记忆的盒子就打开了。一直到我二十五岁,第一次离开岛屿,去了巴黎,我持续只用了这一个密码。
《少年台湾》是我许多挥之不去的青少年岁月的记忆,这里面的人物很少是知识分子,他们在岛屿各个角落的底层生活着,嘉义月眉、笨港,云林古坑,台东南王,南投集集,高雄弥陀、梓官,花莲盐寮,澎湖望安,兰屿野银,金门水头,马祖芹壁……
一九九九,五十年来岛屿第一次政党轮替之前,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盼望,我开始写《少年台湾》。
二○○○,政党轮替之后没有多久,《少年台湾》停笔了,一停就是六年。
(为什么停了六年?我在疑惑什么吗?那些生活在岛屿各个角落的人物沮丧失落了什么吗?)
六年后,《少年台湾》重新开始,《少年台湾》应该有比“政党轮替”更重要的事吧。
岛屿上习惯谈论政治,我听多了,常常悄悄离开那些喧嚣的声音,背起背包,摇晃去一个安静小镇或村落,去看一看岛屿上沉默生活着不善谈论政治的一些人。
那一段时间,在台北、高雄、台中,这些大都会,初见到一个人,我习惯问:你从哪里来?
那个人如果说是“高雄”,我会追问:高雄哪里?旗津?盐埕?燕巢?冈山?路竹?鼓山?六龟?
那个人如果说“台北”,我会追问:台北哪里?万华?三张犁?芝山?厦门街?永康街?汐止?大稻埕?木栅?
我想追问的是身体里最初的记忆吗?小小的地方,有气味,有色彩,有声音,还没有大到像“台北”、“台中”、“高雄”那么抽象或空洞,还有很具体的人的踏实生活——生活还没有只剩下一堆吵闹空洞嚣张的语言。
为一个奇特没有听过的地名出发吧,背起背包,随意坐车,摇晃去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
台湾的少年,应该可以这样在岛屿上四处流浪,习惯在孤独里跟自己对话吧。
坐在路边,坐在小火车站,看午睡流口水的黄狗,听夏日午后一树蝉声,庙口有打瞌睡的独眼老人,榄仁树大片叶子坠落,风吹过,像屋角猫伸懒腰的一声叹息,远远有油炸红葱头的酥香的气味,一阵一阵,在砧板上剁碎肉的“哆——哆——”
如果风里是一阵一阵浓咸香郁的酱味,我大概知道到了西螺。如果风里是一阵一阵刚采收的辛烈的蒜味,我大概知道是在云林刺桐。
我用嗅觉记忆我的故乡。
这几年我住在八里,南边是“龙形”,北边是“米仓”,“龙形”是因为观音山在这里像龙转了一个弯,“米仓”是山脚下一块小小的河岸腹地,有稻米堆积。
我不为什么,写了《少年台湾》,那些长久生活在土地里人的记忆,那些声音、气味、形状、色彩、光影,这么真实,这么具体,我因此相信,也知道,岛屿天长地久,没有人可以使我沮丧或失落。
这不是一本阅读的书,这本书阖起来,就可以背起背包,准备出发了。
你,当然就是书中的“少年”。
《少年龙坑》
我看到礁石的兀立傲岸,遍体鳞伤。
我看到浪涛激情热烈如死的拥抱冲撞,永不停止。
每一道涓涓的水流,从岩石的体躯上流泻而下。
仿佛泪水,仿佛悲怨到无话可说的泣诉,一条一条,泪流如此。
或许,我终于知道,我泪的归宿,是这岛屿南端一片无际的汪洋。
《少年九份》
淘金的梦想果然没有维持很久。在金矿矿脉迅速枯竭之后,淘金者陆续离去。山城原来盛极一时的餐饮业、性交易的行业,以及赌场,都因为失去主顾突然没落式微。
(多年后,当你走上已略显倾颓的阶梯小道,数度踩到滋蔓的青苔,稍不慎重即可能滑倒。已处处显得荒废的宅邸,犹有斑斓的彩饰雕花,想见当日曾经有过的一度繁华。你虽步履维艰,仍一路彳亍而上。并时时停下脚步,远眺山城脚下静静沐浴在海洋中的岛屿海岸,犬牙交错,在山岚雾气缥缈中光影迷离。恍然山城某处仍暗藏富有金矿,在淘金者陆续去尽后,才绽放了明亮的光。)
或许你相信,所有山脉间隐藏的黄金,都已随大雨冲刷,流入大海,在黄昏时分,山城的每一个向西的斜坡上,都可见沉静如黄金一般的大海,使原来匆忙走在山坡阶梯上的行人,都一一停下来看望与赞叹。
也许是在将近一百年的荒废中,繁华有机会沉淀成一种真正的富裕吧。
在转上石阶的时候,撑着伞的人正抱怨春雨连连,遍地都是湿答答,却从伞下看见了废弃院落一株雨中的樱花,开得烂漫繁盛。浅浅的粉红色,纷飞的花瓣,映着飘散飞扬透明的雨丝,映着云隙间飘忽不定的光影。
撑伞的人停步在石阶上,不能确定这是败落荒凉废弃的山城,还是欣欣向荣正逢春日繁花盛放的山城。
他有一点觉得要喟叹,却终究还是大踏步走上石阶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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