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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荣获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儒家网十大好书奖、湖南省优秀社科普及读物奖等多个奖项。著名学者郭齐勇、张新民、林安梧、鲍鹏山、余世存、宋立林等一致推荐。细读文本,吃透原典,全面呈现《论语》的思想精华。除了对《论语》进行注释和语义梳理,本书还收集和比较了许多资料,串联古今注疏,并把与《论语》主旨相关的文献知识融会于具体的章句解读中,守正出新。本书既可以作为《论语》入门者的津梁,又为读者拓展了《论语》周边知识库。阐释亲切好读,生动再现孔门师生求学问道的场景。在忠于文本的基础上,作者结合自身感悟,提出了一条新鲜的诠释路径:引用心灵史、精神史学的方法,再现孔门师生求学问道的历史现场,从而深刻、贴切地讲述了夫子之道。图文并茂。附配十余幅《孔子圣迹图》,装帧精美,寓意“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水墨风格封面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美。
编辑推荐
什么是圣人?《论语》为什么被称为中国人必读的第一书?在当代,儒学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对于这些耳熟能详的问题,我们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答案,可在日常生活中,追问起来,却常常有“百姓日用而不知”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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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通过逐篇、逐章解读《论语》文本,吃透原典,全面讲述夫子之道,凸显儒家思想精义与核心。
全书分为“经文”“新注”“新译”“新识”四部分,既精准注释了字词,又疏通了每一章的文义,在此基础上,收集和比较诸多资料,对《论语》的篇章结构、人物关系、疑难问题给予深入浅出的分析,立体呈现《论语》精华。
《论语新识》开掘了《论语》的历史现场和生命情境,再现了孔门师徒问道论学的生动场景。既可以作为《论语》入门者的津梁;又是深刻理解儒家思想核心的进阶之梯,帮助我们重新发现孔子,守住儒学根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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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刘强,字守中,别号有竹居主人。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诗学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央视《百家讲坛》主讲嘉宾。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儒学与古典诗学、笔记小说的教学和研究,致力于传统文化经典的现代阐释与传播。主要著作有《世说新语新评》《四书通讲》《有刺的书囊》《魏晋风流》《竹林七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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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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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名人论孔子
读《论语》法
自序
例言
《论语》次第
学而第一
为政第二
八佾第三
里仁第四
公冶长第五
雍也第六
述而第七
泰伯第八
子罕第九
乡党第十
先进第十一
颜渊第十二
子路第十三
宪问第十四
卫灵公第十五
季氏第十六
阳货第十七
微子第十八
子张第十九
尧曰第二十
主要参考书目
两岸学者评鉴
跋尾
再版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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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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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序
最近这十年,我和《论语》结下了不解之缘。读之,学之,讲之,注之,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曲径通幽,乐此不疲。
这份缘,似乎来得有点迟。但,毕竟还是来了。我深知,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拥有这份缘。特别是经受过近百年反传统思潮的强势侵袭,领略过欧风美雨无孔不入的浸润洗礼,扮演过或主动、或被动的各种新锐角色之后,完全乱了方寸、失了方向、画不成方圆的现代人,已经在思维方式、话语形式、学术范式、处世模式诸方面,发生了深刻而巨大的“基因突变”,自以为“是”、且自以为“新”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向故纸堆里的经典示好?向被扫地出门的传统示弱?向充满道德教训的《论语》示爱?向被泼了一百多年污水的孔夫子示敬呢?
这个弯儿,对于言必称革命、行必道先锋、理必称平等、学必标自由的左右两派“新青年”们,尤其难拐。
不过,于我而言,这似乎不是“拐弯儿”,而是一次命中注定且又自然而然的“回正”。回到源头活水,回到祖宗家法,回到母语和故园,回到仁本和中道。
因为说到底,每个中国人都是儒家,不过程度、深浅、自觉与不自觉、认可与不认可,情况各不相同而已。那些经常批判儒家的人,事实上也是潜在的儒家,因为自古以来,儒家士大夫就是最敢对强权和无道说“不”的人。
为此,我不得不感恩造化,感恩生命,感恩经典,感恩圣贤。冥冥之中,或许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为我这样一个资质驽钝却又不甘平庸的问津者,指引一条路,打开一扇门,点亮一盏灯。
我想,不该只有极少数人拥有这个缘。孔夫子,早就坐在那20篇泛黄的竹简里、500章鲜活的章句里、16000多个蹦跳的汉字里,虚席以待,翘首以盼。—斯文在兹,吾道不孤,百世以俟,来者不拒!
他等来了三千弟子七十二贤;等来了子思、孟子和荀子;等来了毛亨、孔安国和董仲舒;等来了司马迁、扬雄和班固;等来了马融、包咸和郑玄;等来了王肃、何晏和王弼;等来了刘勰、皇侃和王通;等来了杜甫、韩愈和柳宗元;等来了周濂溪、张横渠和邵康节;等来了欧阳修、范仲淹和胡瑗;等来了二程、朱熹和陆九渊;等来了吴澄、王阳明和刘宗周;等来了顾炎武、黄宗羲和王船山;等来了颜习斋、戴震和阮元;等来了刘逢禄、曾国藩和张之洞;等来了廖平、康有为和梁启超;等来了熊十力、马一浮和梁漱溟;等来了王国维、陈寅恪和钱宾四;等来了徐复观、唐君毅和牟宗三……
我知道,孔夫子还在等,并且还会等下去。等你。等他。等我。等世世代代的华夏儿女,等前赴后继的炎黄子孙。
夫子的耐心足够好。不管你怎么看他,他都那么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威而不猛,气定神闲。他把自己坐成了一道云卷云舒的风景,坐成了一座仰之弥高的山,坐成了一汪浩瀚无垠的海,坐成了一场可以说走就走、且没有终点的生命漫游和精神旅行!
夫子其人,大概是数千年中国历史上,记载最丰富、细节最生动、面目最清晰、气象最宜人的伟大圣哲,也是华夏文明之学统和道统的重要奠基者,他不唯是“千古一圣”的不二之选,更是中国文化的最大恩人。
《论语》其书,几乎是中国古代最早的私家著述,其取法之高、化人之深、流传之广、影响之大,绝非一般经典之可比,即便称其为“中国人的圣经”,亦毫不为过。窃以为,凡有血气、通文墨、思进取、求良知、明善道的中国人,皆应在有生之年阅读此一“圣经”, 而且,起始年龄越早越好,阅读次数多多益善!
其实,只要是读书人,都应该寻找这个缘,把握这个缘,扩充这个缘。我素所敬仰的史学大师钱穆先生说:“今天的中国读书人,应负两大责任。一是自己读《论语》,一是劝人读《论语》。”诚哉是言也!
我因读《论语》而受益,久而久之,不免技痒心动,必欲加入“劝人读《论语》”的行列而后快。本书之撰写,盖缘于此。
作为“有竹居古典今读”系列的一部,本书计划甚早,而动笔甚晚。最早的想法,是延续《今月曾经照古人:古诗今读》和《一种风流吾最爱:世说新语今读》(二书均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路子写下去,甚至书名都想好了—《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今读》。然而,当我终于完成现在这部《论语新识》时,却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率尔操觚,信马由缰,否则岂不唐突圣贤、误人子弟?盖《论语》非一般文学经典,稍有“玩赏”甚至“赏析”之心,便有可能乱其肌理、泄其元阳、散其真气!故此书写作暂且搁置起来,而且一放就是七年。
这七年,我在等待,在沉潜,同时也经历了学术及思想上的一次“蜕变”。简言之,即由西而中,由文而玄,由玄而佛,由佛而儒。十年弹指一挥:弥望中,“山重水复疑无路”;猛回头,“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所以转换如此迅速而自然,盖因西学、文学、玄学、佛学四端,哪一样我都未曾精研深究,哪一样都谈不上根深立定,惟其如此,反而易于辗转跳脱,另辟蹊径。当我囫囵吞枣地读过可以读到的大量儒书之后,终于发现,原来“风景这边独好”,大有柳暗花明、相见恨晚之感!
前辈学者徐梵澄先生在《孔学古微·序》中说:“过往的历史显示出中国人非常保守,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说,中国人之所以能够战胜所有内乱和外侵,主要是因为在2500年的历史中我们一直坚守着儒家的道路。公元6世纪上半叶,曾经有人试图用佛教统治一个大帝国,但是失败了。除此之外,道家是这个民族思想中的巨大暗流,但从未显著地浮上过表面。”又说:“流行的观念认为儒学在本质上是世俗的,或以为儒学仅为一堆严格的道德训诫或枯燥的哲学原则。事实却恰恰相反,儒学在本质上是极具精神性的,亦有难以逾越的高度和不可测量的深度,有极微妙精细处乃至无限的宽广性和灵活性,甚或遍在之整全性。”徐先生也是一位学贯中西的大师,其写于1966年的这段话之所以毫无那个狂躁年代的语言印记和思想症候,除了因为彼时其人侨居印度,未受世俗之侵蚀,还因为其学殖深厚,精通多种语言,会通中、西、印三种文化,视野开阔,信道诚笃,故能超越一时一地之“我执”,登高望远,吐纳古今。半个世纪过去了,其对儒学和孔子的精微体贴和无上尊崇,犹如一面质地优良而一度封尘的铜镜,甫一出匣,便光芒四射!
近读吴学昭所写《吴宓与陈寅恪》一书,吴宓先生下面一段自白,又让我眼前一亮:
但在我辈个人如寅恪者,则仍确信中国孔子儒道之正大,有裨于全世界,而佛教亦纯正。我辈本此信仰,故虽危行言殆,但屹立不动,决不从时俗为转移。彼民主党派及趋时之先进人士,其逢迎贪鄙之情态,殊可鄙也。
至此,我终于了悟:为何标举“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陈先生,竟以“三纲六纪”为中国“抽象理想最高之境”。这是那种“为此一文化所化”之“文化托命者”才会产生的一种民族身份识别、文明本位认同和文化价值信仰。在西学东渐、新旧磨荡、咸与维新和革命之年代,唯此一种“屹立不动,决不从时俗为转移”的文化信仰,方能使人格挺立,风骨刚健,慧命延展,理想不磨,斯文不灭!
儒学,绝非不切实际的高头讲章,而是守先待后、躬行践履的生命学问。陆放翁诗云:“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冬夜读书示子聿》)王阳明亦云:“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传习录》卷上)
儒学,更是“百姓日用而不知”的人需之学,其良知良能、全体大用,真可谓放诸四海而皆准、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
儒学,又是大人之学、君子之学。《礼记·中庸》说:“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盖此之谓也。
儒学的刚健与仁厚、理性与诚敬、通达与包容、变革与批判、精进与坚守,皆非一时、一地、一人、一家之所独有,而应该、也一定会薪火相传、继往开来、永垂不朽!
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言素为我所深喜,真可谓践行为己之学、反求诸己的方便法门。
所以,这本小书只能算是我这些年“求放心”的一张答卷,尽管私心颇不满意,但还是愿意以此表明心迹,确定坐标。—下一站,我已知道在哪里。
2016年5月18日初稿,6月4日改毕
选自刘强《论语新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9月出版
书摘——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17.25?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①。”
【新注】①难养:难以相处。孙(xùn):通“逊”。
【新译】
孔子说:“唯有妾妇与小人是最难相处的,你亲近他们,他们就会无礼;你疏远他们,他们就会怨恨。”
【新识】
本章在《论语》的传播接受史上,最有阐释价值,歧解分出,饱受争议。关键在于此章涉及对女性的评价,实亦关乎儒学如何处理与“半边天”的关系问题。今试做疏解如下。
首先,本章的“女子”究竟何所指?盖有三种说法:一种将“女子”视为“臣妾”,包围圈缩小,旨在为孔子作道德“减压”。如朱熹《集注》就说:“此小人,亦谓仆隶下人也。君子之于臣妾,庄以莅之,慈以畜之,则无二者之患矣。”清儒汪绂《四书诠义》称:“此言修身齐家者不可有一事之可轻,一物之可慢,毋谓仆妾微贱,可以惟我所使,而忽以处之也。”此说将本章夫子所言,解释为不可以仆妾微贱而轻慢忽略,言之有理,但取消了夫子的批评力度,属于过度阐释。实则孔子对女性并无歧视,尤其对夫妇一伦,一向重视有加,未尝不敬。《孔子家语·大昏解》载孔子曰:“昔三代明王必敬妻子也,盖有道焉。妻也者亲之主也,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故大可不必强为解说。许仁图就说:“仆妾唯主人之命是从,焉会难以对待,胆敢亲近不谦逊,疏远则有怨言?”(《子曰论语》)故此一解释虽有“护法”之诚,却未免胶柱鼓瑟,难以信从。
第二种,认为“女子”盖特指,即卫灵公夫人南子。今人金纲先生说:“在全部记载孔子事迹和言论的秦汉文献中,除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这一句话,再也没有看到孔子表述对女性‘不敬’的意见。这不过是一个孤证。孤证往往不一定可信。所以,孔子此论有可能为特指。指谁呢?有没有可能是指卫灵公和南子呢?”(《论语鼓吹》)这个怀疑除了将卫灵公与小人对应稍欠谨慎外,将南子对应“女子”的推测则颇具阐释价值。无独有偶。标举“以史解经、以礼解经、以生命解经”的杨义则指出:“唯有回到本真的历史现场,才会发现,《卫灵公篇》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章,与《阳货篇》‘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章之间,存在着隔章呼应,相互阐发的关系。所谓女子对应于南子,指的是女色;小人对应于弥子瑕之类,孔子之言乃是为其在卫国遭遇的特殊情境而发,指责为政者不能沉迷于女色与小人。”(《论语还原》)其说颇具历史现场感,或较接近于事实,亦未可知。
第三种,则以为“女子”就是泛指一般女性。如皇侃《疏》:“君子之人,人愈近愈敬;而女子小人,近之则其诚狎而不为逊从也。君子之交如水,亦相忘于江湖;而女子小人,若远之则生怨恨,言人不接己也。”又,《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女德无极,妇怨无终。”杜预注:“妇女之志,近之则不知止足,远之则忿怨无已。”《后汉书·杨震传》疏曰:“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
此外,亦有更具“颠覆性”的看法,如金纲先生又指出:“《论语》中有十九处说到‘女’,其中17处都表示‘汝’的意思。……就这个意义上说,‘唯女子与小人’的‘女’,是否指称‘女人’,还是悬案。如果此处的‘女’是‘汝’的意思,本章的题旨就要重新估量。”(《论语鼓吹》)此解于逻辑学与语言学上皆无懈可击,然一旦“女子”成为“汝子”,又与“小孩子”画上等号,则本章蕴含的深刻的社会学乃至人类学意义反而大大缩水,故此说亦未敢轻许。
今按:窃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只是一事实判断,并非价值判断。就其本质而言,实未曾贬低女性,抬高男性。而只是对女性中一部分人,或女性共存的某一部分性格特征,据实予以描述而已。这种描述即便女性,恐怕亦难以否认。换言之,就像“小人”常常指男性一样,这里的“女子”,盖亦特指“女小人”或者“小女人”,犹今之所谓“作女”也。对此,今人南怀瑾解释说:“孔子说女子与小人最难办了,对她太爱护了,太好了,她就恃宠而骄,搞得你啼笑皆非,动辄得咎。对她不好,她又恨死你,至死方休,这的确是事实,是无可否认的天下难事。但问题是,世界上的男人,够得上资格免于‘小人’罪名的,实在少之又少。孔子这一句话,虽然表面上骂尽了天下的女人,但是又有几个男人不在被骂之列呢?我们男士,在得意之馀,不妨扪心自问一番。”(《论语别裁》)此说颇得折中调和之趣,故录之如上。
又按:杨朝明教授则以《说文解字》“保,养也”的训诂为说,认为《尚书·康诰》“小人难保”一句,盖指“小人难养”,与本章旨合而意同。进而指出:“就政治管理而言,孔子此言是说对待‘女子’与‘小人’都应当心存一份敬畏和戒惧。……不论为人处世,还是为政治国,都必须处理好与‘女子’‘小人’的关系,……孔子此语,或许包含有对“女子”和“小人”的重视、关注与深切体察。”(详参《孔子“女子难养”说新论》,《理论学刊》2010年第2期)此说前未之见,今补录于此,以供参考。
选自刘强《论语新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9月出版
书摘——学而时习之
1.1?子①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②?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③?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④?”
【新注】①子:古时对男子的尊称。《论语》中特指孔子。 ②学:觉也,效也。时:按时,时常。习:实习,践行。说(yuè):同“悦”,喜悦。 ③朋:朋友。这里指来学之弟子。《礼记》郑玄注:“同门曰朋,同志曰友。”乐,快乐。④愠(yùn):恼怒,生气。《论语》中君子有二义:一指有位者,一指成德者。这里取第二义。
【新译】
孔子说:“学了知识和道理,并能时时实习和践行,不也很愉悦吗?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从远方来,相与切磋和讲习,不也很快乐吗?别人不了解我,我并不恼怒生气,不也是君子应有的修养吗?”
【新识】
此乃《论语》开篇第一章,实为全书总纲。孔子之学,无远弗届,若得登堂入室,其必由学。孔子之学,既是悦乐之学,关乎生命之总体幸福;又是君子之学,关乎进德修业之内在超越。
“学而时习之”,当是“学习”一词的来处。“学”有二义:一为“觉”;良知善性,本心自具,启发觉悟,非学莫办,所谓“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一为“效”;模仿效法,乃一切学问之始基,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所谓“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习”,繁体字写作“習”,是一会意字,《说文解字》(本书以下称《说文》)称:“习,数飞也。”又《礼记·月令》:“季夏之月……鹰乃学习。”元戴侗《六书故·动物》:“习,鸟肄飞也。……引之则凡数数扇阖者,皆谓之习。”西晋诗人左思《咏史》诗云:“习习笼中鸟,举翮触四隅。”据此可知,“习”之本义为“飞翔”,这里引申为对所闻之知与所明之理的躬行实践,即学以致用、学而不厌、反复不已、自强不息之意,并非通常所谓对所学知识的机械式“温习”和“复习”。
如说“学”乃关乎“知”,“习”则关乎“行”。故孔子此言,又可理解为:“知而能行之,不亦说乎!”王阳明“知行合一”之教,在此已见端倪。阳明说:“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行一体,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传习录》卷上)换言之,行其所知,才是真知,否则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见闻之知”和“记问之学”罢了。近代教育家陶行知曾名“知行”,后改为“行知”,盖亦深忧一般学者重求知而轻践行之弊也。“学”之不难,“行”之不易,知而能行,知行合一,才是真学问,方得大愉悦,才能好学而不厌,乐此而不疲。
可惜今人不解圣意,以为“学”乃纯为求知,“习”即反复“温习”,抽离了学问本身所蕴含的学在己身、道在行中的实践意义,故而使学习过程偏重于“记问”“作业”,使学习目的执着于“考试”“求职”,求知与行道两不相关,自然失去学习的快乐。今之学童“苦学”日久,由“厌学”以至于“废学”,甚至高考前撕书烧书,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了。陆游诗云:“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冬夜读书示子聿》)其斯之谓欤!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朋”二字,古本亦有作“朋友”“友朋”者,均可通。“朋友”二字可拆开解,如旧注云:“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又《礼记·曲礼上》:“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故此“朋”字,可作慕名来学的“朋辈”“同侪”解,犹今所谓“同窗共学”之学友。何以“有朋自远方来”而能“乐”之?其“乐”何来?窃以为其乐有三。朋友或师弟子之关系,不同于血缘亲族,前者以道义合,后者以亲情合;有朋自远方来,足证“德不孤,必有邻”,此一乐也。古代交通不便,“道阻且长”,必是近者先悦,而后远者始来,孔子门下弟子三千,通六艺者七十馀,正孟子所谓“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此二乐也。又《礼记·学记》云:“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同道问学,贵在切磋琢磨,疑义与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不如此则不能“博文约礼”,“下学上达”,此三乐也。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前两句谈学习、朋友之道,此句则话锋一转,专论君子修道成德之境界。“君子”一词,本指“君王之子”,即在位有爵之人;孔子则赋予“君子”以道德内涵,使“君子”成为一高于世俗爵位之理想人格。《尚书》所谓“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更是彻底消解了“君子”的政治意味,而成为道德人格之高标懿范。故孔子之学,亦可谓君子之学。是君子则必须修身,欲修身则必先修心。“不愠”,不是勉力为之的“喜怒不形于色”,而是一心性修养的工夫和境界,与颜回的“不迁怒”差可仿佛,其最高境界也即夫子六十岁达到的“耳顺”之境。“不愠”,正是在“君子之道”上反复“时习之”的必然结果。
进而言之,“人不知而不愠”,乃点明人我关系之互相对待,首先要讲“恕”道。孔子崇尚“为己之学”,为己之学但求在己,不欲人知,不假外求。他人不知,丝毫不妨碍自己之精进,自己不知他人,则须扪心自问。故本篇末章孔子又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此类表述《论语》中反复出现,无非告诫世人,在处理人我关系时,要能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这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恕道”原则,互为表里,如出一辙。孔子之所以能做到“不怨天,不尤人”,关键处在此。其次,“人不知而不愠”亦暗示人我关系更要讲“中道”。《中庸》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愠”者,怒也;“不愠”即“不怒”。怒是人类情欲之极端表现,“人不知”而“我不愠”,正是情感表达“发而皆中节”之“中和”状态,故亦合乎“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的“中庸”之道。这是君子人格修养工夫的难得境界。
今按:本章三句看似了不相关,实则牵一发动全身。《周易·象传》云:“君子以朋友讲习。”正好可把这三句贯穿起来。盖君子之道,其必由学,“学而时习”,即“博学”而“笃行”,唯有学在己身,知行合一,方可进德修业,成为君子。君子成德之后,必有影响,含章内映,潜德流光,故能引来朋辈同道,相与切磋,讲习不倦。又因人之求学,资质各异,进路不同,浅深有别,故君子面对质疑、误解、非议甚至毁谤时,要能坦然临之,淡然处之,焕然释之。“人不知而不愠”,实即是从消极一面承接和回应“学而时习”之“悦”与“有朋远来”之“乐”。
今按:孔子此言,放在学校“开学典礼”上致辞最佳,第一句谈“乐学”,颇有“励志”之效;二句谈“乐教”,隐含“自勉”之意;三句谈“乐道”,便是“成德”之境。良师循循善诱如此,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又,从“悦”“乐”到“不愠”,无不关涉人之情感与心性,故孔子之学,不妨谓之“生命悦乐之学”。有了这份悦乐,人才能心安理得,安身立命,允执厥中,与时偕行。
选自刘强《论语新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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