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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关中老人”郭智鹏倾情之作,讲述一群青年如何将华阴老腔发扬光大的曲折故事。
《一脉承腔》获得国家新闻出版署、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主题网络文学作品评选暨2019年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推荐。
作品文笔细腻,用词考究,大部分内容以地道陕西方言呈现,对古朴苍凉的华阴老腔以生动的诠释,将黄土地的苍茫风情尽显笔端,刻画了一批坚韧而倔强的西北汉子艺术形象。作品巧妙地以华阴老腔申遗之路为主线,烘托着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命运,同时管中窥豹,立意高远,深刻地阐述了传统艺术文化保护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同时也明确地表达了作者渴望将传统艺术文化与当代信息社会有机结合、发扬光大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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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华阴老腔是华阴虎沟村张家代代传承的曲种,自古传内不传外,如今只剩下了“德林班”一个老腔班社,老腔面临着无人愿听和无人愿学的双重困境,即将频临消亡。从虎沟村走出来的青年张禾因为叔爷的离世,下定决心让老腔再现辉煌。张禾联系了在文化局工作的老同学刘兴武,两人联起手来,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和老艺人一起改变老腔,其间经历了各种困难和挫折,但是他们从未放弃,从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开始,到提高知名度,培养接班人,一步步地让老腔走出了虎沟村,走向了大城市,走向了全国,走向了世界,让老艺人的心愿也得以实现,同时保护和传承了我们民族的伟大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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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郭智鹏,笔名关中老人,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渭南人,长居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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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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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老腔不能丢
第002章 申遗
第003章 要钱
第004章 开始训练
第005章 上电视台录节目
第006章 上台表演
第007章 震撼
第008章 等待结果
第009章 庆功
第010章 邀请演出
第011章 华山演出
第012章 工厂变故
第013章 选择
第014章 演出
第015章 加上流行歌
第016章 端午演出
第017章 意外惊喜
第018章 处理小偷
第019章 中秋晚会
第020章 主动请缨
第021章 排练
第022章 节目邀请
第023章 剧场火爆
第024章 到北京
第025章 培训
第026章 评选演出
第027章 名震京城
第028章 筹备春晚
第029章 直接离开
第030章 真正的音乐
第031章 给你一点颜色
第032章 华阴老腔一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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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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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老腔不能丢
“张厂长,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今天能不能就把合同签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张禾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和他的外貌稍微有些不符,眼角几道鱼尾纹,显得有些沧桑。
面前摆着一个茶台,上面放着雕刻成蟾蜍等等模样的一些木质物品,茶壶在一旁烧着,咕咕冒着热气。
对面那个男人上身穿着花哨的衬衣,就好像晚上在歌舞厅蹦迪的那群闲杂人员一般。
见张禾没有说话,男子顿时有些着急起来。
“张厂,我已经给的是价了,不能再低了。”男子有些急切道。
张禾心里微动,不过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做生意,谁着急谁就要少挣一点,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也是同一个道理,不过张禾有自信面前这个男子不会拒绝他。
对面的男子是一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虽说只是一个小站,但是每年收购的废纸也有几千吨的量。
张禾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废纸买回来,重新加工成纸类产品,回收再利用。
本市几十家造纸厂,张禾开出的价钱已经是的了,他走的是技术流,可以通过生产工艺的优化将这一部分的成本节约出来。
“一吨八百。”张禾缓缓说道。
这个价钱是他能开出的底线,即便如此,也要比其他的工厂收购价要高上不少。
溢价收购废纸,近乎于垄断,几千吨至少差几万块钱,没有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男子眼神疑惑,犹豫了一会,正要说话。
张禾身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歌声。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
张禾脸上露出抱歉之色,道:“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张禾直接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这年头,做生意的手上不能没有手机。
张禾手上的手机是一个翻盖的,里面是一个彩色屏幕,2.8寸,不大不小,正好一只手可以拿稳。
一看来电显示,家里打来的。
自家的情况自家知道,家里那两个老农民没什么要紧事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这个点突然打来电话,恐怕出了什么大事。
张禾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不敢耽误,将电话接了起来。
“爸,咋了?”张禾语气疑惑。
“你叔爷死了,你看你能不能回来一趟?”电话里的语气很平静。
瞬间,一张苍老的面孔浮现在张禾脑海之中。
叔爷张德海是村中的老人,小时候对他颇有照顾,也是华阴老腔的传承人之一,在戏班里面负责拉板胡,已经七十多岁的年纪了。
“我马上就回来。”张禾没有多说,直接答应下来。
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叔爷张德海活了这么久,也算是寿终正寝。
只是可惜了,从此老腔传人再少一人。
张禾在心里无声道,回去之后和那个废品站站长签了合同,随后匆忙离开了这里。
停车场上,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那里。
张禾坐在驾驶位上,将脖子上的领带解下来扔在了一边,将外套也丢掉,将衬衫上面几个扣子全都解开。
一系列动作做完,张禾这才松了口气,人前光鲜亮丽,但不代表穿着就很舒服,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会这么打扮。
拿起手机熟练的打开通讯录,不过几秒就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号码,备注名是唐琼。
张禾拨了出去,嘟嘟响了好几声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亲爱的,怎么了?”电话里的声音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灵动婉转。
唐琼,张禾的女朋友,现在在市里面的一个文化部门工作,两人年纪差了三岁。
两人从同一所大学毕业,张禾是先毕业的那个,在校期间攻城略地,拿下了学妹唐琼。
爱情长跑六年的时间,距离结婚只差临门一脚,至于之后是爱情的坟墓还是情感的升华,张禾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我叔爷爷去世了,我要回家一趟,这几天你去你爸妈家住吧,安全。”
“对了,上次老刘给我带了一条烟和一瓶酒还在书房放着,你把这两样东西给你爸带过去,我这边也不缺。”
张禾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安排了一下。
和唐琼已经同居,双方父母心知肚明。
他当年在大学期间表现优异,专业排名,系主任亲自找到他说要给他留一个研究生的名额。
不过张禾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选择了就业,学的是轻化工,不出意外这辈子就要和工厂打交道了。
张禾在厂子里呆了几年,别人才混到一个小干部,他已经把厂子从上到下的运营模式全都了然于心,技术方面更是不在话下。
正好赶上国家扶持,从银行贷款,拉上几个同校师兄弟的关系,开了一个小工厂,从此一路高歌,这样的女婿没有长辈不喜欢的。
“啊?叔爷爷去世了,那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回去?”唐琼有些惊讶道。
“不用了,我们家在山脚下,穷乡僻壤,你是城里人,住不习惯,再者说了,我爷爷讲究礼数,你还没有正式登门拜访过,现在来也不是回事,你就在家等我吧。”张禾的语气温和,恰到好处。
“我知道了。”唐琼回应道。
两人再度说了些情侣之间的私密话,随后张禾等唐琼挂掉了电话。
他一踩油门,桑塔纳缓缓驶离了这里。
……
华阴市虎沟村,位于华山脚下,穷乡僻壤,一座座砖瓦房矗立在山中,田野里面阡陌交通,村子里面鸡犬相闻,和城里完全不一样。
几乎整个虎沟村的人都姓张,在这里张姓就是大姓,无人能比。
张德海老爷子在虎沟村的地位极高,不光是张禾的叔爷爷,更是所有年轻人的长辈。
这一次张德海去世,整个村里的人都过来帮忙。
按照这边的习俗,从前几天就要开始准备,一直到闹到下葬。
对于这些张禾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当他跪在灵堂前的时候,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一颗颗泪珠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给张德海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披麻戴孝,张禾这才起身离开。
黑白照片放在灵堂上,张德海布满褶子的面容深深的烙印在张禾的心里。
说是淡然,真到了跟前怎么能够淡然,那个对他时而严厉时而和蔼的叔爷爷真的走了。
此刻,院子里面已经搭起了棚子,一张张四方桌摆放在棚子下面,一张桌子配四个条凳,桌面上是一个个大号的洋瓷碗,里面盛着面汤。
北方人爱吃面食,关中人更爱吃面食。
“张禾,吃碗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张禾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
他的爷爷张德林,张德海的哥哥,也是华阴老腔的传承人,在戏班里负责拉月琴。
一碗面放在了张禾的面前,白花花的面条,粗细正好,上面均匀的浇上一层臊子。
“爷,你赶紧坐下吧。”张禾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道。
随着嘴巴一吸溜,面条被吸进嘴里,咕噜噜的声音响起,这才算吃得香,吃面不出声音,那就说明吃的不香。
张德林头上缠着白布条,身上是对襟短打,脚下是双自制的布鞋。
“当年我和你叔爷一块吊嗓子,我印象还在昨天,唉……”张德林叹息道,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虎沟村张家族人,华阴老腔传人,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每个张家男人到了打基础的年纪,不管以后能不能掌握这门手艺,靠不靠这门手艺吃饭,吊嗓子是必须的,还要练习月琴等等乐器。
这些都是老腔的基本功,张禾小时候也同样经历过。
“爷,叔爷肯定也想你,我们要替叔爷好好活下去。”张禾缓缓道。
“叔爷一走,我们老腔又少了一个人,你叔爷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能把老腔传承下去,我们的心愿都是这个。”张德林望着灵堂那边,眼眶微红。
张禾一时沉默,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几个小孩子从一旁跑过,嬉笑打闹,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张德林老爷子的心愿。
因为,这个责任太大了。
第二天,张德海入土,地点就在山坡上,其他的东西早已安排妥当。
一路过去,张禾都没有看到张德林的身影,村里的几个老人好像约定好了一样,没有参加葬礼。
老人们几十年的友情,或许是触景伤情吧,张禾在心里默默道。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结束了,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远处的田野里一个接一个人头冒了出来,好像威武雄壮的士兵一般,张德林带着一群老人们从田野里缓缓走来,终站在了张德海的墓前。
他们站在田野之上,手上拿着老腔表演要用的乐器,一动也不动,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息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张德林和其他的老人神情肃然,注视那座坟茔。
张禾和其他人的脚步全都停了下来,望着那边的老人们,他们心里猜到了老人们要干什么。
沉默良久,一股凝重而压抑的气息萦绕在众人的身边。
张禾望着几个人,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奔涌出来一样。
突然,张德林扯着嗓子大吼道:“去年……今日……此门中。”
带着浓浓的黄土气息,拥有极强穿透力的声音刹那间响彻在天际,老腔浑厚苍凉的声音瞬间围绕在众人的耳边。
张禾心里的那股气骤然间爆发了出来,就是这个味道!
“人面桃花相映红。”张德林抱着月琴继续吼道。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后一句唱词结束,每一个人都动了起来,就好像机器发动了一般,他们的动作带着一股刚劲的力量,直击人心。
月琴声,板胡声,马锣声等等乐声交错在一起,绵延在黄土地上亘古苍凉的曲调冲进了众人的心中,张禾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张德林和那些老人们站在这关中黄土上,站在这华阴陇上,站在这老腔里,这一幕是如此的震撼。
他们在用张德海喜欢的方式去送别他,对老腔艺人来说这是的光荣。
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可能对老腔没有感情。
那一个个老人就好像是坚守在后的士兵一样,用生命去守护被外人所不理解的东西。
张德海已经去世,面前这些老人们也终将逝去。
张禾感觉心里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他想起来读大学的时候,老师在他的耳边说的话。
“制造业是国家的支柱,是国家的根本,如果我们不去做,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正是因为这句话, 张禾毕业之后一没有选择继续深造,二没有转入热门的行业,一门心思扎入了深不见底的制造业里面。
要说挣钱,这年头干什么能有房地产挣钱?以张禾的头脑,要是进了房地产行业,不说大富大贵,能闯出一番天地。
可是他偏偏就选择了又苦又累的制造业,还是不被看好的造纸行业,因为他骨子里面就有股倔强的劲头。
老张家人的身上,或许都有。
等到唱词结束,众人离开,张禾站在山坡上,脚下踩着的是千百年来未变的黄土地。
他沉默了良久,终是吐出了一句话。
“老腔,不能丢。”
上世纪八十年代,华阴老腔风头正盛,虎沟村张家族人,戏台班子就要十几个,即便如此,依旧生意火爆。
张德林和张德海一行人的班社名叫德林班,是张德林自己创办的,班社走南闯北,将老腔的足迹布满了陕西、山西和河南。
一年多的时候要表演二百多场,少了也要一百多场。
每一场演出都是座无虚席,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当时的张家人本以为能继续将这门老祖宗的手艺发扬光大。
但是没曾想,个人的命运在历史的进程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电视开始走进千家万户,原本匮乏的娱乐活动突然间丰富了起来。
吃饱喝足听会戏,然后回床上睡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没人再愿意去戏台子下听老腔了,电视上面的影视剧要远比一群人在舞台上唱皮影戏要有意思。
华阴老腔的风头从此一去不复返,到了九十年代,一年的演出不过四五十场,一个个班社全都销声匿迹,后只剩下了张德林他们一个戏班。
白天干农活,晚上在村里的院子上唱老腔,就是这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真实的写照。
没有人不想让老腔发扬光大,只是没有办法。
下葬之后,两点开席。
张禾坐在席面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烟盒上写着“好猫”二字,给桌上的众人一个一个递过去。
张德林等人是不抽烟的,会影响他们的嗓子,因为从小的经历,张禾也并不抽烟,但是兜里还是会时常备上香烟。
桌面上,除过那些在人群中玩闹的小孩之外,剩下的要么是张禾的同辈人,要么就是长辈。
一旁的张星将烟接在手里,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羡慕。
他们在村子里,抽的烟都是两块钱一包的金丝猴,张禾手里这包烟十块钱。
金丝猴一根一毛,这个好猫一根五毛,价格是五倍,不能不羡慕。
“小禾的烟都是好烟,哥沾你光了。”张星讪讪道。
“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回来一趟不容易,这烟也是专门买的,好烟不给兄弟长辈抽,难不成给外人抽?”张禾笑道。
张星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得对张禾高看一眼。。
他没有再客气,将烟拿在手里,没等他拿出火柴,张禾就拿出了打火机。
这年头打火机在村里都是稀罕物,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火柴,又叫“洋火”。
“哥,我给你点。”张禾笑道。
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张星嘴里吐出烟气。
他是张禾的堂哥,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继承华阴老腔。
更何况,就算身体好,也没人愿意学老腔,还不如种地挣钱。
“小禾可是大学生,在城里工作,你也好意思让人家给你点烟。”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张星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没有搭话,毕竟开口的是他的老婆,赵芸。
“嫂子,都是应该的。”张禾笑了笑,没敢说太多。
张星的老婆赵芸据说是个狠角色,不好招惹,张禾有所耳闻。
赵芸终于插上话,脸上带着笑意。
“小禾,我听你爸说你在城里开了个厂子,这可了不得啊,我们村里就数你现在混得好。”
“都是小打小闹,还不如给别人打工。”张禾客气道。
赵芸拿起筷子,给张禾的盘子里夹了一根鸡腿。
“吃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尝尝咱自家的口味。”赵芸殷勤道。
说是自家口味没有问题,虎沟村的红白喜事全都是张家族人自己操办,没有请外面的那些人,鸡鸭鱼肉全都是搭起火灶现场去做,棚子外面的生铁大锅现在还在呼呼冒着热气。
张禾从小吃着这些长大,在外面跑了这些年,也有些怀念家乡的味道。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赵芸话里有话,张禾道了声谢,随后一口咬了下去,不动声色道:“嫂子,家里孩子是不是高中毕业了?”
“是啊,娃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赵芸语气有些哀怨。
见到话题已开,赵芸试探地问到:“小禾,你那个厂子缺不缺人,要不让孩子去你那块帮个忙,搭把手,学点本事也好。”
“我们工厂是回收了废纸再造的,污染大,环境不怎么样,你问过小川的意见没有?”张禾缓缓道。
都是一个村子的,理所当然要帮一把,他一向低调,知道他在外面开厂的人多,但是知道他混得到底有多好,没几个人清楚。
“他的意见有啥好问的,我们就做主了!”赵芸斩钉截铁,眼神之中的兴奋之色难掩。
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有戏,至于环境能有多差,再差还能比在地里干活差?
“小川如果真不打算上学了,来我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张禾微笑道。
“小禾,真的是谢谢你了。”赵芸感激道,表情发自肺腑。
儿子什么本事她再清楚不过了,是断然不会选择去读书的,平时就爱闹腾,在座位上坐不下三分钟。
两口子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如今总算心里一颗石头落地,踏实了不少。
赵芸去将张川叫了过来,让这个毛头小子恭恭敬敬给张禾行了个礼,叫了声叔。
张川生的一副好皮囊,个子也高,身上透着股精明劲,就是不肯用功读书。
这个小侄子要是真能考上大学,肯定也是个能干大事的人物,张禾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这几天在家把东西收拾收拾,等我走的时候带你过去。”张禾笑道。
“好嘞,禾叔。”张川一脸欣喜道,不像是在叫叔,像是在和好朋友说话。
说完,张川兴奋地离开了这里。
从来没有离开过华阴,这一次竟然能直接进城,一想到大城市里的壮阔美景,他的心早就飘了。
“嫂子,孩子去了就住在员工宿舍,你要是不放心就准备上被褥,我一起给他带过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张禾缓缓道,语气之中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态度。
在外面走南闯北,身上自有一股气质。
赵芸和张星连番道谢,张星端着酒杯猛灌了几杯。
西凤酒,度数也不小,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
“小禾,你给张川都安排了,给我们家小孩也安排一下呗。”一个带着些许痞气的男子声音响起。
张禾几人看了过去,一个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吊儿郎当,没有什么精神。
虎沟村泼皮张二宝,人送外号“二拔”,在当地话里,“二拔”是个骂人的词,可见张二宝在村里有多不受人待见。
“二拔,你赶紧一边去,你屋那货啥怂样子村里谁不知道,你好意思让小禾帮你?”赵芸怒目而视。
张二宝在村里整日游手好闲,当年娶的媳妇生下孩子之后受不了他就跑了,张二宝不知悔改,每每到了饭点就腆着一张脸到各家蹭饭,都是一个村里的,大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这个“二拔”加上一双筷子。
他儿子更是随了他的性格,从小就不好好上学,上小学的时候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村里小孩的零食玩具都被坑过,后来也不上学了,整日在村里转悠,懒惰到了极致。
张禾对这些有所耳闻,这一家人都是“奇葩”,那个跑了的媳妇只能说当初瞎了眼遇上这么个人,跑得还是有点晚了。
给这家人安排工作,想都不要想。
把这个害人精要是拉到工厂里,不出一年这个厂子就可以倒闭了。
不过这话张禾不能直接说,怎么着张二宝也是他的长辈,村里人看重这个,正好赵芸承了他的情,帮他开口。
张二宝一听赵芸的话就不乐意了,眯着眼走了过来。
桌上还放着半包“好猫”,张二宝伸出手来,将烟盒拿在了手里。
“二拔,小禾给你烟了吗?你倒挺自觉的自己拿?”赵芸冷声道。
张二宝手一哆嗦,眼神有些畏惧。
被赵芸的眼神盯着,张二宝终是没有鼓起勇气把半包烟全都塞进兜里,只从里面取了一支出来,自己掏出火柴点上。
全村谁家的饭都能蹭上,唯独赵芸家的饭张二宝蹭不上。
要是赵芸不在家倒还好说,可要是赵芸真不在家的话,张星也不会做饭,两个大老爷们只能干瞪眼吃空气,张二宝心里对赵芸是有些畏惧的。
“小禾,叔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叔要求也不高,让儿子去你那干个活混口饭吃就行。”张二宝转过头,对着张禾道,心里一阵窃喜。
他也不跟赵芸顶嘴了,直入主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不信张禾好意思拒绝。
赵芸和张星望着张禾,神色都有些担忧。
张禾脸色淡然道:“二宝哥,你要是想让侄子来也行,不过我刚才也给嫂子他们说了,厂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好几个人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其他几个老板都在实权部门有着关系,要不然我这个厂子也开不到现在,这些人别说是我亲戚,就算是我也不敢得罪。进厂子不是享福去了,是真的要干事的,要是表现不好,一切按照规章制度去走,违反乱纪的事情做出来,开除了是小事,要是被派出所带走了可就是大事了。”
话音落下,张星还在一脸茫然,赵芸已经反应过来了。
刚才几个人吃饭聊天,张禾哪有说这些,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自然需要有人帮腔。
心里念头急转,赵芸也冷笑道:“这些小禾刚才都说了,你要是真想清楚了,小禾也不会不帮这个忙。”
张二宝脸色微变,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一个村里游手好闲的“二拔”,和一个在社会上混迹了好几年的大学生拼智商,他还差了一点。
儿子的品性他是知道的,之前在钢筋厂偷人家钢筋,差点进了局子。
现在张禾这么一说,张二宝顿时慌了神,他也没去过大城市,谁知道那里的规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儿子去了那里,还没有熟人照顾。
到时候被派出所抓去了,就算是神仙老爷来了也没法救了。
这事做不得。
张二宝讪讪笑道:“算了算了,小禾你继续忙你的。”
“二宝哥,烟拿上吧。”张禾起身将半包烟塞进了张二宝的手里。
他常年不在家,家里还有老两口,不管是谁都好打好关系,没必要搞生搞死。
见烟眼开,张二宝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了,笑道:“小禾真懂事,行了,我走了。”
送走了这位大神,四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倒也没人再来找张禾安排工作了。
这年头出门打工还不是很盛行,虎沟村很少有人跑到外地去干活。
既然活难干,还不一定能落到好,还是算了。
只是众人望向张禾的目光也没有了敬畏,毕竟你也不是一个老板。
喝完后一口汤,张禾将东西一收拾,进了家里的院子。
张德林等一帮老人正在里面坐着,众人手里都拿着各自的乐器。
人群当中,一张椅子空荡荡的,上面摆着一把板胡。
张德海走了,板胡也没人拉了。
“爷,我想好了,我要把老腔推出去。”张禾语气坚决道。
见过了老人们在陇上的表演,张禾已经决定,要把老腔推广出去,让老腔焕发生机。
“推出去?你想咋推出去?”张德林懒得抬头。
他们想了一辈子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让老腔焕发生机,一个刚进社会几年的小孩怎么会知道。
“我试一试。”张禾笑道。
一旁的屋子里,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手上端着碗筷。
“小禾,你别想这些了,好好去做你的生意,你啥都不懂,怎么推广?”王云霞没好气道。
“妈,我也学过老腔啊,怎么就不懂了。”张禾笑了笑道。
这个妇女是他的妈妈,四十九岁,身上满是做农活留下来的沧桑痕迹。
张禾几次都像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但是两口子都不愿意,说是城里没有乡下呆着舒服。
至于父母的想法,张禾不多做干涉,反正离得也不远,以后找时间多回来几次就好了。
“你又不是搞艺术搞文化的。”王云霞不客气道。
张禾听到这个眼睛忽然一亮。
他大学学的是轻化工,必然不是专业的,唐琼所在的文化部门一是天高皇帝远,二是不负责这些东西。
想要推广老腔该去找谁,张禾不懂,但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爷,妈,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张禾激动道,直接冲了出去。
“二十多岁人了,还慌慌张张的。”王云霞嘴上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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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车子好好的,车胎没有被扎,车身没有被划。
坐进车里,张禾拿出手机,结果发现信号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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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机是方便,但是会遇上没有信号的时候。
张禾发动了车子,一边开着一边看手机显示的信号,等到终于有了信号,他才把车子停在路边,拨了个号码出去。
“张总啊,你可算是给我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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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做生意归做生意,骗人可就不对了,毕竟我还是买得起有来电显示的手机的。”刘兴武笑骂道,随即好奇地问到:“近工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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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邀请,没空也有空,你定个地方,我随后就到。”
张禾挂掉电话,开车进了城里,将车子停在了饭店门口的空地上,张禾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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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开车的人还是不多,服务员看到张禾居然是开车进来的,服务态度都很是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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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张禾拉开椅子,让刘兴武坐了下来。
“怎么有空回来了?”刘兴武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顺手拿出烟。
但是转念一想,张禾不抽烟,这又是个包间,刘兴武将烟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放在了桌上。
“我叔爷爷去世了,回来一趟。”张禾解释道。
“节哀顺变。”
“没事,叔爷爷这辈子活够了,一辈子没有得什么大病,就已经是的幸福了。”
刘兴武将桌上的香烟拿在手里,用过滤嘴敲打着桌面,缓缓道:“我记得你这位叔爷爷,是唱那个什么老腔的。”
“你想抽就抽吧,看你这样我难受。”张禾没好气道。
刘兴武嘿嘿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
“你和唐琼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刘兴武笑道。
关系好,毕业之后没少聚会,刘兴武也见过唐琼。
长得很水灵,人也有本事,不是傻白甜,家里条件也不错,和张禾在一起算是郎才女貌。
“应该快了,我近也在想这事。”张禾叹息道。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唐琼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两口子一个在正儿八经政府单位,一个在国字头的国企里面上班。
这要是看家庭条件,张禾无论如何都无法匹配。
先天条件不足,人就没有底气,即便混得好一点,但是张禾总觉得差些什么。
唐琼的父母倒是看得开,但是上一辈人却不那么想。
唐琼的爷爷和奶奶这一关过不了,有些事还很难说。
“等着喝你的喜酒。”刘兴武笑道,他相信张禾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等到菜开始上来,两人开了啤酒喝了起来。
“你今天找我来不光是吃饭吧?”酒过三巡,刘兴武主动说到。
“是有件事找你。”张禾笑道。
“啥事,直说吧。”
“关于老腔的事。”
张禾将老腔的事情给刘兴武说了一遍,刘兴武心里也有了数。
“我在文化局工作,给你透个底吧,国家正在准备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工作,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刘兴武吸了口烟,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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