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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宋仰次见到李浔,是在一场全国室外射箭锦标赛上。
十九岁的少年在后关头一箭夺魁,燃炸全场。
那时的宋仰怎么也不会想到,
十年后的自己也会成为射箭运动员,和李浔一起并肩作战。
头顶碧空如洗,脚下绿意盎然。
他们坚持逐梦,共同迎来璀璨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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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陈隐:
人气作家。作品以竞技体育类为主,擅长将青春热血的追梦故事和欢乐逗趣的日常生活相结合,在紧张的故事情节中融入竞技体育的知识,故事严谨又接地气,深受读者喜爱。
已出版作品:《盛夏光年》
微博:@陈隐坐在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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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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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YI章 重逢
第二章 拜偶像为师
第三章 就这么突然成邻居了
第四章 师父变舅舅
第五章 收到了一份礼物
第六章 被田径队教练选中
第七章 只想加入射箭队
第八章 场正式比赛
第九章 奖励没了
第十章 新年礼物
第十一章 该不该坚持下去
第十二章 下定决心
第十三章 娱乐赛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第十五章 久别重逢
第十六章 室内公开赛
第十七章 从天而降的惊喜
第十八章 魔鬼训练
第十九章 梦想不死
番外 赛后直播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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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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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YI章
重逢
宋仰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合影,他被一个看起来个子很高的男生单手抱起,圈在怀里。
男生身穿一套休闲运动服,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睛深邃有神,充满了年轻运动员的蓬勃朝气。
那时宋仰只有七岁,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瘦小的身躯贴靠在男生侧腰的位置,小脑袋侧歪,有些腼腆地钩着男生的脖子。
从小到大,每当有同学到宋仰卧室参观,都会很好奇地问一句“这男的是你哥吗”,宋仰就会很骄傲并且滔滔不绝地介绍这位人物的来头。
宋仰上一年级时,N市举办过一场为期六天的全国室外射箭锦标赛,全国上千名运动员参与,非常隆重。
男子个人总决赛那天刚巧是周末,宋仰的爸妈带着他一起观赛。?
室外赛设在一个高尔夫球场,视野十分开阔,就是观赛条件不是一般地简陋。观众席都是临时搭建的,用户外的广告棚遮阳,坐的都是塑料凳。
宋仰对那天的气温印象深刻,就是一个字—— 热,简直要把人晒化了。
有个老大爷推着小车卖冰棍,宋仰问老爸要了钱,“噔噔噔”地跑过去。
泡沫箱里的冰棍种类有点儿多,他挑花了眼。?
“怎么样,挑好了没有啊小朋友?你再这么选下去,我这一箱冰棍都得化了。”大爷说。
宋仰终选了一个巧克力味的甜筒,可他刚揭开盖子,还没来得及舔口,背后就有人撞了他一下,甜筒掉了,砸在脏兮兮的草坪上。
他小嘴一撇,转过身,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背影,遮住了大片阳光,也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这人双臂修长,肌肉线条明显,后腰背着一袋箭。
宋仰有些胆小,但这并不妨碍他扯开嗓子一顿爆哭。
李浔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蹲下来给他擦眼泪:“对不起,我没看见。”
宋仰还是哭。
周围观众的目光全都汇聚过来。
李浔手足无措,抓抓后脑勺哄道:“要不然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宋仰眨眨湿漉漉的眼睛,打了个哭嗝,勉强妥协。
李浔淡笑着将他牵到一边:“你自己挑。”
但是很不巧,刚才那种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已经卖完了。
宋仰瞅瞅箱子,又瞅瞅地上的冰激凌,小声抽噎。?
李浔又问了几款,宋仰还是摇头,坚持道:“我就想吃那个。”
这孩子是哄不好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李浔一把将他抱起,兜在臂弯,在观众席里寻找他家人的身影。
“这是谁家小姑娘?”
宋仰惊恐地瞪着他,差点儿怀疑起自己的性别。
还没等解释清楚,在一旁笑了半天的宋仰的父亲宋景山就把宋仰带回观众席了。
?
因为这段小插曲,宋仰后来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说他是男人有点儿不准确了,因为他只是个男生,可他的个子又是当天所有运动员里的,逼近一米九,胸口印着省队的标志。
裁判吹哨后,宋仰看见他拎着一把黑金色的反曲弓上场了,白色的弓片像一对轻盈的翅膀,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盈。
七十米的射程,这把弓需要承受近四十磅,也就是十八千克左右的拉力,它的自身重量也不会太轻,李浔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矫健有力的肌肉。
事实上,赛场上每位运动员都有肌肉,但宋仰只记得他的手臂线条流畅又漂亮,特别是推弓瞄准的那几秒,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好似在发光。
下午一点,是太阳烈的时候,李浔戴着墨镜,不管成绩好坏他都没有笑容,冷漠得像个机器人。他拉弓时下颌线绷得很紧,表情严肃中又带着一点儿轻蔑,总有种“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射歪”的气场。
他的成绩也确实好,从他手里出去的箭,基本没有离开过黄色内圈,不是十环就是九环。
总决赛中上场的一共有八位选手,进行一对一决战,李浔连续战胜两个人以后晋级冠军争夺赛。
冠军争夺赛的规则是两位选手轮流射箭,一共四轮,每轮每人射三支箭。一轮结束,三支箭的环数相加,赢的选手获得两个积分,输的没有积分,平局各得一个积分。谁的积分先达到五分,谁就获胜。
和李浔对阵的是外省选手,体形健硕,手臂有文身,尤其是胸部的肌肉,把短袖撑出了一种立体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他还留着浓密的络腮胡。
宋仰的小手指着他说:“爸爸,你看,大猩猩。”
随即宋仰立刻被老爸捂住了嘴:“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决赛轮,选手抽签,李浔在先。他所站的位置离右侧的观众席很近,抬眼时扫过观众席,看见刚才那个被他撞掉冰激凌的小孩儿正趴在围栏上。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的颜值还是很吸引人的,皮肤白净,眼睛很大,圆溜溜的,看着就让人萌生一种保护欲。
小屁孩的目光有些呆滞,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看着自己的,于是愉快地招招手。
宋仰先是愣住,有点儿不敢置信,一丝难以言说的喜悦顺着神经攀上大脑,也抬起小爪子挥了挥。
头顶碧空如洗,脚下绿意盎然,他们默契的笑像是摄影师镜头下充满艺术性的画面。
轮,李浔以二十九环的成绩拿到两个积分,但那个络腮胡也不是善茬,第二轮连续射出三个十环,追平积分。
场下观众顿时骚动起来,甚至开始激情“押注”,大部分猜络腮胡会赢,因为有人说他是上一届全国赛的冠军。
宋景山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然后低头问宋仰:“你觉得哪个会赢?”
宋仰不明白规则也不了解他们的过去,只是单凭感觉,指向李浔。
也许是听见了谈话的内容,李浔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
第三轮结束,打平,两人各得一个积分,这也就意味着,剩下的后一局,要么打平进入加赛环节,要么就决出胜负。
现在只剩后三支箭了。
裁判吹哨,全场都安静下来,静待选手就位。
这轮络腮胡先射,前两次都是十环,观众席沸腾了。
有经验的观众都知道,在还剩一支箭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发挥失常,这样的成绩很难再有被对手反超的机会。
络腮胡的后三支箭总成绩是二十九环,收弓时,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射箭项目需要很强大的定力,很多时候,在赛场上不一定靠技术取胜,而是靠心理状态。在知道对手成绩,而且是难以超越的成绩时,选手很难做到真正放平心态。
宋仰觉得李浔的脸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倒计时读秒开始,李浔动了动脖颈,双腿微微分开,站在起射线两侧,持弓臂前撑,手、肘、肩三点呈一条笔直的线,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肉微微隆起。
宋仰离得近,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弓弦绷到了他下颌线的位置,在皮肤上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嗖—— ”
全场的视线都跟随那支箭一起出去了。
一个精准的十环。
“漂亮!”李浔的主教练在背后握了握拳,“加油!稳住!”
比赛到了关键的环节,就连解说都跟着兴奋起来:“李浔还有两支箭,如果他能再拿到一个十环,比赛很有可能进入加赛环节。”
只见他快速地拉弓,瞄准,撒放。这一箭压到了十环的黑线,裁判不得不用放大镜确认环数。
记分牌亮起,解说声音战栗地播报:“十环!十环!李浔又一个十环!有机会反超了!”
就好像有人戳破了一个气球,全场气氛在瞬间炸开了,好些观众激动地站起来为李浔加油鼓劲。
接下来只需要一个九环,李浔就能拉平比分。
络腮胡的脸色和半分钟前有了绝妙的反差,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宋仰听见李浔的主教练员在安抚他:“要稳住啊,要稳住!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平局再战也行。”
而李浔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眉宇间甚至还透着点儿不耐烦,似乎在说“热死了,不想加赛”。
远处传来了聒噪的蝉鸣,宋仰的双肩被老爸的双手攥紧了,热度和紧张都顺着皮肤传递。
后一箭,全场屏息,视线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就连卖冰棍的大爷都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射程七十米,黄色的内圈缩小成芝麻大的一个小点。
阳光过于刺眼,宋仰根本就看不清靶心在哪儿。他抬手遮在头顶,望着大荧幕上的靶面。
上面插着的两支箭还没被拔下。
只听见“嘭”的一声,第三支箭被射出去,划破潮热的空气,精准地砸中圆心,和支箭的箭头挤在一起。
观众就跟引线烧到头的炮仗一样,全都炸开了。
“十环!十环!李浔射出了十环!”解说和观众一样,不顾形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亢奋地大喊,“李浔赢了!他是本场比赛的冠军!”
裁判宣布比分,宋仰终于看见李浔在一片欢呼声中摘下墨镜,露出一对弯弯的眉眼,被教练和队友夸赞以后,他一边笑,一边整理自己的弓箭。
他笑起来有一股少年特有的青涩,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和比赛时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下场时经过观众席,李浔偏了一下头,正巧对上宋仰崇拜的目光。他脚步一顿,摘下手上的护指皮套,像揉小动物一样,宠溺地揉了揉宋仰的短发,后还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宋仰软乎乎的面颊。
“还想吃冰激凌吗?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买了。”
每当宋仰回想起那个炽热的夏天,嘴角就止不住地上翘。
因为那场比赛结束后,他不光拥有了和李浔的合影,还通过撒娇卖萌的方式获得了一支李浔在赛场上用过的箭。
许多射箭运动员的弓箭是定制的,会在箭支上做标记,方便裁判识箭。
黑色的箭杆上印着李浔名字的缩写,箭羽是梭形花羽,和他的弓把一样,都是黑金配色,少见又夺目。
的小缺憾是李浔将它送出手前,将箭头拔掉了,导致它无法使用。
宋仰尝试过为它重新配一个箭头,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个带一点儿弧度的银色箭头。它成了箭盒里独特的存在,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宋仰不知道这支箭陪伴李浔走了多久,但这支箭陪伴着宋仰经历了春生秋杀,潮起潮落。
从七岁到十七岁,稚嫩髫年变得意气风发。
这中间,宋仰无数次地想要去现场看一次比赛,然后告诉李浔,当初赛场上的那个小朋友长大了,并且爱上了射箭,有机会赛场上见。但不是因为赛场太远,来回成本过高,就是碰上考试,没那么多时间。
他总想着未来还有机会。谁知道这么拖着拖着,他等来的却是李浔要离开国家队的消息。
宋仰刷到这条动态时完全是蒙的。
射箭队的官方解释是:李浔需要休息,他将会翻开新的人生篇章。
但宋仰的推测是李浔有了女朋友,然后回家结婚生娃去了,从此过上波澜不惊的凡人生活。
虽然此推测毫无根据,但宋仰依旧会一边想象着李浔刷锅洗碗哄妻奶娃的画面,一边毫无立场地埋怨他为什么不多坚持坚持。
宋仰自己也分析过对童年偶像失望的原因。一方面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李浔竟然会为了一些红尘琐事放弃梦想,而且是在事业的期,这不符合他战神的人设,也不符合所有人对他的预期。
按套路,他应该一路披荆斩棘登上奥运赛场,然后风光无限地摘下奖牌,或许站上领奖台时,还会笑着说一句:“感觉不错,下次还来。”
他怎么能成天想着奶孩子!
而另一方面是自己没能在李浔退役前看一场他的比赛。
他还没来得及和偶像单挑一局呢!
前者是李浔的人生,他无法干预,所以只能想办法弥补后这小小的遗憾。
于是他挖空心思扑在李浔的社交账号上寻找蛛丝马迹,就连给李浔点过赞的网友都不放过。
他就这么锲而不舍地关注了大半年,终于发现了李浔常去的一家箭馆—— 穿杨射箭俱乐部。
宋仰在地图上搜到地址,就在N市的上岭区,从家坐地铁过去大约半小时。
他换了套新衣服,把自己捯饬干净,还特意用洗手液搓了搓手,准备沾沾神射手的好运气。
“妈!我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啊!你和老爸先吃,不用等我!”宋仰出门前喊了一声。
在厨房刷锅的李慧瑛女士也扯开嗓子嚷嚷:“你又要野哪儿去啊?作业写完了没有?”
“我和洛洛一起写!”宋仰把手机揣兜里,弯腰换鞋。
“你别老上人家里蹭饭,下回叫洛洛来咱家……”李慧瑛的脖子从厨房伸出来,“啧”了一声,“你书包都没拿写什么作业,你给我回来!”
宋仰的鞋子穿到一半,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嘿嘿一笑,一蹦一蹦地往楼梯挪:“多亏您提醒了,我这就上去拿。”
李慧瑛气得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我刚拖的地,你要敢把你那脏鞋踩下去……”
宋仰赶紧把运动鞋脱了,光脚跑上楼。
他确实感谢老妈提醒,要不然就忘记照片的事情了。
虽说李浔现在不是国家队运动员了,但他还是想要个签名留作纪念。
地铁上没抢到座,宋仰一手握住杆子,一手滑动手机,李浔的微博动态停留在两周前。
李浔Archer:房东阿姨送的小白兔狸藻,还以为是哄小孩儿的,没想到真的长出了小白兔。
配图就是一盆很可爱的绿植。它的花茎很密,又细又长,每一根花茎上都开出了白色的、半透明的小花,形状酷似小白兔。
直男清奇的拍摄角度也阻挡不住它的可爱。
留言的人还挺多,看得出来,大多数是李浔以前的粉丝,不过李浔一直维持着在赛场上的高冷,没啥正事儿一般不回复。
广播响起到站提示音,宋仰重新戴上右耳耳机,顺着人流挤出地铁。
俱乐部位于上岭区S大楼的一层,弧形门店,全落地窗设计。透过玻璃,能看见十米和十五米射程的两片新手区域,有几位穿制服的教练正在指导学员射箭。
宋仰进门后,前台小姐姐起身问:“请问有没有预约?”
宋仰摇摇头:“没预约不能进去吗?”
“当然不是啦!”小姐姐很热情地说,“我可以带你进去参观参观,感兴趣再预约也没关系。”
前台的设计是有高度的,当小姐姐从里边走出来时,顿时矮了十厘米,宋仰一低头就看见了她的头顶。
小姐姐仰头说:“你好高啊,有一米八五吧?”
宋仰嘿嘿笑道:“我上学期量是一米八三,现在可能又长高了一点点。”
“你应该还在读书吧?”
“嗯,今年高三。”
“哇……好小啊,现在的小孩儿营养可真好。”小姐姐从员工饮水区拿了瓶矿泉水和纸巾一起递给他,“跑过来的吗?擦擦汗吧。”
宋仰连声道谢。
?
这家箭馆的规模比宋仰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一眼都望不到头,有个房间里挂满了不同款式的反曲弓和复合弓,还有一些是带锁的私人柜子,应该是VIP(贵宾)客户自带的弓箭。
灰白色的墙面上贴满海报,其中包含教练员的照片和个人资料以及赛绩。
看见李浔的照片时,宋仰惊喜地“啊”了一声。
小姐姐回过头。
宋仰指着海报,激动地问:“他今天也在吗?”
小姐姐翻了翻手机,说:“在的,不过他在二楼的特训区带队,要晚点儿才下课。”
“没关系,我可以等。”
俱乐部的收入来源除了培训费,还有售卖弓箭。宋仰站在休息区的展柜前,看那些崭新的、排列整齐的弓把和弓片,贵的弓把要上万元。
箭羽也是五颜六色的,不过没看见李浔常用的黑金配色,里头有套竞技赛专用的高阶碳箭,一共十支,售价三千多元。
这就是为什么老妈不支持他玩箭的原因之一—— 太烧钱了。
一切过分烧钱的业余爱好,都会被老妈划分到“不务正业”的分类里,偶尔玩玩还成,要真当成职业,他会被打到屁股开花。
家里的弓箭是老爸用私房钱给买的,很便宜,射程很近,十五米开外就不好使了,瞄得也不是很准,基本都是靠感觉射。
他一直想攒钱买把新的,磅数高一点儿的,可以射得更远,但看看这价钱,今年肯定是没希望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宋仰回过头,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吊带裙的小孩儿,她的个子很矮,瘦瘦的,像根萝卜条。她大概刚上小学。
估计是哪个工作人员带过来的。
因为休息区那边有个粉色的卡通书包和一大一小的两个水瓶。
宋仰趴在透明的玻璃展柜上说:“我在看弓箭啊。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小朋友也趴在展柜上,鼻子被玻璃压得扁扁的。
“我家有好多好多弓箭呢,这些都没有我家的好看。”她用一种略带炫耀的口吻说。
小孩儿吹牛是常事,宋仰也没当回事,指着一堆箭羽说:“那你知道这羽毛是干什么用的吗?”
“是粘在箭的尾巴上,保持平衡和方向用的。”
“嚯!”宋仰惊讶地低头看向她,“谁告诉你的啊?”
“我外公啊。”
两人聊得正起劲,宋仰背后又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初之,拼音都写完了吗?”
这声音低沉耳熟,宋仰转过身。
李浔真人比电视上看见的还要高,身材和退役前没什么变化,宽肩长腿,黄金比例,穿着短款带帽夹克,头发很随性地往后一抓,皮肤保养得也很不错,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如果不知道他的年纪,别人会以为他是大学生。
“我早就写好了。”叫初之的小朋友一把抱住李浔的大腿,“我想上厕所。”
“大的小的?”李浔从兜里翻出一包纸递给她。
“小的。”
“那就自己去啊。”
“厕所的灯坏了,很黑,我一个人不敢。”
“那我也不能陪你上女厕所啊!我找个姐姐带你过去,你先憋一憋。”
“快一点儿,我有点儿憋不住了。”
“早干吗去了?”
“就是看见你以后,忽然就想尿尿了。”
“……”
宋仰扑哧一笑,看见李浔弯下腰,一把将小孩儿轻轻松松抱到怀里,他的动作又快又娴熟,还能空出一只手提水瓶,像是长期带小孩儿才练出来的本事。
这个过程中,李浔的视线都没离开过小朋友,自然也就没关注到宋仰,所以当他转身看见一个差点儿碰到他下巴的脑袋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老师您好!”
李浔拧水瓶的动作顿了顿,环顾四周,发现没其他人,然后用一种打量异类的目光打量起宋仰来:“叫我啊?”
宋仰点点头,从背包的侧袋里抽出一张合影:“您还记得这个吗?十年前,您在N市参加过全国比赛,当时我在观众席!”
李浔甩了甩手,又在裤子上擦了一下才接过照片。
宋仰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观察起李浔的表情,发现他先是拧了拧眉毛,过了几秒,又缓慢地舒展开了,嘴角还微微翘起,像是想起了什么。
宋仰一脸期待,而李浔只是指着照片上的小孩儿说:“这是你啊?”
宋仰点头如捣蒜。
李浔用一种惊诧的口吻“哦”了一声,然后把照片举到宋仰的耳边进行面部对比:“原来你是个男孩儿啊!”
宋仰瞳孔一震,头顶是电闪雷鸣。
这个“哦”是怎么回事!这副不可置信中透着点儿失望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他的性别好像很出人意料一样!
宋仰在心底咆哮,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并且有些期待地问:“您想起来了吗?我当时是和我爸妈一起看比赛的,就坐在排。您还送了我一支箭,黑色的,我到现在还留着呢!”
李浔点点头,很轻地“啊”了一声说:“有点儿印象,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女孩儿。”
宋仰的小拳头握紧了:“其实我一直都是男孩儿……”
“废话,你要是中途变的就有点儿吓人了。”
宋仰忍不住笑出了声:“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李浔没说什么,从前台的笔筒里随便抽了支笔,在照片背面签上大名。
大概问他要签名的人挺多,字体一看就是设计过的,线条流畅,很有艺术感。
宋仰颤抖着接过,夹回课本里。
见李浔开始整理箭支,他又迈着激动的步伐跟上去:“我是看您的比赛长大的!您一会儿要射的话我能近距离观摩观摩吗?”
李浔转过头,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我不射。”
宋仰一看时间,还很早。
“为什么不射了啊?那您下次什么时候射,我过来观摩观摩。”
正巧初之小朋友从厕所出来,李浔把弓箭锁到柜子里说:“因为我要回家做饭了。”
宋仰看看孩子,又看看李浔,无限怅然地说:“真没想到,您孩子都这么大了,都上小学了吧?”
初之仰着脖子说:“他是我舅舅,不是我爸爸。”
初之又说:“我舅舅连女朋友都没有呢!给他介绍的对象他都不满意,很挑剔,我外公说他再这样下去可能要孤独终老了。哥哥,你知道孤独终老是什么意思吗?”
李浔被一口水呛得满脸通红,一把捂住初之的小嘴巴:“不用交代得这么清楚!”
宋仰实在没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
等李浔和初之小朋友走后,他才转身离开。
???
去车库的路上,李初之看见有个姑娘正在舔冰激凌,拽了拽李浔的衣角,喊了声“舅舅”,然后努努嘴,用眼神示意。
李浔勾了勾嘴角:“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穿了外套就不能再吃冰激凌了?”
李初之:“可是我不冷。”
“你忘记你去年吃冰激凌吃到住院的事情了?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李初之小嘴一撇,呆愣愣地看向那姑娘的背影。
李浔拉开车门:“上来。”
李初之别开脸:“我不。”
“李初之,我数到三,要是不上来,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就没蛋糕吃了。”
还没等李浔开始数,李初之就蹦到车上。李浔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关上车门。
路上有点儿堵,李浔点开音乐,小家伙切了一首动画片的片尾曲。
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几根手指绞在一块儿。
李浔很快就注意到她的情绪不怎么高,问:“今天晚饭想吃什么?牛柳怎么样?”
李初之直接越过了他的那个问题:“今年我妈妈会回来陪我过生日吗?”
李浔差点儿闯了个红灯。
他一脚急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比较忙。我和外公陪你一起过好不好?你还可以叫上班里的同学。你和潇潇不是好的朋友吗,你要不要问问潇潇有没有空?”
“可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我想她了。”李初之说到这儿,低下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顷刻间就下来了。
李浔只好找地方靠边停车,安慰痛哭流涕的小朋友。
李初之的妈妈,也就是李浔的亲姐姐李沨,工作时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但男方家庭背景并不好,父母都爱赌钱,李浔的老爸自然不同意他们交往。
当时李沨大概是被对方的颜值迷晕了,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直接跟那个男人跑了,失联了大半年,后来一通电话打回家,说是怀孕了。
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家里人再怎么别扭,也只好同意了这门婚事;可男方那边反倒不同意了,一会儿嫌弃李沨是农村户口,一会儿又嫌弃她家里没房,还是单亲家庭。
后来他们一了解才知道,原来对方是和别的女人好上了。
李沨一气之下就去了医院。但她当时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医生不建议打胎,又给她看了看孩子在肚子里活动的样子,李初之就这么被留下来了。
李初之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李浔又常在外地训练,只有李沨和老爸两个人轮流带。
李初之上大班那年,李沨留了封信就离家出走了,警方在海边发现了她遗留的衣物。?
李浔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八岁的小朋友解释这件事情,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初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变得有些敏感,不那么好哄了。
李浔终还是掉了个头,买了个杧果味的甜筒。
“吃完就不准哭了啊,你看你那眼睛肿得跟什么一样。”
李初之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点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我已经不想妈妈了。”
李浔被她给逗笑了。
这么一闹,他们回到小区又晚了整整半个小时。
李浔走出电梯,闻到一点儿饭菜的焦味,似乎是从自己家飘出来的。他着急忙慌地开门,并且很大声地喊了声“老爸”。
屋内的人没有应声,他更焦急了,推门的动作很猛。李初之被吓到了,面部表情有些呆滞。
李国涛推着轮椅从厨房出来:“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晚?”
“箭馆有点儿事情耽误了,”李浔闻着味走进厨房,看见一锅烧煳了的红烧鸡翅,麻溜地围上围裙,说,“以后做饭的事情我来弄就行了。你那腿又不方便,别老瞎折腾。我在外边闻到焦味,还以为家里着火了,吓我一大跳。”
李国涛没说什么,冲初之笑笑,张开双臂:“过来,外公抱抱。”
李初之扑进他怀里蹭了蹭,把还剩下几口的冰激凌喂过去:“舅舅给我买的,可好吃了,杧果味的。”
李国涛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脆皮,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扭脸又说:“这都快过中秋了,你怎么还给她买这么凉的,她肠胃又不好。”
“她自己贪吃,不给买就哭,满大街的人都看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了。”
李浔正要把一锅鸡翅给倒了,李国涛惊道:“你倒掉干什么,又不是不能吃。”
“焦了的不健康。”李浔说。
“再不健康还能怎么着?”李国涛推着轮椅过去想阻拦,“你们重新再弄一锅,这些我来吃。”
李浔二话不说就给倒了,气得李国涛猛拍大腿:“臭小子,你穷讲究。”
李初之有样学样地跟着念叨,被李浔弹了个大脑嘣儿。
李浔切菜的速度很快,炒菜还会颠勺,李初之跟条小尾巴一样黏在他身后。
大碗生鲜入锅,油锅“刺啦”的一声冒出一团火焰,李初之吓得一把抱住李浔的大腿,等火灭了,她又夸:“舅舅你好厉害,我还想再看一次。”
弄下一道菜的时候,李浔又给她表演了一次,并且交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准玩火,知道吗?”
李初之乖顺地点点头。
?
晚餐吃到一半,李国涛想起了什么,说:“今天房东来过一次。”
李浔愣了愣:“房租不是交了半年的吗?”
“不是房租的事情,”李国涛叹了口气,“她说她准备送孩子出国留学了,一年下来也得好几十万块,所以想把这套老房子卖了。”
李浔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幻莫测的生活,淡定地“哦”了一声:“急吗?”
“她说尽快,房子她已经叫人挂到网上了,之后可能有人要来看房。”
李初之吐掉了一嘴虾皮:“什么是出国留学啊?”
李国涛:“就是到国外学习啊,可以认识好多好多外国朋友。”
李初之:“哦,我知道了,就像舅舅以前那样吗?”
李国涛看了一眼儿子,见他没有露出什么不愉快的表情才说:“差不多吧。”
“那是不是很久很久都不能回来?”
“对,因为太远了,不方便。”
“那房东阿姨为什么要送孩子出国留学啊,她的孩子一定会很想念她,就像我很想舅舅一样。”
李浔勾了勾唇角,把剥好的一小碟虾仁推到李初之面前。
有时候他觉得带小孩儿简直是比雨天训练更折磨人,但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上天的安排都有用意,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每晚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吃过饭,李国涛在李浔的帮助下来到阳台,使用多功能行走架进行下肢训练。
他的偏瘫属于中风后遗症,是去年的事情。他晕倒在公园里,还好及时被跳舞的大妈发现,叫了救护车。
刚醒来那会儿他半身都属于麻痹状态,就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今年才有所好转。
因为这件事情,李浔错过了集训,错过了世锦赛选拔,后来干脆退出国家队回来照顾他和李初之。
“舅舅,我想看动画片!”李初之在多次尝试解锁无果后,呼叫救援。
李浔避开她的视线输入密码。李初之现在越来越聪明了,学会解锁和找视频,要是没人看着,她能不吃不喝看一整天。
“看完两集就回房睡觉。”李浔说。
李初之一把抱住平板电脑,端正坐姿:“我知道了。”
李浔正在手机上搜索房源信息,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就两个字:
您好。
他直接忽略。
过了一会儿,消息又来了:
我是傍晚问您要签名的那个,我叫宋仰。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再安排新课程,我想预约。?
李浔回想起宋仰白天说话时面红耳赤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挑挑眉:
你想预约哪种?带班和带一个人的价位不一样。?
宋仰收到消息时,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等心率平稳下去后,颤抖着输入: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要多少钱啊?
没多久,李浔就回复了:
每学期两万,一共三十六堂课。
“抢钱啊这是!”宋仰搓了搓脑袋,一头短发顿时成了鸟窝,输入:
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能只上一节课吗?
消息发出去以后他就后悔了,这又不是菜场挑大白菜,还论斤卖。可短信没有撤回功能,他只能独自尴尬着,等待回音。
短短两分钟,宋仰解锁了手机几十次,但一直没有消息进来。
李浔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耍他,所以不想搭理自己了?
宋仰啃着指甲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补救,正当他准备输入新内容时,消息来了:
你是冲我来的还是冲课程?
过了不大一会儿,消息来了:
课……
李浔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看似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掌控之中。
于是他顺着宋仰的意思推荐了单次的计时体验课,价格便宜,馆内会安排教练进行简单的讲解。
当晚,他没再收到宋仰的回信。
家里的事情太多了,李浔扭头就忘记了这茬,直到中秋那天,他又一次在箭馆门口撞见了宋仰。
准确来说,是看见。
宋仰正在路边发传单。他身穿浅绿色的连帽卫衣,头上戴了一顶米黄色的棒球帽。这配色,但凡肤色黑一点儿或黄一点儿都撑不住,但搭在宋仰身上又是另一种味道。
他的皮肤很白,步伐轻快,边走边蹦,像一株朝气蓬勃的小幼苗。大概是因为他长得还不赖,路过的小女生都会顺手接过他发的传单。
李浔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单页,才知道是箭馆的传单。
宋仰正给一对夫妻讲解课程,没注意到他。
“外边那个,新来的?”李浔到前台倒水,顺嘴问了一句。
“对啊,前天晚上就来了,发两个小时就走。今天中秋人多,他一早就来了。”
“他多大了?不上学啊?”李浔问。
“走读生啊,说是家里条件不好来挣学费的,老板就让他发发传单什么的。”前台的小姑娘从抽屉里翻出一袋零食递过去,眼神期待,“吃吗?”
李浔挑了一根初之应该会喜欢的卡通图案的棒棒糖:“谢了。”
小姑娘抿嘴笑笑:“吃完再来拿,别客气。”
?
宋仰虽然是临时工,但任务不光是发传单那么简单,学员多的时候,还要帮教练拔箭。
在箭馆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射箭一时爽,拔箭火葬场。有些有钱的客户,自带高磅数的复合弓,箭馆的射程近,一箭下去几乎把草靶打穿,教练拔箭的表情跟拔河一样。
宋仰被安排到二楼,东侧那间是VIP专用的练习室,西侧是李浔管辖的特训区。两片区域只有一墙之隔,还是玻璃墙,中间开了道门方便大家通过。
今天学校放假,许多小朋友被家长送来上课,准备十月份的一场青少年射箭赛。
宋仰闲着没事儿就坐在边上看隔壁练箭。李浔的教学花样多变,有时候抛气球,有时候给大家制造噪声。只怪玻璃墙的隔音效果太好,宋仰听不清李浔说话的声音,只能从他的眼神和神态判断他是生气还是高兴。
他大部分时候和他射箭时一样,面无表情。
“哎,过来拔下箭。”有个穿黑T恤的男人喊了一声,宋仰立刻回神起身。
这个男人是店里的老客户了,这次带了两个朋友一起来玩,每人手上都有一把弓和一套箭,每轮都是等全部的人射完才叫他。这次宋仰看见矮个儿的那个人箭囊里还有几支箭,就问:“您还射不射?要不射完我一起拔?”
没等“小矮子”应声,“黑T恤”就不耐烦地说:“让你拔就拔,哪儿那么多废话。”
宋仰撇了撇嘴,忍气吞声地走向箭靶。
这帮人用的都是高磅数复合弓,箭支卡得很紧,他一脚踩在墙上,手脚并用地使劲。
身后先是一阵窃窃私语,后又传来怪异的笑声,久久没有平静,宋仰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们应该在笑他拔箭的姿势。
宋仰没有回头,把腿放下,换了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
他双手握住三支箭,正准备发力,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你干什么呢?把弓放下!”
是熟悉的声音,宋仰转过身,发现李浔竟然从隔壁跑过来了。
“没看到对面还有人吗?你这个动作是很危险的。”李浔这话是对客人说的,没有刚才那么大声,宋仰听不太清,就继续干活了。
“黑T恤”上下打量了李浔一番,好似不屑地嗤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又将箭尾嵌进箭扣处,做了个预备射箭的姿势—— 而宋仰此时还在给边上的靶子拔箭。
李浔一把夺过他的箭支,几乎是咆哮起来:“跟你说话听不懂啊?”
宋仰都被他的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
边上的“小矮子”插了一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凶什么啊,我们又没干什么。”
“还没干什么,”李浔看了一眼“黑T恤”,又指指对面的墙壁,“你眼睛长脸上是装饰用的吗?上面的字看不懂?”
箭不指人,统一拔箭。
大红色的横幅,不可能有人看不到,李浔怀疑这帮人就是仗着客人的身份故意过来找刺激的。
果不其然,“黑T恤”冷笑一声说:“我都练了好多年了,别说他在给我朋友的靶子拔箭了,哪怕他就站在我这条箭道上,我也能保证越过他射中靶子。不信,你让他站着我试试。”
“你能保证?你的保证有个屁用!”李浔的情绪被他给点着了,“这里是靶场,不是你们闹着玩的地方!既然来了就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尊重我们的员工!来这里的每一位客人,教练都会提醒。就算你眼睛不好,也有耳朵吧?还是说你脑子不好使?”
“黑T恤”怒目圆睁:“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李浔丝毫不怵,并且再次拔高声音,“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整个靶场,射什么都无所谓。别在这儿跟我叽叽歪歪,再敢指着人我就报警了。”
“你怎么说话呢!”一个满臂文身的壮汉指着李浔,“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跟你们老板投诉你!”
李浔没搭理他,远远地喊:“宋仰,你拔个箭拔半天,办事有没有点儿效率!”
宋仰已经看呆了,原以为他们会打起来,都做好劝架的准备了,忽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这个……”宋仰指着箭靶,磕磕巴巴地说,“有点儿难拔,射得太往里了。”
李浔走过去。只见他一手握箭,一手按靶,用力时,小臂暴起青色的血管。
宋仰凑过去,很小声地问:“你不怕他们真的投诉你啊?会不会扣工资?”
“不知道,没试过。”李浔面无表情。
宋仰虽然是次打工,但也感觉得到那几个人不是善茬儿,有些紧张地说:“你放心,我会替你跟领导解释清楚的,要是扣工资的话,就算我头上吧……”
李浔很轻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不过嘴角弯弯的,并不像是嘲讽。
宋仰:“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是认真的。”
李浔饶有兴致地抬眼,见宋仰的眼神坦率而真诚,像小动物。
“你别多想了,”李浔轻飘飘地说,“我不是因为你才说他的。”
“那你在隔壁好好的过来干吗啊?”
李浔噎住。
宋仰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在问:你是不是偷偷瞅这边儿来着?
“……”
“你们戳那儿干吗?”“小矮子”吼了一声,“赶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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