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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金庸江湖志

書城自編碼: 3015792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现当代随笔
作 者: 刘勃, 刘国重, 武五陵
國際書號(ISBN): 9787559600486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2017-06-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85页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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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读库作者刘勃趣品金庸
中华书局《掌故》杂志执行主编严晓星,畅销书作家填下乌贼诚意推荐
文字幽默不乏深刻,讽刺犀利不失通达
读库作者刘勃*作品集结
《真真假假的江湖:从天地会与红花会说起》、中篇小说《趟子手》首次收录
裸脊锁线,内封选用不同色纸;用纸的原色,呈现不同视角下的金庸江湖
內容簡介:
本书是读库作家刘勃关于金庸小说的随笔杂谈结集。
全书分为三部分,*部分是武侠与金庸,收录了《五岳剑派实力考》《少林达摩院的变迁》《杨过的水准问题》等武评文章;第二部分作者对金庸小说中的二十几个人物进行了精彩分析;第三部分故事新说中,作者借前两篇《苗人凤》和《风清扬》抒发了自己的感慨;后一篇《趟子手》则借传统武侠小说的元素,书写了一些注定成不了大人物的年轻人。
關於作者:
刘勃,生于70后,羡慕90后(1890后)。2003年开始在大学教书,历史、文化随笔散见于《读库》《国家人文历史》《中堂闲话》。著有《小话西游》《失败者的春秋》《战国歧途》《战国五大公知》《晋史笔记》(待出)等。
目錄
武侠与金庸
武侠小说与道德
武侠杂说
江湖的变迁
金庸小说短评
新旧版《射雕》对照记
关于《射雕》的一堂写作课
《越女剑》的写作技巧
五岳剑派实力考
少林达摩院的变迁
武藏、资质与一流
杨过的水准问题

金庸人物丛谈
余鱼同
无 尘
赵半山
张召重
汤 沛
女儿的单身父亲
黄药师的背影
杨 康
杨 过
《神雕》中的女人
香香龙女王语嫣
杨 逍
殷天正
成 昆
宋青书
赵钱孙
神山上人
岳不群
失恋的男人
韦小宝

故事新说
苗人凤
风清扬
趟子手

后记
內容試閱
真真假假的江湖:从天地会与红花会说起
《鹿鼎记》,康熙年间的故事,写了天地会反清。
《书剑恩仇录》,乾隆年间的故事,写了红花会反清。
实则康熙年间未必有天地会,乾隆年间也并没有红花会。但天地会自述历史,确实喜欢追溯到康熙年间;乾隆年间虽无红花会,却确实是帮会大发展的时期。这都是虚虚实实的地方。

一 谁创立了天地会
《鹿鼎记》第八回,韦小宝加入天地会,金庸借莲花堂香主蔡德忠之口,介绍了郑成功创立天地会的缘由与经过:

当初国姓爷率领义师,进攻江南,围困江宁,功败垂成,在退回台湾之前,接纳总舵主的创议,设立了这个天地会咱们大军留在江南的甚多,无法都退回台湾,有些退到厦门,那也只是一小部分,因此总舵主奉国姓爷之命,留在中土,成立天地会,联络国姓爷的旧部。凡是曾随同国姓爷攻打江浙的兵将,自然都成为会中兄弟

这一说,大约是辛亥革命前后提出,民国年间开始流行。20 世纪 50 年代到 70 年代,也就是金庸创作他的十五部武侠小说的时代,许多台湾的学者和政治人物对这个设定尤其喜欢。
实际上,郑成功创立天地会的可能性很小。学者们早已对关于郑成功的史料,做过广泛深入的收集,但没有什么材料提到郑成功创立过天地会;清代官方记录里关于天地会的内容也不少,也没哪条记录说天地会是郑成功创立的。
甚至于,康熙时有没有天地会存在,都很可疑。因为学者们所找到的最早的关于天地会的官方记录,是乾隆年间的,这些材料追溯创会时间,也只到乾隆前期。
所以,要么就是康熙时尚无天地会帮会自述来历时把历史拉长,那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要么就是天地会虽然已经有了,但尚不足以引起官方的注意。总之,绝不可能有《鹿鼎记》里那么大的声势。
毕竟,组织帮会创业,是需要特定的社会环境做基础的。康熙年间,刚经历了改朝换代的丧乱,人民群众的生存状态,是贾谊所谓的寒者利裋褐,而饥者甘糟糠,所以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
(《过秦论》)
这种情况下,在家过安生日子,特别符合经济人的理性诉求。相反,偏要学人家反清复明,那是非常有情怀的事。
从这个角度说,《鹿鼎记》里虚构的天地会,写得非常真实。它把陈近南这样真有情怀者的奔波憔悴徒劳无功写得可钦可敬,也写了这种情怀在家国与人道之间难以面对的道德困境:

白衣尼见到这两个白骨骷髅,不禁打一个突,再见到远处又有三名喇嘛的尸体,不禁长叹,抬起头来。此刻太阳西沉,映得半边天色血也似红,心想这夕阳所照之处,千关万山,尽属胡虏,若要复国,不知又将杀伤多少人命,堆下多少白骨,到底该是不该?
(第二十六回)

同时,金庸还写了理想大旗下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天地会和沐王府之间的蝇营狗苟叽叽歪歪,把无聊问题上升到大义的高度从而陷入相互攻击的死循环,其间真包含着无穷的世俗人生。到了乾隆年间,情况则大不一样了。

二 乾隆年间帮会多
有些变化,和皇帝的个人素质未必有多大的关系。
先列两个数据:康熙十八年(1679年),天下人口一亿六千万,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人口则是三亿一千一百五十万。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人口增加了几乎一倍。
这时的中国,能开发的土地都已经开发,还引进了来自美洲的番薯、玉米等作物,但无论如何跟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所以乾隆朝这个盛世,看经济总量确实很可观,但一算人均,则非常难看。有学者推算,唐宋盛世,人均原粮占有量都在600千克左右,清代中叶,则仅剩 314 千克。《书剑恩仇录》第六回,描写了这样的景象:

众人走了一夜,天明时已近黄河决口之处,只见河水浊浪滔天,奔流滚滚,再走几个时辰,大片平原已成泽国。低处人家田舍早已漂没。灾民都露宿在山野高处,有些被困在屋顶树巅,遍地汪洋,野无炊烟,到处都是哀鸣求救之声,时见成群浮尸,夹着箱笼木料,随浪飘浮。群雄绕道从高地上东行,当晚在山地上露宿了一宵,次日兜了个大圈子才到杜良寨,真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这样的惨状,当时确实不罕见。
在生产技术没有突破的条件下,单位面积的土地上劳动力的增加,并不能带来多少产量上的提升。所以,即使不考虑土地兼并之类的因素,也会产生大量离开土地的农民。这些流动人口,固有的社会结构和人际关系很少会为之提供什么保障,所以他们必须紧密团结在一起保护自己,于是也就产生了所谓的江湖义气。正是这些人,构成了帮会的主体。
时代的另一个不稳定因素和科举制有关。科举本是社会重要的稳定阀,为社会下层提供了向上流动的通道。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巨大诱惑刺激了无数人读书求官,而古代简单的官僚体制根本容纳不了如此之多的识字人口,大批人被阻隔在官场大门之外。而就像现在扩招之后的大学生,即使毕业即失业也往往不愿意去从事体力劳动一样,这些古代的读书人大多也回不到躬耕生活中去了。
尤其是考取了初级功名,但并不能因此进入统治阶层的秀才,这个自命不凡而并未获得多少特权的群体,自然也倾向于惹是生非。《书剑恩仇录》第二回里有这样一段:

余鱼同乃江南望族子弟,中过秀才。他父亲因和一家豪门争一块坟地,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又被豪门借故陷害,瘐死狱中。余鱼同一气出走,得遇机缘,拜马真为师,弃文习武,回来把土豪刺死,从此亡命江湖,后来入了红花会。

这是站在余鱼同的立场上叙事,即使属实,这种极端案例也未必有多大代表性。事实上在当时很多人看来,这些秀才们是一个相当令人厌恶的群体。顾炎武曾评论说:当今天下之出入公门阻挠官府行政的,是秀才;仗势欺人武断乡里的,是秀才;官府一旦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就群起而哄之的,是秀才;拿住官员见不得人的阴私,而和官员搞利益交换的,是秀才;一个秀才鼓噪,一伙秀才起哄,一个秀才行动,一伙秀才跟进;政府管也没法管,抓也没法抓,对秀才们稍微不客气一点,秀才们就喊上了:这是杀士,这是坑儒。
(《生员论》)
今天骂公知的词儿,这里基本齐了。
自然,太平的年月越久,考试的次数越多,积压的秀才也就越多,去库存的压力也就越大。他们也很容易滑向帮会,扮演狗头军师一类的角色。总之,多余的读书人和多余的农民源源不断的产生,遂构成了帮会发育生长的丰沃土壤。

三 这个帮会有点假
金庸小说好看,但不是了解古代帮会的好材料。天地会写得真实,是因为曲折反映了一般的社会生活,跟江湖的距离反而比较远;红花会作风俊爽,心态阳光,思维中二,结局悲壮,体现的是一个年轻的(写《书剑恩仇录》时金庸刚三十出头)现代文人的侠客梦,跟事实无关。
这一层,跟虽然也经过美化,但还保留着较多游民社会真实生态的《水浒传》一比,一目了然。
这里简单捋四点:对杀戮的态度,对女人的态度,对富贵的态度,对皇帝的态度。
今人读《水浒传》,往往震惊于其中描写的杀戮之疯狂,更受不了作者对杀人、吃人的细节那种津津乐道的态度。金庸小说无疑要人道主义得多,涉及大规模的死亡时,笔下必带悲悯。《书剑恩仇录》的最后,红花会群雄明明已将乾隆逼入绝境,却为了保全一个婴儿的性命,而功亏一篑。这是孟子说的,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的情怀,按照今日的网络舆论,要被骂圣母的。对比《水浒传》里为了赚朱仝上山,李逵可以一斧子把一个可爱男孩儿的脑袋一劈两半的行径,真是不啻霄壤。
金庸也常被现在的读者批,说是男权视角,女性角色都是按照男人的品味塑造的。这当然也不无道理,因为把女人当珍宝,把女人当玩物,把女人当工具,把女人当毒品,把女人当毒蛇猛兽都可以叫作物化女人,但就从前面的罗列也可以看出,同属物化,区别也还是很大的。
《水浒传》里,潘金莲、潘巧云是毒蛇,顾大嫂、孙二娘是猛兽,凑上一个木雕泥塑的扈三娘,对女人真是恶意满满。但从游民社会的角度说,产生这样的价值观其实很自然。因为帮会组织强调资源共有,所谓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秤分金,而女人偏偏很难分享,所以极容易造成兄弟情义的破裂,而对本就处身社会边缘的江湖好汉来说,这种破裂的后果往往是致命的。所以要保证组织效率,就非得歧视女人不可。
金庸要提供现代读者喜闻乐见的故事,也就不能如实反映这样的事实,恰恰相反,红花会群雄常常就得以赞赏的心态扮演好女人的保护者的角色骆冰少奶奶的年岁也不小了,不是全会上上下下都捧着,哪能那么完好的保存着一颗少女心?
早有人指出,所谓及时雨宋江,其实就是及时的银子。要被江湖称颂为有义气的好汉,撒钱必须个顶个的麻利。相应的,好汉贪财也不被认为是缺陷:武松在张都监手下的时候,帮人走后门收受了许多贿赂,对这种行径,施耐庵大爷写了四个字不在话下,再正常也没有了。
在金庸这里可不行。英雄好汉当然要视金钱如粪土。《飞狐外传》里,红花会三当家赵半山要资助穷小子胡斐,钱是这么给的:

赵半山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赞道:好!飞身上马,向西疾驰而去,只听他远远说道:石上的小包,哥哥送了给你。
胡斐回过头来,只见大石上放着一个包裹,本来是赵半山挂在白马背上的。他伸手一提,只觉沉甸甸的有些压手,急忙解开,但见金光耀眼,却是二十枚二十两重的金锭,一共是黄金四百两。胡斐哈哈一笑,心道:我贫你富,若是赠我黄金,我也不能拒却。三哥怕我推辞,赠金之后急急驰走,未免将我胡斐当作小孩子了。(第四章)

金钱往来,无论接受还是赠予,都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胡斐你给我钱我就要了的态度,反而要算不拘小节的名士风。《笑傲江湖》里面,莫大和刘正风师兄弟失和,原因竟是本来朋友都有通财之谊,何况是师兄弟?但莫师哥由此见嫌,绝足不上小弟之门,似乎是刘正风想赞助莫大,莫大因此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两人就掰了。
这其实都是读书人的矫情,真实的江湖好汉哪讲究这个?对皇帝的态度不必多说,梁山好汉是贪官污吏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梁山好汉对体制始终是既仇恨又羡慕,所以最大最终的理想是招安梦。红花会为了利用乾隆排满兴汉,那一阵对皇帝客气一点,就陷入遇到其他江湖好汉,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窘境。
《神雕侠侣》里,郭靖讲述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道理时,刻意把皇帝和国家两者做了区分:

不错,理宗皇帝乃无道昏君,宰相贾似道是个大大的奸臣郭某纵然不肖,岂能 为昏君奸臣所用?只是心愤蒙古残暴,侵我疆土,杀我同胞,郭某满腔热血,是为我神州千万老百姓而洒。(第二十一回)

十五部金庸小说串起来,非常明显,鄙视庙堂,乃是江湖的核心价值观。

四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以上,都是说不同,不是论高下。
说到底,金庸小说和《水浒传》,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种作品,不能用同一套标准来衡量。做个简单化的划分:
精英阶级写给精英阶级看的,是雅文学。
草根阶级写给草根阶级看的,是俗文学。
精英阶级写给草根阶级看的,是通俗文学。
俗文学对精英阶级可能有陌生化的效果,也就显得格外有趣;通俗文学满足草根的同时,可以保留一些精英的趣味,所以它们都有可能做到雅俗共赏。
但雅对俗文学的赏,正是因为它俗;雅对通俗文学的赏,却是因为它不俗,所以仍有本质不同。
《水浒传》是俗文学,本质上是游民社会的产物,虽然经过金圣叹这样的文人改造,无关大体。所以小说中今人视为奇葩的事实和价值观比比皆是。然而它也提醒我们,不管你喜不喜欢,这种暴力与血腥是真实存在的,这也是教你直面惨淡的人生。
金庸小说是通俗文学。金庸国学,深浅几何?固然是网友常常争论的话题,但金庸无论家庭出身还是自身履历,都属于精英阶级。他自称写小说是娱人兼自娱,既然要自娱,那实际上就充当着把关人的角色:大众喜欢,自己也不反感的,这个可以有;大众喜欢,自己不能接受的,这个过滤掉;自己喜欢而大众本来未必关注的,也可用巧妙的手法放进来。最后这一层,喜欢的,管这叫提升格调;讨厌的,管这叫大塞私货。俗还是通俗,换着看看,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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