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帳戶  | 訂單查詢  | 購物車/收銀台(0) | 在線留言板  | 付款方式  | 聯絡我們  | 運費計算  | 幫助中心 |  加入書簽
會員登入   新用戶註冊
HOME新書上架暢銷書架好書推介特價區會員書架精選月讀2024年度TOP分類閱讀雜誌 香港/國際用戶
最新/最熱/最齊全的簡體書網 品種:超過100萬種書,正品正价,放心網購,悭钱省心 送貨:速遞 / 物流,時效:出貨後2-4日

2025年09月出版新書

2025年08月出版新書

2025年07月出版新書

2025年06月出版新書

2025年05月出版新書

2025年04月出版新書

2025年03月出版新書

2025年02月出版新書

2025年01月出版新書

2024年12月出版新書

2024年11月出版新書

2024年10月出版新書

2024年09月出版新書

2024年08月出版新書

2024年07月出版新書

『簡體書』沿着流过的河水

書城自編碼: 4158374
分類: 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名家作品
作者: 安东尼奥·洛博·安图内斯
國際書號(ISBN): 9787521779226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5-09-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NT$ 281

我要買

share:

** 我創建的書架 **
未登入.



新書推薦:
RNA时代(诺奖得主解密RNA分子如何创造生命的新奇迹)
《 RNA时代(诺奖得主解密RNA分子如何创造生命的新奇迹) 》

售價:HK$ 403
无论在哪儿都是生活(中国好书奖、老舍散文奖、冰心散文奖、人民文学奖特别奖得主肖复兴新作)
《 无论在哪儿都是生活(中国好书奖、老舍散文奖、冰心散文奖、人民文学奖特别奖得主肖复兴新作) 》

售價:HK$ 245
隋唐与东亚
《 隋唐与东亚 》

售價:HK$ 296
理解集(1930-1954)(阿伦特作品集)
《 理解集(1930-1954)(阿伦特作品集) 》

售價:HK$ 551
智慧储能革命 揭示储能行业的技术路线与底层逻辑 洞见能源革命的未来图景
《 智慧储能革命 揭示储能行业的技术路线与底层逻辑 洞见能源革命的未来图景 》

售價:HK$ 403
身体知道幸福:发现感恩、幸福与喜悦的意想不到的方式     (美)贾尼斯·卡普兰    身体 幸福
《 身体知道幸福:发现感恩、幸福与喜悦的意想不到的方式 (美)贾尼斯·卡普兰 身体 幸福 》

售價:HK$ 403
海外中国研究·道家与中国治道(国际汉学泰斗顾立雅集大成之作,一部打破哲学迷思的中国治道探源经典。开辟
《 海外中国研究·道家与中国治道(国际汉学泰斗顾立雅集大成之作,一部打破哲学迷思的中国治道探源经典。开辟 》

售價:HK$ 296
人体雕塑解剖学
《 人体雕塑解剖学 》

售價:HK$ 653

編輯推薦:
安图内斯是当今葡萄牙语世界最重要的作家之一,近年来国际文坛声誉最高的葡萄牙作家。
安图内斯是葡萄牙语文学最高荣誉卡蒙斯文学奖得主。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安图内斯是21世纪最重要的在世作家之一。——哈罗德·布鲁姆
这是一本书写疾病的书:疾病如何让人处在疼痛、屈辱、生命无法自主,甚至连意识都失去控制的境地;而作为主体的人又是如何在疾病中体验自身和自身的历史。
安图内斯在此揭示了记忆作为珍贵遗产,如何帮助人们应对当下苦难。让读者在绝望与怀旧的交替中,亲历主人公曾经生活与想象的每个瞬间。
本书的写作具有很高的文学性,安图内斯作为当世已经得到经典化的作家,在这本书中将他的文学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流动的语言与小说里流动的意识浑然天成。
国内首次出版。
校译者(也是《审查官手记》译者)是国内葡萄牙语文学目前最有影响力的研究者和译者之一。
內容簡介:
本书是葡萄牙文学家安图内斯的文学作品,讲述了叙述主人公叙述者因切除恶性肿瘤后身体虚弱,终日忍受着病痛与屈辱,从而对生命和过往有了不同寻常的体验。
2007年3月末到2007年4月上旬,经历一场重大的手术后,叙述主人公在麻醉和药物带来的痛苦和混乱中,重新记起他生命的碎片和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他的父母和祖父母,他童年的村庄,山,爱与恨。此刻的疼痛、过去的回忆、幻想交织在一起。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流,我们与它一起生活在疾病的耻辱、死亡的临近和生命的呼唤中。
安图内斯的语言也像书名一样,就像一条流动的河,以充满张力的非线性叙事打破时空界限,让人物声音在多重时间维度中自然交织。
關於作者:
安东尼奥·洛博·安图内斯(António Lobo Antunes,1942— )
1942年生于里斯本。曾以军医身份踏上了非洲安哥拉的战场。1979年凭借shou部长篇小说《象的记忆》(Memória de elefante)跻身文坛,至今已出版作品二十余部。是第一个获奥地利国家欧洲文学奖(2000年),也是第一个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2005年)的葡萄牙作家。2007年获葡语文学最高奖项卡蒙斯文学奖。他是近年来国际文坛声誉最高的葡萄牙作家,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葡语专业博士研究生,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比较文学和世界文学专业。主要研究方向为当代非洲葡语文学、物质文化史。译有《绿蝗》《剑与矛》等作品。 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葡萄牙语博士,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助理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当代葡萄牙及非洲葡语文学、中葡关系史。译有若泽·萨拉马戈、安东尼奥·洛博·安图内斯、若泽·爱德华多·阿瓜卢萨、若热·亚马多等作家多部作品,曾获单向街文学奖年度译者、雅努斯未来译者等翻译奖项。
內容試閱
2007年3月21日
里斯本医院的窗外没有拥入的人群,没有在行道树间穿梭的汽车,连辆救护车都没有,他看见的是火车一路驶过松树、屋舍,更多的松树,还有尽头处因为迷雾笼罩而显得离他更远的大山,是他无枝可栖的恐惧之鸟扑棱着翼梢,是从前果园门口的栗子如今在他身体里沉默地生长,医生称之为癌症,当医生说出“癌症”二字,教堂的丧钟随之响起,送葬队护送着开盖的棺材走向墓园,棺材里躺着一个孩子,剩下的孩童扮作六翼天使守护棺木,只能察觉到他们靴子的声音,所以他们并不是人,只是鞋底和鞋底,当墙上陪伴他的外祖母停下祈福的动作,他闻到食橱里蜜饯的味道,每阶楼梯上都摆着罐头,正如罐头完好无缺,他也好端端的,跟没事儿人似的,检查结束后他躺在担架床上,险些问了医生
“没事吧?”
鉴于罐头完好无缺,他就也好端端的,跟没事儿人似的,故去多年的外祖母依然活着,就在他身边,离世更早的外祖父戴着助听器翻看报纸,外祖父的沉默让他恐慌,催生栗子壳在他的内脏里膨胀,穿刺,作痛,我把它丢在花岗岩的石板上,用锤子砸,疾病碎成齑末,一张陌生的面孔推着他的担架床,在走廊上走,他看见雨水、脸庞、路牌,和门廊下教区神父的女管家,心想
“他们推的是我的棺材”
女管家递来葡萄
“来些葡萄吗 我的孩子?”
很快她便消失了,没记起女管家的名字让他耿耿于怀,他记得她的围裙、拖鞋、笑容,唯独忘了她的名字,正因为他忘了名字,才未能痊愈,外祖父坐在沙发上,叠起报纸,甚至没看他一眼,他想问
“您不能为我做些什么吗?”
他最多能等到一只环住耳朵的手
“什么?”
还有朝无人的方向挤起的眉头
“他说什么?”
他的恐惧之鸟仍在盘桓,看看他的脚趾和攥紧床单的手指,那些可怜的人,等电梯的人让担架床先进,他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忘了他,那些人的健忘让他难以置信,葡萄丰收的时节,外祖母为他戴上一顶坏了系绳的草帽,为什么所有草帽都坏了系绳,还有几乎所有茶杯都少了握把,他那会儿六七岁,他找到几块云母石,把它们左右转动,反射光线,他不相信他们没有发现他在朝着大山的阳台上正试图把攀缘植物上的虫子抓进空火柴盒,却一个也没捉到,他不是在多雨三月的医院,而是在八月的村庄,如果有人让他跑腿,他会在抵达卢克雷西娅夫人家前改道,卢克雷西娅夫人坐在轮椅上,在最高一级楼梯冲他挥动拐杖
“过来 小子”
那时没人护住他,现在也是,没人护住他,卢克雷西娅等在他们领他去的病房里,他决定求助医护人员
“先把卢克雷西娅赶出去”
若他这般要求
“先把卢克雷西娅赶出去”
他敢肯定又会出现一只环住耳朵的手
“什么?”
和一份午间送达的报纸,天呐,时至今日一切都在重复,除了医院和疾病,每当外祖父把眼镜塞进口袋,总有几根手指被衣服里衬里的镜片缠住,卢克雷西娅夫人的拐杖
“过来 小子”
还有凶狠地嚼个不停的腮帮子,这条走廊闻起来像是村里的药店,传言原先到了冬天,村里学校附近总有狼群出没,满地都是它们的痕迹和小牛的残骸,就像明天术后他留下的残躯,一名女实习生在门口窥探,仿佛熄灯前的母亲
“嘘”
灯亮是母亲,灯灭是晦暗的剪影,脚步声散布在屋内上千个房间里,或者说不是脚步声,而是断线的珍珠,先生们,母亲离开时会变成多少生灵,却没有一个留下来救他于黑夜,食橱里蜜饯的味道再次飘来又淡去,他胡乱命令道
“陪着我 气味”
孤独和恐惧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得到一个多么奇特的诊断,癌症,死亡叫人无从设想,村里的鞋底和鞋底,母狗蹲在一旁观望,即使对他的遭遇一无所知,它的鼻子也能嗅出端倪,狗能猜度不幸,它们坐在后腿上,仰着干瘦的脖子嚎叫,外祖母
“但愿鞋匠少喝点酒 干好敲钟的活”
钟声惊扰了鸽群,它们逃往废弃的礼拜堂,下午才回到市政府的檐口上安家,掉落的松果、缺油的老爷车都能吓到它们,一头驴骤然止步,露出牙齿,抽泣,抽泣,外祖父知道些什么却一点也不明白,鉴于他不信任地环顾四周,那应该就是明天我要做手术了,外祖父素来缄默,如果发现自己成了人们谈论的话题就会微笑,那么试着像你外祖父那样笑,那不是微笑,而是致歉,或是卑微的附和,给你喂饭的时候,外祖父会伸出勺子,但张圆的是他的嘴,他用手帕给你擦嘴,却总是摸不准残渣的位置,同样的事情
“再来两勺半”
在朝向群山的阳台上再次发生,平静的栗子树,平静的碗碟,平静几乎笼罩着整个童年,除了从井里除淤的水泵,玉米的沙沙声,还有披着毯子向山羊布道的疯子
“我是世界的主宰 你们这些可怜的蝼蚁 我不点头 没有一颗星星敢动”
他在医院却不怎么说话,动嘴皮子有什么用呢,疯子心知肚明
“治好我的病 博尔热斯先生”
卧室上方的厅里,在乐句间隙,有人用力地跺着脚,乐在其中,博尔热斯先生绕过栅栏,被一丛山毛榉吃掉,紧张的神经伸出爪子挠向他由恐惧和泪水构成的心脏,他难以暗自平复,他没有尖叫,纵然体内存着数不胜数的尖叫,每个他没有做出的动作在尖叫,每次摆头在尖叫,每寸贴合床单的肌肤在尖叫,如果鞋跟的声音消停片刻,他们就会察觉
“那孩子怎么了?”
腐烂的肠细胞在他身体里攻城略地,摧毁了他的肺、他的骨骼、他的肝脏和背上粘着摇摇欲坠的翅膀扮成六翼天使的孩子,死亡既可怕,又滑稽,它嘲笑你,蔑视你,史书上国王的诞辰和忌日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那些不是他的,书里,主教为堂若昂二世合上眼帘,堂若昂二世
“时候未到”
相簿里的曾祖辈
“时候未到”
也是如此,还有留胡子的那个,秃顶的那个,佩戴勋章、身着中尉制服的那个,才翻过一页
“时候未到”
他便面无血色拒绝听下去,他没发现自己的心脏乱了节拍,因为他被打湿的面庞,那时那头棕色的公牛死去,人们不得不折断它的脚踝,把它塞进墓坑,还有公牛的眼睑,尽管上面覆满了苍蝇
“时候未到”
而无论是他的苦痛,还是湿润的脸庞,都无法激起我们的同情,他想起土壤落在背鼓上发出的声音,想起蚯蚓被锄犁截成两段,贪婪地吞噬着彼此,想起在墙缝中练习成为石头的壁虎,而那时父亲正在酒店打网球,那是经营钨矿的英国人开的,他跑去捡回越过围栏的小球,在泳池边捡到最后一颗,一个金发外国女人在那里擦干身体,他把球贴在胸前,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中,练习当块石头
“这是怎么了?”
他渴望长大,腼腆,局促,倘若金发外国女人冲他微笑,他不是跪倒在地,就是落荒而逃,生活多么神秘啊,从前,家里的佣人在厨房的木盆里给他洗澡,他为自己赤裸地出现在女佣面前感到难堪,他幼小、瘦弱、温顺,就像现在他在病房里,又变回幼小、瘦弱、温顺的模样,金发外国女人挎着一小篮乳霜回旅店去,每瓣屁股都像是一只陶罐,装满乳霜又倒掉,什么也不带走,他没有把球还给父亲,因为那不是一个球,而是他奔涌的血液,时至今日想起她时仍会血液奔涌,他把网球放进装衣服的抽屉,不时怀着这些年来再未体会到的柔情抚摸,医院的窗外,行人和汽车愈发稀少,夜幕将至,他身体的痛苦很快也将转入暗夜,他的声音已经开始不属于他
“不”
他还能拥有多久他的声音,还剩几周
“不”
直到他的喉咙溃烂,当他的喉咙溃烂唯余回声,他渴望回到蒙德古河的源头,靠近山巅的岩壁上流淌着一汩细流,可他没找到细流,只记得苔藓,医院里没有苔藓,他的父亲
“这就是蒙德古河的发源地”
而他不信,那点往山下去的潮意都不足以沾湿他的脸庞,黄色的花冠,金龟子,没有鸟扑棱着翼梢,当时他是几岁来着,给他抽血的不是男护士,而是会在夜晚弹奏竖琴的伊雷妮夫人,她叫他“安东尼尼奥”,晚饭后,公证员上门做客,他的外套口袋里揣着几千支笔,兴许几千支笔里还有一两根手指,几分钟后,他们会听到竖琴的声音,针管里的血色不似他想象的那般鲜红,而是暗沉的,倘若主教阖上他的眼皮,他不会说
“时候未到”
而是沉默,伊雷妮夫人把一小团棉花按压在他的胳膊上,公证员的上千支笔闪烁着光
“安东尼尼奥”
伊雷妮夫人起身
“我没弄疼你吧 我的朋友?”
她身穿白大褂,一枚倒置的怀表被别针固定在衣袍上,要是明天他们给他做手术,园丁,而不是医生,会用锄头打断他的脚踝,好把他塞进墓坑,远处的山川清晰可见,伊雷妮夫人摇晃着药管离开房间,身体像土锨一般晃动,走廊里的电话响了,一个男声解释说
“赫尔德医生去了手术室”
他的焦虑盖过了医院的气味,却没能驱散蜜饯的香气,伊雷妮夫人
“竖琴是手腕的艺术”
晃了下手镯,手腕的艺术,六点的快车晃动着高脚杯,震歪了挂在放糖罐和茶壶的推车上的画,晚餐时分,他们拉来走廊上的卢克雷西娅夫人
“一碗鸡肉粥 卢克雷西娅夫人”
才喝下一口鸡肉粥,她
“我累了”
尽管第二天,她站在手术室的吊瓶下,挥舞着拐杖发号施令
“过来 小子”
男护士把担架床推向在他的丧服和肿胀的双腿上方的十字架,如果外祖母为他戴上草帽,他就不会死,他会穿过葡萄园,去寻找世界被海淹没时嵌进花岗岩里的螺壳,那时神的灵,不管是什么形态,会在海上游荡,等到下周,医生说,我们可以……电话再次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赫尔德医生还没从手术室回来”
我们可以等了解更多情况再谈,等待期间,外祖母在餐桌上玩卡牌接龙,她的鼻尖巡过牌堆
“你找到梅花九了吗?”
而他看见的是在泳池边擦干身体的金发女人,一颗难以暗自平复的心,很难想象那里盛了多少眼泪,但愿麻醉师问他问题的时候,这些眼泪同样流向内心,而不是沾湿他的脸庞,他对没用毛巾擦干身体的女麻醉师说
“抱歉”
心电仪在纸带上记录眼泪,真麻烦,若是他有多余的草帽,他会把它借给麻醉师,并向她展示神的灵还在水上游荡时的螺壳
“在母亲心里 阿司匹林能治百病”
他相信自己成功挤出了一个微笑,这比平复心绪难得多,却没有人欣赏他的努力,在她心里,阿司匹林能治百病,头痛、心绞痛、恐虫、失眠,她从不用体温计,而是跟他脸贴脸
“你恢复得好极了”
刹那间,香水的甜蜜糅杂着肉体鲜活的气味,“儿子”一词有了意义,我是你的儿子,当我呼唤母亲,我在说一样真实的东西,就像“茶杯”“天花板”,而不是“死亡”那样的词,如果此时你把脸贴上来,你或许不会相信,但那会让我好受点,尽管有蝇虫,公牛也在呼吸,别打断他的脚踝,锄头停在空中
“怎么了 孩子?”
流浪狗时而饥肠辘辘地窥伺着他,时而用鼻子拱着松针寻找野兔,它们无疑会来医院找他,走廊上的不是男护士,是狗,它们呼吸的方式,呼吸的间隙流着口水,再下一周,医生带着削弱了他的权威的鞋上污渍说等我们了解更多情况再谈,锄头打断了我的踝骨,外祖母的梅花九在方块K下出现,我敢打赌,如果方块K有下半截身体,那他的鞋上也会有污渍,赫尔德医生许是从手术室回来了,因为电话沉寂了下来,当他跟着父亲又回到英国人酒店打网球,除了工人在清理泳池再无旁人,那天下午,他没有捡球,而是蹲在栅栏一角,百无聊赖,此时松树的树冠在窃窃私语,变幻着光斑的位置,有一瓣光还未等他触碰就从裤腿滑落,他感觉它在脖子上,伸手去接,却再次错过,尽管塑料杯里放了药片,但他深信今夜无眠,药片掉进床单的褶皱里,再无踪迹,床单上只剩下医院的图徽,如果外祖父能借他一副眼镜,他就会把药片找出来,他记得,小时候他有一条床单,上面印着小熊图案,每只小熊都戴着帽子和围巾,快活极了,它们不像我们有五根手指,只有四根,四根就够了,多亏这些小熊赶跑了疾病,他渴望穿上衣服,冒雨离开
“医生误诊了”
从前,外祖母会在碑石林立而难以通行的墓地里听火车,她能凭借车厢在枕木上的舞姿认出每一列火车
“这是十一点的货车 那是四点的邮车”
然而,即便是医生误诊了,他依旧能感受到压迫、恶心,一种近乎疼痛的感觉,有所缓解,却依旧阴魂不散,伊雷妮夫人的竖琴越发密集的颤动化为喷涌而出的水滴落在他身上,水滴下的他朝气蓬勃,他很快乐,身患癌症也可以快乐,在音乐中,死亡不会困住他,因为水滴隐匿了他,就像它们藏起栗子树,还有常春藤掩映下的屋舍,舅舅动情地擤了擤鼻子,掏出一张又一张纸巾,就像马戏团里的演员,几十张,几百张,最后掏出一面国旗,身着燕尾服的舅舅谢幕告别,退到幕后,肩上还停着一只扑棱着翼梢的鸽子,压迫的感觉此刻转移到他的脊柱,他的骨头几近碎裂,脏鞋医生指着X光片上令人困惑的部分
“我不喜欢这根脊椎”
这样他们就可以打断公牛的踝骨,都是我的错,别射杀那些狗,外祖父,朝我开枪吧,狗的口水,饥饿,他没有尖叫,纵然体内存着数不胜数的尖叫,每个他没有做出的动作在尖叫,每次头颅在枕头上的扭动在尖叫,每寸贴着床单的肌肤在尖叫,掩藏这种恐惧是多么困难,外祖父总是孤零零的,他吃饭的动作和我们都不一样,他听不见栗子壳掉落的声音,每列火车都别无二致,他却能听出区别,就像他能从空瓶里嗅听香水,听见它们用没有重量的语句呼唤他
“卡洛斯”
教母,母亲,那些只为了我们在相册中一睹芳容而存在的女士,世界在她们周围向外延展,又缩回终点的海滩上,旧时钟的时间和我们的大相径庭,因为过去的时间更长,逝者依然存在于平行时空,在那里,家具诡异地嘎吱作响,瓶中的液体经历氧化,外祖父
“你们是谁?”
不知自己究竟属于哪个时代,是教母和母亲的时代还是我们的时代,医院里的男人是我的外孙吗,他手里攥着护士递来的网球而非药片,狼群在学校附近游荡,此刻就在床边张着大口,山间牧群的铃铛声又是一股喷涌的水滴,里面没有藏住人,它没那么丰饶,更虚弱,他从未想过医院能如此明亮,到处都是水泥和金属,他也未曾想到折磨是这般滋味,一颗难以平复的心抵抗,放弃,再抵抗,旧时钟的七小时对他来说意味着多久,起皱,扭曲,看看那攥紧床单的手指,床单算什么,它比不上云母石,比不上手里的网球,更别提小时候得到的巧克力鼠,画着老鼠的银白耳朵和胡子,只要你吃下一只巧克力鼠,不适便会缓解,就能睡着,或许还能梦见蒙德古河的源头,在光明的迷雾里与河流同行,我痊愈了,废弃小屋里的兔子和着青草啃噬他的病痛,再不会有脏鞋医生,外祖父的教母
“别叫醒他”
并不指望他醒来的时候会说
“时候未到”
上帝可能在澳大利亚,也可能在中国,但不在这里,想着哪根奇迹之柄能让盲人们重见光明,让鱼群繁衍兴盛,我害怕是我错了,神没有繁衍鱼群,而是让红海泛滥,淹没埃及子民,竖琴的水滴不再涌向他,漫漫长夜,他将盯着窗户,忍受愈发严重的恶心,你是十一号床的安图内斯先生,伊雷妮夫人中断竖琴的演奏
“安东尼尼奥”
她用指尖扫过无弦的虚无,若她的手指抚过他的身体,必会让他放声歌唱,赫尔德医生在电话那头无动于衷
“一曲华尔兹”
不是赫尔德医生,而是锄头打断了公牛的踝骨和安图内斯先生的肌腱,是安图内斯先生,而不是安东尼尼奥,安东尼尼奥正等在泳池边的草地上,肌腱撕裂,安东尼尼奥用石头砸向蝎子,它冲他挥舞着有毒的蜇刺,他被无尽的危险纠缠,惴惴不安,毒蛇,迫不及待想要啄穿他胸膛的乌鸦,黑暗发出警示的低语
“你要当心”
而卧室逃过了父母的视线,挤压着他,挤压着他,如果他告诉他们卧室的事,就会垂下眼眸
“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保证”
一盏亮起的灯,一盏亮起的灯就足以帮他抵御侵害,灯的权威要高于那个在咖啡馆里玩多米诺骨牌的金牙市长,安图内斯先生尝试冲破梦的结界,去检查吊灯是否仍被钉死在天花板上守护他,长枕伴随着木棉的低语
“前天 我看见一个鸟巢”
事实上,鹳鸟把木屋顶弄得乱七八糟,让陶制的小男孩没法朝飘满废纸和枯枝的湖撒尿,一条鱼的魂灵露出水面,衔住一只在它嘴里奋力反抗的蜻蜓的魂灵然后潜入水中,蓝花瓷砖的壁板上刻着“沙莱·祖尔米拉”的字样,周围环绕着一圈庭荠,二层的阳台虽然少了阿拉伯式的纹样,但吊着一盆丁香,也许不是丁香,是郁金香,也可能不是郁金香,管他呢,一盆吊在空中的植物,如果我要死了,这又有何分别,不会有人记得那些多余的碎布,更别说花了,衣架上挂着三套西装,他们会给我穿哪一套,带条纹的,参加婚礼用的,还是缝过袖子的,他们迟迟挑不出领带
“这条他戴过可我不太喜欢的还是他没戴过却跟他更配的蓝色那条?”
该选锃亮的皮鞋,还是宽大的小丑漆皮鞋,他想穿上漆皮鞋,配上彩条袜和一只红鼻子,再给他一把萨克斯,让他吹奏斗牛曲,全家人一起打节拍,伊雷妮夫人
“什么狗屁艺术家”
没有人注意到,他涂着颜料的脸上出现一道恼怒的皱纹,医生
“明天我们给这个患癌症的小丑做手术”
他没有问
“小丑会怎么死?”

“我知道小丑怎么死”
小丑会踩着宽大的漆皮鞋,被人开膛破肚,虽然萨克斯被拿走,斗牛曲却愈发响亮,外祖父,您也瞧见了,巧克力鼠并不管用,我仍旧盯着窗户,压迫感没有褪去,它佯装缓解,却没有离开我,但愿它能忘掉我,就像我忘了木屋阳台上的花,不是牵牛花,不是大丽花,这不重要,但他没有忘记墙缝里的蜥蜴,它向前伸出左腿,脑袋保持警觉,兴许就在这一两个月里,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讣告上,名字上面是十字架,车站的工作人员会垒起一捆捆印着象征他死亡的十字架的报纸,没有人会留意,就算有人注意到
“那个聋子的外孙?”
可能是药剂师或者头戴假发的没什么客户的律师,在露天咖啡馆解填字游戏,靠老婆过活,他的假发因为出汗脱落,露出一圈胶,他的妻子默默忍受
“我没能及时擦亮眼睛”
此时假发稻草般的发丝一点点滑向他的脖子,如果他按铃,护士模样的伊雷妮夫人会戴着她那块倒挂的怀表出现,您的竖琴怎么了,伊雷妮夫人,细想之下,它少了一根弦
“他们没说可以再给您一块巧克力鼠 您得忍忍”
于是他看着窗户,还有窗框里的雨,或者他看的不是窗户,也不是窗框,而是他坐在洗衣房的水池里偷窥女佣脱个精光的窗孔,他从来没在忏悔中提到过女佣,也没有提到过泳池边的金发外国女人,因而他的病或许是天谴,教区神父的女管家收回了葡萄
“你有罪”
而他和蒙德古河一起顺流而下,不时跃起,他在河上行走,河不止一条,它分流再重新汇合,与水中升腾的雾气、灌木、树林、小动物浑然一体,彼时的他几乎和当下一样瘦削,滑进草地,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却仍在恐惧和泪水中保持清醒,他一定不会尖叫,纵然体内存着无数尖叫,如果舅舅留神的话
“那小家伙怎么了?”
可是舅舅要怎么在与村庄相隔千里的里斯本留意他,多年前,我就没有家了,然而父亲还在英国人的酒店里打网球,母亲为他梳理发缝
“别晃了”
身上散发出别样的气味,老人的气味,她惊恐地注视着双手
“这是我的手?”
身上挂着过于宽大的衣衫,双眼辨认不出他的模样
“你是谁?”
曾经属于外祖母的戒指,或许此刻母亲可以为他讲解火车,晌午时分的火车载着口袋里揣着手指和眼镜的外祖父的报纸,邮车,货车,快车,毫无防备的母亲在荒凉的屋子里显得十分渺小,若他喊一声
“母亲”
犹豫的斜视,医院里的雨,注定发黑的栗子树,印着圣母的盘子从墙上脱落,摔在地上,如果母亲和他脸贴脸,就算她年事已高,甚至双目失明,“儿子”一词也是有意义的,不是“疾病”这个词,不是“死亡”这个词,而他会在河畔畅通无阻地行走,伴随着远方萨克斯吹响的斗牛曲,朝着大海的方向。

 

 

書城介紹  | 合作申請 | 索要書目  | 新手入門 | 聯絡方式  | 幫助中心 | 找書說明  | 送貨方式 | 付款方式 台灣用户 | 香港/海外用户
megBook.com.tw
Copyright (C) 2013 - 2025 (香港)大書城有限公司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