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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不是每本小说都能称为代表作,但每个故事都是一次不可替代的冒险!真想从今天开始,剩下的人生都是假期啊!那不如坐下来好好读一本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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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因父亲出轨而散伙的一家三口在即将分道扬镳时收到一条交友短信,发信人是打算从黑道退出的小混混冈田——去交一个朋友,完成这项任务,他才能成功脱身。
于是,失败的父亲、神秘的母亲和青春期女儿坐上了“前黑道人士”的车,四个人要一同奔向人生的新篇章……然而敲诈勒索这种工作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冈田的这封辞职信可没那么好写,更麻烦的是,刚交到的朋友怎么办?
余生皆假期的梦想能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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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伊坂幸太郎 Isaka Kotaro
一九七一年生于日本千叶县,热爱电影和音乐,深受柯恩兄弟、披头士等艺术家影响。一九九六年创作处女作《碍眼的坏蛋们》,但未出版单行本。二〇〇〇年,以《奥杜邦的祈祷》出道,正式跻身文坛。之后的作品:《Lush Life》、《重力小丑》、《死神的精确度》、《金色梦乡》等获奖无数,并频频被搬上荧幕,使其成为广受欢迎的畅销作家。
伊坂幸太郎的作品风格鲜明,既能把暴力凶杀写得仿如日常生活般轻松,又能从不经意的对话中迸发鼓舞人心的强大力量。他想象力丰富,擅长多线条叙事,故事看似一团乱麻,结尾却常常令人高呼过瘾,并用其独特的“爱与勇气”打动了一大批忠实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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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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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余生皆假期
★ 一家人
“其实,老爸我有外遇了。”与我面对面坐在餐桌旁的父亲说。他那爽朗的样子,就像兴奋地宣称“我折了一根樱花枝”的天真少年似的。“对方是公司后勤部的女孩子,今年二十九岁,单身。”
搬运父亲行李的搬家公司下午两点过来,此时房间角落里堆满了纸箱。我们坐在餐桌旁,我左边是母亲,对面是父亲。这是我们一向的位置,但这个“一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终结了。
这里是公寓的十五楼。父亲十七年前买下这里的时候——也就是我出生前不久——还是附近最高层的楼房。价格实惠房间又多,日照也很好,无疑是个难得的好房子。但如今墙壁满是污渍,窗户对面新建起的高层楼房遮住了我们的阳光,变成很难找到什么优点的状态。
“你那个啊,”我无力地挠着脸说,“外遇的事情,早就不能算秘密了吧。你觉得我们是被谁害得要搬家的?”
这间公寓对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大了。价格实惠、房间多此时却沦落为了缺点。所以我们决定卖掉它。
因为早已做好了搬家的准备,只等搬家公司过来,所以——“反正今天开始早坂家就要散伙了,不如我们利用剩下的时间一人说一个秘密吧。”母亲提议道。
“那我也没办法啊。”父亲的头发短得几近光头。他似乎觉得,与其东遮西掩那些不争气的脱发,还不如一并都剪了去。凸起的肚子惨不忍睹,脸上到处是不均匀的色素沉淀,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个集合了四十五六岁的男人所有可悲之处的人。
“说到秘密,我也就只有外遇了啊。”父亲说。
“你总得想出一个来吧。”母亲露出浅浅的笑容说,“好吧,接下来轮到沙希了。”她转向我,“你有什么家人不知道的秘密吗?”
“真麻烦啊。”我摆弄着电话。“在重要的家族聚会上别玩手机好吗?”父亲说我,但被我无视了。“就那个吧。半年前的暑假,我不是到海边住了一晚上吗?我当时跟你们说是和美佳她们去,其实根本不是。我是和男孩子一起去的。”
手机发出收到短信的轻快旋律,巧的是,发短信的人正是与我去海边住了一晚的古田健斗。我坐在餐桌旁摆弄手机。“很闲,要出去吗?”短信的内容。我飞快地回复。平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啊”,现在却回了“现在正在开最后的家庭会议,下次吧”。
“这不行。”听到母亲的声音。
我合上手机,抬起头。“什么不行啊?”
“因为你那根本不算秘密。妈妈可是知道的哦。跟你一起去过夜的是古田君吧?”
“是啊,就是古田吧。爸爸也在家门口见过他一次。”父亲也说。
我跟母亲提到过他的名字,却不记得对父亲说过,所以当父亲扬扬自得地对他直呼其名时,我内心产生了动摇,动摇又引来了更大的怒火。“烦死了。”
“都到最后了,不如说说我不知道的沙希的秘密吧。”母亲今年四十五岁,脸上的皱褶逐渐增多,皮肤实在不算好,腰间的赘肉也愈发明显。她平时也不爱打扮,但好在性情安逸,爱整洁,因此看上去既像个有气质的老女人,又像个天真的少女。
“什么最后不最后的,我只是住到高中的宿舍里,以后还是能随时见到妈妈的呀。”
“是啊,只要想见就能见到呢。”父亲死皮赖脸地附和,但我马上补充了一句“跟你是最后一次了”,打断了他的企图。
“话说回来,妈妈你快把新家的地址告诉我啊。”
“以后再说。反正都有手机,随时能够联系。”办完离婚手续后,母亲的动作异常迅速,瞬间就决定了搬家地点,一下子就找好了搬家公司,还对我们保密了地址。这跟父亲“老爸今后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了,你想来随时可以来哦”,还塞给我一张认真得有点可笑的手绘地图之举完全是天壤之别。
“哦。”父亲突然发出遭到突袭一样的声音。我正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却见他盯着餐桌上振动的电话。不知为何,父亲一直喜欢用小灵通,而不是手机。可能是因为便宜,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外遇对象也在用小灵通,总之就是类似的无聊理由吧。
“来短信了。”
“外遇对象发的?”我不留情面地讽刺道。
“不是啦。”父亲露出寂寞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儿,没有发件人地址。啊,原来是从电话号码发过来的。① ”他喃喃自语道。
“家庭聚会时不要玩手机啊。”
“这不是手机,是小灵通。”父亲像小学生一样狡辩,眼睛却依旧看着短信内容。
“什么短信?”母亲询问的态度真温柔,我不禁想。
“我看看。”我探出身子,一把抢过父亲的小灵通。液晶屏幕上显示出短信的内容。
我用随号发了个短信,不如我们做朋友吧。一起开车兜风,一起吃饭。
“原来是那种玩意儿啊。”我嗤笑道。
“什么是随号?”
“随便一个号码的意思。随便编一串号码发的短信。这个电话号码,你认识吗?”短信上还留有送信人的号码。
“不认识、不认识。”父亲理所当然地摇头道,“这是不是人家说的什么交友网站之类的东西?这算是骚扰短信吧。”
我故意像捏着死耗子的尾巴一样捏着小灵通,还给父亲。
“应该是垃圾邮件吧,虽然有的邮件目的是把你骗到网站上去,但这个肯定不是。搞不好真是跟你搭讪的。总之就是很可疑。”
从短信的内容看,明显是男人诱惑女人的文字。但这些蹩脚的文字不巧被发送到了正面临家庭破碎的中年男人手上,我不禁开始同情那个发短信的男人,觉得他太倒霉了。
“只要不理他就没事了。”
父亲却死死地盯住那条短信。
“喂,你听到了吗?我叫你无视它,无视。”
“哦。”他敷衍道。
我无奈地看向母亲,她既不气恼,也不微笑,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不,他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所以是前夫。总之,她就那样看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
“那个??”不一会儿,父亲小声说。
“怎么了?”我不耐烦地问。
“老爸我啊,想要个朋友。”
“啊?”
“我能回复这个短信吗?”父亲可怜兮兮地说完,又盯着手上的小灵通。
“回复?你是傻瓜吗?发短信的肯定是个年轻男人,人家根本不想同你这种大叔交朋友。”
“人家好像要带我去兜风哦。”
“那是在搭讪女孩子的好吧!”我粗声大气地指正道。
父亲的声音和反应看起来意外地认真,让我害怕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我能回复吗?”
“别干蠢事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母亲突然笑着说。
“妈,你在说什么呢!”
母亲站起来,消失在厨房里,很快拿了一块抹布出来,把餐桌擦拭干净。在处理掉冰箱,卖掉电视机后,这已经是家里唯一的家具了。
“那不如,”母亲在父亲身旁擦着桌子说,“你回复他,问问清楚吧。”
“啊,问什么?”父亲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下按键,开始回复了。
“你先问问,兜风的车能坐几个人?”
“什么意思?”父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再问问吃饭的事情,最好不要是中餐。沙希一吃油腻的食物就会得过敏性皮炎。”
“搞什么啊?!”我无法理解母亲的真实意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喂,喂。”父亲困惑地说,“我们大家都去吗?”
母亲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
“这肯定不可能的。”我恶狠狠地说,同时父亲也发出“那是我的朋友啊”之类的抱怨。
☆ 年轻男子
“开搞吧。”驾驶席的沟口先生说。我在副驾上,再次确认安全带系好了。他踩下刹车,车速缓缓降了下来。沟口先生已经驾轻就熟了。在狭窄的单行道上,后面的车明显受不了我们缓慢的车速,时不时地找机会想超车,我从后视镜中清楚地观察到了那辆车的企图。我们走的这个方向车辆稀少,与之相对,反方向的交通就十分繁忙,因此后面的车应该很难找到机会超过我们。
沟口先生看了好几次后视镜,左手一直握着手刹,然后拉了起来。
我们的车尖叫一声,迅速减速。与此同时,我感到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冲击,车身后部响起被撞凹陷的声音。跟往常一样,我的身体剧烈摇晃,车子又发出一声尖叫,停了下来。霎时间,周围陷入一片静寂。我重整姿势打开副驾的车门,跳了出去。
与我们追尾的是一辆白色高档国产车。
我敲着驾驶席的车窗,叫司机下来。
司机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撞击中反应过来。那是个四十多岁,留着一嘴胡子的男人。我不禁想,这男人真不讨喜。中年男人的裤子上系着两根吊带,我从没觉得谁穿吊带好看,唯独这个男人歪打正着,竟那么适合。我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只见那讨厌的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平时的他,很可能是那种在俱乐部或高级酒吧里在女人面前装模作样、侃侃而谈的人。
我继续敲窗子,不一会儿,车窗降了下来。
“你干吗撞我们的车啊!”我凶巴巴地说。
“不。因为你的车没亮刹车灯,我不知道要停车。”男人表情僵硬,但还是辩解道。
“什么刹车灯啊,狗屁的,你给我下来再说。你意思是说我们车上的灯坏了吗?怀疑我们车况不良吗?”我们是用手刹停下来的,刹车灯当然不会亮。
“不是的。”已经慌了神的司机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唉,你这人,撞得也太狠了点。”沟口先生走到我身边。乍一看他干瘦干瘦的,虽然面相很凶,但整体感觉像个公司小职员。其实从十几岁起,他就接受专业的运动员训练,浑身的肌肉结实得很。我曾经好几次目睹他用关节技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人轻松搞定。至于他的脸,一双眼睛尤其锐利,就像要把别人一口吞掉一样。他一皱眉就把小孩子吓哭的光景,我见过不少次了,就连大人,看到他那样的眼神大多也会吓得眼泪直打转。
“我拜托你,好好保持车距行不行?听好了,所谓的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距离感啊。”
“你要怎么赔偿我们啊?”我粗鲁地质问。这些都是早已用惯的台词,根本不用经过大脑就能说出来了。
“能跟保险公司的负责人说吗?”那个讨人厌的男人明显已陷入混乱,但还是主张先报警,然后通过保险公司来商量赔偿问题。
真麻烦啊,我想。连我都开始烦躁了,想必沟口先生现在比我还要烦躁。
“我说你啊,真觉得我们是无所事事的闲人吗?老子现在急着有事,哪儿来的时间跟你等警察,确认事故责任?你还要我跟保险负责人说?别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闲好吗?我们看上去像无所事事的人吗?我们的时间可是按刻度计算的。”
“啊?”
男人正要反问,我马上补充道:“是按分钟啊!按分钟计算的。我们的工作是分秒必争的。”
“总之,你先把驾照拿出来。”沟口先生压低了声音。
我也伸手催促道:“快,拿出来。”讨厌的男人一时无言,似乎想找个理由拒绝。“快,拿出来。”我又催促道。过了一会儿,驾照就到了我手上。我从口袋里掏出数码相机,拍了张照片,把地址、姓名和脸都照了进去。这人名叫“丸尾仁德”。
“怎么看起来像夹着尾巴逃走的人会用名字啊。”我话音刚落,沟口先生就把脸凑过来。“仁德不是怀仁尚德的意思吗?那怎么能把别人的车给撞坏呢!”他说,“等我算好修理费会给你打电话,你把号码告诉我。”
对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志,乖乖地在我递出的笔记本上写下了手机号码。我马上用手机拨了一遍,讨厌男的口袋里响起电话铃声。看来不是瞎编的。讨厌男已经失魂落魄了。
两个小时后,我在某陈旧居住区的公园沙坑里,跟一个小孩待在一起。这小孩不知是三岁还是四岁,我们头一次见面,彼此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过他时不时会说出诸如“小新要用这个了”的话,用“小新”来代替第一人称。所以我猜,他应该就叫小新吧。
他抄起小小的塑料铲子,在沙坑里挖掘。我们堆起一座沙山,又一起挖了个隧道,在隧道里握手。小新叫着“好痒哦”,然后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玩了十五分钟左右,公园入口附近出现了一个女人。她一头短发,穿着针织开衫。乍一看很年轻,但也可能已经四十好几了。
“小新,你看,是不是妈妈来了?”我轻轻拍了拍正忙着玩沙子的小朋友。他弹簧似的猛地抬起头,很快就看到了妈妈,然后挥起手来。
“妈妈——”他天真无邪地叫了一声,然后又低头堆起了沙子。
不知何时,沟口先生站在了小新妈妈身边。他看着我们,嘴里说着什么。我当然听不到内容,但大致能猜出来。
“小新真可爱呀。你看,他身边那个是我的部下。我给他发出了到沙坑陪小新一起玩的指示,所以他们现在玩得很开心。可一旦我再发出不同的命令,他就会采取不同的行动了哦。当然,我一点都不想对他发出不同的命令,因为小新实在是太可爱了呀。所以,真的,算我求你了,上次那件事就别再追究了,好吗?”
其实沟口先生根本不知道这女人是谁。
“上次那件事就别再追究了好吗”,这是她当记者时使用的口头禅。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记者,但终归是记者。对方是政客的时候,使用的台词也差不多。如果是某块土地的所有人,最后的威胁语就可能变成“上次谈到的那个土地转让,能麻烦你考虑一下吗”?
女人以手掩口,呆立在原地。我无法想象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大哥哥,我做好了。”小新说。原来他堆好了一座可爱的沙山。
“哦哦,太厉害了,小新真棒。”
我瞥到沟口先生正在冲我钩手指头。我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跟小新简单道了别,离开了那里。
又过了一个小时,我跟沟口先生坐在快餐店里的窗边座位,店里很空,服务生好像都挺无所事事的。
“我们可真够勤快的。”沟口先生用汤匙舀起咖喱饭,边吃边说,“一早上已经干了两单活。”
连续完成了“从那个中年讨厌男那里勒索点钞票来”,以及“去威胁小新的母亲”这两项委托,沟口先生看起来心情很好。
“因为两个单子刚好离得挺近。”
“效率不错,我们运气也不错。”
“是啊。”
“要是平时都能这样就好了。”
“那两个单子一共能有多少钱啊?”我用手指捻起盘子里剩下的细意面,放进嘴里。
“跟平时没两样,也没几个钱。”沟口先生用汤匙将盘子里剩下的咖喱集中到一块。
从委托人那里得到的报酬,沟口先生拿七成,我拿三成,这是我们之间的规矩。我本来是个无业游民,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搞不好就要在漫画咖啡厅和钓到的女人家里混日子了,结果沟口先生给我提供了这么一份工作。不夸张地说,他算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对这样的分配比例没有任何不满,甚至还十分心虚,觉得自己拿得太多了。
“你想多要点吗?你应该不缺钱吧?上回你过生日我给你的那张卡,额度已经用完了?”
沟口先生说的是大约半个月前,从一个男人那里抢来的信用卡。我与沟口先生一起突袭那个男人,把他狠狠地威胁了一番。那是从某个公司老板那儿领来的活儿。本来我们只想稍微施展一点暴力,吓唬吓唬他就算完了,但那男人却不知怎么想的,还把信用卡掏出来说:“这个,请你们随意使用吧。”或许他是太害怕了,一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暴力吧。当时沟口先生反应神速地威胁道:“听好了,要是这张卡不能用,老子还会来找你。”
后来,他就把那张信用卡给了我。“你今天生日吧,给你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不是的。那张卡我还一次都没用过呢,而且我光是能拿到钱就觉得很不得了了。只是我想知道,自己的工作究竟值多少钱?”
沟口先生将汤匙粗暴地扔回盘子里,向后靠在椅背上。“我们得到的报酬跟做的工作不太相符,所以你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是吗?”
“人越有钱越不干好事。整天只知道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对别人指手画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比那些干体力劳动,搬运货物,或制作商品的人地位高。”
“这么说,我们脱离毒岛先生出来单干,算是正确的选择啦。因为那个人总是高高在上地指手画脚。”
“呵呵。”沟口先生张了张鼻孔,“跑来委托我们的都是很小家子气的工作,上回不也那样,那人跑来要我们偷拍政客情人的照片,不知道叫田中还是佐藤的议员。净是偷拍来路不明的政客的偷情照片这样的小活儿。”
“嗯,不过也要看我们如何定义小活儿。”
“我从没想过一辈子给毒岛当跑腿的。只要出来单干,我就跟毒岛一样,从此就是小老板了。”
“就像找大企业挑事儿的个体户呢。”
“很酷是不是?”沟口先生骄傲地竖起了大拇指,但马上又皱起眉头,“不过啊,毒岛先生他们好像很生气呢。”他说了句泄气话,而且原本直呼其名,现在又加上了“先生”二字。一个面相凶恶的男人突然害怕起来,这种落差在我看来十分滑稽。
服务生走过来往沟口先生的杯子里添水,我凝视着一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边填满杯子的清水。
“那个,”我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有些事想跟沟口先生说。”
这句台词是我昨天一边看搞笑艺人演歌剧一边练习过的,没想到实际说出来反而没有排练时那么紧张。
“你不想干了吗?”沟口先生眼中闪过一道光。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你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靠直觉。能让你那么充满歉意地说出来的话,无非是对我没好处的。这样一来,不是找我借钱,就是找我辞职,如此而已。”
“可以吗?”我用吸管吸着杯子里残留的果汁。
“可以。”沟口先生噘了噘嘴,抬了抬眉毛,“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他猛地大声说。那逐渐抬高的音量让我感觉像是胸口挨了一拳,不由得向后倒去。“我教你干活儿,让你独当一面,你知道老子有多辛苦吗?好不容易你能管点儿用了,却跟我说你不干了,有病啊你。老子好不容易从毒岛那儿独立出来,正要施展身手呢。你太小看我了吧?”
“我怎么可能小看你呢??”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突然想回老家照顾双亲了吗?”
“啊,是的。”我想也不想就回答了。我想起自尊心很强,喜欢打扮,实际上也确实给人时尚印象的母亲。她十分在意我的考试成绩,总是很鄙视我的班主任。
“少骗人了,你双亲不早死了吗?”
“啊,那是骗人的。”
“没死吗?”
“啊,不,都死了。”父亲病逝,母亲在我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就遭遇交通事故去世了。虽然这对夫妻的关系从来没好过,但最后这种孤独的离别还是让我很是感慨。“我说要回老家照顾父母是骗人的。”
“烦死了。”沟口先生苦笑道,“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开始一段寻找自我的旅程吗?”
“寻找自我?我才不找呢。我就在这里啊。”
“你说得没错。自我根本不用寻找,你有时能说出很值得深思的话来。不过算了,把理由告诉我吧。为什么你不想干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我的工作总是让别人怕得想哭。”今天那个开豪车的讨厌男,还有在公园见到的小新的母亲都是。“看着别人那么痛苦,我一点都不快乐。”
“要是你快乐了,那就不叫工作了。”沟口先生叹了口气,“我突然理解一个父亲面对满口理想的儿子是什么心情了。”他不耐烦地说。
“所以我想先辞掉再说。既然要做,不如做些开心的工作。”我有种将所有话都说出来的成就感。
“你是不是被熟人或妹子灌迷魂汤了?”
“我没有朋友,更没有女朋友。”
沟口先生好像观察了我一会儿。一开始他眉头紧皱,似乎恨我恨得不得了,我不禁想,沟口先生生气起来真是太可怕了。过了一会儿,他给我的压迫感消失了。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连杯子里的水都泛起了波纹。
“好,我明白了。”
“啊?”
“我当然很生气,也很难理解,不过,我倒是不讨厌你。所以啊,我也没打算强迫你留下来。”
“沟口先生。”
“搭档不想干了,我还强迫他跟我一起说相声,这样根本没办法把观众逗笑。一样的道理。”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话题会突然变成相声,但还是兴奋地说:“那,我真的能走啦?”
沟口先生竖起食指,指着我的鼻尖。“但有个条件。”
“条件?”我感到胃部一阵抽痛。当我们向某些人提出条件的时候,多数都是“只有自己能获益”的条件。
“你刚才说,你没有朋友,是吧?”
“没有。”我根本自豪不起来。
“很好,那么,去交。”沟口先生笑了。
“交?”
“把你电话拿出来,照我说的写一条短信。”
“发给谁啊?”
“我给你随便输入一个号码。你的手机不是不用邮箱地址,就能直接给电话号码发短信的吗?”
“这样就能交到朋友吗?”
“要是能收到肯定的回复,你就毕业了。”
“肯定没戏的。”这种事情连我都能想象出结果来。突然收到一个陌生人的短信,要跟自己“做朋友”,谁会回复说“好啊,我们交朋友吧”?在短信和网络诈骗横行的世道,谁会如此毫无防备呢!
“这是我对你的让步。好了,电话给我。”
“要是事情没成,怎么办?”
“那你当然就不能辞职,还要被剁掉一只耳朵以示惩罚。老子要把你那有福气的大耳垂给弄成破财相。”
“真的吗??”
“真的哦。”沟口先生不断用手势催促我快把电话交出来,“我想起我老爸以前说的话了,他说‘交朋友比生孩子还困难’。”他补充道。
沟口先生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经常被父亲施暴虐待,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的那些经历。恐怕他父亲自己就没什么朋友吧。
“我从小学起就没有交过朋友。”我说。
“那你的人生可真够寂寞的。”
“不过还是有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啊,话说其中一个人最近上了报纸,把我吓一跳呢。他好像当了电影导演。”
“那不是很厉害嘛。什么电影?”
我将还依稀记在脑中的电影名说了出来,沟口先生似乎理所当然地表示没听说过。“嗯,总而言之,交一个意气相投的朋友,再找个值得信任的医生,这是人一生必须做到的事情。”
“是啊。”
“快发短信,马上交个朋友。不然你就完蛋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递给沟口先生。然后缩回手来,摸了摸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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