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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个人。西部。
两个充满诗意的词语,概括的是一个文学青年的奋斗之路。
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于甘肃腾格里沙漠边缘的小村子的雪漠。
辽阔苍凉的西北大地,物质与精神双重贫瘠的时代环境下,读书、写作、思考,日复一日严以律己的雪漠。
屡获国际图书大奖,在国际国内书展上备受瞩目,拥有无数热忱读者的著名作家雪漠。
从在大漠与戈壁间行走艰难求学,到用双脚丈量凉州大地搜集民间素材,那些孤独至暗的时刻,那些跋涉与求索,那些变幻世界中寻找自我的矢志不渝,终将化作前行的动力,丰满一个人的血肉和灵魂。
这是一个人的成长史,是一个来自西部的作家献给故乡的情书,是一段以梦想为炬,以毅力、勇气和智慧为径的人生旅程的真实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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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雪漠,1963 年生,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著有长篇小说《凉州词》《野狐岭》《西夏咒》《大漠祭》《深夜的蚕豆声》《羌村》等,长篇史诗《娑萨朗》(8 卷),散文随笔《一个人的西部》《匈奴的子孙》《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及传统文化解读系列 《雪漠诗说老子》《老子的心事》等。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曾获冯牧文学奖、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敦煌文艺奖、黄河文学奖等奖项,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个人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2015 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
作品已被翻译成英、法、德、俄、韩等二十多种语言、七十多种译本,获得斯里兰卡 2022 年国家文学奖、中国外文局 2022 年优秀翻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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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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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一个人的命运和一种文化的温度
这部书的缘起很特别。
多年前,我就想写一部书,讲一讲凉州的人和事,主要应学生们的要求,记下我生命中的一些痕迹。他们的意思是,我过去的事,是一种消失的历史,但它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回忆。因为那生活已消失,我的写,就变成了一种定格;还因为我升华了生命,改造了命运,我的那种定格,也就有了另一种意义和价值。那些回忆,便不仅仅属于我自己了,它同时也属于社会。
关于前一点,当然是一个大理由,后一点,是,或不是都不要紧,能留下些或许能对别人有价值,能让别人也改造命运的东西,我一直是愿意的。不过,少了缘起,这书便难以成事。
老祖宗很讲究缘起。缘起是一粒种子,没有缘起,硬是做一些事情,会吃力不讨好的。以前的平日里,我总不将那闲事挂在心上,也很少回忆过去,要找回那些过去生活的痕迹,似乎是件不容易的事。
碰巧,2012年9月,儿子陈亦新结婚,我负责请东客——东客是凉州婚事上独有的称谓,它相对于西客:新郎一方请的客人,叫东客;新娘一方请的客人,叫西客——只好逼着自己追寻逝去的年华。当然,也翻阅了一些日记,看看该请哪些人。没想到,这一下,竟激活了我的记忆。我才真正明白,为啥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怀念老家,就会回忆小时候的事;为啥人要落叶归根。那真是一种浸入灵魂深处的怀念,挥之不去的。
在某个传说中,人死后,灵魂必须捡完前世的脚印,才能实现升华,再次投胎。这一次,我就像那捡拾前世脚印的灵魂,一路搜寻了去,等于将自己的过去半生又走了一遍。其中不乏温馨和诗意,也有着对人性的洞悉。
真是有趣。
也因为捡拾了过去半生的足迹,写这部书的诸缘也就俱足了。
因为这缘起的特殊,我在此书中,也记下了东客们三十年前后的变化。从那些变化中,你可以直观地看到很多条命运的轨迹,从中,你或许就能发现,不同的心和文化,会导致怎样不同的命运。要知道,我的东客们散布于各个领域,各显境界,各有洞天,随意拾得一叶,也十分好看呢。
那么,就当咱追忆似水年华吧!
不过,有人也许会奇怪:为啥在此书中,我对明白前的事记录得多,明白之后的事,却记录得很少,几乎一笔带过呢?为啥我不写写明白后的人生呢?当然,我也写了,只是不多。不多的原因在于,我认为,真正重要的,不是我明白后的故事,而是雪漠是如何从改变心入手,进而改变行为,从而重铸灵魂,完成自己的。尤其是,在这过程中,他经历了怎样的灵魂历练。此外,我也想借这次见了许多朋友的机缘,说说几十年来我们的一些变化,以及我的一些感悟。这些变化和感悟,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和我的乡亲、同学、朋友、同事等,都受过同一种文化的熏染,而我们却从同一个起点开始,走进了不同的世界,走出了各自不同的人生之路。
想想看,这倒很像我的小说《西夏的苍狼》中的那个东莞大杂院。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大杂院,人的一生中,也会经历无数个大杂院。所谓的大杂院,只是一种象征,它无关地域,甚至无关文化,它仅仅是一个起点,或是一个命运分岔口,我们从这里出发,因为不同的选择,有了不同的命运;或是许多人从这里出发,因为不同的选择,有了不同的命运。其实都一样。它们讲的,都是选择和命运之间的故事。
所以,在我的长篇小说《无死的金刚心》中,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人是如何从不明白到明白的。这部书也是一样,我想告诉你的,仅仅是我灵魂中的故事,比如,我是怎么从庸碌环境中走出来的?我是怎么一边工作一边追求梦想的?阻碍我升华的是什么,我如何对待它们?支持我一直向上的是什么,我是如何坚持的???所以,我的书里有故事,有细节,也有记录,但真正重要的,是它们背后的生命历练。
我觉得,对于每一个完成了自己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曾经的灵魂挣扎和生命历练:他是如何在向上和向下两种力量的纠缠中战胜自己的?他受到了哪些文化的影响?什么文化在他重铸灵魂的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他是如何学以致用的?因为,对于那些也想完成自己的人来说,这些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把这部书命名为《一个人的西部》。
它包含了孕育了我的那块土地的文化,也包含了让我得到终极超越的文化。在“大漠三部曲”中,我展示了前者的全貌;在“灵魂三部曲”中,我展示了后者的全貌。而这部书,更像是两者的结合与对话了,当然,书中也有我的东客们所承载的文化。每一种文化,影响了每一种心灵;每一种心灵,又决定了每一种命运。从中,你可以直接看到命运的无数种可能性。这在我的书里,或许是第一次。因为,虽然我的每一部小说都在说话,但并不是所有读者都能读懂其中的含义。有些人在读它的故事,有些人在里面寻找智慧,有些人用文学分析的方法读它,有些人在享受它的文字,每一种读法,都有它的收获,能不能进入我的书所承载的那个世界,取决于读者能不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文化基因,以及这种基因与自身命运之间的联系。过去,我找了很多方法,想让更多的人能读懂我的书,能理解我写的那些东西,能进入我开启的那个世界,于是,我的小说中就有了许多反小说的内容 小说人物发出声音,说出了很多作家想说的话。但是,真正听明白的人,仍然寥寥无几。因为,我说的,都是我用生命验证过的,它真的改变了我自己的命运。
我是想靠行为来改变命运的。从古到今,真的想改变命运的人,其实并不多。在很多人的心里,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又能变得快乐、安详一些,才是他们真正追求的——这当然也很好。但是,我也希望,这部书能给那些也想改造命运的人一点点启迪。在我的身上,你已经找不出清晰的凉州文化的痕迹了,它全都融入了我的血液,经过我灵魂的吸收和生命的实践,跟我化为一体,密不可分了,最后形成了一种与时俱进的新东西。
我从一个骑着枣红马在河滩上飞驰的孩子,到一个能写出《大漠祭》们的作家,其中发生的种种变化,都源于我承载的文化,和我对那种文化的实践。我是崇尚知行合一的。没有那文化的指引,或者没有我的实践,我都不可能走到今天。如果说,最初的我,只是一颗种子,那么,那文化,就是孕育了我的厚土。如果这颗种子失去了这片厚土,在另一片土地上生长,它还能不能长成大树?会不会中途夭折?会不会被另一块土地中的毒素所污染、所异化?还真的说不清。
所以,这部书,是我的回忆录,是雪漠在追忆他的似水年华,也是一个人的西部。但,这一个人的西部,同样是一块能孕育许多明白人的神奇大地。我当然希望,看了这部书的朋友,也能像我的当初那样,吸收其中的营养,升华自己的生命,让人生有一份明白、一份快乐。
每一个人,既是独立的个体,也是他所在的文化圈的产物。那文化圈,小至他的家庭,大至他所在的时代和国家,也包括他所在的地域。所以,我在接触一个人的时候,就能了解他所在的那片土地、那个家庭。因为他的身上,定然有一种或几种文化在潜移默化地发生作用。比如,一个孩子如果长期生活在大城市里,他的身上就会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城市文明的痕迹。有时那痕迹是正面的,比如积极进取的人生观;有时那痕迹又是负面的,比如贪图享受和功利等。我跟他接触时,他身上的气息就会告诉我,他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中,或者说,他选择了一个怎样的环境。别人跟我接触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在我身上感觉到的,并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东西,其实也是我所承载的文化的气息。
在不同的年龄阶段,文化对我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我对文化的体悟也不一样。因为最初的我还在学习,还不能完全融入一种文化,成为文化的传承人。随着经历不同的事,以及我对一种信念的坚持,随着我的自省、自律、自强,我对文化的体悟也就越来越深入,文化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我的心里已没有了文化的概念,但我所有的生命都在实践它,都在示现它带给我的一种智慧。所以,我的这部书并不仅仅是一个文学青年的成长史,它甚至不仅仅属于我自己。它告诉你的,是一个文化中的个体,如何通过实践,融入整个文化的母体,成为文化的一部分,进而成为某种文化的载体,从而承载了某种文化的全息的过程。
当然,你也可以从中看到我经历过什么,知道我的老师,知道我身上发生过的一些有趣故事,知道我身上一些独特的地方,知道我生命中出现过哪些贵人,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有过什么变化,甚至知道很多曾经发生在我生命中的纠结、痛苦、执着和压抑。不管你看到什么,都很好。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个文学青年的成长史,看他如何努力,如何成为一个作家。这也很好。因为有人需要这个东西。不过,当你真正像我那样去实践,那样去升华心灵时,你的很多想法就可能改变,你的人生也可能出现另一种格局。因为这本书所承载的文化已进入了你的生命,进入了你的生活,在对你的心灵发生作用。那么,你的命运就会出现一种新的变化,你也会多了一种自主命运的可能性。
以前,一些读者对我过去的经历很感兴趣,其中最令他们感兴趣的,就是我的生命中是否出现过很难超越的心灵危机,如果有,我是怎么超越的。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这也是文化的一种现实意义。所以我想,既然要回答他们,不如就写成书,给所有的朋友看看,希望他们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启迪。
什么是现实意义?当代人实践这种文化的时候,他们能得到什么?他们的生命会发生怎样的改变?这样的变化,对他们的现实生活有着怎样的意义?这就是现实意义。如果不具备现实意义,所谓的文化就是死的理论,而不是活的文化,至少不是一种与时俱进的文化。这也意味着,文化必须顺应这个时代的需要来完善自己,才会有存在的意义和理由。
我现在所做的很多事,也是在满足眼前世界的各种需要。它需要一杯水的时候,我给它一杯水;它需要一杯茶,我再给它泡上一杯茶;它需要喝酒,我就拿出一瓶好酒。我的话题,一直随着环境的需要而转变着。更多的时候,我谈的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变化。有兴趣的朋友,或许会从这种变化中,看出我之所以要写作的一些理由。
我所传承的文化给了我一种智慧,它让我明明白白地看到,除了一些有益于世界的行为承载的某种精神之外,别的一切都留不住。在无始无终的时间里,一个个存在出现了,又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像《红楼梦》说的那样,“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但是,对于个体的生命而言,这又是多么地无奈?这是生命的一种大无奈,所以你必须为自己做点什么。因为,每个人都不想白活一场,甚至包括那些最后选择了平庸生活的人们。但是,人的心灵之所以能决定人的命运,是因为他的心灵决定了他的行为。所以,不想白活一场的念想是否能导致没有白活一场的命运,这取决于每个人自己的行为。所以,我不太在乎世界,我只是在完成自己,可我在完成自己的同时,心里也放得下对这个世界的在乎。因为,我终于腾空了自己的心灵,扫除了所有的心灵污垢,能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正在面临,或将要面临的一切。所以,我可以自主心灵,可以自主行为,当然也可以自主命运。
这一切,都是这部书中谈到的文化对我的改变。
读懂了这部书,你或许可以读懂雪漠,但这部书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你读懂雪漠,也不是为了让你知道雪漠改变了他的命运,而是为了展示人与文化、人与土地、文化与命运之间的关系,也是为了帮助一些想要完成自己的人完成他自己。所以,我更希望看到的,不是你读懂了雪漠,你理解了雪漠,而是你感受到了一种文化那滚烫的温度。我也希望,它能像照亮我的生命那样,照亮你的灵魂和命运。那么,我的这部书就没有白写。
是为序。
(25-31)
有些人应该被定格在回忆里
童年时的我,没有游戏的概念,但天大地大,都是我的游戏。
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但现在的孩子,有些已经不一样了。孩子的世界里,也多了很多攀比。有时,想到那些孩子,我就觉得心疼。小时候,天真无邪的心灵,让我在贫穷的环境中也能自得其乐,我现在还记得那份惬意和自由呢。
你还记得《西夏咒》里的“我”吗?童年时的我,就是这个“我”。“我”是个快乐活泼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想要保护自己心中的女神,“我”的女神,是一个大“我”很多的女子,叫雪羽儿。那女子,被人们称为飞贼。飞贼雪羽儿,跟瞎眼的老妈妈相依为命,住在一个离村庄很远的明庄子——没有院墙的家——里。“我”就老是到那明庄子里找雪羽儿,有时帮她做些事情。“我”的身上,有我的影子。我小时候的玩伴中,也有女娃,但大多是同姓的小女孩,有时的娃儿们,就给我们起外号。所谓的外号,就是对着某个男孩叫某个女孩的名字,小时候,娃儿们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一旦恶作剧,或是吵架,就叫那外号来泄愤。我小时候的外号,是同村一个小女孩的名字。那个小女孩,后来成了我小说中兰兰的原型,她就是给哥哥换亲的。她没有上过学,跟我年龄差不多,弟弟就用她的名字给我起了外号。每次,我跟弟弟一斗嘴,他就死命朝我喊那女孩的名字,谁都听得到。因为这个原因,《大漠祭》出版后,那女孩就找到了我,叫我赔偿童年这事给她带来的“伤害”,她以为,我成了作家,一定会有很多钱的。她以为,我定然怕影响名誉,会答应她的要求。这件事,让我对贫穷有了另一种理解。有时,贫穷对人心的伤害,会破坏很多美好的东西。
后来,我一想起这事,心就会疼。你想,一个女人向童年玩伴用这种名目要钱,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做这事的时候,已经抛弃了回忆带给她的温暖,也把尊严抛弃了。从一个纯真的女孩,到一个实惠的农妇,你想,她承受过多少来自贫穷的折磨和摧残?想到这,我就心痛。
有时,有些人是应该被定格在回忆里的,一旦再见面,回忆里的温馨就会变样,因为生活能改变很多东西。
我的童年玩伴中,还有一个大姐姐,叫川兴女,她是我的邻居。
那时节,我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同一个院子的,还有其他的几户人家。大姐姐他们家原来是地主,家里有三个孩子,她排老三,前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叫陈守生,我跟他借过书看。
川兴女比我大不了多少。小时候,我们一起烧过大豆吃,那时的好多生活,我就写在了《西夏咒》的“偷青”一节里。
小时候,川兴女常带了我,去挖生产队里的大豆种子,烧了吃。那大豆种子被湿土泡得软软的、胖胖的,我们刨出几个,点燃麦秸,将大豆种子丢进火里,不一会儿,就尝到了那种夹带着生面气的美味。那时,我觉得自己尝到了天堂的味道。
当时,正值“文革”时期,不斗人的时候,村里也会有这类温馨,但是一批斗,整个村子便会笼罩在一片骚动中,如旋风一般,让人感到极为压抑和恐惧。好多人,都把那段记忆称为烙印,很多细节也同样留在了我的心里,你会在《西夏咒》中,看到许多熟悉的历史画面。不过,我看好多事,都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似乎发生过,又恍如隔世,似乎主角就是自己,又似乎是别人的故事。我的情感也很丰富,在我的书中,作者似乎是个看到一缕风、一个微笑,都会感动流泪的人,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江湖豪客一样的大胡子,但那确实也是我。在《无死的金刚心》中,我有过这样一段叙述:
我与你,其实是一幅织锦的两个侧面,是一个月亮的不同投影,是一个本体的不同变种,是一条根系上结出的不同果实,是同一种水注入不同的水杯。那充溢着大爱的寻觅,正如参禅时的话头。没有寻觅,没有求索,没有长夜哭号的历练,便没有觉悟。你一定要明白,觉悟是涌动的大爱,绝非无波无纹的死寂。佛陀用五十年生命传递的,便是那份大爱。
让我写出那些好小说的,其实就是这份大爱。因为它,我才有了成为作家的可能。
有趣的是,在我烧大豆吃的这时,鲁新云也生活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我们一直在很近的两个地方各自生活着,却一直不相识,直到多年后,我在她上学的一所中学里教书,我们才有了第一次的相遇。命运这东西,有时真的很有意思。
我的侠客梦
童年的我总是很好奇,也爱幻想。
一个蹲在墙头的大人,告诉我他要上天摘星星时,我信了,便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上天摘星星;我向往孙悟空,就在口袋里装满写了“筋斗云”的木片,幻想着,一旦踏在上面,就能变成孙悟空;我曾不断往墙根的大洞里灌水,想看看能冲出啥,结果冲出一只硕大无比的虫子,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我还常常躺在马背上,望着云朵,幻想着天上的事情??
我的童年里,充满了这样的故事。
那个年代没有太多的作业,也没有太多的娱乐,所以,一有时间,我就会亲近大自然,幻想一些东西,还会听一些老人们讲过去的事,和一些神话传说。
那时节,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故事,是唐僧取经,这故事,是同村的堂哥讲给我听的,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偌大的村子里,并没有《西游记》这样的书。我是听着贤孝长大的。当时,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是所有孩子的偶像。我也崇拜孙悟空,我最希望实现的梦想之一,就是像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翻到天上去,看看白云后面的事。我也喜欢听那些行侠仗义的传说。长大以后,我就塑造了《西夏咒》中的雪羽儿。
在小小的我的心里,行侠仗义的侠客,和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的孙悟空,都是我的向往。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他们,做一些了不起的事。
当时,我心里的了不起,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梦想,一直持续到我的青年时代。那时节,我总是做一些侠客梦,也总是帮助一些被人欺负的孩子。
从小,我就不是一个空想主义者,每当我产生向往时,总是会马上就开始行动。我做事从不拖拉,也不犹豫。我很少有纠结的时候,每一次自省,我都会尝试去改正,不会把事情拖到看不见的将来。就算在别人眼里,我的梦想有多么荒诞,多么不可能实现,我都不会在乎的。我不会看任何人的脸色,而是会直接去追求我的梦想。我从来没有因为被人打击,而放弃过我的梦想或向往。这一点,或许源于我个性中的自信和强悍,但更重要的,是一种清醒。这一性格特征,影响了我的一生,让我始终在向上,始终在成长。
武威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武威人很悠闲,人也友好,会让你融入一种舒适的生活氛围中,让你忘了忙碌,也忘了时间。你会在武威的街头,看到好多下棋和围观的人。当你进了核桃园,更是会看到一个接一个的茶园。上午,它们大多是静悄悄的,一到下午,人们就会陆续去到那里,那里就会变成麻将声、喧哗声的海洋。在那儿,要是你没有向往,就会很容易迷失的。虽然我小时候的向往,仅仅是成为孙悟空或侠客,但有向往总比没向往好,那时节,我甚至坚信,只要一直修炼下去,我就会变成孙悟空,飞上天的。这种坚信,让我有了强大的精神动力,终于练出了一身武功。
不过,长期的练武,最直接的结果不是叫我实现了梦想,而是在许多年后,我恋爱时,为我提供了大量的方便。因为可以“飞檐走壁”,矮旧的庄墙根本挡不住我,我就能在相思的夜里,蹿过鲁新云家的庄墙,领着她,在她家后院里练武。后来,她也开始了练武,从她手里飞出去的铁蛋,总能打碎远处的玻璃瓶。这种训练,养成了她的另一种秉性:我说成仙,她就炼丹;我说上天,她就找梯子。
呵呵,我的一生里,也充满了传奇色彩呢。
我不是狂妄,我只是自信
《西夏咒》里有一件事看起来很荒诞,却是真的:
你三岁那年,你不是还能看到一个麻脸老汉吗?他向你伸出手,手里有豆豆糖,你总是叫爷爷豆豆糖爷爷豆豆糖。你就是吃着爷爷的豆豆糖度过童年的,你并不知道爷爷已死了多年。
这里的“你”,就是童年时的我。那是我小学一年级之前的事情了。
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里,也有一个神奇的小男孩,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超感觉。这在西部农村,属于常见现象,那里还经常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比如爹死后,妈仍然认为他就在身边。有一次,有个人来我家吃饭,盛饭之后,刚准备吃,碗就掉在地上打碎了(那人平时很严谨,一般不会出现这种事),妈认为,那是死去的爹在发脾气。她想,爹定然嫌来人不礼貌,没给主人施食——这是凉州老人的习惯,到了别人家吃饭,先得供人家的先人——自己就吃起来了。于是,妈就当场训斥了爹几句,说他咋跟客人抢饭吃。
在唯物主义者眼里,这种思维定然很荒唐,但是在凉州,它成集体无意识了。
小时候,我除了能看见死去的爷爷,还能看见好多已经死去的人。这一点,童年时的我跟《西夏咒》里的琼很像。也许这是一种幻觉,当然,你也可以把这当成一种想象力的产物。
童年时的我,除了能看到死去的爷爷之外,还有好得出奇的专注力,很容易就能静下来。那时节,我虽然调皮,喜欢幻想,经常恶作剧,但我无论做什么,都很专注,我尤其喜欢静坐,时时能像老僧那样入定。有时,我早上起床,就像中了定身咒那样,突然就呆住了;有时,我衣服穿了一半,手还悬在空中,又突然呆住了。这时,母亲就会害怕,她总是说,你咋又呆住了?一见我这样,她就发慌。后来,我的日记中,记载了许多感情上的波动,但那只是暂时的情绪,一进入静修状态,我多能入定。也许,在这一点上,我是有一点天分的。
还有一点,除了主动联想之外——许多时候,是我有意这样的,比如,在十八岁后的日记中,我写了许多情感上的事,就是我为了写日记而强迫自己想的。那时节,我给自己定了任务,每天一定要写日记。为了完成任务,我总是强迫自己想些事。也幸好有了这些记录,我才留下了几十万字的日记。
小时候的我,心常常像无云晴空,没什么杂念,澄明如镜。有时,我还能直观地看到自己的未来。我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做,以后会怎么样,等等。这不像是观想,也不像推理,而像是看到,就像你看到一朵花,看到一片云那样。后来我才知道,消除分别心时,就可能激活一种人类本有的智慧。
小时候,我的记忆力也很好。那时家里常来人,客人总爱讲故事,我就会记下复述。我一复述,爹就会憨憨地、赞许地对我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爹的笑,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也是因为他的笑,我一直都很自信。
有些孩子之所以没自信,或许就因为,他在童年时得不到父母的认可,而且老是被父母拿来跟其他孩子作比较。父母是孩子最信任的人,如果连父母都觉得他一无是处,他就会对自己缺乏信心,一旦受到外界的质疑,他就容易怀疑自己。这种孩子很可怜,因为他们常会缺乏一种勇气,显得有些懦弱,在机遇或是挑战面前,容易退缩。这样,他们是很难改变命运,或是实现梦想的。因为实现梦想的路不好走,每一个追求梦想的人,除了要有明确的方向,要懂得取舍,而且耐得住寂寞之外,还得有自信,要经得起别人的嘲笑,也要经得起别人的质疑。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质疑我、嘲笑我的人,都远远多于鼓励我、支持我的人。人们总是觉得,我一个农村孩子,是不可能成为大作家的,而且,我直到二十五岁,才写出像样的作品。之前的那些年,我一直都是在练笔,外相上,也显得很潦倒。这时,要是没有强大的自信和意志力,是很难走下去的。一些孩子有他优秀的地方,却一直很自卑,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这会给他的成长设置很大的障碍,让他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心理压力。当然,过于自信,以至于自负也不好,因为自负的人容易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忠告。别人的忠告,不一定全都对,但也不一定全都错,能让自己成长的,吸收一点营养也无妨,关键是刚愎自用的心态不好,这样的人眼界很窄,到了一定程度,就很难再往上成长了。
有些人觉得我很狂妄,但事实上,我不是狂妄,我只是自信。而且,我在待人处事的时候,心态是很谦虚的,所以我才能从孩子的身上,也吸收到很多营养。不管别人觉得我强大,还是不强大,我都从来没有想过:好了,到这里就够了,我已经很好了。不,在我的心里,学无止境,只要生命还没停止,我就会用一种更高的追求打碎自己,让自己继续成长。这当然也源于我的自信。
所以,即使童年时很穷,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我的父母有着很好的品质,也给了我一种自由宽松的家庭氛围,让我能自由、自信地成长。这一点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一直认为,他们是上天赐给我的第一份重要礼物,没有他们的鼓励和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我。
现在回想起来,我收集素材的习惯,也许就是在复述人们的故事时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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