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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中国古代性学报告(中国性学会副理事长马晓年倾情推荐,首部由中国人撰写、珍藏春宫图、古代房中秘术首次大公开)

書城自編碼: 2095845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兩性
作 者: 冯国超
國際書號(ISBN): 9787508076577
出版社: 华夏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7-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519/70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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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继《金赛性学报告》、《海蒂性学报告》之后,首部由中国学者撰写的性学报告

中国古代性学博大精深,在世界性学中独树一帜,本书首次披露了诸多鲜为人知的中国古代房中秘学
◎ 本书体例独特,观点新颖,在许多重要的性学问题上发前人所未发

配图丰富、恰当,既为中国古代性学的相关论述提供了形象的例证,又展示了精美绝伦的中国古代春宫画艺术
◎ 一部囊括古今中外几乎所有性学主题的百科全书

本书选用明清以来艳情小说中性描写的资料来佐证性理论,既大大增加的本书的可读性,也将抽象的方法和理论形象化和具体化。
內容簡介:
本书是继《海蒂性学报告》、《金赛性学报告》以来,首部由中国学者对中国古代性学作全景式展示的鸿篇巨著,是中国古人五千年来养生养“性”的智慧的集大成者。
全书采用全新的体例,将中国古代性学和现代西方性学作比对,配以精美的春宫画,秘戏图等,不仅披露了历代民间性学秘传本、野史、手抄本及宫廷房中的理论和方法,阐述了中国古代特有的多交不泄、延长时间、助性手段(角先生、缅铃等)、性交禁忌和技巧、提高性能力的诀窍、如何取悦女性等诸多实用的养生秘方,还总结了中西方在性学上各自的优点,从而揭开了中国历史上最为神秘的一页,填补了中国性学养生养性理论的空白。
關於作者:
冯国超,1965年10月出生。1986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1991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哲学研究》编辑部中国哲学史组组长。中国性学学会理事。
出版的著作主要有:
《道藏选粹》,山东人民出版社1992年;
《中国方术概观·服食》,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年;
《中华道教大辞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
《中国传统文化读本》,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
《图说汉字王国》,当代世界出版社2005年;
《中国传统体育》,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
《图说周易》,华夏出版社2007年;;
《图说论语》,华夏出版社2007年;
《国学经典规范读本·山海经》,商务印书馆2009年;
《国学经典规范读本·孙子兵法》,商务印书馆2009年;
《国学经典规范读本·周易》,商务印书馆2009年;
《中华大字典》,高教出版社,以及论文20余篇。
目錄
第一章 性与中国古代的婚姻家庭
一、性与中国古代的一夫多妻制
二、贞操观、节妇及非婚性行为
三、重男轻女观念支配下的生育之道
第二章 性心理
一、性与情
二、性欲
三、性幻想
四、性虚伪
第三章 性交的利弊与性交禁忌
一、好女与好男——怎样选择合适的性伴侣
二、性交频率
三、“房中之事,能生人,能杀人”——性交的利与弊
四、“男子易动而易安,女子难动而难静”——男女在性方面的差异
五、“男女媾精之际,更有避忌”——论性交禁忌
第四章 性交姿势与性交技巧
一、性交姿势
二、性交技巧
三、口交
四、肛交
五、手淫
第五章 性高潮
一、女子的性兴奋与性高潮
二、男性性高潮与射精
第六章 助性手段
一、“淫词小说”与春宫画
二、性玩具
三、三寸金莲
第七章 提高性能力的方法
一、按摩
二、气功修炼
三、春药
第八章 性器官的大小、形状与功能
一、阴茎的大小与好坏
二、女性性器官的好坏及其结构与功能
第九章 不同类型的人与性
一、双性恋
二、阴阳人
三、太监
四、娼妓
五、不守色戒的出家人
六、老年人
七、处女
第十章 同性恋与同性性行为
一、男性同性恋
二、女性同性恋
三、怎样看待同性恋
第十一章 性与疾病
一、阳痿
二、早泄
三、梦遗
四、阳强——阴茎昼夜不倒
五、性病
六、纵欲对健康的危害
七、性交不当与疾病
第十二章 房中功夫
一、房中术
二、房中采战
三、阴阳双修
附录 参考书目
內容試閱
序言
中国古代性学源远流长,内容博大精深,在世界性学发展史中独树一帜,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然而,有关中国性学史的研究却是由外国汉学家率先完成的(荷兰人高罗佩的《中国古代房内考》)。现在,我们终于看到了一本对中国古代性学作全景式展示的巨著——《中国古代性学报告》。
作者历时10年查阅各种图书与历史文献,又花费10年辛勤耕耘,再加上两年多时间的反复修订,方才成就这部大作。既然付出了如此艰苦的努力,本书资料丰富、取材恰当、首次披露诸多鲜为人知的中国古代房中秘学也就不足为怪了。所谓厚积薄发,必然结出丰硕的果实,本书体例独特,观点新颖,在许多重要的性学问题上“发前人所未发”。
这是一部囊括古今中外几乎所有性学主题的百科全书式的鸿篇巨著,但是它又不像百科全书那样仅仅是对一些条目的概括解释,而是例证翔实,论证完备,可以说是作者贡献给大众和专业人士的性文化大餐。它从浩瀚的书海里提取精粹的部分,旁征博引,让广大读者轻松自如地徜徉在性文化的历史长河里,从中汲取无尽的营养和信息。感谢作者在社会学领域里耕耘出一片新天地,也填补了中外古今性文化与性科学比较研究的空白。
这是一部继在世界性学研究中影响极其广泛的《金赛性学报告》和《海蒂性学报告》之后,首部由中国学者撰写的性学报告,虽然它不是靠调查数据支撑的,但是它所依据的翔实的历史资料和诸多文学作品中的描述仍然足以让我们把握中国古代性学历程的全景。这是对中国古代性学史实详加考察后作的如实报告,不失为难能可贵的学术成果。
而且,该书配图丰富,既为中国古代性学的相关论述提供了形象的例证,又展示了精美绝伦的中国古代春宫画艺术,让读者可以大饱眼福。
正如作者所言,近年来虽然出版了不少关于中国古代性学的专著,但它们大多是从性文化的角度展开研究,多泛泛之论,缺乏实质性的内容。其实,性学是一门实践性极强的学问,研究中国古代性学,如果不研究中国古人的性交方法、性交体验,只谈性的历史、性的哲学,无疑是避实就虚,避重就轻,不利于对中国古代性学的全面把握和准确定位。《中国古代性学报告》一书的写作,正是试图正本清源,在全面反映中国古代性学原貌的基础上,以现代性学研究成果为参照,对中国古代性学的利弊得失作出恰如其分的评价。
在世界古代性学中,中国古代性学具有特殊而重要的地位。西方性学家大多认可中国古代的阴阳学说,并称在性方面中国古人完全可以做他们的老师。而且,在相关的论述中,大多数西方性学著作中都会直接引用“阴”“阳”这两个字的汉语拼音以及八卦图。
作者对性交与养生关系的论述,对中国历史上对女性性权利的尊重,对同性恋及同性性行为的认识,对于历史上性交禁忌及“七损”、“八益”理论的重视,对阴阳双修方术的理解与分析等都有独到之处。以上内容既是人类性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当代的性学研究,亦能产生重要的启发作用。
作为一名性医学和性教育战线的老兵(曾偶然踏入古代性文化研究领域),非常高兴看到正值当年的作者冯国超的巨著,实感后生可畏。这也是继赵国华先生《生殖崇拜文化论》之后见到的另一部杰出著作,当然在将近30年之后涌现的这部著作又有了巨大的进步。希望这部著作能有助于对中国古代性学的全面了解,促进中西方性文化的比较研究,并有利于增进人类的福祉,也祝作者今后继续攀登性科学高峰并不断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
中国性学会副理事长?马晓年
2013.5.28
文摘
具体考察中国古代社会中性与婚姻家庭的关系,可以发现它有三个重要的特点:一是一夫多妻的家庭制度,二是重视女子的贞节,三是建立在重男轻女观念基础上的生育理论。本章将着重围绕上述三个方面展开论述。
一、性与中国古代的一夫多妻制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我国长期实行一夫多妻制。所谓一夫多妻制,指一个男子可以娶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子为妻妾的制度。因此,所谓的“多妻”,指的是多妻妾,而不是多妻子,因为妻子只能有一个(极少数“两头大”即两个地位平等的妻子的情况除外),而妾的数目则不限。不过,严格说来,一夫多妻制在我国古代社会并不是一种广泛实行的社会制度,因为除了天子贵族及官僚富豪,绝大多数民众过的仍是一夫一妻的生活。
由于一夫多妻制使一个男子与多位女子在一起生活,这就使他们之间的性关系与一夫一妻制相比呈现出更为丰富、复杂的特色。
首先,一夫多妻制中的男子显得更为强势,他在家庭中的地位仿佛众星拱月,因此,在性生活中,如何顺从、取悦男子,就成了女子的重要职责。
其次,男子为了使家庭和睦,必须尽量满足妻妾们的性要求,这就迫使他要更多地了解女性的性心理与性生理。
第三,拥有数量众多的妻妾,意味着这些男子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性生活,而性生活时屡屡泄精无疑会给男子的健康带来不良影响,因此,如何既满足妻妾们的性欲,又不影响自身健康,就成了男子必须解决的问题。
第四,数量众多的妻妾使男子有了更多的性实践的机会,他可以在与不同女子的性交中了解不同女子的“性趣”和特点,从而获得丰富的性知识,总结出丰富的性经验。
正是一夫多妻制在性方面的上述诸多特点,使中国古代性学比实施一夫一妻制的西方社会的性学在某些方面内容更丰富,论述更透彻,因而也更具实用价值。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毕竟我们现在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因此,对于中国古代性学,我们必须用批判的眼光来看待,尤其是对其中属于一夫多妻制社会特有的内容,诸如多交不泄、御女多多益善等,必须视为糟粕并予以摒弃。

1.一夫多妻:古代中国男人的追求和享受
在中国古代,一夫多妻制首先在帝王身上实行。
在古代中国,一夫多妻并不是皇帝的特权,各级官员、富商文人,只要财力允许,都可以纳不同数量的妾。因此,中国历史上的一些文化名人,如东方朔、李白、白居易、苏东坡等,都有纳妾的记录。一些豪强富商、官场权贵,则动辄拥有数十甚至数百个妾,以满足欲望、炫示世人。
据考证,李白娶过四次妻,且有不少小妾。关于李白纳妾之事,在其所写的诗中亦多有反映:
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襄阳歌》)
余亦如流萍,
随波乐休明。
自有两少妾,
双骑骏马行。(《留别西河刘少府》)
还有如白居易,在其一生中曾蓄过不少歌舞姬,其中著名的有樊素、小蛮,即其诗句“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中的樊素和小蛮。对于白居易蓄妓妾之事,清代赵翼在《瓯北诗话》中记述甚详:
才谪江州,遇李、马二妓,即赠以诗。庐侍御席上,小妓乞诗,辄比之雨中神女月中仙。迨历守杭、苏,无处不挟妓出游。李娟、张态、商玲珑、谢好、陈宠、沈平、心奴、胡容等,见于吟咏者,不一而足。游虎丘,则云“摇曳双红旆,娉婷十翠娥”;游洞庭,则云“十只画船何处宿,洞庭山脚太湖心”,俱不觉沾沾自喜,鸣其得意。其后归朝、归洛,并有自置妓乐,如菱角、谷儿、红绡、紫绡、樊素、小蛮等,尝亲为教演,所谓“新乐铮教欲成,苍头碧玉尽家生”……教而未成,则云:“老去何将遣散愁?新将小玉按凉州。”《答苏庶子》云:“不能邀君无别意,管弦生涩未堪听。”教成后则云:“管弦渐好新教得,罗绮虽贫不外求。”又云:“等闲池上留宾客,随事灯前有管弦。”又云:“三嫌老丑换娥眉。”
以色衰而别换佳丽,则更求精于色艺,非聊尔充数者。甚至与留守牛相公家妓乐合宴云:“两家合奏洞房乐,八月连阴秋雨时。”又向裴令公借南庄,携家妓燕赏云:“拟提社酒携村妓,擅入朱门莫怪无?”可见其家乐直可与宰相、留守比赛精丽,而见之诗篇,津津有味,适自成其小家气象。所谓“不得当年有,就胜到老无”者,固暮年消遣之一事耶!(赵翼:《瓯北诗话》,卷四)
据史载,清代的一些达官贵人,也常常利用权势,大量占有妻妾,并以此炫耀于人。如据《尚氏宗谱》载,清初曾被派往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仅生有子女的妻妾数,就多达24人。镇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情况也差不多,正妻以下另有如夫人20余人。前明左都督、东平侯刘泽清,降清后授三等子爵,他仗恃高位,纵情声色,先后从各地购得少姬40余人。其中最惊人的是大将军、一等公年羹尧,据传他生前有侍妾数百人,连蒙古贝勒女也被勒取充作媵妾。(参见郭松义:《伦理与生活》,第351页)
由于一夫多妻制能最大限度地满足男子的性欲与虚荣,因此,在一些明清小说中,往往不惜笔墨,来描述主人公拥有众多美丽的妻妾后的享乐生活,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小说作者的性幻想。如在明代小说《天缘奇遇》中,描述祁生娶得十二位美女后,又购得婢妾百余人,整天与她们寻欢作乐,“虽南面之乐,不过是也”:
在清代小说《绣屏缘》中,也称男子云客与五位美女住在高楼大厦中,“食则同食,卧则同卧”,享尽人间乐趣:
过了几日,云客想道:“我这身子,始初只为一点痴情,得到广陵,悲欢离合,无不备历,也不想美人情重,一至于斯。此后若把五个美人,只算世间俗见,以夫妻相待,这便是庸流所为。倘然庸庸碌碌过了一生,日月如梭,空使才情绝世的一段话文,付之流水,岂不可惜?”云客有了这个意思,就创一个见识:先着精巧家人,唤集土工木作,在别院之中,起造一座大楼房。楼高五丈,上下三层:下一层为侍女栖息之地,中一层为陈列酒筵之处,上一层为卧所。四围饰以锦绣,内中铺设奇珍异宝。器皿俱用金玉沉香,珊瑚珠翠。楼下叠石如山,四面种植天下名花,一年艳开不绝。上照楼前,照然如瑶台月殿。楼前题一大匾,名曰“五花楼”。云客与五位美人,偃怠楼上,食则同食,卧则同卧。(《绣屏缘》,第十七回)
在清代小说《杏花天》中,则描绘封悦生携众妻妾回家,住在园林式的建筑中,特制巨大的合欢床一张,与众女子“朝朝筵宴,夜夜追欢”:
话说悦生携了众家眷回家,屋宇褊窄,安住不下,随购邻乡宦大房一所,花园湖石假山,无景不备。遂移大厦内居住。又因寢榻狭小不畅,随唤木工细造合欢床一张,长二六,宽三八,拣采花梨木水磨造作,数月方成。果然奇妙,雕龙舞凤,万字迴纹,影照人双,纤毫莫爽。又制锦衾绣被一床,长二五,阔三六,用蜀锦十端,西洋棉帛二六为衬。重裀叠褥,流苏大帐,金钩分挂,鸳枕三副,安置两端。珍娘主正,玉瑶等次之,挨序而立,惟连爱月同妹居末。日则同席合餐,夜则连衾共枕。因是才回维扬,每日间亲友相贺,复席还礼,直到这日得闲,人安事宁,方能朝朝筵宴,夜夜追欢。交欢时必先珍娘,次则瑶玉与若兰相跨,瑶娘联欢,玉莺承寐,巧娘披惠,好好沾身,盼盼上马,个个情浓,人人称快。……众美共床,你忻我讲,这个舒腕,那个伸腰。满衾中津香气袭,一榻内脂腻芳喷。朵朵乌云蓬乱,堆堆白玉拥帏。数株名花,吐放于雕栏;一枝玉蜡,直竖于绣幌。(《杏花天》,第十三回)
在上述三个例子中,众妻妾心甘情愿跟随一个男子,其中有一个前提,就是该男子定非寻常之人。首先,他必须有充足的财富,能保证人数众多的妻妾们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其次,他必须才华出众,以其出色的文化修养让这些女子们心悦诚服;第三,他必须有过人的房中本领,能让众妻妾充分享受性乐趣。只有具备了上述条件,才能让这些美人们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与其他女子一起分享该男子。在中国古代,有“宁给英雄作妾,不给蠢汉作妻”的说法:妻子的地位虽然要高于妾,然而,在某些女子看来,与其给一个贫穷的或愚笨的人做妻子,毋宁给一位英雄做妾。这种观念,即使在现代社会也有其残余,如有些女子就心甘情愿去做某些有钱或有权之人的“小三”。

2.一夫多妻制的弊病
在中国古代,一夫多妻为许多男子所向往,但也受到众多女子的反对,因为女子多希望一夫一妻。生活在一个家庭中的男女,在婚姻制度的问题上不能达成共识,必然会造成诸多的矛盾,并产生种种弊端,包括夫妻关系、妻妾关系紧张,男女性生活不和谐及妻妾易红杏出墙等等。

(1)不利于家庭和睦
就女子的内心来说,都希望自己一个人守着丈夫过日子,没有人愿意与别的女子一起来分享自己的丈夫。因此,当丈夫把小妾一个接一个地娶进家门时,没有一个妻子是心中乐意的。有的妻子之所以同意丈夫纳妾,常常是迫于某种外在的压力。所以,当妻妾们长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各种纠纷、矛盾随时都会爆发。此正如明代医家张介宾所说“主母见妾,大都非出于乐从”,因此,彼此间发生冲突,“皆常情之所必至”。
清代小说《醒世姻缘传》着重描写清代的家庭婚姻状况,语言生动、幽默,人物刻画极其深入。书中关于男子纳妾以及由此引起的种种家庭纠纷的描述,读来让人既觉可笑,又觉可悲。如书中描写郭总兵带着戴、权二位小妾坐船前往赴任,结果两位小妾因为争着与郭总兵睡觉,在途中“不知廉耻”地争吵起来:
原来郭总兵船上也嚷成一片。只听得一个说道:“没廉耻的臭小妇!你拍拍你那良心,从在船上这一个多月了,汉子在我床上睡了几遭?怎么你是女人,别人是石人、木人么?你年小,别人是七八十的老婆子么?你就霸占得牢牢的!你捞了稠的去了,可也让点稀汤儿给别人呵口!没良心的淫妇!打捞的这们净!”
伊留雷悄悄的问卜向礼道:“这说话的是那一位?”卜向礼说:“这是权奶奶。”又听得戴奶奶说道:“真是不知谁没廉耻,不知谁没良心!我咒也敢合你赌个。我从小儿不好吃独食,买个钱的瓜子、炒豆儿,我也高低都分个遍。不说你货物儿不济,揽不下主顾,只怨别人呢!这不他本人见在?我那一遭没催着他往你那里去?他本人怕往你那里去,我拿猪毛绳子套了交给你去不成?这是甚么营生,也敢张着口合人说呀?碜不杀人么?”
权奶奶道:“我又没霸占汉子,我到疢!西瓦厂墙底下的淫妇才碜哩!”又听郭总兵说道:“你两个不要嚷了,这是我的不是,原因戴家的床上宽些,睡的不甚窄狭,所以在戴家的床上多睡了几夜。这倒其实空睡的日子多,实际的日子少。在权家床上虽是睡的日子少,夜夜都是实际的。况且我们做大将的人,全要养精蓄锐,才统领的三军,难道把些精神力气都用到你们妇人身上?……”
权奶奶道:“你别要支你那臭嘴!怪道你做官不济!为甚么一个挂印总兵,被人撵的往家来了?管着大小三军,够几千几万人,全要一个至公至道才服的人。你心里喜的,你就偏向他;你心里不喜的,你就吝他,这也成个做大将的人么?我床窄,睡不开你,把你挤下床去了几遭?你合他空睡,你当着河神指着你那肉身子赌个咒!你合我有实际来?你也指着肉身子设个誓!你那借花献佛、虚撮脚儿的营生,我不知道么?你北京城打听去!权家的丫头都伶俐,不叫人哄呀!”
戴奶奶道:“你既知道是个借花献佛,虚撮脚儿,你爽利别要希罕,为甚么又没廉没耻的这们争?”权奶奶道:“你看这蹄子淫妇说话没道理!我争野汉子哩,没廉耻?”戴奶奶道:“就是自己的汉子,把这件事说在口里丢不下,廉耻也欠!”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争骂不了。(《醒世姻缘传》,第八十七回)
在该书的另一处,描写吴推官娶了一妻二妾,因吴推官惧内,大奶奶成了一家之主,经常责罚吴推官和两个小妾,使吴推官的居处“人号鬼哭,好不凄惨”:
大奶奶分付叫人收拾后层房屋东西里间,与荷叶、南瓜居住。荷叶改名马缨,南瓜改名孔桧,不许穿绸绵,戴珠翠。吴推官在京中与两个做的衣服首饰,追出入库。轮流一递五日厨房监灶,下班直宿;做下不是的,论罪过大小,决打不饶。制伏的这两个泼货,在京里那些生性,不知收在那里去了。别说是争锋相嚷,连屁也不敢轻放一个。在家在船,及到了任上,好不安静。每人上宿五夜,许吴推官与他云雨一遭,其余都在大奶奶床上。
这吴推官若是安分知足的人,这也尽叫是快活的了。他却乞儿不得火向,饭饱了,便要弄起箸来,不依大奶奶的规矩,得空就要作贼。甚至大奶奶睡熟之中,悄悄的爬出被来,干那鼠窃狗偷的伎俩,屡次被大奶奶当场捉获。有罪责罚的时节,这吴推官大了胆替他说分上。大奶奶不听,便合大奶奶使性子。渐至出头护短,甚至从大奶奶手中抢夺棍棒,把个大奶奶一惹,惹得恶发起来,行出连坐之法:凡是马缨、孔桧两个,有一人犯法,连吴推官三人同坐,打则同打,骂则同骂,法在必行,不曾饶了一次。除了吴推官上堂审事,就是大奶奶衙里问刑,弄得个刑厅衙门,成了七十五司一样,人号鬼哭,好不凄惨!(同上,第九十一回)
在清代的新闻纪实性出版物《点石斋画报》中,有两处提到男子因纳妾而造成家庭不和。一处名为“好事多磨”,讲述一个浙江人,已有一妻两妾,却又看上了一个女子,于是在外租房子,准备与她择日成婚。不料事泄,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妾前去大闹一场:
天下无不好色之男子,亦无不妒嫉之妇人,古与今一辙,贵与贱同途。盖女子之适夫也,以夫为天,其死丧而失所,天也,命也;其攘夺而失所,天也,则必有起与为难者矣。某甲浙人,业丝,寓沪上,家有一妻两妾,近又与某媪之寄女有私,因复凂蹇修置妆奁,赁屋宇,择吉而行合卺礼,不料机事不密则害成,大妇闻风,携带两妾光降,一场大闹,事乃中止。夫裴谈、陈慥何如人也,而恶声所临,须眉之气顿灭。我辈不为冯敬通、刘孝标一流人,已属万分幸事,而必得陇望蜀,谋狡兔之三窟,不遭恶讪,定蒙丑声,境过情迁,当必有恼恨无已者,特个中人不肯遽悟耳。
另一处名为“牵率老夫”,讲一个姓赖的老头,家有两妾,后来又买一妾,因喜新厌旧,引起前两妾的不满。一次,这三个妾揪着赖老头的头发胡子向不同的方向扯,弄得赖老头极为尴尬:
赵瓯北题柳姬小像云:“妾肤雪白鬓云乌,伴郎白鬓乌肌肤。”以老年而享艳福,惟才子名流又当别论。若无钱牧斋之才而拥柳如是之貌,则自惭形秽尔。粤有赖翁者,年近花甲,髯长及腹,家中向有二妾,比游吴门,又买得名花一枝,归藏金屋,名之曰周姨。得新忘故,二妾憾焉。周以翁多髯,殊碍偎傍,临睡必替绾小辫交缠颈后,翁亦乐之,取其辫才无碍也。一夕,翁正酣卧,忽因颔痛惊起,见二妾拉其髯辫向外疾走。周亦惊醒,急切无以为计,从帐中伸出一手,拉其发辫。翁三头受拉,欲以片语乞饶而上下唇不得凑合,惟直喉仰喊而已。婢媪闻声进劝,始得开释。有友戏之曰:“授人以辔,宜其败也。”翁颦蹙对曰:“予岂好辫哉!”
在实行了数千年一夫多妻制的中国古代社会中,类似的事件,肯定天天都在上演,它在破坏家庭和睦的同时,也在严重影响着社会的和谐。
(2)女子不能遂其性欲
中国古代性学认为,男子属阳属火,女子属阴属水。按照五行生克的原理,水克火,火不能克水,因此,就性方面来讲,女子是男子的“克星”。在通常情况下,一男一女若展开性交“比赛”,失败者多会是男子。然而,在一夫多妻制中,连一个女子都不能很好应付的男子,却一下子要对付众多的女子,该男子之不能遂众女子之性欲,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有资格和条件娶众多妻妾的男子,多为上了年纪的人,届时一根枯枝压群芳,局面将更加不堪。
在明代小说《禅真后史》中,说到一个名叫来伟臣的乡宦,年近六十,体已衰朽,家中有五位夫人,又养了二三十个嬖妾。因来伟臣无法满足这些女子的性欲,使一众女子“嗟吁懊恼,怨地恨天”:
单表着数年前,东都洛阳城里有一乡宦,官拜金吾卫将军,姓来名伟臣,乃当朝殿中侍御史来俊臣之弟。这来伟臣托兄威福,以一白衣致此显职,素行贪婪无厌,克众成家,田连阡陌,钱谷如山。年近六旬,未有子嗣。夫人解氏,年已半百,长斋佞佛,不理家务。二夫人田氏,名宝珠;三夫人沈氏,名三昧,居于东园。四夫人劳氏,名我惜;五夫人王氏,名玉仙,居于西园。四位夫人以年龄为次序,一概姐妹称呼。这两座花园皆有画楼幽闼、修竹名花、池沼亭台、棂轩精舍,每一房只用侍儿一人。园门扃闭,墙上开一月窗,窗口悬一云板,凡饮食供给,必先击动云板,然后从窗口递入。因此,内外相隔,男女不面。这都是来金吾自谅力量不及,故防闲谨密耳。这四位夫人,一个个生得千娇百媚,似玉如花,正在青春年少,嫁了这个斑白老头子,那穿的、戴的、吃的、受用的,自不必说;单少了那一件至紧的关目,谁不嗟吁懊恼,怨地恨天!还有那艳丽侍儿,妖娆嬖妾,何止三二十人,不知几十个日子挨得一次。有短歌为证:
一带肉屏风,个个颜如玉。撞着老遭瘟,鬓斑腰已曲。勉强效鸾凰,那消三五触,数点清水流,两只脚儿跼。丽质欲如焚,对此宁不哭?暗地把香烧,愿结来生福,嫁与年少郎,一生心事足。(方汝浩:《禅真后史》,第四十九回)
在清代小说《姑妄言》中,也有一个类似的故事。有一个名叫姚华胄的人,年近七十,买了一大批婢妾,但因自己精力有限,“只好把这些妇人做个摆设的肉玩器”,而这些“肉玩器”却又“淫情似火”:
(姚华胄)年将望七,不肯自量,把这数十年的豪兴发将起来,娶了二十岁的女子为继夫人,是个已故光禄寺裘家的女儿,十分标致。他家中后园内原有春夏秋冬四景,都有房屋楼阁,向来只得几个蠢丫环打扫看守,以备他老夫妻游玩。如今没有管头了,他差人回南京,在应天、扬州、苏州、杭州买了四个美妾,每人各置一艳婢。又在北京、山西也买了四妾,婢亦如之。两妾二婢同住一室,只供宴乐。其洒扫支使,自有当日的粗蠢丫头。……他虽有这些娇妻美妾艳婢,但将七旬的老汉,精力有限,虽然个个都曾开辟过,要想时常点缀,虽有此雄心,却无此健力,只好把这些妇人做个摆投的肉玩器而已,要个个钻研却不能够。这些少年妇女如何贞静得住?但他的家法颇严,三尺之童不许入内,虽他长子姚予民、孙子姚步武,也不敢擅入。惟这姚泽民是他的爱子,又见他年幼,只容他一人不时出入。这些妖精般女子守着个发如彭祖、须似李聃的老叟,已是憎嫌;况且又是上面皤然一公,底下公然一婆,没用的厌物,一月中还不能领教他一次,即有一次,皮条般阳物,屡屡中止,一毫乐境也无,反引得淫情似火,叫这些人如何过得。见姚泽民这样精壮少年,年纪又不相上下,眼中都冒出火来,恨不得拿水将他一口咽下肚去。(《姑妄言》,第五回)
在清代的《点石斋画报》中,有“彩云易散”一则,说有一个富翁,年逾六十,纳某年轻女子为妾。该女因见富翁年纪太老,没过多久就逃跑了。后来,富翁派人找到了该女子,该女子说,自己宁可出家为尼,也不愿意做此老人之妾:
金陵人陈甲,豪于财,年逾知非,犹悲伯道。去秋,纳某氏女为侧室。女以其老态龙钟,不胜辜负青春之感,居无何,席卷而遁,踪迹杳然。甲遍觅之,悉女所在,令冰人及仆从往拘。甫入门,见女艳妆在室,众环诘之,女神色自若,谓众曰:“妾本良家子,为小星已郁郁不乐,况适此皤然一老,后顾其尚堪设想乎?妾无他,盖欲觅一清净地,皈依三宝耳。尔等必强之使归,妾惟有以颈血溅其室,不能再颜以事人也。”言毕,袖出利刃,割青丝缕缕掷地上。众急止之,归以告甲,甲不敢复问,徒呼负负而已。
这些性能力很差的男子,凭着自己的财势,把如花似玉的女子聚于身畔,却又无法满足其正常的性欲,这对于那些女子而言,无疑是极不人道的。但是,因为有一夫多妻制这把保护伞,这些女子除了自认倒霉,别无他法。这是一夫多妻制最大的弊病所在。

(3)红杏出墙,家丑外扬
当拥有众多妻妾的男子无法满足这些女子的性欲时,一个很难避免的情况就会随之出现:女子们因性欲难遂而红杏出墙。
在宋人庞元英的《谈薮》中,记述了一则太师蔡京的妻妾引诱年轻男子入府性交之事:
京师士人出游,迫暮,过人家缺墙,似可越,被酒,试逾以入。则一大园,花木繁茂,径路交互,不觉深入。天渐暝,望红纱笼烛而来,惊惶寻归路,迷不能识,及入道左小亭。亭中毡下有一穴,试窥之,先有壮士伏其中,见人惊奔而去,士人就隐焉。已而烛渐近,乃妇人十余,靓妆丽服,俄趋亭上,竞举毡,见生,惊曰:“又不是那一个。”妇熟视曰:“也得!也得!”执其手以行,生不敢问。引入洞房曲室,群饮交戏,五鼓乃散。士人惫倦不能行,妇贮以巨箧,舁儿缒之墙外。天将晓,怕为人所见,强起,扶持而归。他日迹其所遇,乃蔡太师花园也。
在明代小说《二刻拍案惊奇》中,该记述被演绎成了一篇有声有色的故事:
宋朝有个京师士人,出游归来,天色将晚。经过一个人家后苑,墙缺处,苦不甚高,看来像个跳得进的。此时士人带着酒兴,一跃而过。只见里面是一所大花园子,好不空阔。四周一望,花木丛茂,路径交杂,想来煞有好看。一团高兴,随着石砌阶路转弯抹角,渐走渐深。悄不见一个人,只管踱的进去,看之不足。天色有些黑下来了,思量走回,一时忘了来路。正在追忆寻索,忽地望见红纱灯笼远远而来。想道:“必有贵家人到。”心下慌忙,一发寻不出原路来了。恐怕撞见不便,思量躲过。看见道左有一小亭,亭前太湖石畔有叠成的一个石洞,洞口有一片小毡遮着。想道:“躲在这里头去,外面人不见,权可遮掩过了,岂不甚妙?”忙将这片小毡揭将开来,正要藏身进去,猛可里一个人在洞里钻将出来,那一惊可也不小。士人看那人时,是一个美貌少年,不知为何先伏在这里头。忽见士人揭开来,只道抄他跟脚的,也自老大吃惊,急忙奔窜,不知去向了。士人道:“惭愧!且让我躲一躲着。”于是吞声忍气,蹲伏在内,只道必无人见。
岂知事不可料,冤家路窄,那一盏红纱灯笼偏生生地向那亭子上来。士人洞中是暗处,觑出去看那灯亮处较明,乃是十来个少年妇人,靓妆丽服,一个个妖冶举止,风骚动人。士人正看得动火,不匡那一伙人一窝蜂的多抢到石洞口,众手齐来揭毡。看见士人面貌生疏,俱各失惊道:“怎的不是那一个了?”面面厮觑,没做理会。一个年纪略老成些的妇人,夺将纱灯在手,提过来把士人仔细一照,道:“就这个也好。”随将纤手拽着士人的手,一把挽将出来。士人不敢声问,料道没甚么歹处,软软随他同走。引到洞房曲室,只见酒肴并列,众美争先,六博争雄,交杯换盏,以至搂肩交颈,揾脸接唇,无所不至。几杯酒下肚,一个个多兴热如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士人在床上了,齐攒入帐中。脱裤的脱裤,抱腰的抱腰,不知怎的一个轮法,排头弄将过来。士人精泄,就有替他品咂的、摸弄的,不由他不再举。幸喜得士人是后生,还放得两枝连珠箭,却也无休无歇,随你铁铸的,也怎有那样本事?厮炒得不耐烦,直到五鼓,方才一个个逐渐散去。士人早已弄得骨软筋麻,肢体无力,行走不动了。那一个老成些的妇人,将一个大担箱放士人在内,叫了两三个丫鬟扛抬了。到了墙外,把担箱倾了士人出来,急把门闭上了,自进去了。
此时天色将明,士人恐怕有人看见,惹出是非来,没奈何强打精神,一步一步挨了回来,不敢与人说知。过了几日,身体健旺,才到旧所旁边打听缺墙内是何处?听得人说是蔡太师家的花园,士人伸了舌头出来,一时缩不进去,捏了一把汗,再不敢打从那里走过了。
看官,你想当时这蔡京太师,何等威势,何等法令!有此一班儿姬妾,不知老头子在那里昏寐中,眼睛背后任凭他们这等胡弄。约下了一个惊去了,又换了一个,恣行淫乐,如同无人,太师那里拘管得来?也只为多蓄姬妾,所以有这等丑事。(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四)
在明代小说《醒世恒言》中,说到有一个名叫赵完的老头,有妾名爱大儿,因赵完无法满足其性欲,爱大儿便与一个名叫赵一郎的男子私通:
原来赵完年纪虽老,还爱风月,身边有个偏房,名唤爱大儿。那爱大儿生得四五分颜色,乔乔画画,正在得趣之时。那老儿虽然风骚,到底老人家,只好虚应故事,怎能勾满其所欲?看见义孙赵一郎,身材雄壮,人物乖巧,尚无妻室,到有心看上了。常常走到厨房下,挨肩擦背,调嘴弄舌。你想世上能有几个坐怀不乱的鲁男子,妇人家反去勾搭,他可有不肯之理?两下眉来眼去,不则一日,成就了那事。彼此俱在少年,犹如一对饿虎,那有个饱期,捉空就闪到赵一郎房中偷一手儿。那赵一郎又有些本领,弄得这婆娘体酥骨软,魄散魂销,恨不时刻并做一块。(冯梦龙:《醒世恒言》,第三十四卷)
在清人采蘅子的《虫鸣漫录》里,则记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故事,说中州某大姓家里有个年轻的仆人,主动请辞离开了。旁人以为他是嫌工钱太少或家主太刻薄,仆人说工钱每个月三十几贯,主人也很仁慈,从来未曾呵责过他,只是差事太苦,干不下去。旁人问他是什么差事,他说:“每夕有媪唤入内室,见帐垂而人横卧于中,下半体裸露于外,令伊淫之。夕二、三处不定,审其体,老少俱有,亦颇有所赠,然不能见其面。夕夕如此,实难支持,不得已而辞出耳。”(采蘅子:《虫鸣漫录》,卷一)
把如花似玉的女子娶进家门,又无法满足其欲望;这些女子为满足欲望,又偷偷去做苟且之事,致使秽声传播,家主声名狼藉,这就是一夫多妻制的严重弊病。对此,明代作家凌濛初有一评论,极有见地:
且说世间富贵人家,没一个不蓄姬妾。自道是左拥燕姬,右拥赵女,娇艳盈前,歌舞成队,乃人生得意之事。岂知男女大欲,彼此一般。一人精力要周旋几个女子,便已不得相当。况富贵之人,必是中年上下,取的姬妾,必是花枝也似一般的后生。枕席之事,三分四路,怎能勾满得他们的意,尽得他们的兴?所以满闺中不是怨气,便是丑声。总有家法极严的,铁壁铜墙,提铃喝号,防得一个水泄不通,也只禁得他们的身,禁不得他们的心。略有空隙就思量弄一场把戏,那有情趣到你身上来?只把做一个厌物看承而已,似此有何好处?费了钱财,用了心机,单买得这些人的憎嫌。试看红拂离了越公之宅,红绡逃了勋臣之家,此等之事不一而足。可见生前已如此了,何况一朝身死,树倒猢狲散,残花嫩蕊,尽多零落于他人之手。要那做得关盼盼的,千中没有一人。这又是身后之事,管不得许多,不足慨叹了。争奈富贵之人,只顾眼前,以为极乐。小子在旁看的,正替你担着愁布袋哩!(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四)

3.一夫多妻制的“好处”
上面讲了一夫多妻制的诸多弊端,给人的总体印象是:一夫多妻制确实不是一种理想的婚姻制度,它建立在男女不平等的基础之上,严重压抑了女子的人性,并由此造成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不过,我们也不妨冷静地思考一下:一夫多妻制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在本节的开头,我们已经提到了一夫多妻制对于中国古代性学的贡献:内容丰富,细致入微,是人类性学中不可多得的财富。那么除此之外,它还有哪些“好处”呢?
现代学者刘达临在《中国历代房内考》中以调侃的口气列举了一夫多妻制的诸多“好处”:
在男人的心目中,拥有一个以上的妻子是件令人羡慕、值得夸耀的事,只要有一妻一妾,就会被人艳称为“享齐人之福”了,如果有好几个妾,那岂不是福上加福?
的确,老婆多方便也多,第一:冬天不怕冷,有肉屏风可以御寒(明人陈继儒《辟寒部》说:“杨国忠于冬月,常选婢妾肥大者行列于前以遮风,盖籍人之气相暖,故谓之‘肉阵’。”又说:“(唐)申王每至冬月有风雪苦寒之际,使宫妓密围于坐侧,以御寒气,自呼为‘妓围’”)。第二:闺中枕畔情趣多(民初人江介石《趣味集古今滑稽诗话》中有一首诗可以为证:“不暖不寒二月天,一妻一妾正堪眠;鸳鸯枕上三头并,翡翠衾中六臂连;开口笑时还若品,侧身睡处恰如川;方才了得东边事,又被西边打一拳”)。第三:不必看老婆脸色(像南北朝时陈后主有了张丽华作妃子,便可以跟沈后“分庭抗礼”了,有一天,他到沈后住处,咏了一首诗说:“留侬不留侬?不留侬也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刘达临:《中国历代房内考》,第2008页)
这当然只是作者一种风趣的笔法,当不得真。然而,英国性学家霭理士对于一夫多妻制的心理基础的揭示,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霭理士认为,无论男女,都是单婚而多恋的,即他们只愿意有一次永久的婚姻,却希望与其他诸多的异性有恋爱的关系:
据我们的观察,大多数的人,无论男女,是单婚而兼多恋的。那就是说,他们只愿意有一次永久的婚姻,而同时希望这种婚姻关系并不妨碍他或她对于其他一个或多个异性的人发生性的吸引,固然我们也可以感觉到这种引力和在婚姻以内所经验到的引力在性质上是不一样的,同时他们也会知道,把这种引力多少加以控制,使不致于推车撞壁,也是很可能的事。这种单婚与多恋的倾向,似乎是两性所共有的一个现象,即其间并无性的分别。女子似乎完全和男子一样,也可以同时对于不止一个的异性的对象发生性爱的情感,不过因为性的意义对女子比对男子要深刻得多,她在作性的选择的时候,也许更出乎天性似的要苛求得多,因此,表面上就见得自然而然的多几分限制,同时,因为社会和其他方面的顾虑,她在表现这种情感或接受男子的情感时,也比男子要更加小心,更加不露声色。(霭理士:《性心理学》,第359页)
在该书中,霭理士还转述了一位名叫兴登的英国人的观点。据兴登看来,虽然一夫一妻制为现今社会的大多数人所接受,但真正笃守一夫一妻的男子却少而又少,因为他们在婚后还会有大量的外遇。既然如此,兴登认为,一夫多妻制无疑也是可供选择的一种婚姻制度:
他认为在人类婚姻史里,真正的单婚制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又以为在他所认识的西洋社会里,真正笃守一夫一妻的标准的男子在数目上是等于凤毛麟角,实际上还没有东方的多妻社会里那么多。一夫一妻的婚制,就已成的格局说,他以为根本上是一个自私而反社会的制度,娼妓制度的由来与成立,要归它负责。一夫一妻制是一个理想,我们赶得太快了,我们想一蹴骤几,并且以为是真赶上了,殊不知过于匆忙的把一个理想演为事实,演为一个天下通行的法定的格式,无论那理想多么的可爱,终究是一个大错。
结果是,表面上与名义上单婚制好象是防杜了不少的淫佚的行为,实际上所唤起的淫佚的行为比多婚制所能唤起的还要多。所以据兴氏看来,西洋的婚制是已经腐烂的,目前正在因腐烂而解体。他相信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比较流动的性关系的制度,不是死板的和一成不变的,而是容许相当的改动的,例如,只要多方面都有益处,容许一个男子和两个女子结合之类;在不妨碍人类共同生活的大原则之下,这种更动是随时应当有的。(霭理士:《性心理学》,第356~357页)
另外,有一些现代性学家甚至认为,从生物进化的角度看,一夫多妻制有更强的合理性:
我们的基因决定了我们很难把毕生的精力停留在同一个人身上。在人类学家研究的1154个不同时期的人类社会中,接近1000个社会是允许一夫多妻制的。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男人的存在是为了繁衍后代,而一个女人受生育一个孩子需要9个月所限,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看,一夫多妻制具有更强的合理性,因此我们的生物学规则跟现代社会所强加给我们的一夫一妻制是相抵触的。(《时尚健康》男士版,2007年第7期)
目前中国社会中一些有权或有钱的人热衷于包二奶、找情人,无疑可以看作是一夫多妻制在现阶段的一种变相的表现。
在一夫多妻制的问题上,还有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是:当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男子人数明显比女子少时(如大规模的战争或杀戮惨烈的巨大社会动荡结束后),一夫多妻的做法对于提高女性的幸福指数,减少社会问题,无疑是极为有益的。在清代的《点石斋画报》中,有“怨女成群”一则,说的就是在19世纪美国的马萨诸塞州,因男女人数比例为1比9,致使大量女子找不到丈夫,于是有一批妇女自动集结起来,联名向议政院上书,要求实行一夫多妻制:
西例重匹偶,虽贵为君相,无置妾媵者,于是乎女多男少之国大受厥累矣。美国北方有一省,地名麻萨朱色,其民数男一女九,患不在娶而在嫁。近有怨女一百六十二人,联名禀请议政院革除禁例,准令男子广置姬妾,并具有永不妒宠甘结,但使终身有托,虽贱列侍婢,辱备箕帚,已出万幸。梅有实亏倾筐,雉争鸣而求牡。特未知政府诸公,既斧柯之在手,将何以调爕阴阳,疏通闺怨焉。
由此可见,任何问题都不是绝对的,都需要根据具体情况采取相应的对策。

4.怎样使一夫多妻的家庭和睦
一夫多妻的婚姻制度固然弊病丛生,但是它毕竟在中国历史上实行了数千年之久。在这数千年中,中国古人努力运用他们的智慧,使一夫多妻的家庭稳定、和谐。这主要体现在下面的措施中。

(1)合理安排性交
一夫多妻制的最大隐患,是妻妾们因为性交机会不均等而争风吃醋,从而破坏家庭内部的团结和稳定。因此,在一夫多妻制实行之初,我们的先人们已对此问题有了周密的考虑。在《礼记?内则》郑玄注中,就规定了帝王临幸嫔妃的制度:
《礼记?内则》郑玄注:每半个月,天子把他数目庞大的妻妾美人之群,轮流寝接一遍。至于女人们,则耐心等着帝王君临,一旦大驾到来,则沐浴薰香,欢颜承接,谓之“当夕”。“当夕”的制度是:
后,当一夕。
三夫人,当一夕。
九嫔九人,当一夕。
世妇二十七人,当三夕。
天子之御妻八十一人,当九夕。
天子轮流就妻妾美人而寝之,其制度也是宝塔形的,呈三九之数,从皇后以下,依次递减:以半个月为一个周期,皇帝与皇后,寝接一整夜;与每位夫人,寝接三分之一整夜;与每位九嫔、世妇、御妻,分别寝接九分之一整夜。共十五整夜,天子与他的妻妾们轮流寝了一遍。(参见张廓:《多妻制度》,第15~16页)
在普通官宦人家,当妻妾众多时,丈夫往往会和妻子定出一个性交值日表,以避免在性事上的纠纷和混乱。如清代小说《野叟曝言》中,就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份轮宿资料:
席散之后,公子跟着大奶奶进房。大奶奶道:“相公此番得官,是件正经事,合家大小,俱要加些恩泽。……就是夜来宿歇,也要使他们均沾雨露。妻系结发,体统所关,不得不多几日。我也替你酌定日数:我房中宿了三夜,到大姨、二姨、三姨、春红房中各宿一夜,翠环、大怜、玉琴三个同服侍你一夜。……”公子唯唯受命。(夏敬渠:《野叟曝言》,第二十八回)
当然,规矩归规矩,在实际生活中,丈夫未必会恪守规矩,尤其是对于那些唯我独尊、妻妾人数过于庞大的丈夫来说,他们往往会随心所欲,唯色是从。然而,即使如此,亦可发现他们会遵循某种特殊的规矩。
如据《晋书?胡贵嫔传》载:“(晋武帝)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乃取竹叶插户,以盐汁洒地,而引帝车。”晋武帝有许多嫔妃,因个个都有其迷人之处,他常常为不知该临幸哪位嫔妃而犯愁。后来,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自己坐在用羊拉的车子上,看羊车把他拉到哪位嫔妃的住所门口,他便临幸哪位嫔妃。晋武帝自以为这是很高明的办法,其实不然。嫔妃们知道羊喜欢啃食带咸味的东西和竹叶,便在自家门口插上竹叶,将盐水洒在道旁。这样一来,哪里有竹叶和盐水,羊车便停在哪里。
另据清代王培荀的《乡园忆旧录》载,山东蒲台某盐商,妻妾成群。每天他办完事从外面回家,这些妻妾就会盛妆站立两旁,该盐商看中谁,就会把一面牌掷于她身旁的地上,该女子把牌拾起,就于当晚侍候该盐商。(见王培荀:《乡园忆旧录》,第416页)
以上做法,虽显得过于随意,但毕竟仍是一种游戏规则,而有规则总比没规则要好。

(2)掌握房中之术
房中之术即性交的知识和技术。中国古代的一些方士们,为了满足妻妾众多的男子的需求,发明了不少性交的方法。这些方法或能让男子更好地享受性乐趣,或教男子尽量满足妻妾的性欲而自己不泄精,或让男子通过特殊的性交姿势来强身健体。对这些方法的重视和掌握,对于提高男子的性能力,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在明代的《某氏家训》中,就有这样一则记载:“街东有人,少壮魁岸,而妻妾晨夕横争不顺也;街西黄发伛偻一叟,妻妾自竭以奉之,何也?谓此谙房中微旨,而彼不知也。”
关于房中书对于一夫多妻家庭的作用,荷兰学者高罗佩有这样的论述:
我认为房中书之所以如此经久不息地受到儒道两家的欢迎,其主要原因是这些做爱之书满足了真实的需求。没有这类书的指导,一个大家庭的家长很难应付众多的女眷而不精疲力竭。(高罗佩:《中国古代房内考》,第151页)
这些材料中谈到的夫妻性关系必须以一夫多妻的家庭制度为背景来加以考虑。在这种制度中,中等阶层的男性家长有三、四个妻妾,高于中等阶层的人有六至十二个妻妾,而贵族成员、大将军和王公则有三十多个妻妾。例如,书中反复建议男子应在同一夜里与若干不同女子交媾,这在一夫一妻制的社会里是鼓励人们下流放荡,但在中国古代却完全属于婚内性关系的范围。房中书如此大力提倡不断更换性伙伴的必要性,并不仅仅是从健康考虑。在一夫多妻制的家庭中,性关系的平衡极为重要,因为得宠与失宠会在闺阁中引起激烈争吵,导致家庭和谐的完全破裂。古代房中书满足了这一实际需要。它们对这个对男人及其妻妾的幸福健康至关重要的问题提出了总的说来是很明智的劝告。(同上,第202页)
关于房中术在男女性交中的具体作用,在后面的章节中将会作具体的介绍。

(3)懂得待妻妾之道
在一夫多妻制的家庭中,妻的地位要高于妾,因为妻是娶来的,而妾则多是买来的。然而,在实际生活中,妻妾的地位又往往是颠倒的。因为好色是许多男子的天性,妾通常要比妻子美貌、年轻,因此,一般男子往往会宠妾而远妻。宠妾而远妻的结果,则会使本末倒置,家庭生活失序。所以,古代的一些有识之士,常常在这一问题上提醒丈夫,不要因一时糊涂而做下追悔莫及之事。
在明代的《某氏家训》中,告诫丈夫在新纳妾时,一定不要喜新厌旧,不妨节制对新妾的欲望,仍与以前的妻妾性交,而让新妾在一旁观看,认为这样做会让妻妾间关系和睦:
近闻集官内妾,坚守重门,三日不出,妻妾反目,非也。不如节欲,姑离新近旧,每御妻妾,令新人侍立象床,五六日如此,始御新人,令婢妾侍侧,此乃闺阁和乐之大端也。(《某氏家训》(残页))
在清代小说《醒世姻缘传》中,作者则苦口婆心,劝诫丈夫千万不要只宠小妾而远离正妻,否则,会给家庭带来严重的危机:
还有那等人家姬妾,更是希奇。男子汉多有宠妾弃妻的人,难道他不晓得妻是不该弃的,妾是不应宠的?当不得那做妾的人刚刚授了这个官职,不由得做此官便会行此礼,在汉子跟前虚头奉承,假装老实,故作勤俭,哄得那昏君老者就是狄希陈认字一般,“天上明星滴溜溜的转”。汉子要与他耍耍,装腔捏诀:“我身上不大自在,我又这会子怕见如此,我又怕劳了你的身体。”哄得汉子牢牢的信他是志诚老实的妇人,一些也不防闲。他却背后踢天弄井。又是《两世姻缘记》上说道:用那血点烧酒,哄那老垂。听见有那嫁了人的寡妇、养了汉的女人,他偏千淫万、斧剁刀披,扯了淡,信口咒骂。
……
奉劝那有姬妾的官人:把那恩爱毕竟要留些与自己的嫡妻,把那情义留些与自己家的儿子,断不可做得十分绝义。若是有那大识见的人,约得自己要升天的时节,打发了他们出门,然后自己发驾,这是上等。其次倒先写了遗嘱与那儿子,托他好好从厚发嫁,不得留在家中作孽;后日那姬妾们果然有真心守志的,儿子们断不是那狗彘,赶他定要嫁人;若是他作起孽来,可以执了父亲的遗嘱,容人措处,不许他自己零碎嫁人。所以说那嫁与不嫁只凭那本人为妙,旁人不要强他。(《醒世姻缘传》,第三十六回)

(4)男子四十无子才纳妾
男子希望一夫多妻,女子要求一夫一妻,这成了中国古代家庭中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然而,聪明的中国人还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首先是要求男子最好实行一夫一妻;其次是要求女子,若男子四十岁时还没有儿子,就要同意甚至主动为男子纳妾,以传宗接代。因为根据中国古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百行孝为先。因此,为了有后代,为了孝顺父母祖宗而纳妾,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对于男子,可谓师出有名,做得堂堂正正;对于女子,虽心有不甘,亦属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据清代于成龙的《治家规范》:“男子至四十岁无子,允许置妾,嫡妻不得妒忌,如不遵此训,照七出条出之。”这里的所谓“七出”,指男子可以把女子休掉的七种情况。由此可见,男子四十岁无子即可纳妾,是得到社会习俗和相关规则的强有力支持的。
然而,仍然有一些妒性较强的女子,宁可让丈夫无后,亦不同意丈夫纳妾。如清代的《点石斋画报》中,有“醋海奇闻”一则,说某孝廉性情懦弱,年过四十而无子,跟妻子商议纳妾,却遭到妻子的竭力反对:
妇人性妒忌,夫纳妾千古同情,未闻有以夫之矛攻夫之盾,使藁砧箝口结舌,索然自沮其心,如福州某氏妇可异已。某氏妇貌姣好,而性奇妒,其夫某孝廉懦弱无能,夙有陈季常之惧,故年逾四十,子嗣犹虚,不敢发纳宠之议。心忧之,无可为计,辗转筹思,卧床不起,亦不饮食。妇问其故,孝廉抚膺不答。妇知其有心事也,诱之使言,焚香设誓,志在必从。孝廉喜,遂告以意。妇佯诺之。数日后,妇忽坚卧不起。孝廉问之,妇要之如前,乃曰:“君欲娶妾,奴欲娶一小丈夫耳。”孝廉语塞,娶妾事遂作罢论。
针对此类“不讲理”的妒妇,清代养生学家石成金在《传家宝》中进行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世上有一种妇人,自己不能生男育女,丈夫年纪虽过了四十多岁,还不容许他纳妾收婢,传个后代,只是妒忌悍毒。岂知光阴迅速,悠悠年月,快去如箭,及至到了丈夫精血衰老,却不能生子,竟斩了他的宗祀,绝了他的后代,虽然百般后悔,也是迟了。一旦身死,只落你夫妻苦挣的家业,被亲族人等群起纷争。不独害了你丈夫一人,连你自身的柩棺坟墓都无人葬祭,可怜孤魂夜哭,岂不惨伤?其中间有勉强容着丈夫娶妾的,也多吃醋拈酸,打张骂李,以致家室不宁,反为破财。我劝你做个贤良妇人,但是丈夫无子的,须要真心实意代他娶妾,倘若生下男女,一来接了祖宗枝脉,二来少不得敬奉你做母亲,岂不大有受用?何苦学那妒忌恶妇,自讨苦吃。(石成金:《传家宝?人情世事须知》)
然而,也有一些女子,恪守男子四十无子则当纳妾的古训,即使在丈夫不同意纳妾的情况下,仍想方设法为丈夫纳妾,这些女子也因此博得了贤惠的名声。
据清代《点石斋画报》中的“贤媛仅见”称,新安人李敬堂娶妻金氏,金氏多病,不能生子,便劝李敬堂纳妾。李敬堂不同意,金氏硬是花五百金为他买来一妾:
虎威却鬼,狮吼惊禅,妒为妇人之通病,而非所论于新安李敬堂妻。李业儒,家素殷实,妻金氏多病,艰于孕,常劝夫纳宠。李曰:“卿年才三十耳,何虑之早也?”然妇劝之切,至于泣下,不得已买一农家女塞责。妇曰:“此蓬垢质,不足以侍君子。”使退居婢子列。邻有褚裁缝女,名芳姊,年十六,美且慧。妇以五百金购得之,强使侍中栉。逾年,举一男,妇爱如己出,呼芳姊为妹。医者谓妇病宜服人乳,芳姊于每日早起登妇床,乳妇毕而复乳其子。阅三年如一日,妇病体既痊,亦占一索。有客以诗贺敬堂曰:“不用鸧鹒夸疗妒,固应萱草号宜男。”盖纪实也。
另据《点石斋画报》中的“种花得果”称,浙西某男子年过四十无子,妻子劝他纳妾,该男子坚决不同意。妻子便私下里为他准备了一妾,先把丈夫灌醉,然后让他们同房:
浙西某生,四十余无子,妻美而贤,苦不孕,劝夫纳小星,不允。乃阴蓄一婢作女,日为之装束,不使杂仆妪操作。女亦慧美,依依膝下。一夕,醉夫以酒,暗中牵女登榻荐枕焉。迨明己入,易女出,俾妪送之母家。夫询之,答以还家遣嫁。讵女一度即有身,时托妇宁抚之。越岁生男,加意爱护。某寂处无聊,乃出行贾。临行,妻复申前说。某曰:“命中乏嗣,何必误己更误人哉!”游闽粤七八载,归而五十矣。入门,妻及女共携儿出,眉目清秀。讶问为谁,妻笑曰:“是妾梦中与郎所生也。”女亦掩口胡卢,缅述其由。某感极涕零,向妻再拜称觞。日戚友毕集,念其事,咸叹其妻之贤。此与聊斋林氏事绝相类。
女子反对丈夫纳妾,这是女子的天性,个中道理,《金瓶梅词话》中说得极为透彻:“看官听说:世上妇人,眼里火的极多。随你甚贤慧妇人,男子汉娶小,说不嗔,及到其间,见汉子往他房里同床共枕,欢乐去了,虽故性儿好杀,也有几分脸酸心歹。”(《金瓶梅词话》,第九回)若男子为了生子而纳妾,则妻子无法反对,而且亦有了让自己不反对的理由,于是,丈夫和妻子在该问题上就达成了共识,家庭因此而和睦,香火因此而传承。这就是古代中国人特有的智慧。

二、贞操观、节妇及非婚性行为
与中国古代男尊女卑的观念和一夫多妻的家庭制度相配合,中国古代社会对女子的行为也提出了各种要求,诸如柔婉贞静、三从四德之类,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贞操观念。
所谓贞操,也叫贞节、贞洁,指的是女子不失身、不改嫁的道德。它主要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女子在婚前不与男子发生性行为,严守处子之身;二是婚后从一而终,既不与丈夫之外的男子发生性行为,而且在丈夫死后也不改嫁,终生守寡。因此,贞操观的问题可以具体化为这样三个问题:婚前性行为、婚后丈夫死后的性行为以及婚外性行为。其中第二个问题便涉及到中国古代的守节及节妇问题。

1.新婚女子必须是处女
中国古代习俗规定,一个良家女子,在婚前不能有性行为。也就是说,新婚之夜的女子,必须是处女,否则就会被视为荡妇、贱货,并被丈夫休回娘家。当然,如果女子婚前的性交对象就是日后的丈夫,则又另当别论;不过,在中国古代,对于这种现象也是严加防范的。
(1)判断女子是否是处女的方法
既然新婚女子是否是处女关系到她的名声甚至婚姻的成败,有过婚前性行为的女子当然不会主动向丈夫承认的。于是,对于丈夫来说,如何检验其新婚妻子是否是处女便成了他新婚之夜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从各种史料及笔记、小说等中的记述来看,中国古人为了检验女子是否是处女,确实绞尽了脑汁,想尽了办法,并因此也发明了各种检验的方法。
a.检查处女膜是否破裂
处女膜是阴道口周围的一层薄膜,上面有一个不规则的小孔。因为处女膜很薄,上面的孔又很小,因此,当女子与男子性交时,这层处女膜通常会被捅破,并伴有出血(该血被古人称为“落红”、“元红”)的现象。正是根据女子特有的这一生理构造,中国古人发明了检验女子是否是处女的最常用的方法:检查女子的处女膜是否破裂。若新婚女子的处女膜已经破裂,则非处女无疑,否则便是真正的处子,受到丈夫的珍惜和疼爱。因此,一种通行的做法是:新婚夫妻进入洞房时,丈夫会准备一块白色的织物,在性交时置于女子的身下,当性交结束时,如果在上面有“落红”,便可断定该女子为处女,否则便必非处女。
在明代小说《八段锦》中,说到鲁生娶邬大姑为妻,新婚之夜,就“将白汗巾讨喜”,遗憾的是,邬大姑并非处女,因此白汗巾上“并无一毫红意”,使鲁生十分生气。(《八段锦》,第五段)
在清代小说《闹花丛》中,描述女子琼娥婚前曾与别的男子发生过性关系,因此,琼娥出嫁之时,她的母亲教给她一种冒充处女的方法:把鸡冠血预先藏在草纸包里,等与丈夫性交时,再把此血抹在自己的阴道口,以代替元红。只是琼娥沉溺于性交之乐,以致忘了此事,被丈夫次襄识破了真相。(《闹花丛》,第六回)
当丈夫发现新婚妻子并非处女时,他有权把妻子退回娘家,解除婚约,索还彩礼,并让对方赔偿一切损失。这样的结果,女子当然是无法承受的。因此,对于未婚女子来说,处女膜便是如同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在清人采蘅子的《虫鸣漫录》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十二三岁幼女,服破裆裤,偶骑锄柄,颠簸为戏,少顷即去。一老翁见锄柄有鲜血缕缕,知为落红,检而藏之,未以告人。数年后,女嫁婿,疑不贞,翁出锄柄视之,乃释然。盖血着物日久必变,惟元红终不改色。(采蘅子:《虫鸣漫录》,卷二)
这则故事有两个疑点:一是所谓“元红终不改色”,究竟是否事实?二是老翁拿出上有元红的锄柄,男方即“释然”,果真如此,则男方也太容易轻信了:你怎么知道该锄柄上的“元红”就是当初那位幼女的呢?
不过这并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我们要关注的是:该幼女因骑锄柄而导致处女膜破裂,说明性交并不是造成处女膜破裂的唯一原因,因此,单凭处女膜是否破裂来判定是否是处女,至少是犯了严重的逻辑错误:性交会导致处女膜破裂(更何况有的女子即使与男子性交,处女膜也不会破裂),但处女膜破裂并不完全是由性交造成的。
用处女膜是否破裂来判定是否是处女,这种做法,并不是中国人独有的,在国外也是如此。但是,现代性学家明确指出,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意外损伤、女子手淫等等都会导致处女膜破裂。而且,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些处女膜弹性好的女性,即使有多次性交,处女膜也不会破裂,甚至有些娼妓,其处女膜仍是完好的:
假如女子是一个处女,我们还有一个处女膜的问题,须略加讨论。在以前,我们对这一块小小的膜是看作异常重要的,一个处女的名节就挂在这块膜上。不过我们现在知道这看法是不对的,至少是不正确的。第一,女子的贞淫并不完全建筑在解剖学之上。第二,处女膜的大小厚薄往往因人而有不同,这种不同在自然的变异范围以内,不足为奇。第三,幼年的倾跌或其他意外的损伤,可以很早就把它毁废。固然,女子的手淫也可以有同样的结果。反过来,也有交合以后,此膜还是不破损的,甚至于在娼妓中间,也还可以找到完整的处女膜。(霭理士:《性心理学》,第22页)
对许多女人而言,第一次性交并不会疼痛、流血或有任何如传言所说的戏剧性象征。这是因为处女膜通常已经缩小消失了,这种自然的过程并不需要任何刺破。
即使妇科医生做内诊检查都不能判别女人是否为处女,甚至有些处女膜因组织极富弹性,可以在性交时伸展而不被撕裂。如果一个训练有素的医师每天仔细地检查许多女人,都无法断定其是否为处女,一个未经训练的人当然也不能据此肯定谁是处女了。(瑞妮丝等:《金赛性学报告》,第180页)
由此可见,通过处女膜来判定女子是否是处女,无疑是太草率了,然而,这种草率的做法却在中国古代社会长期盛行,因此,在中国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女子的名节无端遭受损毁,也不知有多少屈死的冤魂。不过,好在中国古人检验处女的手段并不局限于验看处女膜,他们还发明了不少别的方法。

b.守宫砂
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养生方》中,记载了一种检验处女的奇特方法,不知古人是怎么想出来的:“取守宫置新瓮中,而置丹瓮中,令守宫食之。须死,即治,□画女子臂若身。即与男子戏,即不明。”把守宫(即壁虎,因常守伏于屋壁宫墙,故名)放入新的瓮中,再在里面放入朱砂,让守宫把朱砂吃下去,等到守宫死后,把它的尸体捣烂,然后把此捣烂的红汁点在女子的身上。若女子不与男子性交,此红色一直不褪;若女子与男子发生性交,则红色马上就会褪去。
在晋代张华的《博物志》中,也有类似的记述:
蜥蜴或名蝘蜓。以器养之,食以朱砂,体尽赤。所食满七斤,治捣万杵,以点女人支体,终身不灭。唯房室事则灭。故号守宫。《传》云:“东方朔语汉武帝,试之有验。”(张华:《博物志》,卷四)
守宫砂真的如此神奇吗?对此,历史上很少有相关的实证记录。其实,对于古人而言,要做这样的实验并不困难,既然没有这方面的验证材料,则无疑应归于人们的想象之列。

c.滴血入水
中国古人还有一种说法:处女之血滴入水中会凝而不散,有过性行为的女子之血则会溶于水中。在清人采蘅子的《虫鸣漫录》中就有这方面的记载:
某家女偶与邻少聚语,族伯遇之。数日后过伯家,伯忆前事,训以男女有别,应自避嫌。女闻而默然。次日,偕伯母晨妆对镜,故插酒疵令破,滴血水中,凝如珠,佯诧曰:“血入水不散何也?”伯母曰:“汝女身,应如是。”女颔之,盖以释前疑耳。(采蘅子:《虫鸣漫录》,卷一)
从上述内容来看,处女之血入水不散应是在当时颇为流行的观念,至于是否有道理,则需用科学的手段来验证。

d.“吹”桶内之灰
在明代小说《喻世明言》中,也讲到有一种验处女的方法:在干燥的桶内铺一层灰,让女子脱掉裤子坐于桶上,想办法让女子打喷嚏,若打喷嚏时桶内的灰被从下身出来的气吹动,便非处女;若灰不动,便是处女:
姐姐道:“原来如此。你同个男子合伙营生,男女相处许多年,一定配为夫妇了。自古明人不做暗事,何不带顶髻儿,还好看相。恁般乔打扮回来,不雌不雄,好不羞耻人!”张胜道:“不欺姐姐,奴家至今还是童身,岂敢行苟且之事,玷辱门风。”道聪不信,引入密室验之。你说怎么验法?用细细干灰,铺放余桶之内。却教女子解了下衣,坐于桶上。用绵纸条栖入鼻中,要他打喷嚏。若是破身的,上气泄下气亦泄,干灰必然吹动。若是童身,其灰如旧。朝廷选妃,都用此法。道聪生长京师,岂有不知。当时试那妹子,果是未破的童身。(冯梦龙:《喻世明言》,第二十八卷)

e.验枕骨
在明代小说《八段锦》中,甚至讲到了一种查验死去而且已朽烂的女性遗体生前是否是处女的方法:看枕骨,若枕骨纯白,必为处女,否则便非处女:
那莫生虽说得明白回去,那女子却没意思,一索子吊死了。地方便把莫生逮送到官,道是因奸致死。莫生无处申说,屈打成招,断成绞罪,整整坐了三四年牢。一日遇着个恤刑的来,看了招稿,出一面牌,亲要检尸。众人大都笑道:“死了三四年奸情事,从何处检得出来。”那恤刑临期,又出一面牌,道:“只检见枕骨。”众人一发笑疑不解。却不知女人不曾与人交媾的,其骨纯白;有夫的,骨上有一点黑;若是娼妓,则其骨纯黑如墨。那恤刑当日检骨,其骨纯白无黑,知是枉断了。(《八段锦》,第七段)
除了上述方法,民间还流传不少关于鉴别女子是否是处女的方法,如看眉毛,若女子的眉毛紧贴眉骨而长,便是处女;若眉毛竖立而长,便非处女。看走路,若女子走路时大腿紧贴,便是处女;若大腿间有明显缝隙,便非处女。当然,诸如此类的方法,均属“偏方”,不仅判断时很难掌握,其有效性亦颇值得怀疑。
在刘达临的《世界古代性文化》中,也介绍了不少外国人用来检验处女的方法,我们不妨一并了解一下:
古来婚前验贞、鉴别处女有许多方法,许多都是荒谬而不科学的。
例如,匈牙利的齐格纳人的新郎要在新婚之夜叫新娘赤脚踏菩提树制的小圆板。这圆板两面都有图画:一面的外圈画着锁状,表示妻为丈夫所锁的意思;两个十字塔表示不幸,中间的圆圈象征肉欲,下面的蛇象征诱惑者,最下方的塔,表示丈夫在塔上监视妻子的贞操。另一面画的花象征爱,下面的两根棒则象征对于忘爱负义者的惩罚。他们相信失了贞操的少女踏上这块木板,就马上会有灾难。
还有一部分齐格纳人,新郎于新婚之夜将黄杨树枝穿着三只剥皮的喜鹊的头,藏在新娘的枕下,认为如果妻子是纯洁的就可安眠,否则就会在呓语中坦白过去的不贞事实。
《圣经》中的验贞方法,是“叫那妇人蓬头散发,站在耶和华面前”,让她手里拿着大麦面等物品做成的“素餐”起誓;以后,再命她喝下“致诅咒的苦水”,这是一种加进了祭司所在“帐幕的地上”的尘土的“圣水”。《旧约?民数记》第五章说:“她若受污,喝了这苦水,肚腹要发胀,大腿要消瘦。”这是利用人们的迷信与愚昧无知,进行心理上的恫吓。(刘达临:《世界古代性文化》,第203~204页)
上述方法均是通过某种手段给新婚妻子以心理压力,希望她在这些压力面前说出真话,告诉人们自己是否是处女。因此,其方法在路径上与中国古人有很大的不同。

(2)对女性婚前性行为的现代观念
在中国古代,新婚妻子必须是处女,若非处女,则或被丈夫休掉,或婚前男女两家协商,由女方给男方以某种补偿。当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当某女子貌美如花时,即使知道她并非处女,一些好色的男子也会毫不犹豫地娶她为妻。在清代小说《姑妄言》中,魏卯儿听说边家女儿并非处女,但有十分姿色,便决定娶她,而“不论这些甚么真女儿假女儿”:
那媒婆道:“眼面前这些人家女儿我都见过,人物都只中中,没有甚么上样的。只有臭水沟住的卖扁食的边家女儿,他虽是个小户人家,那女子真有十分姿色,但听得人说未必是个真女儿了。你若不计较,这倒是现成的,一说就稳;你要嫌他,只好别处慢慢打听。”魏卯儿听得这女子有十分姿色,动了火,想道:管他是整是破,若错过了,焉知将来可还遇得着这样人物。因对媒人道:“我不论这些甚么真女儿假女儿的,他就是真正黄花女儿,到我跟前,第二日依旧是个破了的,这有何妨?只要模样儿好就罢了。”(《姑妄言》,第八回)
到了现代,不论“真女儿假女儿”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蔚成风气。如在上世纪90年代的一份对大学生的调查中,有57%的大学生认为,若发现对方婚前有性行为,不会影响未来的婚姻:
我们对大学生的贞操观念的调查,是通过设置“如果发现未婚配偶过去曾和他人发生过性交关系,你的态度如何”来进行的,从他们的自我报告看来,对此持开明态度的还是大多数。在全部调查对象中,主张“立即断交”的占17.0%,主张“勉强结婚,留有创伤”的占14.0%,认为“不影响将来关系的”占57.0%,未答或不详占11.5%。(刘达临:《中国历代房内考》,第939页)
不在乎对方婚前是否有性行为,也就是对婚前性行为持开放或赞成的态度。下面的两份调查报告说明,在上世纪90年代,认可婚前性行为的大学生为40%左右,而到了21世纪初,这一数字已升到了60%~70%:
据调查对象的自我报告,他们中的大部分对婚前性行为持肯定态度。在全部调查对象中,认为“基于爱情就可以”的占40.2%,认为“双方愿意就可以”的占34.7%,认为“应受道德谴责”的占19.6%,认为“应受行政处分”的占0.4%,认为“应受法律制裁”的占0.8%,未答或不详的占4.3%。(同上,第937页)
在一项涉及中国38所大学、1万名大学生的调查中,男大学生同意婚前性行为者占70%,女大学生占60%。(《时尚健康》男士版,2004年第5期)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国外。据《性学总览》,在20世纪上半叶,美国社会约有一半的女性有婚前性行为,到了20世纪60年代,该数字上升到了70%~75%:
金赛发现,1900年至1910年出生的女性,有一半人在结婚时已不是处女……到了60年代末,这一比例从约50%上升到了70%~75%。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60年代末这50年里,主要的变化还不是未婚先孕的妇女的比例增加,而是妇女和男子对婚前性关系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在这半个世纪中……进行性交的对象增加了,要性交就应该结婚的要求减少了。(莫尼等:《性学总览》,第308页)
但是,这种对婚前性行为的开放态度并不说明人们对女子是否是处女已彻底不在乎。平心而论,在很多男子的内心深处,仍然希望自己的恋人或新婚妻子是处女,只是因为处女实在难觅,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登载在《男人装》上的一则网络调查,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一问题:
根据一项网络调查,82.3%的男性表示,如果在一夜情的时候发现对方是处女他会很高兴,但是只有29.6%的女性表示如果碰上了一个处男会很高兴。看来,这年头,不管干什么工作都要有经验,包括床上。(《男人装》,2007年第11期)
因为无论如何,处女都是贞洁、干净、安全的一种象征,虽然我们对于贞洁的态度可以更加宽容。

2.节妇难做
所谓节妇,指的是丈夫死后坚决不改嫁的女子,亦即俗称的守寡。中国古人提倡“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因此,节妇常常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称赞。鼓励女子守节的观念古已有之,在《周易?恒》卦的小象传中,即有“‘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之语,意即女子能从一而终,所以占问预示吉祥,把“从一而终”作为一种美德。然而,美德只是人们追求的目标,并不是必须遵循的规则,因此,至少在两宋之前,中国社会并无女子必须守节的要求。无论在汉代还是唐代,女子在丈夫死后,都是可以自由改嫁的。
然而,到了两宋时期,随着程朱理学的产生,尤其是朱子思想成为官方正统思想,“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观念在社会上普遍流行,对寡妇再嫁的限制也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在明清时期,统治者大肆表彰节妇,为守贞节的女子立贞节牌坊,设烈女祠。如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元年(1368年)下诏:“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制,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明正德年间又对守贞烈女立贞烈碑。帝王并督令巡官每年上报贞节烈女事例,大行表彰。据《清实录》记载,仅康熙五十五年皇帝就亲自褒奖“拒奸殒命”9名烈女。雍正年间,更是下诏各地,在偏僻山乡,贫寒之家,加意搜罗贞节烈女。同治之后,各地又兴办贞节祠,鼓励妇女守寡持节。(参见刘达临主编:《中国性科学百科全书》,第445页)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一方面由于守节能得到朝廷表彰,获得家族荣耀;一方面守节本身一直被视为一种美德,因此,在明清时期,守节的妇女极多,以至于不少地方贞节牌坊林立。
妇女守节,固然值得尊敬,然而,从今天的眼光来看,更多的则是值得同情。因为,在一个个贞节牌坊的背后,隐藏的是众多妇女压抑、痛苦的一生。有许多妇女守节,其实是出于无奈,因为她们一旦在夫死后改嫁,面临的将会是十分可怕的局面:家人或会与你断绝亲情,族人或会把你视为异类,周围的邻居都会用鄙夷的眼光看你。这样的局面,会让你生不如死。
因此,那些可怜的死了丈夫的女子,只好按照世俗观念的要求,压抑自己的人性欲望,去做一个循规蹈矩的节妇。当然我并不是说所有节妇守节都是出于无奈,中国古代确实不乏凛若冰霜、坚贞守节的节烈之妇,但说半数以上的节妇守节是出于无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此,在本节中,我将努力凭借各种资料,重现中国古代特别是明清时期女子守节的真实状况,包括社会环境、世俗观念、守节者的心理状态及与之相关的社会问题等。

(1)守节应出于自愿
明清时期,虽然由于朝廷表彰贞烈之女,寡妇守节成为了一种社会风气,然而,寡妇守节在现实生活中却面临着许多具体问题。首先是守节寡妇的生计问题。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问题,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则是一个大问题。
女子嫁人,本来就是依靠丈夫过日子,现在丈夫死了,又不能改嫁,就只能靠自己劳动来养活自己,这在男女极不平等的古代社会,是十分困难的,尤其是当守寡的女子已育有子女时,将更为困难。其次是寡妇的生理问题。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性欲,寡妇则只能压抑自己的性欲,而当有的寡妇无法忍受这种压抑时,各种伤风败俗之事便会随之发生,这样的事例,在明清时期可谓数不胜数。第三是社会风气及社会治安问题。在中国古代的农村及城镇中,总有一些因家贫或人品等问题而娶不上妻子的单身男子,当他们的邻居中出现守寡女子时,这些寡妇便很容易成为他们觊觎的目标,由此就会发生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俗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即就此而言。
正是针对这些实际情况,一些有识之士对寡妇守节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清代的大学士朱轼说:“今欲使妇女尽守从一而终之义,虽颠连无告而孤寡茕茕,至死靡他,恐尧舜之治,天下有所不能。”(《朱文端公集》,卷三)清人钱泳也说:“余谓宋以前不以改嫁为非,宋以后则以改嫁为耻,皆讲道学家者误之。”他甚至认同“妇人以不再嫁为节,不若嫁之以全其节”的说法。(钱泳:《履园丛话》)
在一些明清小说中,作者亦常常用具体的事例来劝告世人:寡妇守节不能一概而论,既要考虑到寡妇的实际生活环境,也要考虑寡妇自己的真实想法。如在清代小说《醒世姻缘传》中,作者根据自己对社会现状的深入了解,把寡妇分为三等,认为夫死后明确表示不愿守节、想要改嫁的是“上等的好人”;心里想改嫁,不好意思说,找各种借口达到改嫁目的的,“是第二等好人”;第三等则是口里喊着守节,暗地里与人通奸的寡妇。因此,作者的观点是:妇女肯不肯守节,全要由她自己做主:
人间的妇女,有那丈夫亡后,肯守不肯守,全要凭他自己的心肠。只有本人甘心守节,立志不回的;或被人逼迫,或听人解劝,回转了初心,还嫁了人去。再没有本人不愿守节,你那旁边的人拦得住他,你就拦住了他的身子,也断乎拦不住他的心肠,倒也只听他本人自便为妙。
有那等妇人心口如一,不愿守节,开口明白说道:“守节事难,与其有始无终,不若慎终于始。”明明白白,没有子女,更是不消说得;若有子女,把来交付了公婆,或是交付了伯叔,又不把他产业带去,自己静静的嫁了人家。那局外旁人就有多口的,也只好说的一声:“某家妇人见有子女,不肯守节,嫁人去了。”也再讲不出别的是非。这是那样上等的好人,虽不与夫家立甚么气节,也不曾败坏了丈夫的门风。
又有一等有儿有女,家事又尽可过活,心里极待嫁人,口里不肯说出,定要坐一个不好的名目与人。有翁姑的,便说翁姑因儿子身故,把媳妇看做外人,凡百偏心,衣食都不照管。或有大伯小叔的,就说那妯娌怎样难为,伯叔护了自己的妻妾,欺侮孤孀。还有那上没了翁姑,中间又无伯叔,放着身长力大、亲生被肚的儿子,体贴勤顺的媳妇,只要自己嫁人,还要忍了心说那儿子忤逆,媳妇不贤,寻事讨口牙。家里嚷骂,还怕没有凭据,拿首帕踅了头,穿了领布衫,跑到稠人闹市,称说儿子合媳妇不孝,要到官府送他。围了许多人留劝回来,一连弄上几次,方才说道:“儿子媳妇不孝,家里存身不住,没奈何只得嫁人逃命求生!”卷了细软东西,留下些榔槺物件,自己守着新夫,团圆快活,致得那儿子媳妇一世做不得人,这样的也还要算他是第二等好人。
再有那一样歪拉邪货,心里边即与那打圈的猪、走草的狗、起骒的驴马一样,口里说着那王道的假言,不管甚么丈夫的门风,与他挣一顶“绿头巾”的封赠;又不管甚么儿子的体面,与他荫“忘八羔子”四个字的衔名。就与那征舒的母亲一样,又与卫灵公家的南子一般。儿子又不好管他,旁人又只管耻笑他。又比了那唐朝武太后的旧例,明目张胆的横行,天地又扶助了他作恶,保佑他淫兴不衰,长命百岁,致得儿女们真是“豆腐吊在灰窝,吹掸不得”!(《醒世姻缘传》,第三十六回)
在明代小说《别有香》中,作者充满同情地说:节妇确实不好做,只有那些凡心已泯的女子,才做得了节妇。作者甚至说:烈女常有,而节妇不常有,因为烈女靠一时的决绝可以做到,节妇却需要一辈子的耐心来忍受:
单道目今的人,有了几分钱,有了几分势,便道我们是甚等人家,可使有再醮的女儿,可使有不守节的媳妇?于是不管他守得守不得,蛮蛮的要他守。据我看来,烈女常有,节妇不常有。然怎么的叫做烈女?如丈夫一时被贼杀了,强逼他从,他便决烈起来,或堕崖,或刎颈,或赴水,宁可一死,不受贼污,道是一旦的烈性,女子也做得来,史书上载的也多,我故说烈女常有。又怎么的叫做节妇?如丈夫得病身故,想其平日恩爱,生愿同衾,死愿同穴,虽公姑劝他另适,他一心无二,或毁容,或封发,或绝迹,生一日,守一日;活一年,守一年,直至死而后已,这叫做节妇。节妇岂真没有?但我见得少。甚么缘故节妇少?或前夫遗下男女,义不可□,没奈何守的;或贪恋家财,不忍付于他人,没奈何守的;或迫于体面,不好出头露脸,没奈何守的;或平日善好说人,道某娘亏他忍得,就去嫁了,某妇劝他丢得,就不守□,怕人指触,没奈何守的。彼其心非真欲扶纲常二字,为丈夫争气。况且时日又长,孤衾难伴,纵不去招男引少,而怨言咒语,未能释然。少有拂怒,即拳胸敲桌,哭道:“我的人,你倒安耽去了,害我在此,苦不了。”观他此言,真欲做节妇的么?所以凡心未□,一引上钩。(《别有香》,第四回)
正因为认识到节妇难做,所以明代小说《八段锦》中说,对于那些二三十岁的年轻寡妇,与其让她守节,不如让她早嫁:
单说人家不幸有了寡妇,或年至五十、六十,此时火气已消,叫她终守可也;若三十以下,二十以上,此时欲火正炽,火气正焰,驾烈马没缰,强要她守,鲜克有终,与其做出事来再醮,莫若早嫁为妙。(《八段锦》,第八段)
清代的李渔也在《无声戏》中指出,虽然朝廷鼓励寡妇守节,但现实情况毕竟是改嫁的多,守节的少,因此,他希望那些早逝的男子,临死时最好劝妻妾改嫁:
世间的寡妇,改醮者多,终节者少。凡为丈夫者,教训妇人的话,虽要认真;属望女子之心,不须太切。在生之时,自然要着意防闲,不可使他动一毫邪念;万一自己不幸,死在妻妾之前,至临终永诀之时,倒不妨劝他改嫁。(李渔:《无声戏》,第十二回)
以上观点,都是作者洞察世情后发出的规诫之言,可谓一针见血,对于两宋以后中国社会兴起的寡妇守节之风,有极好的纠偏作用。

(2)节妇与性压抑
寡妇守节之难,最难的还在于要克制自己的性欲。性欲是人之大欲,寡妇在丈夫未死时有过性交的经历,享受过性交的乐趣,因此,当丈夫死后,节妇将终生与性交无缘,此种煎熬,当非常人所能承受。
在明代小说《禅真后史》中,描述寡妇濮氏守寡数年,一天晚上,她见到一对蚕蛾交媾,勾起性欲,以至无法控制,主动去找家中的塾师要求性交。(方汝浩:《禅真后史》,第一回)
在明代小说《绣榻野史》中,则借金氏之口,把守节女子在生理上的痛苦和煎熬描绘得入木三分:
麻氏道:“我守了十三年的寡,难道今日破了戒么?”金氏笑道:“依妇人守节,起初的还过了,三四年也就有些身子不快活,一到春天二三月间,春暖花开,天气温和,又合合弄的人昏昏倦倦的,只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腮上红一阵,腿里又酸一阵,自家也晓不得,这是思想丈夫的光景。到二十多岁,年纪又小,血气正旺,夜间易睡着,也还熬得些;一到三四十岁,血气枯干了,火又容易惹动,昏间夜里盖夹被,反来伏去没思想,就远不的了。到了夏间,沐浴洗到小肚子下,遇然挖着,一身打震蚊虫声儿婴的把蜜又咬,再睡不安稳。汗流大腿缝里,蜇的半痒半疼,委实难过了。到了秋天,凉风刮起,人家有一夫一妇的,都关上窗儿,坐了吃些酒儿,做些事儿,偏偏自己冷冷清清,孤孤凄凄的;月亮照来,又寒的紧;促织的声,敲衣的声,听得人心酸起来,只恰得一个人儿搂着睡才好。一到了冬天,一发难过,日里坐了对着火炉也没趣,风一阵,雪一阵;只要睡了,冷飕飕盖了棉被,里边又冷,外边又薄,身上又单,脚后又像是水一般,只管把两脚缩缩了才睡,思热烘烘的睡,搂了一个在身上,便是老头也好。思想前边才守的几年,后边还不知有四五十年,怎么挨的到老?”(吕天成:《绣榻野史》,下卷)
在清代沈起凤的《谐铎》中,有一则专门描写寡妇守节之苦的故事。陆氏之妇新寡,因不耐房中寂寞,主动向家庭教师赵蓉江求欢,赵蓉江正色拒绝。陆氏妇羞愧,因此砍下了自己的两个指头,并从此一意苦守。(沈起凤:《谐铎》,卷三)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寡妇要完成自己守节的志愿,不光要克服发自体内的性欲的煎熬,有时还要抵御外来的诱惑。尤其是那些长相标致的寡妇,常常有一些无良的男子企图勾引她们,败其名节。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在花样百出的计谋面前,很少有寡妇能不堕其罗网。
在明代小说《警世通言》中,说到年轻女子邵氏“姿容出众,兼有志节”,不料二十三岁时丈夫亡故,邵氏坚持守节。十年后,她家旁边搬来一个新的住户,名叫支助,支助看见邵氏貌美,便想方设法要把邵氏弄到手。果然,在支助所使的“怪招”面前,邵氏未能幸免:
支助道:“得贵哥,你今年几岁了?”得贵道:“十七岁了。”支助道:“男子十六岁精通,你如今十七岁,难道不想妇人?”得贵道:“便想也没用处。”支助道:“放着家里这般标致的,早暮在眼前,好不动兴!”得贵道:“说也不该,他是主母,动不动非打则骂,见了他,好不怕哩!亏你还敢说取笑的话。”支助道:“你既不肯引我去,我教导你一个法儿,作成你自去上手何如?”得贵摇手道:“做不得,做不得!我也没有这样胆!”支助道:“你莫管做得做不得,教你个法儿,且去试他一试。若得上手,莫忘我今日之恩。”得贵一来乘着酒兴,二来年纪也是当时了,被支助说得心痒,便问道:“你且说如何去试他?”支助道:“你夜睡之时,莫关了房门,由他开着,如今五月,天气正热,你却赤身仰卧,把那话儿弄得硬硬的,待他来照门时,你只推做睡着了。他若看见,必然动情。一次两次,定然打熬不过,上门就你。”得贵道:“倘不来如何?”支助道:“拼得这事不成,也不好嗔责你,有益无损。”得贵道:“依了老哥的言语,果然成事,不敢忘报。”须臾酒醒,得贵别了,是夜依计而行。正是:商成灯下瞒天计,拨转闺中匪石心。
论来邵氏家法甚严,那得贵长成十七岁,嫌疑之际,也该就打发出去,另换个年幼的小厮答应,岂不尽善?只为得贵从小走使服的,且又粗蠢又老实,邵氏自己立心清正,不想到别的情节上去,所以因循下来。却说是夜,邵氏同婢秀姑点灯出来照门,见得贵赤身仰卧,骂:“这狗奴才,门也不关,赤条条睡着,是甚么模样?”叫秀姑与他扯上房门。若是邵氏有主意,天明后叫得贵来,说他夜里懒惰放肆,骂一场,打一顿,得贵也就不敢了。他久旷之人,却似眼见希奇物,寿增一纪,绝不做声。得贵胆大了,到夜来,依前如此。邵氏同婢又去照门,看见又骂道:“这狗才一发不成人了,被也不盖!”叫秀姑替他把卧单扯上,莫惊醒他。此时便有些动情,奈有秀姑在傍碍眼。到第三日,得贵出外撞见了支助。支助就问他曾用计否?得贵老实,就将两夜光景都叙了。支助道:“他叫丫头替你盖被,又教莫惊醒你,便有爱你之意,今夜决有好处。”其夜得贵依原开门,假睡而待。邵氏有意,遂不叫秀姑跟随,自己持灯来照,径到得贵床前,看见得贵赤身仰卧,那话儿如枪一般。禁不住春心荡漾,欲火如焚。自解去小衣,爬上床去。还只怕惊醒了得贵,悄悄地跨在身上,从上而压下。(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三十四卷)
在清代小说《空空幻》中,说到年轻女子瑞香貌美如花,夫死后坚持守节。文人花春见到瑞香后,必欲得之而后快。后来,花春装扮成尼姑,与瑞香接近,并把瑞香灌醉,终得遂愿:
话说花春乘瑞香醉后以成佳事,迨至情兴正浓,瑞香忽然惊醒,娇声大喊救命,意欲挣起下床,却被花春擎住,难以脱逃,只得口中嚷喊,把双脚乱挣乱展。花春搿住道:“小姐且请息怒,容我细禀。方才陪你饮酒的尼僧,一个就是小生。因进都会试,于庵前得见芳容,甚是思慕,故在庵中耽搁至今,得与小姐一度春风。若小姐声张起来,则此事传入城中,人人谈论,处处张扬,不能千载流芳,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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