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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72篇名家名作,中外精品熔于一炉,展示人性的幽暗与温暖,有叩击心灵的力量。从契诃夫、莫泊桑、卡尔维诺到马尔克斯,精彩纷呈,美不胜收,每一篇都让你回味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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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读者》是甘肃人民出版社主办的一份综合类文摘杂志,原名《读者文摘》。杂志多年以来始终以弘扬人类优秀文化为己任,坚持博采中外、荟萃精华、启迪思想、开阔眼界的办刊宗旨,在刊物内容及形式方面与时俱进,追求高品位、高质量,力求精品,并以其形式和内容的丰富性及多样性,赢得了各个年龄段和不同阶层读者的喜爱与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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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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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蠢人的天堂 艾辛格
7 系于一发 卡尔施普林根施密特
10 林中木屋 塞缪尔霍普金斯亚当
14 一封寄给上帝的信 格雷戈里奥洛佩兹
20 顽童与绿头蝇 乔瓦尼莫斯卡
24 优哉游哉 海因里希伯尔
28 公理 A库尔良茨基 A海特
32 魔盒 大卫洛契佛特
37 送行 麦克斯伯尔比姆
44 经验之谈 威廉萨洛扬
47 模特儿 马拉默德
53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乔万尼莫斯卡
57 沙漠观浴记 三毛
67 知音 约翰贝里
72 邂逅 维里西莫
76 祖父的表 斯坦巴斯托
80 河 安东尼斯萨马拉基斯
85 最温柔的那一刻 高尔基
90 泥人 三浦哲郎
97 尼泊尔的啤酒 吉田直哉
101 幸福的篮子 尤沃兹涅先斯卡娅
105 拥有百科全书的人 瓦考尔
110 胡萝卜须的照相册 于列那尔
121 等待鹤群起飞 弗朗西斯E卡兹迈克
126 寻找生命尊严 史蒂夫瓦格纳
131 品质 约高尔斯华绥
140 风的故事 莫汉库马
146 充满歌声的寂静 伊娃里斯乌利欧
156 经历过晚年的孩子 山田咏美
167 安恩和奶牛 约翰尼斯延森
171 笛梦 赫尔曼黑塞
178 动物庄园 乔治奥威尔
186 两小兵 莫泊桑
195 老山姆与橡树 卡瑞布赖顿
201 小贩的葬礼 杰克布恩
207 同情 列夫托尔斯泰
219 巧克力 法拉奇
224 芹菜园 威廉萨洛扬
230 废池 约翰厄普代克
237 玩笑人生 杰克奥尔索普
244 父与子 贡贡纳尔逊
250 一个宋朝的人 文清
254 一碟豌豆 里克拜尔
257 红头绳儿 王鼎钧
267 卖笑人 伯尔
271 第四十一个 文泉
276 黄昏 萨基
283 笔友 马丽莲斯特拉布
290 敞开着的窗户 萨契
295 亲爱的妈妈 克丽斯汀古尔德
300 冒险旅程 卡尔文路易斯富吉
306 蓝舞鞋 乔尔哥斯菲力普皮埃雷狄斯
313 心爱的树 蒋韵
326 列车五点二十二分进站 乔治哈拉尔
333 我一生都在等你 维托卡列娃
344 第二小提琴手 爱德华马斯顿
352 被拆开的军令 伊尔泽艾辛格
359 貂皮大衣 罗尔德达尔
371 沃尔特的女朋友 西奥多雅各布斯
376 大红色礼服 琳达甘布利斯
381 树后面是太阳 N.拉克莎
388 布莱克沃兹沃思 奈保尔
398 魔术 芥川龙之介
405 牲畜林 卡尔维诺
412 刀疤 博尔赫斯
419 失去的世界 乙一
427 母爱日记 尼亚温
437 寻物 角田光代
447 苦恼 契诃夫
456 捕快张三 汪曾祺
459 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 蔡崇达
468 飞机上的睡美人 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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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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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人的天堂
〔美国〕艾辛格
某一时,某一处,有一个叫卡狄施的富人。他有一独子名阿特塞。卡狄施家中还有一位远亲孤女,名阿克萨。阿特塞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孩,黑头发黑眼睛。阿克萨是蓝眼睛金黄头发。二人年纪大约一样。小时候,在一起吃,一起读书,一起玩。长大了之后二人要结婚那是当然的事。
但是等到他们长大,阿特塞忽然病了。那是没人听说过的病:阿特塞自以为是已经死了。
他何以有此想法?好像他曾有一个老保姆,常讲一些有关天堂的故事。她曾告诉他,在天堂里既不须工作也不须读书。在天堂,吃的是野牛肉鲸鱼肉;喝的是上帝为好人所备下的酒;可以睡到很晚再起来。而且没有任何职守。
阿特塞天生懒惰。他怕早起,怕读书。他知道有一天他须接办他父亲的业务,而他不愿意。
既然死是唯一进天堂的路,他决心越早死越好。他一直在想,不久他以为他真的死了。
他的父母当然是很担忧。阿克萨暗中哭泣。一家人竭力说服阿特塞他还活着,但是他不相信。他说:你们为什么不埋葬我?你们知道我是死了。因为你们,我不得到天堂。
请了许多医生检视阿特塞,都试图说服这孩子他是活着的。他们指出,他在说话,在吃东西。可是不久他少吃东西,很少讲话了。家人担心他会死。
于绝望中,卡狄施去访问一位伟大的专家,他是以博学多智而著名的,他名叫优兹医生。听了阿特塞的病情之后,他对卡狄施说:我答应在八天之内治好你儿子的病,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做我所吩咐的事,无论是如何的怪。
卡狄施同意了,优兹说他当天就去看阿特塞。卡狄施回家去告诉他的妻、阿克萨和仆人们,都要依从医生的吩咐行事,不得起疑。
优兹医生到了,被领进阿特塞的屋内。这孩子睡在床上,因断食而瘦削苍白。
医生一看阿特塞便大叫:你们为什么把死人停在屋里?为什么不出殡?
听了这些话,父母吓得要命。但是阿特塞的脸上绽出了微笑,他说:你们看,我是对的。
卡狄施夫妇听了医生的话虽然惶惑,可是他们记得卡狄施的诺言,立即筹备丧葬事宜。
医生要求将一个房间准备得像天堂的样子。墙壁挂上白缎,百叶窗关上,窗帘拉密,蜡烛日夜点燃。仆人穿白袍,背上插翅,作天使状。
阿特塞被放进一具开着的棺材,于是举行殡仪。阿特塞快乐得筋疲力尽,睡着了。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一间不认识的屋子里。我在那里?他问。
在天堂里,大人。一个带翅膀的仆人回答。
我饿得要命,阿特塞说道,我想吃些鲸鱼肉,喝些圣酒。
领班的仆人一拍手,一群男女仆人进了来,都背上有翅,手棒金盘,上面有鱼有肉,有石榴和柿子,凤梨和桃子,一个白胡须高个子的仆人捧着斟满酒的金杯。
阿特塞狂吃了一顿。吃完了,他说要休息。两个天使给他脱衣,给他洗澡,抱他上床,床上有丝绸的被单和紫绒的帐盖。阿特塞立刻怡然熟睡。
他醒来时,已是早晨,可是和夜里也没有分别。百叶窗是关着的,蜡烛在燃烧着。仆人们一看见他醒了,送来和昨天完全一样的饮食。
阿特塞发问:你们没有牛奶、咖啡、新鲜面包和牛油么?
没有,大人。在天堂总是吃同样食物的。仆人回答。
这是白昼,还是夜?阿特塞问。
在天堂里无所谓昼和夜。
阿特塞吃了鱼、肉、水果,又喝了酒,但是胃口不像上次好了。吃完后他问:什么时候了?
在天堂里时间是不存在的。仆人回答。
我现在做什么呢?阿特塞问。
大人,在天堂里,不须做任何事。
其他的圣徒们在哪里?阿特塞问。
在天堂里每一家有其自己居住的地方。
可以去拜访吗?
在天堂里彼此居处距离很远,无从拜访。从一处到另一处要走好几千年。
我的家人什么时候来?阿特塞问。
你父亲还可再活二十年,你母亲再活三十年。他们活着便不能到此地来。
阿克萨呢?
她还有五十年好活。
我就要孤独这么久吗?
是的,大人。
阿特塞摇头思索了一阵。随后又问:阿克萨现在预备做什么?
目前她正在哀悼你。不过她迟早会忘掉你,遇见另一年轻人,结婚。活人都是这个样子。
阿特塞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着。这是好久好久以来第一次想做点什么事,但是在天堂里无事可做。他怀念他父亲,思念他母亲,渴念阿克萨;他想研读些什么东西;他梦想旅游,他想骑他的马;他想和朋友聊天。
终于,他无法掩饰他的悲哀。他对一个仆人说道:我现在明白了,活着不像我所想的那样坏。
大人,活着是艰苦的,要读书,要工作,要经管事业。在这里一切轻松。
与其坐在此地,我宁愿去砍柴,搬石头。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
永无尽期。
永无尽期待在这儿?阿特塞急得乱抓头发,我宁可自杀。
死人不能自杀。
到了第八天,阿特塞绝望到了极点,一个仆人照预先的安排,过去对他说:大人,原来是错误了,你并没有死。你必须离开天堂。
我还是活着吗?
是的,你活着,我带你还阳。
阿特塞喜欢得忘其所以。仆人蒙上了他的眼睛,在房屋的长廊上来回走了几趟,然后带他到他家人等候的房间,打开他遮眼的布。
是睛朗的天气,阳光射进敞着的窗户。外面的花园里,好鸟时鸣,蜜蜂嗡嗡。他快乐得亲吻他的双亲和阿克萨。
他对阿克萨说:你还爱我吗?
是的,我爱你,阿特塞。我不能忘记你。
果然如此,我们就该结婚了。
不久,婚礼举行了。优兹医生是上宾。乐师奏乐,宾客自远方来,都给新娘新郎带来精美的礼物。庆祝七天七夜。
阿特塞与阿克萨极为幸福,白头偕老。阿特塞不再懒惰,在当地成为最勤奋的商人。
婚礼之后阿特塞才发现优兹医生治疗他的经过,原来他是住进了蠢人的天堂。后来他和阿克萨时常把优兹医生的神奇治疗法讲给他们的子孙听,以这样的一句话作结束:天堂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当然没有人知道。
捕快张三
汪曾祺
捕快张三,结婚半年。他好一杯酒,于色上寻常。他经常出外办差,三天五日不回家。媳妇正年轻,空房难守,就和一个油头光棍勾搭上了。明来暗去,非止一日。街坊邻里,颇有察觉。水井边、大树下,时常有老太太、小媳妇咬耳朵,挤眼睛,点头,戳手,悄悄议论,嚼老婆舌头。闲言碎语,张三也听到了一句半句,心里存着,不露声色。一回,他出外办差,提前回来了一天。天还没有亮,便往家走。没拐进胡同,远远看见一个人影,从自己家门出来。张三紧赶两步,没赶上。张三拍门进屋,媳妇梳头未毕、挽了纂,正在掠鬓,脸上淡淡的。
回来了?
回来了!
提早了一天。
差事完了。
吃什么?
先不吃。我问你,我不在家,你都干什么了?
开门,擞火,喂鸡,择菜,坐锅,煮饭,做针线活,和街坊闲磕牙,说会子话,关门,放狗,挡鸡窝
家里没人来过?
隔壁李二嫂来看过鞋样子,对门张二婶借过笸箩
没问你这个!我回来的时候,在胡同口仿佛瞧见一个人打咱们家出去,那是谁?
你见了鬼了!吃什么?
给我下一碗热汤面,煮两个咸鸡子,烫四两酒。
媳妇下厨房整治早饭,张三在屋里到处搜寻,看看有什么破绽。翻开被窝,没有什么。一掀枕头,滚出了一枚韭菜叶赤金戒指。张三攥在手里。
媳妇用托盘托了早饭进来。张三说:放下。给你看一样东西。
张三一张手,媳妇浑身就凉了:这个粗心大意的东西!没有什么说的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错了。你打吧。
打?你给我去死!
张三从房梁上抽下一根麻绳,交在媳妇手里。
要我死?
去死!
那我死得漂漂亮亮的。
行!
我得打扮打扮,插花戴朵,擦粉抹胭脂,穿上我娘家带来的绣花裙子袄。
行!
等会子。
行!
媳妇到里屋去打扮,张三在外屋剥开咸鸡子,慢慢喝着酒。四两酒下去了小三两,鸡子吃了一个半,还不见媳妇出来。心想:真麻烦。又一想:也别说,最后一回了,是得好好捯饬捯饬。他忽然成了一个哲学家,举着酒杯,自言自语:你说这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呢?
一会儿,媳妇出来了:嗬!眼如秋水,面若桃花,点翠插头,半珠押鬓,银红裙袄粉缎花鞋。到了外屋,眼泪汪汪,向张三拜了三拜。
你真的要我死呀?
别废话,去死!
那我就去死啦!
媳妇进了里屋,听得见她搬了一张杌凳,站上去,拴了绳扣,就要挂上了。张三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叭一声,摔碎了酒杯,大声叫道:
回来!一顶绿帽子,未必就当真把人压死了!
这天晚上,张三和他媳妇,琴瑟和鸣。夫妻两个,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
牲畜林
〔意大利〕卡尔维诺 贾镛新 译
在那扫荡的日子里,树林里像集市一般热闹非凡。山间小路以外的灌木丛和树林中,赶着母牛和小牛的人家,牵着山羊的老太婆和抱着大鹅的小姑娘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有人逃难的时候还带着家兔。
那天早晨,农民朱阿德伊菲奇正在树林深处砍柴,对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他正挥动斧头砍一棵枯树时,隐约听到林子里响起了系在牲口脖子下的铃铛声,感到非常惊奇。
从长满苔藓的岩石后面,走出一个头戴草帽、长着小胡子的农民。是他的老乡,牵着头白胡子大山羊。
朱阿,你在这里干什么?老乡对他说,德国鬼子进村了,正挨个搜查牲口棚呢!
天哪,糟糕了!他们肯定会找到我那头奶牛花大姐,把它带走。朱阿大声说。
你快去,可能还来得及把它藏起来。老乡提醒他说,我们看到德国人的队伍进了山口,就马上撤了。可能他们还没走到你家。
朱阿丢下木柴、斧头和蘑菇篮子,撒腿就跑。
翻过一道山脊,村子便展现在眼前。村子里空气紧张,不时传来德国人的叫喊声和用拳头砸门的声音。
天哪!德国鬼子已经进村了!
朱阿德伊菲奇全身颤抖起来。
凭借一排排葡萄架的掩护,他穿过田野,悄悄地靠近村子。他从一个屋角转向另一个屋角,他的家就在前面,门依然关着。哞一个声音从牛棚里传出,是母牛花大姐,此刻它听到了自己的主人正在走近。朱阿高兴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一个拱门下传来了脚步声,朱阿赶紧躲进门洞,用力向后收缩圆鼓鼓的肚子。这是一个长得农民模样的德国兵,短短的制服遮不住那长胳膊、长脖子,他的腿也很长,拿着一杆像他一样高的破枪。他离开了同伴,想独自捞点什么。哞花大姐又叫了起来,德国兵的精神为之一振,迅速向牛棚走去。朱阿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看到德国人在凶狠地踢着门,肯定很快会破门而入。于是就绕到房子后面,走进干草棚,在草堆下翻找起来。那里藏着一杆老式双筒猎枪和子弹袋。他把两颗打野猪的子弹推上膛,子弹袋系在腰上,平端着枪,悄悄地走到牛棚门口。
德国兵正牵着牛往外走。
躲在墙后面的朱阿开始瞄准了。要知道,他是村子里最蹩脚的猎手,从来瞄不准,不要说野兔子,就连一只松鼠也没打到过。他使劲瞄准,但颤抖的双手使枪口不停地在空中转动。他想对准德国人的胸膛,可是准星正对着的却是牛屁股。天哪!如果我想打死德国兵,遇难的却是花大姐,怎么办?朱阿这样想,不敢贸然开枪。
德国人牵着这头因听到主人来到而不肯前进的牛,吃力地走着,突然发现伙伴们都已离开村子上路了。他准备拉着这头固执的牛追赶伙伴。
德国兵为了追赶逐渐远去的伙伴,想抄近路,走入了树林。现在凭借树干的遮挡,朱阿更容易跟随他。
进入树林,母牛似乎不那么固执了。相反,由于德国人对这林间小路一点也不熟悉,是母牛领着他前进,并选择走哪条岔路。没过多久,德国人就发现,他并没有走上通往大道的近路,而是进入了密林深处。一句话,他和母牛一起迷了路。
德国人心惊胆战地打量着这浓密的树林,琢磨着如何才能走出去。忽听杨梅果树丛中一阵响动,跑出一头漂亮的粉红色小猪。在他的家乡,从未见过猪在树林子里跑来跑去。他松开牵牛的绳子,就去追赶那头猪。花大姐一旦得到了自由,就一头钻进树林跑了,这里有它许多朋友。
就在朱阿站在那里准备扣动扳机时,附近出现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头戴毛线帽,足蹬长筒靴。他们脸上挂着泪珠说:朱阿,请你瞄准点。要是把我们的猪打死了,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朱阿手中的猎枪又跳起了塔兰泰拉舞。他的心肠太软了,激动得太厉害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要杀死那个德国鬼子,而是为那两个可怜孩子的猪担心。
德国鬼子怀里抱着那头吱吱乱叫、拼命挣扎的猪东撞西撞。突然,伴着猪的叫声,咩的一声,从山洞里跑出一只小羊。德国人放下猪,又去抓羊。他抓住那声嘶力竭叫唤着的羊的一条腿,像牧人那样把羊扛在肩上,向前走去。朱阿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心想,这一下你可跑不了了,机会来了。正要扣动扳机,突然有一只手托起了他的枪。原来是个白胡子的老牧羊人。他合掌向朱阿祈求说:朱阿,不要杀死我的小羊,你只打死他,千万别打死我的羊。你瞄准点。朱阿简直给搞糊涂了,连扳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了。
德国兵在林子里转悠,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惊奇:小鸡栖息在树上,豚鼠从树洞向外伸头探脑。简直像诺亚方舟一样。看,松树枝上站着一只开屏的火鸡。他连忙伸手去抓,但火鸡轻轻一跳,跳到更高一层的枝上,尾羽依然展开着。
德国兵继续向上爬,树枝越来越细,脚下的树枝突然折断,他掉了下来。
跌倒在地上之后,他看到小路上有只兔子,德国人一把抓住了它的耳朵。提着吱吱乱叫、左右扭动的兔子,他又上路了。为了不使兔子跑掉,他不得不高举手臂,跳来跳去。林子里到处是牛叫、羊叫、鸡啼。每走一步都可以发现新的动物:一只鹦鹉站在冬青树上,三条红鱼在泉水中游动。
朱阿骑在一棵老橡树高高的树枝上,一直盯着提兔子的德国兵。虽然兔子不时地变换姿势,但总是离不开准星。朱阿觉得有人在拉他背心的下摆,一看,是个梳着辫子、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她说:朱阿,别打死我的兔子,反正德国人已经把它拿走了。
德国兵来到一个布满灰岩石、长满绿苔藓的地方,附近只有几棵干枯的松树,前面就是悬崖。一只母鸡正在洒满松枝的地上觅食。德国人急忙去追鸡,兔子乘机溜走了。
这是一只光秃秃没剩几根毛的母鸡,人们再也不可能见到比它更老、更瘦的鸡了。是全村最穷的老太婆吉鲁米娜的。它很快被德国兵抓住了。
朱阿埋伏在岩石的高处,用石头垒了个枪座。实际上,他修筑的是个掩体,只留下一个可以放枪筒的射击孔。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开枪了,就算把那没毛的母鸡打死,也没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吉鲁米娜老太太身披黑色破披肩走了过来,向他讲了这样一个道理:朱阿,德国人拿走了我的鸡,那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财产,这已经够使我伤心的了。现在要是你把鸡再打死,那我就更伤心了。
听了老太太这番话,朱阿的手比以前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的责任太大了。尽管如此,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扣动了扳机。
听到枪声,德国人看到手中的鸡没了尾巴。接着又一声,翅膀丢了一只。难道这只鸡有魔法,会在手中自我爆炸,自我消耗?又是一枪,母鸡的毛全部剥光,除了还在不停地叫以外,简直可以直接送去烧烤。心惊胆战的德国兵抓住鸡的脖子,手臂平伸出去,同自己身体保持一定距离。朱阿的第四枪恰好打在他手下面一点的鸡脖子上,他手中只剩下了一个鸡头。他飞快地把鸡头扔掉,撒腿就跑。但再也找不到路了,前面是个乱石崖。石崖边上长着棵树,上面趴着一只大猫。
现在,他对在林子里能看到各种家养的动物,已毫不奇怪了。他伸手去抚摸那只猫,希望能听到它的呼噜声,聊以自慰。
要知道,很久以来,这个林子里就有一只凶恶的野猫,专门捕食飞禽,有时甚至到村子里偷鸡吃。原以为可以听到猫呼噜声的德国兵,看到那只凶狠的动物竖起全身的毛向他扑来,他感到快要被野猫的利爪撕成碎片。人和野猫在厮打中一起滚下了石崖。
就这样,朱阿这个拙劣射手,像最伟大的游击队员和猎手一样受到全村人的欢迎。人们凑钱给可怜的吉鲁米娜买了一窝小鸡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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