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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为青年小说家李晁从青春故事书写走向社会观照和历史记录的全新代表作,能唤醒广大读者尤其是青年读者隐秘的生命经验和记忆。作者以独特的题材展现了大时代背景下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记忆和延伸到新世纪的人物悲欢,故事富有时代气息,传递的人生体验却是永恒的。作品试图构建“雾水”这一精神地理学意味的“我们的小镇”,多篇作品中的人物互有关联,构建文学书写意义上小镇的历史,在同类作品中散发独具韵致的文学魅力。多篇作品着力刻画留守三线单位大本营的女性家属,她们乐观而坚韧地谋生,也时刻为远方的亲人操心和担忧,迎接和承担被孤寂吞噬的伤悲。作品透露出对女性生存境遇和精神世界的人文关怀。装帧设计简洁,封面宛如一幅雾中河流与生命迷思的灵魂画境,意在画外,韵律悠长。内文采用洁白顺滑双胶纸,阅读体验佳。
编辑推荐
这是关于“失乡人”内心风景的故事,李晁通过文学创作建造缺位的“故乡”,描绘既写实又具有幻境色彩的西南河谷“人世间”风情画卷,透露个人与家庭的甘苦悲欣,迁徙、边缘、孤独等永恒的生命经验触及灵魂。借着我们熟悉的纷繁日常,涂画着底层普通人的生死爱欲,这些故事却蕴藏着作家对无以追怀的故乡的绵长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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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入选2022年收获文学榜短篇小说榜。过往与当下的悲欢,失乡人的灵魂歌吟,封闭世界的固守者。
本书是小说家李晁关照生命与历史的全新代表作,收录《雾中河》《午夜电影》《集美饭店》《风过处》等12篇作品。小说以西南河谷的“雾水”小镇为书写场域,以“雾”与“水”为意象,直观人生的聚散与涨落,在浓郁而又冷峻的笔调下,人的迁移与固守,喧哗与孤独,被一一呈现,并钩织出一幅独特的地方风景与人际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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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李晁,1986年生于湖南,现居贵阳。2007年起发表小说,获《上海文学》新人奖、紫金·人民文学之星奖、《作家》金短篇奖、华语青年作家奖短篇小说双子星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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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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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河
集美饭店
小卖部之光
风过处
裁缝店的女人
澡堂男人
家庭相册
赶在暴雨来临
花匠
母女与蛇
傍晚沉没
午夜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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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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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中河
哭喊声穿透雾气,往拱桥下游移动,抵达河水转弯的铁路桥时,变成了哀号。前方没了路,高耸的山崖收走了河岸线。女人瘫软下来,身后的几只手没有赶上女人,女人一把坐到露水浓重的草甸上,屁股落地,双手就拍打起来。哭号声在河谷里持续回荡,一个中年男人在土路上高喊,快叫船,去下游。
船在码头,码头在河的对岸,一艘趸船旁系着一排白色快艇和黑色皮划艇。太阳还没有升起,河面的雾气将对岸的趸船遮掩了大半。
趸船有人看守,一个叫朱伍的老头住在船里,通往趸船的跳板前竖着一道铁栅栏,栅栏门上着锁,人喊起来,老头惊醒,窗帘一撩,才看到一堆惊慌失措的人架着一个穿深色圆领衫的女人,女人佝偻着身子,一只脚悬空,有熟人喊,老五哥老五哥,快救人。
老头明白了,猛然翻身,去开门。
一行人挤上趸船,趸船似乎也往河里沉了沉。女人又哭喊起来,声音已经沙哑,有气无力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哟……是旁人招呼起来的,老五哥,快开船,去下游捞人。
老头脸一沉,我不会开船,哪个会?
人群里又嚷起来,哪个会开船?
两个青年没吭声,沿着趸船船沿跳进一只带硬底的能容纳七八人的皮划艇里,皮划艇挂着船外机,青年试了一下,船响起来,另一个解开缆绳,喊一声,再来几个。三个中年人跳进皮划艇里,还有人想出把力被老五拦下,够了,不要挤了。皮划艇很快搅起一片水纹,划出一道弧线,离开了趸船。
老五冲一船人喊,小心点。跟着才对周围人讲,又是哪家小孩?要收钱的,家属去跟船老大谈。
人群里有人说了两句,这时候还谈钱,鬼迷了心窍。老五也不理,对瘫在趸船头的女人说,进去坐,许是人冲到下游,走不上来了,这种事也是有的,到下游只有水路嘛。这话倒有几分安慰的力量,女人死灰般的眼神又燃起一点星火,无动于衷的是周围人,谁都晓得,这几率实在太低。
男孩是夜里下水的,有人目睹,哪想整夜未归,女人大早起来发现,一问人,就往河边赶了。这是旁人讲的,老五听了没有吱声。
阳光开始驱散山间的薄雾,照在河面上,虽是朝阳,也有几分灼人。趸船上挂着几套潜水用的防寒服,面镜也一排排吊在趸船尾,很是醒目。这是马老板口中的雾水打捞队,专替人捞尸寻物。也只有老五知道,潜水队另有活路,专乘夜色去大坝下的深潭捞鱼,都是些大鱼,七八十斤一条不算大,百来斤的有的是,运到省城和外省就能卖出大价。马老板寻朱伍来守船也是有讲究的,老五是他女人的本家叔叔,前年才过了老伴,剩他一个,就被请来守船了。
因了这秘密,这里平日不让闲人进,这次一下涌进这么多人,马老板要是听说,再是亲戚,老五也很难交代。偏偏有人问东问西,那些新来的潜水员呢,白天都哪里去了,跟两个去才好呢。
老五说,我不晓得,我是守船的,你去问马老板吧。老五只叫那人马老板,外人也觉得好笑,问,马老板不是你侄女婿?
老五哼一声,什么侄女婿,那是我能叫的?
有人听懂了,说也是,人家那么大老板。还有人手欠,潜水服挨个摸遍,里外看看,甚至有人把面镜一把戴在头上,挤眉弄眼的,老五简直骂不过来,制止了这个又忽略了那个,老五一生气,就开始撵人,只留了女人的两个亲属,其余人都被老五轰下船去了。
太阳逐渐升高,升到人的头顶,老五才听见船响,皮划艇劈开深蓝的河水,泛出一抹白,打河水拐弯处驶来。老五站在趸船头眺望,女人听说船来了,又哭着从舱里出来,岸边还蹲着几个凑热闹的人,像一群乌鸦围着,大伙的目光都开始朝皮划艇聚拢。
皮划艇减速向趸船缓缓靠近,艇上仍只有那几个人,一个年纪大的摇摇头,冲趸船上的女人说,找到楠木渡去了,没有,已经告诉码头上的人,你不要急。几个人脸上都晒出油来,一一上了趸船,都带着失望和怀疑的神色,岸边几个人见船里空空如也,抱怨几句也就散了。女人被人劝着走上码头,留下一个亲戚慢一步对老五讲,要收多少钱,回头给你送来,她是桥头陈老四家的,邮局旁边开商店,他男人在外跑运输,你晓得吧?老五并不清楚,但也点点头,先去报案吧,再找找。
人走尽后,码头恢复平静,连河水都跟着静默。这河其实叫江,但雾水居民都管它叫河,并不因它在地图上的江名与流域而高看一眼。说到底,它是汇入长江的,在大家眼里,只有长江才配叫江。河的上游有座水电站,六十年代开始修建,镇子因此繁荣。河虽叫河,但雾水人称河两岸作江南江北,镇子的核心在江南,就是码头对面那片徐缓地带。
时间不早了,老五等着人来接班,船队的人不定什么时候来,来了老五就可以回家了,等夜里再过来。
今天人来得晚,老五也没有不耐烦,小孩的事让他还没有回过神。这河每年都收人。老五的儿子二十年前就这样去了,找到已是下游老远一个叫老鹰岩的地方,那时哪有快艇这种东西,是老五和四个哥哥划木船去下游捞的。老五想到这,心里还空落落的,烟头丢了一地。
哟,五哥,一个人抽闷烟啊。管船队的吴家老大过来,吴大和朱伍虽差了一把年纪,论起来矮一辈,但他管朱伍叫五哥。
老五清清嗓子说,上午有人来用船了,去了趟楠木渡,人家会把钱送来。
吴大没有在意,递一支烟给老五,一大早用什么船,散客?
老五摇摇头,去捞人的,没看到,就回来了。
又是哪个冲下去了?吴大见怪不怪,一口烟刚喷出来,河面一阵风起,将那烟全扑回吴大脸上,吴大连声咳嗽起来,骂一句说,格老子,阴魂不散,说都说不得。
跟来的人笑,说,神得很噢,老话说,宁可欺山,不可欺水,真是没错。
等风过了,老五才讲,说是桥头陈老四家的,只来了个婆娘,人又找不到,就回去了。
吴大惊讶,陈老四家儿?我晓得那娃娃,水性好得很,大坝放闸还去捞鱼,回回手不空,怎么会?
老五不说话,这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论水性老五的儿子何其厉害,虽小,过河却只靠一双手脚,麻溜得很,像书里讲的“浪里白条”,还不是着了道!
吴大隐隐想起老五的心事,就不再讲了,船队里的几个人更是漠不关心,在船舱里打起牌来。
老五走时对吴大说,记得收钱,说了会送来的。
吴大扭头,看着走上跳板的老五,说,五哥,这就不要你操心了,放心,不会收的。
老五步上码头,条石台阶与公路相连,公路边还建了一片停车场与观景平台。一家酒店沿着河岸建起来,临河一面一式的玻璃幕墙,像一排排盒子,老五看来简单得很,价格却贵得吓人。这是马老板的新产业,叫作民宿,名字也取得稀奇古怪,老五都念不齐整,对人讲过,不就是旅馆嘛。
老五的“嘉陵”摩托停在观景平台上,阳光下浑身发烫,坐垫上挂了一夜的露水蒸发得只剩下斑点,卸了锁,老五还是跨上去,虚着屁股坐,一次只坐一边,车动起来,也就凉快了。
老五的家在江北盘山街顶上,就是码头后的山巅,之字形山路是210国道一段,两边挤挤挨挨建着饭馆旅店,从前是热闹,来往车辆打尖住店,少不了在这里停留;而今两条高速穿越镇子,一条更架起特大桥,高达一百九十米,直接跃过了镇子,江北从此萧条起来。
老五从前也开饭馆,和媳妇一道经营,自己做厨师,因了这门前的路,过了几年扎实日子,后来国道上的车眼见着稀疏,尤其货车和班车,半天听不到响动,加上媳妇历来体弱,赶上一病,老五就关了店,去江南的胖妹酒楼打起了工,还是做厨师,做雾水特有的豆腐鱼。为这,自家侄女马老板的婆娘还讲过闲话,说叔叔去哪家不好,偏偏去胖妹家,也不和我们打个商量,我家老马脸往哪里搁?马老板也是做餐馆起家的,开着雾水大豆腐鱼馆,就在江南桥头,上风上水的家。虽这样,老五也没走这条门路,偏偏去了后起的对手家,也因为这,两家多年不再走动,直到老五年纪大了,腰杆挺不住,被扫地出门,才去马老板手下守起了趸船。
家里空得能发出回声,老五打开门板,让空气对流,自己坐到靠岩壁的后阳台上,看着阳光下闪烁的镇子和那条碧蓝到发乌的河流,河水没有表情,老五却有。就着泡菜和一碗凉拌折耳根刨完了炒饭,老五就锁了门,往后山去了。绕过山顶的江北中学,老五往沟子里走,那里有片自家的地。这一面背河,显得更热,田坎也硬邦邦的,老五走得歪歪扭扭,老五怀疑这是船上待久了的缘故,身子抑制不住地想要晃一晃,用自家的晃来抵消河水的。老五摔了一跤,有预感似的,一脚踏空,滑到田坎壁下的旱地里,身子倒没摔着,地是半荒的,竖起一根根没人照料的玉米秆,地下是杂草,长的是苦蒿短的是野豌豆,草一垫,等于铺了床棉絮。
老五从地里爬起,哭笑不得,干脆骂一句,来看你娃,还整老子!这话是说给不远处的坟听的,一阵风过,飒飒又止,像是回应。老五看着山沟对岸绵延开去的群山,又得意起来,是个不错地方,一览众山小嘛。
老五有一阵没来了,不是碰到今天这事,老五也不愿意来,来一趟,又能怎样呢?老五与两座坟一一对视,想起从前的一鳞半爪,婆娘的还记得清楚,儿子的就有些飘散了。
算了算了,又来这里做什么。老五觉得今天没个主儿了,想到哪里算哪里。陈家儿子的事,老五也不打算讲,没着没落的事,老五不想议论。看了看坟,到处都还好,也就回去了,仍走得一摇一摆的。
老五早早赶到码头,趸船上忙碌着,赶上周末,游客一拨拨从下游乘快艇上来,一时间热闹得很,老五倒不知所措了,像个外人。
是吴大看见说,五哥,来得早了点嘛,还没收工。
老五说,你忙你的。
吴大问,吃过没有,等下跟我们一起?说完才闻到老五身上散过来的酒气。
老五摇摇头,你们去。
吴大问,家里来了客?整了不少酒嘛。
老五笑一声,来哪样客,我就是客。
吴大停一停,还是说,小子还没找到,下午来人包了艘艇去下游了,怕是要去构皮滩,现在都没消息。
老五像是专来听这信儿的,听了也不评价,只是点头。构皮滩是座新建水电站,才开始蓄水,从这里过去是水路,没有支流,人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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