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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我想和你坐一坐,一起看看你的梦想。
十年后的你,在哪里?
你身在的地方天气好吗?抬头有蓝天吗?
等一下回家,打开冰箱闻到什么食物的气味?
一打开门,是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出现了呢?
十年之后的你,是不是做着你真正喜欢的事情,成为你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今天,立下十年之约;
十年后我们再约会,那个时候也许才是真正说故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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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生活,行走,阅读,交换梦想——这是目前我只做的四件事。”
“我并非勇敢,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我们只活一次,唯一的一次机会,必须成为最喜欢的自己。”
本书是一本青春随笔,是嘉倩姑娘生活转折,开始“交换梦想”活动后的首部作品,是对自己过去一整年的纪念,也是与所有同龄人的分享。
青春中我们都曾经迷茫,对于梦想我们都在坚持与放弃之间动摇。经历了辞职,独自上路,行走数十个城市,采访近千人,在各高校做公开活动,对于青春梦想,嘉倩姑娘有了更丰富、更深刻的感悟。本书共分四部分——生活,行走,阅读,交换梦想,也是嘉倩姑娘过去一年中一直在做的四件事。希望通过聆听嘉倩姑娘讲述的自己以及遇到的人的故事,能够让我们看到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青春可以被小瞧,也唤醒可能已被我们默默掩藏的梦想。
愿我们都能成为越来越喜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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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嘉倩,“交换梦想”采访项目发起人。旅居欧洲数年,曾于荷兰任职华人报社记者、于巴塞罗那任职媒体咨询顾问、于英国外交部任职新闻官员。只因为“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现已辞职成为独立记者,走遍全国,倾听大家的梦想故事。已出版《明天醒来,还有青春》《三毛不在撒哈拉》《那些让你痛苦的,必是让你成长的》《我想和这个世界不一样》等作品。
2013年3月出发交换梦想,一直在路上,随时来到你身边,与你共同生活一到三天。准备好了吗?
微博:@嘉倩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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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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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
生活 也只能不回头
永远有人在年轻,永远有人在老去
外公睡了,我们都轻一点
写给十年后
未来与我无关
跑龙套的日子
最好的爱情,最好的我们
学霸不看励志书
伊卡洛斯的微笑
行走 写给城市的情书
夏安,中央大街
爱情里没有丑女人
当我们混在一起
回忆是最可怕的敌人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爱不上
Mr Big VS Mr Right
你在做一件特别的事,一开始没人理解,很正常
那儿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
写给城市的情书
阅读 今天开始,做一个性感的人
今天开始,做一个性感的人
也许我也美丽
陈文茜,谢谢你
后旅行时代
闺蜜
那些“人渣”惊艳了青春时光
再见王子
像我这样笨拙地活
读书是一场灵魂的壮游
交换梦想 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
没有一条路是相同的
原来我们之间不需要说服
与勇气无关
那些爱情故事教会我的
沉默的一小撮
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
我没有多大的出息,只想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
后记 合上这本书,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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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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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
1.哪有,我又不是光着屁股走出办公室的
辞职一周年。
一年前,当朋友知道我离职,大吃一惊,说:“你裸辞?真有勇气!”当时我不懂这个词的意思,笑起来:“哪有,我又不是光着屁股走出办公室的。”
我采访过的Jean,三十二岁那年在可口可乐公司身居高位,却坚定离职。她说走出中信泰富的一刹那,抬头看天,感觉好蓝,突然自由了,终于可以关照一下自己的身体。老公和小孩给了她最大程度的支持,她用了一年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里调养。之后,用存款开了一家服装店,越做越大,手头宽裕后,雇了些店员,轻轻松松又开了一家咖啡馆,开心时做做拿手私房菜。
和她不一样,离职那天,我走出静安寺上海商城西峰,平静得好像只是出门散个步,一会儿还要回来的。深深吸了口气,想找些情绪上的drama,却隐隐听到一句淡定的内心独白:“现在,新工作开始了!”
所以,我并不是裸辞,只是从一个项目转到了另一个。
最近有个老朋友辞职,意气风发,和我说了诸多未来的灿烂计划。我想起来,一年前的我,绝对没有意气风发,倒是有点脚步沉重。现在也未必意气风发,以至于动笔想写点成为“无业人员”(或高雅些,自由职业者)一周年的心得时心情诡异。我并不想宣扬“离职is the best decision I'' veever made”,也不愿意否认“继续工作下去,也许同样会收获很多”。
我羡慕海明威,只要有灵感,可以接连几天几夜对着打字机一顿激情敲打,叼着烟,往肚里灌几口烈酒,心里想的都在手指上面。我也用这种状态来判断对一件事的感情程度。面对“辞职一周年”这个话题,手指在键盘上,不再动了。
是一周年这个时间概念不够有意义吗?的确也是。我在中国走了一圈,尚未走完;要见的采访者,单子依然很长;资金足够,因为出版新书的版税、网店卖签名赠言书以及网络集资,反是有增无减。可是项目才进行一半,总结不出个三五心得,唯有一个大概感受:我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阅读、写作、生活在不同城市、和陌生人聊天。
2.太疯狂了,这不是见网友吗?而且一见就见几百个
若一定要说个时间截点,那就两年前吧。整整两年前,我从欧洲飞回国内,放弃长期工作签证,为了出版第一本书,为了从此走上作家的路。
刚巧前些日子去看话剧,下了地铁一路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两年前来过的地方——紧挨着剧场的楼,就是我曾找过的出版社。对,两年前,我刚回国,才真的是意气风发呢!捧着一大叠书稿,跑到陌生编辑面前毛遂自荐,信誓旦旦:“我要当一个作家,从小就喜欢写文章,我知道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作家!”
听我说完,中年男人礼貌地憋着笑,把稿子接过去。他说可以看看,过些日子给答复。后来,答复是积极的,合同开始筹备,我准备欢天喜地过大年,仿佛自己的书和心仪作家的书并排放在一起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却不料想,紧接着的第二天,编辑突然来电,要将选题给一个要自费出书并且资源雄厚的女生。
捧着电话,眼泪哗哗流。刚巧爸妈下班回家,看到这一幕,爸爸说他帮我问问朋友,有没有认识的出版社。我妈只说:“没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喜欢的菜。”当夜,我抹着泪把这件事写在博客里。
当时的我,根本没想到其实这件事是我人生至今为止,最重要的转角。如果没有信心挫败,就不会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投简历,居然去做了梦想中的工作;如果没有那一篇博客,就不可能当工作一年,开始怀疑新闻,想着自己能做什么的时候,发现手里正好有一个可以做的项目,也就是现在的“交换梦想”。
两年前,那个捧着一堆书稿去见编辑的小女孩,傻里傻气空有一肚子勇气,刚毕业半年,在网上写了一年文章,勉强算是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小舞台。那时候,我不会相信两年后我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写作成为我的职业,出版了四本书,得到了梦想的职位,而后辞职做自己这个不靠谱的项目,居然撑到现在,见了六百多个网友。
时间再回到两年前,我将出书未成的事写在博客里,收到很多网友的安慰,甚至让我干脆自己印书,他们掏钱买。这时有个女孩写信给我,她读数学系,但其实想当一个服装设计师,她知道我喜欢红色,喜欢连衣裙,所以做了人生第一条裙子,想和我换书,因为梦想太珍贵,她不知道要用多少钱买,就干脆来一个梦想的半成品交换。接着,一个学医的男孩写信给我,他说,嘉倩,学医很苦,还要很多年,我要成为一个会对病人笑、耐心解释病情的好医生,我想用将来第一件白大褂和你换。还有一个女孩,从小在山区长大,大学毕业后回到山区教书,她想用两个班级72 个孩子关于未来的蜡笔画,和我换两本书……
一下子,我收到了一百多个人的梦想,于是我起名为“交换梦想”。可是,当我收到越来越多的交换邀请时,现实的执行让我退缩。是不是邮寄彼此的梦想半成品,就行了呢?那可是一大笔快递费用!而且就两个人交换一下,有什么用吗?见面,亲自交换吧?唉!想什么呢,太疯狂了,这不是见网友吗?而且一见就见几百个,我是不是疯了!
而在工作一年后,我开始重新解构新闻的意义。新闻不应只是吸引眼球,而是一种真实。我们只有一双眼睛,看到眼前一种生活,可是新闻却让我们看到同时发生的不一样的故事:通过一个记忆力好、不撒谎、会描写细微细节让你如临其境的人——也就是记者——借助许多双别人的眼睛看见这个世界。
我问了几个资深记者:“当记者,是不是去一个很大的传媒集团做,就可以了呢?”他们纷纷否认,现在很多新闻都是过场而已,除非你自己做独立的长期调查采访项目,不然都做不深的,但独立项目很难,往往没人给你钱,而且你要有时间。
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起来,当年我觉得疯狂的“见网友”。
3.这辈子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做决定
我的时间观念很弱,因为我总感受到它的狡猾。有时候,一些生命的重要时刻像被调成了慢动作播放,天长地久地刻在脑中,历久弥新;还有时候,日子过着过着,喜怒哀乐成为一瞬的表情,只剩褪去后的惘然。到最后居然忘记了到底在熬什么,竟发现自己还享受其中;到最后居然忘记了到底在痛苦什么,竟发现自己早已习惯。譬如某人的死亡,哭喊着“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哭累了,睡着了,
后来上班下班吃饭洗澡,发现没有了那个人,日子还是没有差别。
在北京采访时,我在甜点店遇到一个有趣的山西老太,算是碰到的年龄最大的“北漂”了。在满是年轻人的、如此小清新的店里,我问她:“没人劝告你什么吗?不觉得自己突兀吗?不会想要回家过安定生活,被孩子养着吗?”
她只说了一句话,让我呆了三秒钟:“这辈子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做决定。”
我看了看我的人生,也对比那些采访过的人,我发现,我的确也是一直在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虽然我无法像山西老太那样霸气,我是在乎别人想法的。
自己决定高考后去澳门;自己决定学习酒店管理专业;得到奖学金可以去欧洲交换,却自己决定放弃这个机会,休学直接去欧洲念书;自己决定毕业后留下来工作;自己决定回国出书成为作家;自己决定去广州工作;自己决定半年后调回上海的部门;自己决定哪怕家里要和我断绝关系也坚定离职;自己决定将“交换梦想”作为独立项目……
和史神仙一起去“大桶大”按脚。他是除了舒国治之外,我遇到的最像神仙的人,把很多事看得很淡,不腹黑也不鸡汤,实事求是。譬如,很多人不离职,是恐慌日子过不下去,可情况不适用于他——存了笔钱,足够生活一段日子,而且过得还不错,大鱼大肉;很多人不离职,是怕以后找不到工作,可情况不适用于他——有学历、有资历、有技术,不时还有项目主动找他;很多人离职后旅行,以为就此人生上了一个档次,可情况依旧不适用于他——他在离职八个月后,重新开始了一份工作,且这八个月里,他除了云游四海,也去过山里跟着师傅打坐。
他说:“我们只有让每一个当下来决定当下,才会真正快乐。其实许多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想太多未来。”
这句话,暗藏玄机。我回忆过去采访到的那些自称痛苦的人,这段话,似能是把钥匙,一并解开他们的苦恼。
家乡在深圳的吴同学,看起来就像个“头顶乌云”的男人。他飞越整个中国,在哈尔滨读大学,第四年即将毕业。刚开始采访不久,他就问了我一句:“嘉倩,你见过那种抑郁的人吗?很抑郁,想要去死的那种?”
他在一个周围人都羡慕的公司实习,同时实习的其他人,清一色来自清华、北大。很快,他发现所谓的工作,也不过是翻译资料,或者大部分时间站在复印机前听机器运作的声音。
“我觉得非常可笑。夜晚我们有大巴车接送,我总在想,这一车子的优秀人才,就这样被浪费了。年薪300 万的老总,我看着他,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工作让我太失望了,哪怕你让我去死,只要有意义、值得,我就愿意去。我不害怕死,我可以去死,但是一想到这世界没有一份有价值的工作,我就害怕得要死。”
他的抑郁不止如此。他曾用几年时间追一个女孩,追的时候很认真,追到了他就放弃了。他感到对一切事情的失望,已让他不再有能力正常经营一段感情。
“从头到尾,我就没爱上自己。一个连自己都没爱上的人,如何有能力去爱别人?我没有把自己的心弄好。我很空虚,很害怕,事情做成了之后就空虚,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绝望地说,“你接触过抑郁的人吗?我晚上一直睡不着,再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到未来,我就很害怕。我觉得我是那种三十岁醒来,看着身边睡着的女人,想到白天要去上班的公司,就觉得一切没有意义,会站在窗口纵身一跃的人。”
4.让每一个当下来决定当下
史神仙和我一起坐火车去北京的路上,解释过诸多佛教知识,让我晕头转向。我仅知一个佛教理念:放下我执。来源于一个喜欢的作家,他去了印度修行,其中一个项目为盯着死人看,做到心无念想、无动于衷。他说,“放下我执”的最高境界,就是有一天面对最亲之人以及自己的死,也能做到心无念想、无动于衷。
“让每一个当下来决定当下”,即是“放下我执”的一种。我们大喊“carpe diem”活在当下,听起来容易,呼吸一口,谁不是由着自己来的呢?我想,为什么吴同学抑郁,很大原因就在于他想太多未来,就像很多人的痛苦,是因为被别人的价值观绑架,痛苦煎熬地为了一个目标努力,最后没得到的人依然痛苦;得到的人,虽然被周围人羡慕,在短暂的虚荣之后,夜深人静只感到一阵空虚,得到的东西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更加痛苦。
阿辉在澳洲七年,精算专业,还有两年博士毕业。我们坐在黄浦江畔,冬夜,对面的灯已暗,就像他嘴里说的未来:“你问我有什么梦想,其实我很迷茫,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我只能知道我现在最喜欢什么,我不能确定以后,甚至下一秒会不会继续喜欢。当年我们高中一起做校刊,我很喜欢;高考失利,去澳洲选了精算专业,我很喜欢;一直读到博士,有空了就钓鱼、摄影,日子像退休,我也很喜欢。不过,虽然迷茫,但我也没觉有什么难过的。”
如果以每个当下来决定当下,阿辉其实过得很不错,并不需要迷茫。那就好像,十岁时候写的文章,现在看自然是幼稚的,可在当时,你写下了十岁最好的水平,那就不需要为将来重读时的稚嫩感而忧伤,这是很徒劳的。人不可能踏进两条一模一样的河流,每个时间看同一件事,一定会有不同感慨。
李安说起拍电影选角色,自传里写到,经验老道的职业演员,连手指特写镜头都会演出戏来;而年轻的演员热血澎湃,本色出演,在一些角色演绎上更有张力,这张力会随着他们演戏愈多而日渐式微。这“稚嫩”和“经验老道”一样,是需要珍惜的。
我有时看两年前的文章,仍旧不免被文字里的情绪带动。那时候做事决绝,半夜有了一个念头,翻来覆去就别想睡着,满脑子都是字,要爆炸了,“噌”一下起身,打开电脑,几分钟一篇文章就出来。观点说一不二,还偏偏要把那二说得乌漆墨黑。那时写自己的事也大方,什么家事都搬出来,什么情绪都摊开来。
到了现在,要面子也要里子,做不到那么大方了;心态越来越平和,激情写作越来越少,静坐电脑前无只言片语的时候越来越多。偶尔,还挺怀念那时候,甚至羡慕。我很庆幸,如果当时我就抱着“未来读一定觉得幼稚”的态度,那就一事无成了。二十岁就想着要写出五十岁的水准来,写着痛苦,估计读着也无味,而且五十岁时读还会满满遗憾:为什么二十岁没有随着性子写?
不知如何打扮的时候,越是紧张的场合,就越穿平时穿的衣服,不化妆,难看就难看,反正我就长这个样子;同样,越是艰难没把握的事,也就越是平常心去做,做坏了就坏了,反正现在我就这水平。
让每一个当下评判你的当下,这一刻你感觉快不快乐,内心愿不愿意,这才是标准。至于未来你会不会快乐,是否愿意,你自己也都说不准,未来因此并不能为当下做出判断。
我爱你,全心全意爱着你,在这一刻我永远爱你,而未来是否依然最爱你,和我现在那么坚定地“永远爱你”并不矛盾。原谅我,哪怕因为爱你可以上天入地,我也始终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我有一个弱点,我只能把握我的当下,我的软肋是未来;我还有一个缺点,我天生自私,必须为我自己做决定,因为快乐伤心只有我知道。
我采访过那些让当下来决定当下的人,我见到过他们眼里放出的光。
在大连海事大学念书的男孩,学习航海专业,现在正随船实习。漂洋过海,世界是他的家,他的未来才是许多人嘴里向往的流浪。可他告诉我,实习结束大学毕业后,他要坚定地去做平面设计。他拿出自己做的校刊,神采飞扬地说,这是这些年来自学的。我笑了,问:“你怎么和这个世界反着来,你知道那些永远在办公室小格子间加班的设计师们,是多么想要成为流浪的海员!”他说:“我就喜欢做设计,在船上反而感到束缚,一做设计人就精神。”
我在东莞的一家工厂见到了阿炬,他来自湖北农村。他说:“村子里出来的人都是农民工,靠读书出来的很少,很多人初中就不读了,出去打工,年轻时在外面挣钱,回来造房子,继续务农。我不要回去种地,所以虽然读书很累,还是读了下去,希望借助读书可以逃过去。”他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告诉我,他想当销售,对,就是那种要陪客户抽烟、喝酒,累得要死要活的销售。做市场让他觉得很快乐,把一个产品介绍给别人,自己想出来的一句有号召力的话就能影响对方的决定。
5.只有一块手表的人
以每个当下来决定当下,这样的人,绝不仅是那些辞职的人。
嘉溦毕业后就到了我的高中当老师,这感觉很微妙,昔日的讲台上正站着一个和我同岁的人。我从第一次见面就怂恿她辞职。当老师这工作太残忍,一样的内容,一样的段子,讲了一年又一年。当你的学生一批批毕业,昔日稚嫩的小脸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听你,如今一个个周游了世界大半圈,衣锦归乡,你呢,还是在这里,一样的内容,一样的段子。
她来广州玩,住在我的公寓,我还是在问:“你什么时候辞职?”
起初她赞同我,她觉得不可能当高中老师到退休,翅膀硬了会去别的地方。隔了一年,我们坐在操场上,她告诉我:“我以前说,打死我也不要当老师,我很痛恨中国教育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现在的我居然是一个高中老师。当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站在讲台,还好,不紧张,因为大学有很多站在讲台演讲的经历,而且心理课又是不一样的,它不是灌输东西,更像我在炒一盘菜,同学们在中间体验不同滋味。我现在上课不是太好,但我在努力成为一个好老师。同学们不想上学,我有时也不想上课,同学们上课是应付,有时我也不备课,也会在办公室上网,混过去一天。但是,我想一直做下去,做个好老师,或许不会做到退休,但至少这些年会一直在这里,毕竟,用我们行话就是要站稳讲台,是要经验的。”
我对“站稳讲台”满是疑虑,重新看给她拍的视频,听她说的一段话,我大概懂了什么叫作“站稳”。
“我的快乐,就像心理课对同学的影响一样,也许别人是看不到的。这些学生离校后也许根本不记得我的课,他们甚至不记得我也很正常,可是……就拿一件事来说,2012 年‘世界末日’那天,一个女生失恋,她在七楼走廊走来走去,我就找她聊天。她和我从下午一点说到了五点,整整四个小时。后来她说,如果没有到我的心理咨询室来,她就从走廊跳下去了。我可以帮助到这些人,我很愿意做这些事情,我更坚定了要当老师。我痛恨教育,但我是老师,所以我可以保护学生。另外,我高中时也很迷茫,不和爸妈说,同龄人未必帮得到,就渴望有一个这样的老师角色。现在我可以填充,我非常乐意去做。”
采访Tony 的夜晚,他带我进了办公室,在国贸俯瞰北京城。他喜欢画画,可现在做的却是地理信息分析员,他并不遗憾,也不想辞职:“做这份工作,我也能找到类似画画的快乐,所以也就根本不挣扎。”
我问他,这样夜深人静,一个人加班,不会感觉自己站在top of the world,征服了北京吗?他摇摇头,说:“没什么好征服的,这种征服毫无意义,事实上没有人在乎。”我想,他的意思我能懂,你觉得快乐,这份工作才有了意义;你不快乐,只为了拿出名片时的刹那虚荣,别人即使敬仰也带不给你真正的快乐。
我遇到侯警官的时候,有点紧张,但没想到坐在广州建设六马路街头,一聊就聊到了天亮。是家里逼迫他考公务员的,因为是铁饭碗,待遇高,但他从小的梦想却并不是当警察。他喜欢面包的香味,如今打算退休以后开一家面包店,就幸福满足了。
加入了公务员队伍,在警局里面没少跑过命案,也没少见过血腥残缺的尸体、瘦骨嶙峋恶臭不断的吸毒妓女。他说:“既然做了,就把该做的本分做好。”他不想和上级攀关系,也没心思一步步往上爬,做十几年还是个小底层也无所谓。尽管社会诸多对政府的诟病,但他说,还是有一些根本不被人知道、一辈子默默坚守在一个小岗位上勤勤恳恳工作的人,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电台DJ 梓晴在人人网上知道我要到长春,除了被我采访,还邀请我体验她的工作:上她的节目,和她一起主持,做一档“交换梦想广播版”。
这个喜欢Hello Kitty 的姑娘,坚定了一辈子就要当个DJ。她告诉我:“广播给我的感觉,最开始在实习的时候,我觉得多好、多神秘啊!谁也看不见我长什么样子、穿什么样的衣服,甚至我在直播的时候把腿盘起来坐在椅子上,他也不知道;至于收音机前对方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广播的魅力。从我第一次坐在直播间,对着话筒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好像全身被一种魔力电到了,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想要做广播,我要一直做下去,做好它。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广播,而不去选那些比广播赚钱更多、待遇更好、可能出名更快的工作。”
当别人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去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她却依然在她的家乡长春,依然每天做着喜欢的广播。我问她不觉得遗憾吗?她说她以前离开过一年,那也是人生唯一一次离开家,虽然去的是沈阳,火车四小时就到,但那一年她“知道了家是你奔向的方向,知道了爸爸妈妈多重要,知道了长春对自己多重要。人的欲望,不能因为别人拥有更多而眼红,我已经得到了我所想要的——结婚、吃好吃的、陪父母、做广播,都是很重要、很具体的事情,得到了,还要做好它。”
我想,与其说她没有选择其他工作、其他城市,不如说她没得选择,因为她是一个“只有一块手表的人”。
就像是我对于写作,很多人好奇为什么那么坚定,我的回答是:“我是一个只有一块手表的人啊!”我知道唯独写作这件事,并不是我有天分或者它能带来如何成就,而正是做得总是很烂、进步的速度慢得像蜗牛,却依然让我本能地感到快乐,一点小进步就获得巨大满足。此外,它还是能让我不计代价专注去做的唯一的事情。
当你有两块以上手表的时候,可能一个6:00,一个显示6:09,你就会犹豫了,非常想知道确切时间到底是几分几秒;可是当你只有一块手表,你看一眼,哦,6:05,那就铁定是6:05,你不会有一丝犹豫了。
在遇到了那么多不知道人生想要做什么事、喜欢什么事的采访者之后,我学会了珍惜手腕上这唯一的一块手表。人所能拥有的最珍贵、最快乐的感觉,并不是“正确”,而是“专注”。那是很没天理、说不出来确切原因的。
菜菜,二十六岁,在漠河开青旅,其中一个义工小女孩成为他的女朋友。我问他为什么那么确定就是她,而不是下一个未来义工?难道她很有独特魅力?是腿特别长,胸特别大,人特别好,还是……他说:“我就是喜欢她,从心底里喜欢,说不出来理由。如果说得出一二三四五的,那么世界上总会有人可以取代她。所以,唉,我就是没有理由地喜欢。”
6.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
辞职一周年,我只想记下现在的零零散散心情。我不想罗列辞职的好处,或者不辞职的可能收获。每一个人在每一个当下的快乐和难过都不同,所以,也只能说在一年前的“当下”,我很快乐地辞职,如此而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在现在的这个“当下”,我在凌晨敲打键盘,很愉快。
我从来都不勇敢,我只是没有能力过我不想过的生活。我非常清楚,对于我感到不快乐或者没兴趣的事,我总是搞砸。我必须快乐,我必须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决定,我必须得到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我做不到除此之外其他一切。
这一种心理,就好像你看到河里有个孩子落水,而你自己恰好熟悉水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溺死,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将孩子救起。当记者前来,问你怎么能做到那么勇敢、那么正义,你突然语塞:“呃……我就跳了下去……没多想……”记者急了,问:“真的不是善良,或者内心被召唤了什么吗?”你心里默念:“靠!你以为我是奥特曼,被M78 星云召唤?”
其实你只是没有能力不去救而已。如果你不去,你将无法度过接下去人生的许多个夜晚,脑袋里总会浮现:孩子在水面挣扎,一点一点没了力气,沉了下去,最后水面浮起具死尸,面目狰狞。而你,将被这内疚逼迫得再也睡不着。
也所以,火车坐过了站一定要买票的人,有时不是别人想的遵守纪律或老实,而是他没有能力逃票,忍受不了如坐针毡的感觉,每每想到有人查票时的责难,还不如提前补了票,几块钱,换取心安理得几小时,悠闲地看窗外风景。
还有,爱一定要讲feel 的人,挑三拣四,找不到宁可单身,有时不是因为他真爱至上,而是他没有能力凑合。
一个总是为自己做决定的人,不是他多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命运,而是他没有能力敷衍自己。
哪怕在未来,他的决定被证明是错的,可他在做这个决定的“当下”,是很愉快的,而他在下一个“当下”,是很享受这个决定的,那么必然,在未来,他也会依然享受另一个“当下”的另一个快乐的决定,亦不去推翻彼时。
史神仙还告诉我,被别人的价值观绑架久了的人,会去试图绑架你,所以听到一个人为自己做决定,他们其实并不理解。“你辞职做交换梦想,他们就觉得不靠谱,就觉得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工作呢?怎么不去找个铁饭碗呢?不稳定怎么能行?”然后呢,他们为了能够心安理得,就强加一个他们的答案,“然后,他们就会说你很有钱、有权、有特殊本领……”
如果说辞职也是一种修行,那么,不管当初他辞职时有多么义愤填膺,请去看他在过了一些时日后,是否依然在贬低正工作的人,依然高举“辞职这件了不起的事”。成长,就是与世界讲和,与自己讲和。一个平和的人,会去了解、体谅他人,不再为了证明一个观点而去否认、贬低和它不一样的观点。
那些来指责你、试图绑架你的人,即使是父母,也不需要强求他们了解你。就好像唱歌、跳舞、打桌球、开车一样,你越害怕,越是不去做,就依然保持在很烂的水平。当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做自己,不去关照内心,不去问自己当下喜欢什么,时间久了,“为自己做决定”的功能也是会退化的;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打击太大,以至于摧毁这个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才会重建自己的精神家园。况且,当你让他们清醒了,尤其父母,他们真正懂你、肯定你的同时,必然也是对他们所经历的前半生的否定,那是一种多大的残忍!
所以,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做决定,是一种人生技能,要一直练习。
在北大做活动时,一个昔日学工科、如今研究生学法律的女孩问我:“工科是一种技能,现在,我很好奇,既然文史哲没用,那么为什么要读呢?”
她一问,大家都沉默了,好像有什么道理卡在喉咙,说不清道不明。现在,如果还能见到那个女孩,我会回答:“为了一种平和感。”日光底下无新事,现在所经历的,历史上都有,而喜怒哀乐的quota(配额),自古到今帝王将相、平民百姓其实都一样。天王老子睡觉的时候,再大的床也只睡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吃饭的时候,再多的美食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胃。我们都会因为失去而悲伤,因为偶然拾回而惊喜,人和人,相差千百万里的只是看起来,其实我们都一样。
让每个当下决定自己的快乐,像是那个山西老太豪迈的一句,“这辈子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做决定。”
史神仙还说,十几岁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很慢,因为那时候经历的每件事都是独一无二的经验,你总是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但是下回遇到类似的事,也就有经验不犹豫了。
在这一点上,我却不同意。十几岁的确很重要,但是二十几岁更加重要。在过去,你只是生活在学校和家人的保护中,而毕业后二十出头的时候,进入社会,你就像是第二次从温暖的子宫突然被甩出,茫茫宇宙,广阔天地,你只能on you own(靠自己)的时候,人生才刚开始,一切正在重新洗牌。
或许,正是因为清楚如果现在不为自己做决定,那我会在不久的将来对许多事喊出“没办法”,所以我才会那么斤斤计较,一定要把自己与这荒唐无序的世界隔离,把自己保护完好。当我足够坚强、信念坚定的时候,也许是三十岁时,我能很好地把握自己,迷茫时也能迅速独立思想,找到立场,那才是跨出“自建温室”的时刻。
7.我突然对未来不那么消极,也不那么夸张地自信了
不以言举人,不以言废人。
有些事,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美丽。采访摄影师小树,他说:“你看那些美丽星空的照片,觉得很浪漫,也想去现场看看,可是一个摄影师拍摄时可能一点也不浪漫——等一整个晚上,在山沟沟草丛堆里,一股粪便味,苍蝇蚊子叮着你。”
有些人,并不会因为他做了某事,所以一定就成为了怎样的人。在大理采访一个辞职背包客,他说越走越迷茫,越走越偏激。当时还有个姑娘一起聊天,她来自高考大省山东,经历了苦过来的日子,她的梦想很简单,到上海工作,换上海户口,让孩子不会那么苦。本来以为一个行走天下,见识不同风景、不同人情的背包客会开明且通达,未曾想,他听后立刻进入攻击状态:“你的梦想怎么能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
青旅里,住满了那些绕地球一圈的人,给你讲许多瞠目结舌的故事,唯独青旅老板菜菜知道:“能够聊得来的真正旅者,每个月遇到一个,已经实属难得。”
不要因为那个人做着什么事,就把那人也想成你以为的样子。一模一样的事情,让不同的人做,因为境界不同,做出来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要再问去西藏一定会净化灵魂吗,不要好奇为什么搭车客会有人做出卑鄙事来,也不要问辞职到底是一件多好、多了不起的事。
辞职一周年,我的爱好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我的爱好,似乎过得还好。偶尔压榨自己,也偶尔放任自己,有时忙得不像话,也有时堕落得不像话。
完全独立的自费项目,没想象中那么艰苦,不是故意省钱,却没花几个钱。买得起机票,却欢欢喜喜选择硬卧,是因为赶飞机加上安检加上机场去市中心的车距,宁可火车一觉到天亮。软卧虽豪华干净,但几次三番碰到车厢的三口之家或者三个闺蜜,彻夜亮灯聊天打牌,人多势众,我也没得抱怨,睡不好又心情郁闷,倒不如硬卧睡上铺,查票换牌,睡前上厕所,猴子一样爬上去,到点就熄灯,安心睡到被早晨的广播叫醒。出门在外,贵的是住宿,可“交换梦想”的宗旨便是与陌生人一同生活,因此大半时间我住在采访者家中,和他家一起吃饭。越是小地方,当地人越热情,常常连车票都一定要帮我买好,见我拿出钱包来,硬是挡回去。这些人的好,我都记着,回到上海,也掏不出多少钱表示感谢,最珍贵的,就是给他们寄送些亲笔签名赠言感谢的书过去,并且说好了如果举家来上海,一定让我全权负责招待。
见了那么多的陌生人,我的“被迫害妄想症”有增无减。因为我的逻辑是,每次见到的都是新的人,人心难料,和战地记者一样,我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万一说错话,踩到对方雷区,激发了最恶的一面,说不定我就命丧他乡、尸骨无存了。因此,每见一个新采访者,我的防御指数都会重新满血。
我也发现,我根本不需要团队。以前试过采访带着别人,可结果发现,被访者见到陌生人通常会有戒备。虽然大部分被访者至少对我有了解,读过几篇文章,看过几张用三脚架自拍的疯疯癫癫的照片,可再带一个陌生人,采访很艰难。况且要到别人家里住,我一个人采访起来,进入状态更快些,并且可行性高得多。有一次,我本来联系好了在一个女生家里采访过夜,当听说我带着一个自称要保护我的男孩小助理时,女生立刻就反悔,觉得诸多不便,我只得半夜在外找房,徒增烦恼。
当然,在一个地方偶尔遇到一个刚刚好的“小助理”,认识地方、会开车、会摄影,一起走一段路也是经常发生的。另外,“交换梦想”还因为热情的采访者帮忙,有了奇特的体验——住在窑洞,真正的in the middle of no where (偏远地区),用了终身难忘的厕所;哈尔滨零下三十度,冻得耳朵要掉下来;在书店举办过不眠夜活动;在美国人家庭当过沙发客;在青旅做过公开活动;在咖啡馆一群陌生人讲十个小时故事……
很神奇的是,经常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当地的学校社团、学生会邀请我前去做公开活动。“交换梦想”这个我开玩笑说是“见网友”的项目,我希望让不了解的人,并不是从只言片语的解释里了解,于是接受每一次校方或者个人的公开活动邀请。每次活动,我不知道会来多少人、来的是怎样的人。但是没有关系,来到了就上台说自己的故事、听别人的故事。在体验里领悟到“交换梦想”是个什么事情,去亲自见证身边有趣的人,知道向往的生活不仅仅在我们渴望的远方。
买我签名书的人,我不会草率地只签个名便寄了去,我会认真地写下对方的名字,以及希望我亲笔写的赠言。我知道我能有时间、有精力做这样一件温暖的事。在写的时候,我常读到很温暖的话语、很有趣的友情故事、私密的爱情语录、纠结的家庭悲剧。
有人留下一长串的阿拉伯文或者日文,一窍不通的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艰难临摹;也有人把书当作了礼物,送给肚子里面的宝宝,还预约了十年后让宝宝参加我的“交换梦想”采访;有人和我的书曾有过一段故事:在他们热恋的时候,她把书借给了他,现在分手了,他没有还,同一本书,她让我在书上写下一段让我都读着心痛的话,当作纪念;有人把书当作自己婚礼的特别礼物,让我写上感谢话语给几个朋友;有人把长长的爱情故事告诉我,希望用这本书向喜欢了很多年的女生表白,于是我就成为他的wing man(帮手),帮其写情书……
有人说:“你写文章就好了,没事搞这名堂干什么?”我只知道,在这阶段我做这件事很开心;我也知道,也许未来我再也不会有机会做这么温暖特别的一件事了。
我突然对未来不那么消极,也不那么夸张地自信了。我很淡定,淡定地就好像一个从农村来到珠海创业的男孩告诉我的一段话:“我现在基本上不会跌落低谷了,因为理想放得很高,所以能怎么困难呢?难不到哪里去的。我想做一个引领变化的人,我知道用几十年看人类的发展太短了。人类文明从文字开始也才几千年,现在还是文明的婴儿阶段。文明也是在长大的,我们短短一世,做的贡献还看不见结果。但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我有一种革命的、坚定的信念。”
8.还想写点什么
五点,看看外面,天要开始亮了。
和阿辉一起看着黄浦江的时候,他说着自己的故事。其实我没告诉他,我从来都有一个梦想,对,是关于写作的——我希望在这样的时刻,江对岸失眠的人能读我的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就很开心了。
我在西宁遇到一个女孩,在北京念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北漂了两年,最终还是回到西宁家乡。她说,北漂的日子不开心,让她做出回家决定的,是她看了我以前的一篇文章《根本没有外面的世界》。她说,看我的文章好像打开了一扇门,终于有了信念和勇气,换角度想了想,回到家不意味着是个loser(失败者),只要过得开心,在家乡,在父母身边,一样能精彩。
写作是一条孤独的路,我只听得到机械键盘敲打的声音,我只看得见一篇空白的文档屏幕。如果不曾做“交换梦想”采访,认识我的读者,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这个西宁女孩和我文章的故事,也不知道有人在高三时拿我的《高考,我不爱你,但是谢谢你》一字一句认真摘抄,更不会知道还有人读过《外公睡了,我们都轻一点》后也为我外公的去世大哭了一场。这些年,我的文章常被人扣上“心灵鸡汤”的帽子,我写作并不幽默,不会骂人,文辞也无诗意,编不来故事,若不是因为写作是我手腕上唯一的一块手表,估计也撑不到现在。
在过去,我很羡慕那一种人——读很多书,知道很多人的故事。这样的人,表达一个观点的时候,既能结合“古人云”,又能结合隔壁张三李四的现实案例。当我现在每个月至少阅读100 小时,天南地北跑出去听故事,和陌生人住在一起,渐渐能成为这样的人的时候,我却不羡慕了。
让我更在意的,是表达的能力,还有写作的热情。这一种原始的、看似信手拈来、絮絮叨叨说话的本事,需要日积月累,才能达到一定境界。
人生过去了三分之一,我基本上还算满意。
小学之前浑浑噩噩,市重点中学当了几年学霸,大学玩得痛快,十七岁开始学会赚钱,但至今没赚几个钱,暂时养不活爸妈,不过照顾自己三五年温饱绰绰有余。
有个挺喜欢的人,这一刻相信永远爱着,他对我也挺好。
上过一回电视,是为了让我爸妈放心,我“不靠谱”的“见网友”行径渐渐有了正轨,没想到爸妈却没有进录制棚内。我在台上,第一次化浓妆感觉不自在,紧张得一塌糊涂。
很多人不喜欢我,谁都可以注册一个账号乱冒充自称的“校友”,“莫须有”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一开始看到,心里很难受,哭过几次后,发现也只能无奈。我从未解释,因为从来没有的事,根本无从解释。
还好,我在乎的那些人,都无条件地相信我。因为不自信,所以一旦公开活动遇到有人说很喜欢我,喜欢读我的文章,就受宠若惊。
回头看来时的路,已经出版了四本书,做着我喜欢的事,进行着我认为的事业,兴趣爱好成为了我吃饭的工具,虽然不能胡吃海喝,但幸好我胃口小,也算是丰衣足食,幸福地小打小闹,还有结余孝敬老爸老妈。
好像还不赖,运气挺好。人生下一个三分之一,就从西藏采访之后开始。我没什么很大的愿望,就这样默默写书,一本本写下去也挺好。
很多人会在我给他们拍完片子以后,抢过相机:“嘉倩,你给那么多人拍,我也给你录一段吧,你也有一个回忆。”
我不用录,我也知道十年后我在做什么啊!——继续交换梦想。自打决定辞职的一刻开始,我就坚定不移,这是我这辈子最认真做的、最有价值的“事业”。
十年后的你,在哪里?
你身在的地方天气好吗?抬头有蓝天吗?
等一下回家,打开冰箱闻到什么食物的气味?
一打开门,是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出现了呢?
十年之后的你,是不是做着你真正喜欢的事情,成为你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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