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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他们是狂热岁月中浪漫的骑士,他们是不自由生活中自由的思想家。
他们温柔多情,历尽爱恨情仇,他们潇洒不羁,徒留一生传奇。
巴尔扎克、雨果、福楼拜、莫泊桑、卡夫卡、马尔克斯……
500年华章,54位名著巨匠,在岁月缝就的文字里,
执笔描摹世间万象,悲悯俯瞰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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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爱弥尔·左拉:所谓充实的生活,就是养个孩子、栽棵树和写本书。
没有任何一个作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作家,他们还有最平常的烟火,最世俗的生活。童年颠沛流离,爱情反复无常,人事是非混乱,国家战火连天,他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难得这些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地活了几十年。
他们的一生,才是最值得反复诵读的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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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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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 孤独风范·荒原中一个喧嚣的梦
009 荒原深处的夏洛蒂·勃朗特
014 笛福这一辈子
018 雪莱,纸叠的小船
021 简·奥斯汀的“人生地图”
025 王尔德:生活的秘密就是受苦
029 “雾都孤儿”狄更斯:向黑暗现实开炮
031 柯南·道尔:我想把福尔摩斯干掉,一了百了!
035 毛姆:最会讲故事的人
■ [法] 理想国·玫瑰停止的地方,还有生活
040 巴尔扎克:文学的巨匠,爱情的乞丐
043 雨果:法兰西的灵魂
046 司汤达:写作·恋爱·生活
051 死于痛苦和疯狂的莫泊桑
054 乔治·桑:将梦想燃烧一生
057 大仲马的七重天
060 福楼拜:文学蜥蜴
063 儒勒·凡尔纳:幻想中的旅行家
067 普鲁斯特:把自己比为蚯蚓把孟德斯鸠比作天空
072 阿尔蒂尔·兰波: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
076 杜拉斯的六张面孔
■ [俄] 在人间·丰饶的苦难
081 普希金:心灵在庄严的琴上越过腐朽
084 果戈理:书写暗黑愚人节
087 托尔斯泰:幸与不幸,从何而来·
091 对话屠格涅夫:给予短暂的人生以永恒的意义
095 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098 叶赛宁:捧撒心灵珍珠的诗人
100 高尔基:不合时宜的红色文豪
102 契诃夫:新的生活在哪里·
105 茨维塔耶娃:天鹅已飞走
■ [美] 冰与火之歌·残酷的英雄主义挽歌
110 马克·吐温,那个曾经的“熊孩子”
113 欧·亨利:曼哈顿的囚徒小说家
115 杰克·伦敦:一个个人奋斗成功的美国的悲剧
119 菲茨杰拉德和他的爵士时代:一个美国梦的幻灭
123 玛格丽特·米切尔:飘不走的爱与梦
126 塞林格:半生叛逆,一生传说
128 斯托夫人:被“误读”的《汤姆叔叔的小屋》
131 杰克·凯鲁亚克:流浪者在路上
■ [其他] 拾穗者·时间和晚钟埋葬了白天
133 塞万提斯:悲喜人生胜过堂吉诃德
137 安徒生:忧郁的丹麦人
140 一本护照背后的文学巨著:乔伊斯与《尤利西斯》
142 茨威格:他没能穿过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
145 卡夫卡:比孤独还要孤独的寒鸦
149 博尔赫斯:魔法师的总结陈词
151 精神世界的漂泊者“相遇”昆德拉
153 考琳·麦卡洛:谛听“荆棘鸟”的歌
155 村上春树:我将不得不投入战争
■ [诺奖] 文字冠冕·山南水北,致无尽的岁月
160 泰戈尔:恒河畔的不朽诗魂
165 叶芝:《当你老了》打动全世界除了“你”
168 海明威:勇气是压力之下的优雅风度
171 聂鲁达:世界变了,诗也变了
175 肖洛霍夫与顿河史诗
179 加缪:直面荒谬的“局外人”
182 “俄罗斯的良心”索尔仁尼琴:正义里守望,逆境中前行
187 辛波斯卡:从废墟上开出的花
189 马尔克斯:我只会做苍白的梦,且都关乎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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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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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匠与杰作·语录
要是他没有触犯我的骄傲,我也很容易原谅他的骄傲。
——简·奥斯汀
我越是孤独,越是没有朋友,越是没有支持,我就越尊重我自己。
——夏洛蒂·勃朗特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阿蒂尔·兰波
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柯南·道尔
夜间选择黎明的人,黎明选择他为自由的风。
——雪莱
生命太短促了,没有时间既闹恋爱又搞艺术。
——毛姆
你拥有青春的时候,就要感受它。不要虚掷你的黄金时代,不要去倾听枯燥乏味的东西,不要设法挽救无望的失败,不要把你的生命献给无知、平庸和低俗。
——王尔德
思想麻醉人的力量远不如言语那么强,一个人说话多了,会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
——巴尔扎克
世界上最宽阔的东西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心灵。
——雨果
人们做着最残忍的事,却没有残忍的精神。
——司汤达
在上帝揭开人类未来的图景前,人类的智慧就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大仲马
历史喜爱英勇豪迈的事迹,同时也谴责这种事迹所造成的后果。
——儒勒·凡尔纳
就像空间有几何学一样,时间有心理学,人类毕生都在与时间抗争。
——普鲁斯特
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杜拉斯
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陀思妥耶夫斯基
宁可在谢伍德森林里当一年绿林好汉,也不愿意当一辈子的美国总统。
——马克·吐温
每逢你想要对别人评头论足的时候,要记住,世上并非所有的人,都有你那样的优越条件。
——菲茨杰拉德
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
——杰克·凯鲁亚克
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塞林格
命运像水车的轮子一样旋转着,昨天还高高在上的人,今天却屈居人下。
——塞万提斯
仅仅活着是不够的,还需要有阳光、自由,和一点花的芬芳。
——安徒生
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预先被谅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了。
——昆德拉
我不愿意拴住自己的手脚,我要随时为你保持自由。
——茨威格
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卡夫卡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况、缘由和道理,每个人都在追求自以为是的正义与幸福。
——村上春树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泰戈尔
走吧,人间的孩子!与一个精灵手拉着手,走向荒野和河流,这个世界哭声太多了,你不懂!
——叶芝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海明威
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
——聂鲁达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
——辛波斯卡
一颗破碎了的心,终归是个泵而已,每天抽送成千上万加仑的血液,直到有一天堵塞了,也就完事大吉了。
——乔伊斯
请用一枝玫瑰纪念我。
——马尔克斯
■ 巨匠与杰作·发布现场
小疯:高尔基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作家,他还是苏联著名诗人、评论家、政论家、学者,其作品在中国流传也非常广泛……这大半夜的谁敲门啊·
高尔基:天色已晚,阿列克塞·马克西莫维奇·彼什科夫迷路了,想借住一晚。
小疯:人太多了,恕不接待!
小疯:如果莎士比亚现在还活着,一定会有很多人跑去拜访他。
村上春树:废话!谁不想看看一个活了400多岁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小疯:……
小疯:我听说,美国人没事的时候,往往喜欢怀念祖宗,可是一想到祖父一代,就不得不打住了。
马克·吐温:法国人没事的时候,总是想弄清他们的父亲是谁,可是很难弄清。
法国人:……
小疯:有可能的话,我很希望得到一张有您亲笔签名的您的照片,我将把它放在我的房内。这样,不仅我能每天看见您,而且我坚信,若有贼进来,一看到您的照片,肯定会吓得跑掉。
柯南·道尔:该死的,我就是我,我不是福尔摩斯!
傲慢贵妇:你的小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说真的,你的胡子倒十分好看,你为什么要留这么个大胡子呢·
莫泊桑:至少能给那些对文学一窍不通的人一个赞美我的东西。
挑刺读者: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价是一字一金。现附上一金,请你寄个样品来看看。
海明威:谢!
小疯:一年当中,您什么时候不写作·
大仲马:除了圣诞节、国庆日和我的生日外,我都在写作。
小疯:您真是一个勤恳的人啊!
大仲马:其实我是在撒谎,我那样讲,是要给你们提供一些有趣的素材,事实上我每天都在写,管他什么圣诞节、国庆日、生日……
贵族小姐的求爱信:亲爱的杰克·伦敦,用你的美名加上我的高贵地位,再乘上万能的黄金,足以使我们建立起一个天堂所不能比拟的美满家庭。
杰克·伦敦:你列出的那道爱情公式,我看开平方才有意义,而我们两个的心就是它的平方根。可是很遗憾,这个平方根开出来的却是负数。
小疯:能问问您(安徒生)为什么常常戴着破旧的帽子在街上行走吗·
路人甲:他脑袋上边的那个玩意儿是什么·能算是帽子吗·
安徒生:抱歉,这位仁兄,你帽子下边的那个玩意儿是什么·能算是脑袋吗·
小疯:听说您迫于生活的压力,为自己的书做过广告·
毛姆:我只是在各大报刊上登了这样一则征婚启事而已:本人喜欢音乐和运动,是个年轻又有教养的百万富翁,希望能和毛姆小说中的主角完全一样的女性结婚。
小疯:但我听说几天之后,全伦敦的书店,都再也买不到您的书了。
傲慢贵族小姐:对于你的邀请,我只能说,我不想和小孩子一起跳舞!
普希金:对不起,亲爱的小姐。我不知道您正怀着孩子。
■ 巨匠与杰作·在线试读
托尔斯泰:幸与不幸,从何而来·
黄薇
在托尔斯泰身处的时代,他常被画家画成一个巨人的形象。晚年,许多崇拜者抱着朝圣的心情去拜见他时,以为会见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当发现偶像其实个头并不高时都不禁略有点发窘。托尔斯泰之于俄国,的确是一个巨人般的存在。除了文学上有目共睹的杰出成就,他在许多方面都深刻影响了俄国人的生活。作家茨威格写道:“托尔斯泰代表的不是他自己,他代表的是所有俄国人民,因为他与整个俄国同呼吸,共命运。”
托尔斯泰创作小说《安娜·卡列尼娜》时,几易其稿,开头就换了七八次,直到写出了那个隽语般的经典开篇,如同定下调门,他才彻底理清了思路,素材、故事、人物开始纷纷各得其所。托翁正是想借这部小说探讨“家庭”这一主题。而回望其漫长的一生,却很难笃定地一言以蔽之:作家本人的家庭,幸福,还是不幸·他完成鸿篇巨制《战争与和平》,得益于新婚后一生最畅快的时光;而其晚年与妻子的矛盾也众所周知,82岁离家出走,死在了一个小车站里。有传记作者写道,托尔斯泰一生不懈探索,难以跟上他的步伐,是许多与他同时代的人的共同感受。身为一个伟人的家人也许概莫能外。
糜烂的伯爵
托尔斯泰出身贵族,祖父曾出任喀山省省长,他继承了其伯爵爵位,外祖父尼古拉·谢尔盖耶维奇·沃尔康斯基公爵的军衔是上将。他们后来作为人物原型,都被写进了《战争与和平》。
“善良而愚蠢”的祖父格外好赌,曾经殷实的家产,被他临终前的豪赌几乎败光。托尔斯泰的父亲继承了托尔斯泰的祖父留下的烂摊子,一度潦倒至极,但他后来幸运地娶到了一位富裕的新娘。雅斯纳雅·波良纳,这座后来因托尔斯泰而世界知名的庄园(现为博物馆),就是他母亲的陪嫁。
托尔斯泰出生于1828年8月28日,母亲在他2岁时就过早病逝,父亲对他影响比较大。父亲曾在前线与拿破仑的军队作战,以勇猛而闻名,他喜欢打猎,托尔斯泰和他的哥哥们很小就开始接受狩猎训练。他也酷爱读书,家里藏书丰富,日后最小的儿子托尔斯泰继承了这些书籍。父亲宽厚仁慈,很少对下人体罚,而当时许多俄国贵族对农奴动辄施以鞭刑。
托尔斯泰认为自己的童年“纯真美好,富有诗意”,其处女作就是半自传体的小说《童年》。他天性敏感多情,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有一个绰号“爱哭的里奥娃”。托尔斯泰一生中常为悲怆的音乐与凄惨的故事所感动,有人写道,“流下的眼泪之多,足能汇成一片汪洋”。
但好景不长,1837年父亲猝死,接下来的几年中,祖母、监护人亚历山德拉·伊利尼奇娜姑妈相继离世。5个孩子被托给了喀山一位不太亲密的佩拉格娅·伊利尼奇娜姑妈,全家迁往喀山,托尔斯泰当时13岁。他后来形容自己14岁之后的20年,“粗鄙放纵,生活中时时受到野心、虚荣,尤其是贪欲的驱使”。年满14岁后,两位哥哥第一次带他去了妓院。
1844年,他考上喀山大学东方语言系,大一结束时因成绩太差必须复读,于是转到了法律系,两年后还是辍学了。当时他最喜欢的课是哲学课,对卢梭的书爱不释手,这也是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思想家之一。他尝试过简化生活,比如天天穿着自己发明的一种长袍,白天当衣服穿,夜里当毛毯盖;他一度是亲人眼中“不可理喻的家伙”,“只有在看到有谁乐于听他怀着激情畅谈自己的理想时,才会感到快乐”。
翻阅托尔斯泰年轻时的日记,他的分裂随处可见,一面不停给自己制定各种道德上严苛却不切实际的目标,一面在社交生活中过度放纵沉溺享乐,一次次忏悔,又一次次屈从人性的弱点。他曾在大学医务室治疗过淋病,年轻时“通常喜欢玩弄女性”,与佣人或是农妇,还曾有过私生子;叮嘱自己看书、练习钢琴,又忍不住频频出入上流社会交际圈,舞会欢宴笙歌不断;他从1848年开始热衷玩牌赌博,一赌就是十多年,第一次偿还赌债就卖掉了分得遗产中雅斯纳雅·波良纳的一片桦树林,价值1200卢布,当时雇佣一个马车夫每月大约10卢布。
1851年,托尔斯泰跟随长兄尼古拉前往高加索,加入了其服役的炮兵团。在他看来,这是个开始全新生活的好机会。在军队里,他因膂力过人而知名,可用双手托起一个160多磅重的男人。托尔斯泰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因作战英勇而被授予奖章,提升为陆军中尉。但他的赌瘾再次发作,一点一点卖掉家产,甚至将雅斯纳雅·波良纳气派堂皇的祖宅换了5000卢布。此后他和家人一直住在两侧厢房。托尔斯泰伯爵的生活直到结婚后,才发生了真正的改变。
琴瑟和鸣,史诗诞生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描写列文向凯蒂求婚时,用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他曾以单词的首字母拼成一长列,“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年轻的索菲娅竟然猜出了完整的这句话。种种惊人的默契,让他感到“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托尔斯泰结婚时34岁,索菲娅18岁,她是一位宫廷御医的女儿,从小在靠近克里姆林宫的公寓里长大。托尔斯泰意识到自己的新娘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儿子谢尔盖后来说,父亲娶母亲时虽爱她至深,但也希望能够引领她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索菲娅一开始也乐于服从他的安排,在信中,她甚至自称是他的“大女儿”,说自己从没忘记他“父亲般的教诲”。
托尔斯泰夫妇终身交换日记阅读,以示彼此毫无隐瞒。涉世未深的索菲娅最初读到丈夫曾经“放荡地私通”的段落时,倍感震惊苦恼。她在1862年12月16日的日记中写道:“凡是描写爱情、描写女人的地方,都使我感到厌恶和痛苦,我真想把它们全部烧毁,但愿从此再也不要使我想起他的过去。”而她也只有在写给妹妹塔妮娅的信中,才会毫无保留地直抒胸臆,抱怨倾诉。
总的说来,婚后的头6年,是托尔斯泰夫妇琴瑟和鸣的大好时光。托尔斯泰激动地写信给亲友,诉说自己的幸运:“和索菲娅在一起感受到的那种幸福,一万对夫妻中只有一对才能享有。”他拾起从军时期开始的创作,爆发出惊人的创作能量,全情沉浸在《战争与和平》的写作中。“我以前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智,甚至所有的道德力量,会像现在这般完全胜任工作。我现在是一个充满灵魂力量的作家,写作和思考时所处的状态完全不同于以往。我是一个快乐而安宁的丈夫和父亲,无须对任何人隐瞒什么,心里别无他念,唯愿一切将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索菲娅很快成为一名能干的主妇,照料人口越来越多的大家庭,打点庄园事无巨细,许多人回忆中的她,永远忙碌得停不下来。索菲娅精力充沛,还经常长时间地熬夜,誊写丈夫的手稿,潦草的字迹往往只有她才能辨认清楚。《战争与和平》庞大的手稿她前后誊写了6遍,但乐此不疲,觉得自己因此融入了丈夫伟大的创作之中。“渐渐地,只要原作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自己就能感觉到;比如,某个词出现频率太高,故事周期太长,标点符号错误,语言晦涩难懂,等等。我常常向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指出所有这些问题。有时他欣然接受我的意见;有时他会向我解释为什么应该保持原样;他会说细节无所谓,只有整体结构才重要。”《战争与和平》中托尔斯泰最心爱的一个角色娜塔莎,很多特征细节都来自索菲娅。
索菲娅也颇有艺术天赋,托尔斯泰45岁时的一幅画像,就是索菲娅临摹自画家克拉姆斯柯依的名作,这也是作家人生中第一幅肖像画。她热爱音乐尤其是歌剧,和托尔斯泰一样都很爱弹钢琴,雅斯纳雅·波良纳总是乐音缭绕。他们的子女中,两个儿子谢尔盖和米沙后来都成了音乐家。家里还设有一只专门的邮箱,家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写故事、新闻、诗歌或是逸事,不署名字投进去,星期天晚上全家围坐在茶炊边取出阅读,其乐融融。
世界观激变
托尔斯泰的一生中,文学创作其实只占据了生命的一部分,他更多的兴趣都投入到自我精神、社会改良的探索上。婚前他有感于农民子弟教育极度缺乏,水平低下,曾自己贴钱开办过学校,一生仅有两次出国,都是为了赴欧洲考察教育学习取经。因聘用了一些无政府主义的激进学生来当老师,警察局还建立了一份他的秘密档案。写完《战争与和平》后,托尔斯泰经历了一场著名的精神危机——“阿尔扎马斯的恐怖”,梦见自己给农民绞死了。他在自省中写了《疯人日记》重新审视俄罗斯大地上遍布的苦难。他首先是着手恢复中断的教育事业。
出于对自己孩子教育的思考,他投入大量精力编写了俄语《启蒙读本》,甚至亲自动手写故事。他写给友人的信中说倘若整整两代俄罗斯儿童,从皇子皇孙到农家子弟,全都通过他编写的这套教材识字读书,进而受到艺术的熏陶,他此生死而无憾。因为售价偏高,他又将其删改为《新启蒙读本》,仅售14戈比,大受欢迎,在托尔斯泰生前就出版了28次。“十月革命”前的俄国,没有哪本教材能够像《新启蒙读本》这样普及。
索菲娅不懂丈夫为什么要置成功小说家的事业于不顾,虽然她曾担任过他开办学校的老师,但她特别讨厌他跟农民打交道,这个本质上的城市姑娘,无法理解从小生活在农庄的托尔斯泰对农民的感情,这一点令托尔斯泰深感失望。而对妇女在婚姻中的作用,两人也开始各持己见。
索菲娅一生16次怀孕,生下13个儿女,其中5个都夭折了。托尔斯泰秉持他的平民主义思想,断然拒绝妻子雇佣奶妈的请求,尽管她第一次生产后得了乳腺炎,根本无法给婴儿哺乳。1871年,生下第五个孩子玛丽亚时,索菲娅经历了特别严重的产褥热,差点因此丧命,她为此有些恐惧,想方设法采取避孕措施,唯恐怀孕。但托尔斯泰认为妇女的天职就是生育孩子,将他们抚养成人,他对妻子的想法惊骇不已,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借陶丽之口说出:避孕是不道德的行为。
夫妻俩就“妇女问题”的争辩,让他费了不少脑筋,成为搁笔3年后重新创作《安娜·卡列尼娜》的主要动因。托尔斯泰借小说探讨婚姻与家庭,却不止于此,而是全面反映出了废除农奴制后,俄国历史上动荡不安的社会全貌。列宁正是读了这本书,才有了那句著名的评语:托尔斯泰的作品是“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
《安娜·卡列尼娜》最后几章列文对生命意义的苦苦追问,正是作者本人的困惑心声。19世纪70年代末,托尔斯泰的世界观发生了激变,他先是在宗教中寻找答案,继而从极度的虔诚走向极端的虚无,遍览东正教的神学理论,并对它们发起批判,最后在51岁时宣布放弃东正教的信仰。此后十几年中,从《忏悔录》开始,他大量写作福音书籍,用自己的话阐释他所理解的基督教教义。
他也批判君主制,反对一切形式的政府与专制组织,主张非暴力形式的不服从、不合作,比如拒绝服兵役和纳税。对于个人,主张道德的自我完善,“爱一切人”,废除私产,自食其力。他公开批判政府、教会的书屡屡被禁,往往是先在国外出版,后以地下形式流回俄国,畅销一时。在1891年梁赞省爆发的大饥荒中,托尔斯泰一马当先,带领全家参与组织赈灾,呼吁全国民众及时相助,种种行为让不作为的政府颜面尽失。
因直面俄罗斯严重的贫富差距,农民的困苦,他自感罪恶羞耻,在《我的信仰是什么·》中写道:“过去对我来说美好而高贵的每一件事——抱负、名望、教育、财富、复杂而考究的生活方式、食物、衣服和礼仪举止——都已成为不好而肮脏的。”托尔斯泰开始尽可能简化个人生活:吃素,戒烟,放弃了最爱的打猎,穿着那身人们最熟悉的农民粗布罩衫,农活样样精通。画家列宾画过一幅《托尔斯泰在耕地》的油画,他亲见托尔斯泰在农田里,“整整六小时,不停地用犁翻耕黑土”。他自己试了下扶犁耕地,“连十步都走不了,真是寸步难行”。唯一的例外是骑马,托尔斯泰本来打算放弃这项“自我放纵”的爱好,后来觉得自己的马儿已经老了,才照骑不误。
索菲娅抱怨托尔斯泰一生中都以工作为重,投身运动,疏于对子女的照顾。尤其几个年幼的孩子,见到家庭教师的时间远远多过见到父亲。托尔斯泰的几个儿子也不赞同他们的父亲,时时与他唱反调,倒是几个女儿对他很忠诚。托尔斯泰也有过私心,大女儿玛莎一直深得宠爱,是他的得力助手,他曾不止一次阻挠过玛莎按照自己的心愿嫁作人妇。
家庭战争
到19世纪90年代,托尔斯泰已成为俄国最知名的精神领袖式的人物,有人甚至说,如今存在着“两个沙皇”。1901年,他被教会公开革除了教籍。这是相当严重的处罚,有专家说,东正教历史上被扫地出门的不过三四人。还有好几次,官员主张将他流放,或者抓进监狱,都因忌惮他的国际性声誉而不了了之。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说过一句名言:“托尔斯泰想让我将他流放到索洛维茨基,可是我却不愿他引起公众的注意。”
有同行为他惋惜,几分几合的老朋友屠格涅夫,临终前给托尔斯泰写了一封恳切的信:“我想向你提出最后的、真诚的请求。我的朋友,回到文学活动上来吧!这种天赋和其他万物一样,乃上天所赐。哦,如果我的请求对你能有效果,我会多么快乐啊!”
和他一样失望的,还有索菲娅。1885年,她接管了丈夫早期小说的出版事宜,曾专门请教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遗孀,如何经营出版业。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是个相当出色的商人。为8个孩子的将来打算,以及大家庭的流水般的开支,索菲娅时常感到赚钱的紧迫性。1890年,她还曾面见亚历山大三世,成功说服他取消了对托尔斯泰的小说《克莱采奏鸣曲》的禁令。当然,事后夫妻俩闹得很僵,托尔斯泰对此表示不齿,他不愿靠写作牟利。
他晚年创作的重要长篇小说《复活》,也是一个关于心灵忏悔与救赎的故事,所得的高昂版税全部捐给了杜霍博尔派教徒,他们因不同于东正教的宗教主张而被当作异教徒。这笔钱加上其他托尔斯泰主义信徒的募捐,最后资助了7500余名杜霍博尔派教徒集体乘船迁居加拿大,逃离了教会的迫害。
托尔斯泰晚年家里常聚集着一堆各地来的追随者,拿着小本子记录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索菲娅认为其中一些人是“嘤嘤叫的马屁之徒”,其中她最痛恨的人便是契尔特科夫。他比托尔斯泰小26岁,来自极为显赫的贵族家庭,年轻时放弃大好前程,投身为农民谋福利的慈善事业。1883年他和托尔斯泰第一次会面,两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从这时起直到托尔斯泰去世,契尔特科夫都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和伙伴,他的照片独自一大张,按照原有陈设,至今仍悬挂在托尔斯泰书桌的正前方。
契尔特科夫也是托尔斯泰信仰运动最有力的幕后推手,一生心血倾注其中。他后来支持托尔斯泰在遗嘱中把自己的所有版权“捐给人民”,这样可以让其思想传播得更远。他由此被索菲娅视为头号敌人。2010年托尔斯泰逝世100周年之际,德俄合拍了一部讲述托尔斯泰生命最后时光的电影《最后一站》,再现了索菲娅与契尔特科夫间的拉锯争夺战,以及托尔斯泰夫妇无休止的争吵。夹在两难中的托尔斯泰矛盾而痛苦,修改遗嘱捐出版权后不久,他离家出走。第二天,索菲娅跳进池塘企图自杀,后被人救起。而托尔斯泰走前留下的信中,开头便是:“不要以为我出走是不爱你,我爱你……”
1910年11月20日,出走20多天后,托尔斯泰因肺炎死在了阿斯塔波沃火车站。契尔特科夫立刻写了一本小册子《托尔斯泰的出走》,索菲娅被斥为凶手,一时遭千夫所指。作家帕斯捷尔纳克的父亲曾是托尔斯泰的好友,为他的多部作品画过插图。索菲娅给他发电报求助,当时还是孩子的帕斯捷尔纳克后来回忆,车站的小房间里,“她像一座黑山一样,朝我们扑过来:‘你要给我作证啊!不是我害死了他!’”最后高尔基站出来为她辩护:“那个女人跟一个富于独创性而又烦躁不安到极点的大艺术家在一块生活了50年的漫长岁月……而眼下,人们只有在诽谤她的时候才记起她来。”
有一件事曾让托尔斯泰终生难忘。5岁那年,他的大哥尼古拉向弟弟们宣称,人类幸福的秘诀写在一根小绿棍子上,“绿棍子”就藏在临近庄园的森林里。这个秘诀一旦公开,就不会再有谁死去,再没有战争和疾病,人们将成为“蚂蚁兄弟”。托尔斯泰家的孩子们经常扮演“蚂蚁兄弟”,躲藏在盖着头巾的椅子下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老人的思绪似乎又飘回了童年,他提起这件事,写道:“所有一切非常非常好,我感激上帝可以做这个游戏。我们把这叫作游戏,然而世上所有一切皆是游戏,除了这个。”按照他的遗愿,他被安葬在雅斯纳雅·波良纳的树林里——埋藏着“绿棍子”的地方。
托尔斯泰在俄国社会生活中激起的余波,至今回响不绝。如何评价这样一个广博而复杂的人物和他的思想,一直争议不断,赞美与批评共存。无论是圣人抑或凡夫,这个结论也许并不突兀:究其一生,他都是一个在寻找“绿棍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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