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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西西晚年代表作,简体中文版首度面世
▲人一老,就该被时代抛弃吗?衰老与成长同样惊心动魄!
▲莫言:我向读者朋友推荐她。 余华:一直以来,我们都惊愕于西西的成功。
▲可爱奶奶白发阿娥,研究赛马经,写回忆录,与女儿媳妇“作战”,防备邻居“九纹龙”,发现自己原来是天蝎座……在人生末尾,开启了新的冒险。
▲在《白发阿娥》里,年近七旬的西西以母亲为原型,并观照自己日渐一日老去的经验,一位老人写另一位老人,编织一段真正面对衰老的故事。
▲豆瓣8.8分口碑之作!
从这本书开始真正面对“衰老”。之前那些“我老了”之类的话实在是太浮浅太年轻了。 ——豆瓣读者
▲台湾知名设计艺术家黄子钦装帧设计,其作品多次获得金蝶奖等设计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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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白发阿娥及其他》是西西一部短篇小说集,书中分为两卷。“白发阿娥”卷收入一九八〇年到二〇〇〇年、横跨二十年的八个短篇,温柔呈现城市老人的生活方式。“其他”卷收入西西晚年所写的风格多样、带有先锋气质的短篇、短章,是西西晚年仍坚持文学探索的精神闪光。
白发阿娥,生于宣统年间,生活在一个业已消逝的时代。白发阿娥曾经也是一位玫瑰少女,而如今,她出门要抹风油精,到百货公司怕冷气,到马路上怕晒太阳,到朋友家怕见人,后来竟沦落到要吃麦糊。但白发阿娥仍然寓生活于乐,研究赛马,收集过去的钱币,给亲友写信,写回忆录……
对白发阿娥来说,衰老与成长一样惊心动魄。如今她迈着笨拙的步子,向未知的未来走去,像来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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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西西,原名张彦,广东中山人,一九三七年生于上海,一九五〇年定居香港。香港葛量洪教育学院毕业,曾任教职,为香港《素叶文学》同人。
著作极丰,包括诗歌、散文、小说等三十多种,代表作有《我城》《飞毡》《我的乔治亚》《白发阿娥及其他》等。形式与内容不断创新,影响深远。
二〇〇五年获《星洲日报》“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二〇一一年获香港书展“年度作家”,二〇一八年获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二〇一九年获瑞典“蝉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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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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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白发阿娥
春望
梦见水蛇的白发阿娥
玫瑰阿娥
九纹龙
玫瑰阿娥的白发时代
白发阿娥与皇帝
他者
照相馆
卷二 其他
解体
创世记
失乐园
巨人岛
巴士
共时
《浪子燕青》补遗
陈大文搬家
鹫或羔羊
盒子
创业
新春运程记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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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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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撇子序
西西
这篇短序是用左手写的;不是缪斯眷顾了它,而是多年前放射治疗,伤害了右手的某组神经,使拇指和食指失去知觉,甚至无法弯曲,因此不能拿筷子、扣纽扣、拧毛布,以及写字、按鼠标,只好叫左手代劳了。写字的任务,从此交给左手。但哪里是写字呢,根本是画画,凡○字都打圆圈,繁体化简,有些则回复象形符号。右手也有好处,比如说要抽血了,就由它担当,因为它不再怕疼。
小说还写不写?也许可以的吧,但必定是蜗牛的速度了。集子里有的小说很短,就是左手的功劳。我的家庭医生是左撇子,所以他不替病人做手术,因为没有左撇子护士协助,多有不便。我比他幸运,铅笔、纸张无分左右。
进入左撇子时代,仍能出书,特别值得高兴,虽然大部分的小说是右手的旧作。谢谢洪范,谢谢朋友。近年不再写信,则请朋友原谅。
梦见水蛇的白发阿娥
白发阿娥梦见水蛇。
白发阿娥到厨房里去烧开水,看见窗子外面有四条水蛇,晃摆着圆鼓鼓的头,仿佛要游进屋子来。白发阿娥害怕了,屋子里又没有别的人,她连忙回到房间里去。在自己的房间窗子外面,她又看见同样的四条水蛇。白发阿娥惊惶不已,忽然就吓醒了。
白天,屋子里的确没有别的人。女儿上班去了,从早上八点半起,到下午五点半止,白发阿娥总是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一直忧忧戚戚地躺在床上,说这里不舒服,那里发痛。那时候,她整日无所事事,时间过得老慢,好不容易才盼到女儿回家。女儿一进门,她就跟着女儿团团转,仿佛她是一卷坏了的录音带。女儿洗米煮饭,她说,我今日头又痛了。女儿打鸡蛋、浸香蘑菇,她说,我今天听见乌鸦叫。女儿摆桌子铺塑料台布,她说,电视上的长篇剧已经播放过许多次了。
那时候,白发阿娥的儿子和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老母亲并无嗜好,既不喜欢看书听音乐、种花养鱼,也不喜欢喝下午茶逛街。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就整天坐在家里。医生说得好,得让她做点事,如果没事做,老人家只会在家里呆坐,坐久了就呆睡,睡久了就赖床,不肯起来。然而,一个老人有什么可以做?白发阿娥的儿子和女儿考虑过许多活动,其中有些项目连他们自己想想也失笑了。譬如说弹钢琴、绣花、打毛线,这些事都是小女孩做的事呢。至于游泳、爬山、打球这些,又都是小伙子的玩意儿。白发阿娥的女儿叫妈妈空闲的时候扫扫地,抹抹书橱的玻璃,换换枕头套。她生气了,哎哟,把我当作女佣了吗?我年纪大了,做不来。她的儿子说,养一只狗吧,狗可以陪伴老人家。但白发阿娥说狗会脱毛,满屋子狗毛怎么办,而且,得下街去遛狗,挺麻烦。想来想去,白发阿娥的孩子们仍然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的母亲还是呆呆地坐在家里。我一定快要死了,她说。
是什么把白发阿娥从寂寞的深渊中救出来的呢?那可是她的孩子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原来是马。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发阿娥关心起马匹来了,她看报纸上的赛马消息,听收音机里的赛马评述,注视电视上的赛马节目。她叫女儿到赛马会去给她投注十块钱,居然误打误撞地赢了一百多块。白发阿娥的生活从此改变。她现在变成一个勤奋的阅读者,每天要女儿给她买报纸。她一面看报纸,握着一个放大镜,一面听收音机,还要一面拿着笔,在白纸上做笔记,仿佛是孜孜不倦的学生。
白发阿娥忙极了,早上七点多,她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看晨操。女儿开门去上班,她头也没有回,眼睛紧盯荧光幕,嘴巴只在说话:记得给我买赛马晚报,我还要半打拍纸簿,一支尖嘴的原子笔,不要漏墨水的。女儿上班去了,她落得清静,看报纸呀,做笔记呀,打电话给儿子讲述研究的心得呀。如今整个星期七天,白发阿娥没有一天不忙:星期一她要看排位表;星期二,她要收集马评家的意见;星期三,她要视听现场的赛马情况;星期四,她要检讨自己研究的得失、听取他人的赛后评论。事实上,星期四这一天,不但有赛后评述,而且星期六现场的排位又出炉了,一切循环复始。
白发阿娥的名字叫作余阿娥。那时候,她的孩子们总是皱眉叹气,唉,我们这妈妈,白天吟哦,晚上吟哦,真是嫦娥。现在可好了,白发阿娥不再做白天鹅和黑天鹅了。星期日,儿子们回来看她,陪她喝茶、打牌。她摇摇头,你们玩,我有功课。大家担心她体力不好,太用神伤眼睛,但她一点事也没有。儿子们打电话说要回来了,她到厨房去烧一大壶开水,冲一热水瓶的茶,然后自顾自去做研究。儿子们回家来了,她只是跟他们说,早上下了点雨,明天准定跑烂地马,我可得仔细了。白发阿娥是旧移民,三十多年前移居到这个地方来,那时候,她的头发一点儿也不白,如今白了一些,事实上,她的女儿的白头发比她还要多。白发阿娥在这里没有亲戚,她的姑姑、姨姨、舅舅都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她的妹妹和妹妹的孩子们,也在她出生的那块土地上。她每个月寄钱给他们,负担他们的生活费和孩子们的学费。每一次,当她说“我一定快要死了”的时候,她的女儿就说,如果你死了,你的妹妹和她的孩子们怎么办呢,谁去给他们寄生活费,谁去帮助他们读大学?那时候,白发阿娥的兴趣是写家书,的希望是收信,信望爱都在遥遥的千里外,她远方的亲人仿佛是她的宗教。
忙得不得了的白发阿娥连亲人的信也懒得回了,她告诉女儿,你给我草几个字去,就说我忙。有时候,陌生人来按门铃,她打开门扉,漏一条缝,谁呀?外面的声音说,我们是教会的,来和你们讲讲道理。她说,我们拜菩萨。砰的一声关上门。的确,十多年前,白发阿娥在家里还安了“堂上历代祖先”和“五方五土龙神”的金漆牌位,三支香、三支香地朝夕顶礼膜拜,邻居的七姑给她在街角不知打了多少次小人;小人打了很多,可白发阿娥的头痛、腰痛一点儿也没有好。现在,白发阿娥家中一支香也没有,书橱顶上还有一尊圣母像。
白发阿娥读过几年小学,认识几个字,她说,我们那时候,女孩子很少读书。她出生的年代,还是皇帝统治江山的时代,过一阵子就辛亥革命了。她书读得不多,悄悄地还是考上了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因为我长得漂亮,她说,我是著名的黑牡丹。不过,她只上过一天工,她父亲知道之后,骂了她一顿,说她没出息,要她回家做千金小姐。她和表哥恋爱七年,结果,不知为何嫁了给另一个男人。她说,或者,这是缘分;或者,这是劫数。
厨房里的水蛇是什么意思?水蛇一定和水有关。白发阿娥记得,是昨天吧,她把水锅放在火上就去做赛马笔记了,直到一阵焦味传出来她才记起了水锅,幸好没有酿成火灾。锅子烧焦了,她花了好大的劲才把锅子洗干净,一直嘟嘟哝哝,说把她研究马匹的时间都给剥夺了。无论怎样洗,那个焦了的锅子还是给女儿认出来了。她说,妈,你得小心呀。老母亲却顾左右而言他,说,怎么电视上的广告我不明白。
—你把整幅地卖给我吧。
—得把五千头牛一块儿买才行。
—好,一言为定。
—你怎样养牛呢?这里常年没有雨水。
—地底下有石油的,你不知道吗?
白发阿娥问女儿,牛吃石油么?
别以为白发阿娥什么事都不懂,牛吃不吃石油,只是她对科技外行罢了。其实,她也是个小小的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的秀才。
电视上什么节目她不看呀,她看过《城市论坛》,对孩子们说,把父母送到养老院去不好。她看过《妇女新知》,说,我要用玉米油。女儿买菠菜回来的时候,她说,菠菜好,菠菜有纤维。暑期里的一天,儿子女儿都一齐在家,白发阿娥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年,你们不要给我祝寿,电视上的相命先生说,属狗的人今年不宜做生日。
梦见水蛇之后的两个星期里,白发阿娥一共中了三次马,居然都是三重彩,得的彩金有六千多元。她快乐地对女儿说,啊,我记起来了,我梦见四条水蛇,水蛇都是好蛇,水,就是钱,所以,我中了马。白发阿娥一连中了三次马,梦中的水蛇一共有四条,她认为她还有一场马可以赢,更加努力研究马匹和骑师的状态了。
除了赢马,还有一件事使白发阿娥感到安慰。星期三那天下午,她的儿子请了假,带她去换身份证。一个年纪也很大的妇人对她说,老太太,你真幸福呀,看,你的儿子多孝顺,带你来换身份证。白发阿娥看看四周的老人,的确,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儿子陪伴着一起来的。她在照相机前也爽朗起来了,她对着照相机微笑;她在按指模的时候,手指也灵活地转动了。她像新身份证一般新起来了。
七十六岁的白发阿娥,白发并没有再增多,她把许多不如意的事都忘了,譬如说,孩子们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呀,媳妇不欢迎她去住呀,一天到晚老是发闷呀,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呀。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只要手握放大镜,给她一沓报纸、半打拍纸簿、尖嘴的原子笔,她就可以消磨一日二十四小时;当然,她还得牺牲宝贵的时间,才可以抽空看看电视上别的节目。这天,女儿下班回来,买了荷兰豆和虾子,白发阿娥说,真巧,电视上今天的菜式就是介绍荷兰豆炒虾仁。然后,她接过女儿手中的晚报,再也不跟着女儿,看她洗菜煮饭打鸡蛋。吃饭的时候,她还舍不得她的报纸,但不得不暂时放下。如今,她每天都有新话题,譬如这天,她说,原来我是天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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