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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小说之父”斯当达代表作,19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之作,开“心理小说”之先河,欧洲文学皇冠上一枚璀璨精致的艺术宝石,文学史上描写政治黑暗的经典著作之一。
★《纽约时报》《读者文摘》联合评选为“世界十大名著”;北大、清华、港大推荐阅读书目;托尔斯泰、高尔基、纪德、毛姆、海明威等文学大师的挚爱;余华多次推荐的经典名著,被多次改编为戏剧、电影等。
★全新修订,法国国家图书馆收藏译本,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编审、翻译家罗新璋法文直译无删节。
★全新装帧设计,内外双封,四色加专色印刷,磨砂UV工艺,中世纪的剑插入现世时空,也插入人心,一半黑,一半红,是教会还是军队?是恶还是善?是现实还是理想?世俗、人性的对立面不断撕扯、抉择、坚持、放弃,化为大面积、惨淡的灰。
★内文使用70g胶版纸,排版舒朗,极致翻阅手感。
★附赠精美书签,四色加专色印刷,黑色的剑堕入浓艳的红色深渊,是救赎还是毁灭?
★到1880年,将有人读我的作品;到1935年,人们将会理解我。——斯当达
★《红与黑》是一部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小说。
——朱光潜
★我再说一遍,就我知道的关于战争的一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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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红与黑》是斯当达的长篇代表作。主人公于连出身于小业主家庭,喜爱读书,不爱做力气活,醉心于拿破仑的丰功伟绩,一心希望跻身上流社会,无奈从军无门,后来选择了教会的道路。于连被当地市长看中,成为家庭教师;后又经教会举荐,为保王党中坚人物拉莫尔侯爵担任私人秘书。但一封告密信使他的飞黄腾达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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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斯当达 Stendhal(1783—1842),原名马利-亨利·贝尔(Marie-Henri Beyle),19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一生动荡,经历法国大革命、七月革命等,崇拜拿破仑,追求自由民主。做过部队军官、书记员、商店营业员、外交大使等,后成为作家。游荡在法国、意大利、俄国等地,尤其青睐米兰。终身未婚,但从未停止对爱情的憧憬。
在世时游走于文坛边缘,曾创造极差销售纪录,后以准确的人物心理分析和凝练的笔法闻名,代表作有《红与黑》《阿尔芒斯》《旅人札记》《帕尔马修道院》等。
1842年3月24日葬于巴黎蒙马特公墓。墓碑上写有:米兰人阿里戈·贝尔(Arrigo Beyle)长眠于此,他活过、爱过、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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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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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译书识语
上 卷
3 敬告读者
9 章 小城
13 第二章 市长
16 第三章 穷人的福星
21 第四章 父与子
25 第五章 讨价还价
32 第六章 烦闷
40 第七章 缘分
49 第八章 小小风波
56 第九章 乡野一夕
63 第十章 立巍巍壮志 发区区小财
66 第十一章 长夜悠悠
70 第十二章 出门访友
76 第十三章 网眼长袜
81 第十四章 英国剪刀
85 第十五章 鸡叫
89 第十六章 新的一天
94 第十七章 首席助理
99 第十八章 国王驾幸维璃叶
111 第十九章 多思则多忧
119 第二十章 匿名信
124 第二十一章 与主人的谈话
137 第二十二章 一八三〇年的风尚
148 第二十三章 长官的苦恼
161 第二十四章 省会
168 第二十五章 神学院
176 第二十六章 世界之大或富人所缺
186 第二十七章 涉世之初
190 第二十八章 迎神赛会
197 第二十九章 初次提升
211 第三十章 野心家
下 卷
231 章 乡村情趣
242 第二章 初见世面
250 第三章 步
254 第四章 拉穆尔府
266 第五章 敏感的心灵与虔诚的贵妇
269 第六章 说话的腔调
275 第七章 风湿痛
283 第八章 抬高身价的荣耀是什么
293 第九章 舞会上
302 第十章 玛葛丽特王后
310 第十一章 少女的王国
314 第十二章 莫非是个丹东
320 第十三章 焉知不是阴谋
329 第十四章 少女的心思
335 第十五章 难道是个圈套
340 第十六章 半夜一点钟
346 第十七章 古剑
351 第十八章 伤心时刻
356 第十九章 滑稽剧场
365 第二十章 日本花瓶
371 第二十一章 秘密记录
376 第二十二章 争论
384 第二十三章 教士,林产,自由
392 第二十四章 斯特拉斯堡
398 第二十五章 洁妇的操守
405 第二十六章 精神之恋
409 第二十七章 教会里的美差
412 第二十八章 《曼侬·莱斯戈》
416 第二十九章 闲愁万种
420 第三十章 滑稽剧场的包厢
424 第三十一章 教她有所畏惧
429 第三十二章 老虎
434 第三十三章 弱小者的苦难
439 第三十四章 工于心计的老人
446 第三十五章 晴天霹雳
451 第三十六章 可悲的细节
458 第三十七章 在塔楼里
463 第三十八章 权势人物
469 第三十九章 深谋远虑
473 第四十章 静退
477 第四十一章 审判
483 第四十二章
489 第四十三章
494 第四十四章
501 第四十五章
507 书后附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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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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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小城
置千百生灵于一处,把坏的剔除,笼子里就不那么扑腾了。
——霍布斯
弗朗什-孔泰地区,有不少城镇,风光秀丽,维璃叶这座小城可算得是其中之一。白色的小楼,耸着尖尖的红瓦屋顶,疏疏密密,星散在一片坡地上。繁茂粗壮的栗树,恰好具体而微,点出斜坡的曲折蜿蜒。杜河在旧城墙下,数百步外,源源流过。这堵城墙,原先是西班牙人所造,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维璃叶北面,得高山屏障,属于汝拉山区的一条余脉。每当十月,浚汛初临,维赫山起伏的峰峦,便已盖上皑皑白雪。山间奔冲而下的急流,流经维璃叶市,后注入杜河,为无数锯木厂提供了水力驱动。这是一种简易作坊,大多数居民与其说是市民,还不如说是乡民,倒借此得到相当的实惠。然而,这座小城的致富之源,却并非锯木业,而是靠织造一种叫“密露丝”的印花布,使家家殷实起来:拿破仑倒台以来,城里的房屋差不多已修葺一新。
一进城,就听到噪声四起,震耳欲聋。那响声是一部外表粗粝、喧闹不堪的机器发出来的。二十个笨重的铁锤,随着急流冲击水轮,忽起忽落,轰隆轰隆,震得路面发颤。每个铁锤,一天不知能冲出几千只钉子。铁锤起落之间,自有一些娟秀水灵的小姑娘,把小铁砣送到大铁锤之下,一转眼就砸成了铁钉。这活儿看起来挺粗笨,初到法瑞跨界山区来的游人见了,不免少见多怪。别看这钉厂把大街上的行人震得晕头转向,假如这旅客进入维璃叶地界,问起这爿光鲜的厂家,是谁家的产业,别人准会拖腔拉调地回答:“嗬!那是属于我们堂堂市长大人的。”
维璃叶这条大街,从杜河岸边慢慢上扬,直达山顶。游客只要在街口稍事停歇,十之八九,准会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行色匆匆,一副要事在身的样子。
一见到他,路人纷纷脱帽致敬。他头发灰白,服装也一身灰,胸前佩着几枚勋章。广额鹰鼻,总的说来,相貌不失为端正。眼望去,眉宇之间不仅有一市之长的尊贵,还兼具半老男子的和蔼。
但巴黎客人很快便会对他沾沾自喜的神情,看不入眼,发觉他那自得之态,不无器局褊狭与临事拘执的成分。后会感到,此人的才干,只在向人索账时不容少给分文,而轮到要他来偿债,则能拖就拖。
他就是维璃叶市的市长,特·瑞那先生。市长先生步履庄重,穿过街道,走进市政厅,便在旅人眼中消失了。假如这外地人接着溜达,再走上百十来步,便会看到一座外观相当漂亮的宅邸,从与屋子相连的铁栅栏望进去,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远眺天边,则见勃艮第山脉峰峦隐约,赏心悦目。竞逐蝇头微利的俗气倘令人觉得憋闷,那么对此情景,自有尘俗顿忘之感。
遇到当地人,便会告诉他:这就是特·瑞那先生的府邸。正是靠铁钉厂的大宗赢利,维璃叶市长才盖起这座巨石高垒的漂亮邸宅。整幢房屋,还是新近才完工的。他的祖上,相传是西班牙人,算得上是旧家世族。据称远在路易十四把维璃叶收入版图之前,就已定居于此了。
一八一五年,特·瑞那先生夤缘得官,当上了当地市长,从此,他对自己的实业家身份常感愧恧。须知花园各部分的护墙,也是靠他铁业经营得法才起造得起。如今,这鲜丽缤纷的花园,层层平台,迤逦而下,已一直伸展到杜河之滨。
在德国,诸如莱比锡、纽伦堡、法兰克福等工业城市,这类明丽怡人的花园,多似繁星环抱,而在法国,却难望找到。弗朗什-孔泰地区内,谁家的庭院围墙造得越长,石基垒得越高,就越受四邻尊敬。瑞那先生家的花园,围墙重重,格外令人叹赏,尤其因为有几块圈进来的地皮,是出了金价买来的。且说雄踞杜河岸边的那锯木厂,一走进维璃叶,劈面就会看到。那屋顶上,你会注意到有块横板,上面写着“索雷尔”三个大字。该厂六年前的原址,如今已划入瑞那先生家的花园,正用来造下层第四道平台的护墙。
索雷尔老头,是个固执己见、不可理喻的乡民。市长先生虽很高傲,可为了叫老头儿把锯木厂迁走,也不得不跟他多次打交道,摸出大把大把的金路易。至于那条推转轮锯的公共水流,瑞那先生凭他在巴黎的关系,才得以喝令河流改道。不过这份恩典,也是在一八二几年大选之后,才谋取到的。
市长是用杜河下游五百步远的四顷地,换得索雷尔这才一顷的小块地。这个地段,虽然于索雷尔老爹——他发迹后,地方上都这样称呼——的松板买卖更有利,但他门槛精,利用邻居的急性子和地产癖,居然敲到一笔六千法郎的巨款。
这桩交易,事后颇遭当地精明人的奚落。有一次,一个礼拜天,这事也有四年了,瑞那先生身着市长的礼服,从教堂出来,老远瞧见索雷尔老爹身旁围着三个儿子,望着他暗笑。这一笑,在市长心里投下一道阴影。此后,他不免常想,那次换地,本来可用更便宜的价钱做成的。
每年春上,有一帮泥水匠,穿过汝拉山谷,前往巴黎。在维璃叶,如想赢得众人敬重,要紧的是造围墙时切不可用这伙泥水匠从意大利带来的图样。哪位业主一时不慎,用了这种新花样,就会永远落个“没头脑”的名声;这在明哲稳健的人眼里,就体面扫地了。而在弗朗什-孔泰,臧否人物左右舆论的,正是这批不偏不倚的聪明人。
事实上,这类聪明人言论霸道,令人生厌。大凡在巴黎这个号称伟大的共和之邦住惯的人,再到内地小城来栖身,就会觉得不堪忍受,原因就该到这个坏词儿里去找。专横的舆论——这算什么舆论?——无论在法兰西小城镇,还是美利坚合众国,其愚顽都是一样的。
第二章 市长
权势!老兄,盖可忽乎哉?足以引起傻瓜的敬重,
孩童的惊诧,阔佬的嫉妒,贤哲的轻蔑。
——巴纳夫
杜河之上,大约百步之高,沿山坡有一条公共散步道。道旁修一条长长的挡墙,实属必要,这对沽名钓誉的地方长官特·瑞那先生来说,真是万幸之事!山川形胜,此处成了法兰西美的景点之一。但是每当春上,雨水刨出条条沟壑,路面给冲得坑坑洼洼,简直无法通行。人人都感不便,倒成全了特·瑞那先生:修筑一堵六米高、六七十米长的挡墙,他的德政自可流芳百世。
为这堵挡墙,特·瑞那先生御驾亲征,三赴巴黎,因为此前一任的内务部长公开表示,他死也要抵制维璃叶造这条步行道。如今,路墙已砌得有一米多高了,而且,好像为了气气所有的前任和现任部长,此刻正用大块石板在装贴墙面。
有多少次,前胸靠着青灰色的累累巨石,心里犹念昨宵抛别的巴黎舞场,一面纵目四望,俯瞰这片杜河流域。在那一方,在河左岸,有五六重曲折的岩壑,巉岩间依稀能见无数细小的溪流。这些小溪,遇到多处落差,便像瀑布似的飞泻而下,汇于杜河。山里的阳光,十分酷热。烈日当空的时候,游人坐在这平台上寂然凝想,梧叶桐影便足可荫蔽他的清梦。这些梧桐长势很快,绿得发蓝的浓荫,是市长派人在长长的路墙后面运泥壅土的结果,因为不顾市议会的反对,他径自把散步道拓宽了两米(虽然他是保王党,我是自由党,这件事还得称赞他)。无怪乎维璃叶丐民收容所走运的所长——瓦勒诺先生,跟市长所见略同,都认为这片平台,堪与巴黎近郊的圣日耳曼-盎蓝长道相媲美。
至于我,对这条“信义大道”,只有一点责难,尽管有十七八块大理石上镌刻着路名,而这些路牌,又为特·瑞那先生赢得了一枚勋章。我所要指责于当局者,是路政上的蛮横做法:替壮健的梧桐修枝打杈,甚至削去冠梢。梧桐本应长得亭亭如盖,像在英国看到的那样;现在却给修剪得低低的、圆圆的、平平的,跟菜园里的蔬菜一个模样。但是,市长大人的意志违逆不得,凡市府辖区内的树木,一年两次,必遭无情剪削。当地的自由党人声称,也许是言过其实,说自从助理司铎马仕龙做下规矩,剪枝所得,归他所有,一班替公家干活的园林工人,下手就更狠了。
这位年轻司铎,是省城贝藏松前几年派来的,用以监视谢朗神父和附近几位本堂神父。有一位已故的老军医,他曾参加过征意战争,退伍后息隐维璃叶——照市长的说法,此人生前既是雅各宾党,又是拿破仑派。某天,竟敢当面对着市长,抱怨说不该定期刈夷嘉木。
“我喜欢树荫,”特·瑞那先生答复的口气,高傲得适可而止,因为对方是得过荣誉勋章的外科大夫,“我喜欢树荫,我的树只有这样修剪,才能树茂荫浓。我想不出,一棵树除非像胡桃树那样有用,倘不能提供收益,种了干吗?”
在维璃叶,“提供收益”是权衡一切的金科玉律。这四个字,概括了四分之三以上居民的习惯想法。
“提供收益”,在这座风光绝胜的小城,成为决定一切的理由。外地人来到这里,进入凉爽而深秀的山谷,醉心于林壑之美时,首先会想到,当地居民对美一定特别敏于感受。其实,家乡风物之美,他们固然谈得不少,不能说不受重视,但那是因为能招揽游人,游人花钱能喂肥客店老板,客店老板则通过纳税,给小城提供收益。
这天,秋日晴朗,特·瑞那先生由妻子挽着,沿着信义大道闲步走去。特·瑞那夫人一边倾听丈夫语调庄重的谈话,两眼却盯着三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不无担心。大儿子约莫有十一岁,常常跑到路墙那边,样子像要爬上去,只听得娇音嫩语的一声喊:“阿道尔夫”,孩子才放弃胆大妄为的打算。特·瑞那夫人,看上去是位年约三十的少妇,依旧相当娟秀。
“他说不定会后悔的,这位巴黎来的漂亮人物,”特·瑞那先生气呼呼地说,脸色显得比平时苍白,“要知道我在宫里也不是没有三朋四友……”
关于内地生活,不才尽管可以写上两百页,想我还不至于那么蛮不讲理,忍心让读者诸公受罪,领教一番内地人极其啰唆而又老于世故的谈话。
这位令维璃叶市长头痛的巴黎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阿拜尔先生。两天前,居然给他动出脑筋,不仅进入监狱和丐民收容所,而且还参观了市长等社会贤达开办的赈济医院。
“不过,”特·瑞那夫人怯生生地说,“既然你们办慈善事业,清正廉明,那位巴黎先生能找什么茬儿呢?”
“他是专门来散布流言的,然后再写成文章,登在自由党的报纸上。”
“那种报纸,你不是从来都不看的吗?”
“但是那些雅各宾派的大作,老有人在提起,分散我们精力,妨碍我们行善做好事。至于那个本堂神父,我是一辈子也饶不了他的。”
第三章 穷人的福星
一位品德高尚、不耍阴谋的神父,是一村的造化。
——弗勒利
维璃叶的本堂神父,已年届八旬,由于山区空气清冽,身体像铁打一样结实,性格也如铁一般刚强。这里应该交代一下,作为本堂神父,他有权随时出入监狱、医院,甚至丐民收容所。阿拜尔先生是由巴黎方面介绍,来见这位神父的。来人很机敏,选准清晨六点,抵达这座喜欢打听的小城,而且一到,便直奔神父的住处。
信是特·拉穆尔侯爵写来的,侯爵身为法兰西贵族院议员,是富甲一省的大财主。谢朗神父看着来信,颇费沉吟。“想我偌大一把年纪,在这里人缘也不错。”临了,他低声自语道,“谅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便转过身来,望着巴黎来客。虽说神父年事已高,两眼依然炯炯有神,闪耀着神圣的光辉,表示只要是高尚的事,即使担点风险,也乐于助成。
“请随我来吧,先生。不过当着狱卒,尤其是收容所看守的面,希望你对看到的一切,不要妄加评论。”阿拜尔先生明白,他遇到了一位热心人。于是跟着这位可敬的神父,参观监狱、收容所、济贫院等处,提了许许多多问题,听到奇奇怪怪的答复,即便如此,他也一点儿没责怪的意思。
这次参观,一连持续了几小时。神父想请来客一同回家吃中饭,阿拜尔先生推说有信要写,实际上是不愿更多连累这位好心的陪伴。三点光景,两位先生视察完丐民收容所,又折回监狱。这时,在大门口碰到一名狱卒。那是个身高六尺的彪形大汉,生了一双罗圈腿,相貌本来就不雅观,加上凶神恶煞的样子,面目显得格外可憎。
“啊!先生,”他一见神父便问,“跟您在一起的这位,可是阿拜尔先生?”
“是又怎样?”神父答道。
“我昨天接到一道严令,是省长专差宪兵连夜骑马送来的,吩咐不准阿拜尔先生踏进监狱。”
“我要明白告诉你,努瓦虎,”神父说,“这位同来的客人,正是阿拜尔先生。我不是有这份权力吗?不论白天晚上,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入监狱,愿意叫谁陪就可以叫谁陪。你说是不是?”
“是的,神父先生,”狱卒低声下气地说,像巴儿狗怕挨揍,不由得垂下头来,“不过,神父先生,我也有妻儿子女的,一有告发,我就会丢掉饭碗,可我全靠这差事养家糊口哩。”
“我要是丢了差事,一样也会不高兴的。”善良的神父说来很动感情。
“那可不一样呀!”狱卒紧接着说,“您嘛,神父先生,谁都知道您有八百法郎收入,那块好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两天里,你言我语,添油加醋,竟有了二十种不同说法,挑起了各种仇恨情绪,把个小小的维璃叶搅得满城风雨。此刻,瑞那先生与他夫人有点语言争论,也是由此而起的。这天上午,市长先生由丐民收容所所长瓦勒诺陪同,上神父家兴师问罪,表示他们的老大不满。谢朗先生在这里无根无蒂,觉出他们话里的分量。
“好呀,你们两位!我活到八十岁上,竟成了附近第三个给革职的神父。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五十六个年头。来的当初,这儿还是区区小镇。城里的居民,差不多全由我来施礼。我天天为年轻人主婚,就连他们爷爷奶奶的婚礼,当年也是我主持的。维璃叶,就是我的家。看到这个来客,我心里也想过:巴黎来的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个自由党,眼下自由党人不是满街走吗?但是,那又能碍着我们穷人犯人什么事呢?”
瑞那先生的责问,特别是收容所所长瓦勒诺的非难,越来越咄咄逼人。
“得啦,那就革我的职吧,”老神父声音颤巍巍地嚷道,“可是我还得住在这儿。谁都知道,四十八年前,我继承了一份田产,每年有八百法郎的收益。我就靠着这笔进款过活。你们两位听着,我嘛,任职多年,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1积蓄,也许就因为这个缘故,丢掉差事我也不怕。”
瑞那先生与夫人,生活得相当和美。这时,瑞那夫人娇怯怯地问了一句:“这位巴黎先生,能碍着囚犯什么呢?”瑞那先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正想发发他的威风,忽听得妻子一声惊叫:原来看到二儿子爬上平台的胸墙,在墙头上奔跑起来。要知道这堵墙比一旁的葡萄园要高出五六米。瑞那夫人怕吓着儿子,一分神会摔下去,所以连话都不敢对他讲。孩子觉得自己十分了得,嬉皮笑脸地好不快活。后来瞧见母亲脸色煞白才跳下来,朝她奔去。这一下,可结结实实挨了顿骂。
经这件事一打岔,夫妻俩也随之改变了话题。
“我一定得把锯木匠索雷尔的儿子于连雇来,”瑞那先生说,“这几个孩子越来越淘气,得叫他来管管。他是个年轻修士,反正跟这差不离吧,拉丁文特棒,要是肯来教,孩子的功课准能上进。因为,此人个性很强,这是本堂神父说的。我出三百法郎,兼管膳宿。只是他的品德,叫人有点放心不下,他是老军医的宠儿。老军医得过荣誉勋章,推说是表亲关系,就寄居在索雷尔家。这老军医很可能是自由党的密探。他说有哮喘病,咱们山区的空气,有益于养病。只是这一层,并未得到证实。他参加过破屋那八代1的历次意大利战役。据说,后来拿破仑称帝,他还签名表示过反对。是这个自由党,教于连念拉丁文的,还把随身带来的一大摞书留给了他。按说,咱们家的孩子,我根本不会考虑要木匠的儿子来照看,但是正好在我们吵翻的前一天,神父告诉我,说索雷尔家的这孩子研习神学已有三年,还打算要进神学院。这么说来,倒不像是自由党分子,竟是个拉丁文人才了。”
“这样安排,好处还非止一端。”瑞那先生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瞟了他夫人一眼,“瓦勒诺为他的敞篷马车,刚配备两匹诺曼底骏马,就神气活现的。可他的孩子,就没有家庭教师噢。”
“说不定他会把我们这位抢走呢。”
“这么说,我的计划你是赞成的喽?”瑞那先生对他夫人的慧心巧思,报以微微一笑,“好吧,事情就这么定吧。”
“啊,老天!你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
“我就是这脾气,想必神父已经领教到了。不必躲躲闪闪,我们周围尽是自由党。那帮布商就在嫉妒我,我心里明白得很。其中有两三位眼看要成巨富了,听便!我倒愿意让他们见识见识,瑞那家的少爷,由家庭教师带领散步,那才气派呐。我爷爷常讲,他小时候就有家庭教师。不过,这样一来,得多花一百银币。但是,身份攸关,这笔费用该打入必要的开支。”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倒使瑞那夫人上了心。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秾纤得衷,照山里人的说法,也曾是当地的美人儿。又有那么一种淳朴的情致,步履还像少女般轻盈。风韵天成,满蕴着无邪,满蕴着活力,看在巴黎人眼中,甚至会陡兴绮思。如果知道自己有这种优点,瑞那夫人一定会羞得无地自容的,因为她从未有过搔首弄姿、忸怩作态的念头。收容所的阔所长瓦勒诺先生,据说曾向她献过殷勤,结果一无所获。此事给她贞淑的品德增添了异样的光彩。须知这位瓦勒诺,脸色红润,颊髭浓黑,长得身高马大,粗壮健硕,又为人粗豪、放肆、聒噪,在内地也算得是上台面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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