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发现令人不解,原因不只一个。辅助运动区是附属于主要运动皮质区的精致神经构造至少就进化来讲是如此。主要运动皮质区位于脑顶叶,这是一道狭长组织,负责发出运动指令。辅助运动区则负责组织规划,并协助执行复杂的运动顺序,来琢磨这类动作,如弹钢琴奏出巴哈复格旋律,或讲出复杂的句子。
发笑敏感区就位于负责讲话的区域附近,这个脑区竟然用来产生笑声,似乎有一点怪。不过再想想,笑声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一种相当刻板的反复发音。然而,每当电极碰触这片2平方厘米大的脑部范围,那名少女总会发笑。
尽管这项发现令人不解,却不如少女对本身发笑的反应那么耐人寻味。那位少女和由于脑伤才发笑的病人不同,她似乎能够完整体验发笑的感受:她有愉快的感觉,她甚至能够进一步指出,是哪件“可笑”的事情引她发笑。比方说,当她观看照片来测试她指出物品名称的能力时,研究人员同时以电极碰触她的发笑中枢,接着她便大声说道:“那匹马真可笑。”有一次她只是看着一群医生,然后就讲:“你们实在是太可笑了……站在四周。”她把不可笑的事情贴上逗人发笑的标签,就这种奇怪举止而言,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完全是少女的脑袋编造出来的,这样才能对自己自圆其说,解释为什么会笑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惊人的发现。几年之前,神经科学家加扎尼佳Michael
Gazzaniga就曾经指出,大脑左半球包含一种他称为“解释者”的构造,是负责理解其他脑区活动的神经中枢。当时加扎尼佳是想要解释他在研究脑裂病人时亲眼目睹的几件怪事,这些人的两个脑半球的相连部位遭切开,这是为了使癫痫发作不要再向外扩展。加扎尼佳已经知道左半球负责构思解释。举例来说,研究人员对右半脑发出“行走”指令——而且只对那半球发令。片刻之后,当病人起身“行走”时,研究人员对他的左脑提出问题:“你在做什么?”大脑左半球能够以口语回应,因为那里包含语言中枢,于是便产生了回答:“我口渴,我想到走道那边去拿一罐可乐。”也就是先有行为,再来解释。
所以当那名16岁少女笑了,接着讲述那群医生是多么可笑的时候,她的脑子显然也就是这样做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小组提出见解,认为笑料和所引发的愉快感受以及发笑动作,应该由脑神经网络各部分共同负责。尽管通常是笑料先出现,这个案例却显示:有可能先出现笑的动作,接着才触发脑神经的其他部分。然而,这里你必须很小心:考虑到引人发笑的情况五花八门,从挠痒到开玩笑到神经质都有可能,还有相关的肌肉运动也很复杂,支配发笑的脑部途径非得是极端复杂不可。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实验具有深远意义,对脱口秀的笑星更是意义重大。倘若笑星能够使现场观众发笑不管理由为何,观众的脑部都很可能会认定是笑星讲到笑点,他们才会笑出来。电视喜剧一向都使用罐头笑声,到现在已经有快50年的历史了。研究人员已经证实,这会让观众更常发笑,同时也让他们深信节目真的好笑。这是不同的两项结论。普罗万提出见解,认为我们的脑部或许含有笑声感测器,而且大概与笑声产生器直接相连,因此听到笑声就会让我们发笑,就算完全没有可笑之处也无妨。
然而,这种自动的神经行为本身并不能说服观众,这种放笑声录音带的节目就真的比较可笑——这还要有下列条件才能成真:脑部得有其他机制,专门负责辨认发笑的原因。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实验看来,脑部确实具备这种神经组织。
笑会感染,甚至变成传染病
笑会感染,不过只在一定程度上。我曾经见过一种观点,认为单凭笑声完全没有称得上笑话的现象伴随出现并不能引起旁人发笑;不过也有些纯笑声录音,还有些是笑声加上音乐的录音,却似乎能够产生效果让听众发笑。就另一方面而言,普罗万发现,当他对学生反复播放一段16秒钟的笑声录音,他们的发笑反应便愈来愈弱,最后在第10次播放之时,就几乎没有人笑了,而且多数人会认为那种笑声很讨厌。我绝对相信,将来关于笑的社会心理学会变得和相关脑部机制同样复杂。
有一个例子出自1963年的医学文献,那是一场狂笑感染事件。报告的标题是“坦干伊喀的布可巴地区之发笑流行病”An
Epidemic of Laughing in the Bukoba District of
Tanganyika。好几百人显然都染上发笑流行病,其中多数是青春期少女也有少男和成年男女。这场笑疫于1962年1月在维多利亚湖附近今坦桑尼亚境内的喀夏萨村爆发。有些孩童突然开始发笑、哭泣,有时候发作起来,可持续好几个小时。身体没有出现病理症状:没有发热,没有颤抖,没有晕厥,当然也没有人死亡。发笑向外散播,受感染人数逐渐增加,大约在7周后,喀夏萨教会学校的159名学童当中,就有95名受到感染。学校在3月间停课,当初在校受到感染的女童回到村中,几天后,发笑病就在好几个村子爆发流行。P008-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