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
乘风而上(美依礼芽中文自传)
》
售價:HK$
398

《
金庸江湖的另一面
》
售價:HK$
301

《
以远见超越未见:当今时代的教育、文化与未来
》
售價:HK$
305

《
DK草药大百科
》
售價:HK$
1367

《
甲骨文丛书·英国人在印度:三百年社会史
》
售價:HK$
806

《
唯美手编.17,绚丽的春夏毛衫
》
售價:HK$
250

《
朱可夫回忆录:艰难的胜利
》
售價:HK$
653

《
儿童与青少年异常心理学(第四版)
》
售價:HK$
1010
|
編輯推薦: |
一:重温热血史诗,唤醒民族脊梁
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有一些时刻如暗夜般深沉,但总有一些人如火炬般照亮前路。《冰点火炬》带我们穿越到九一八事变后的东北,目睹“沈阳爱国九君子”在白色恐怖下,无畏地收集日本侵华铁证,为中国抗日争取世界舆论支持。他们在绝境中以生命为火种,以智慧为燃料,点燃了民族抗争的希望之火。
翻开这本书,你会被九君子们的勇气和担当深深震撼。他们本可在乱世中明哲保身,却毅然选择成为刺破黑暗的利刃。这不仅是一部小说,更是一部民族精神的史诗,让我们铭记那段血与火的历史,传承先辈们的爱国情怀。如果你渴望了解民族脊梁是如何挺立的,这本书绝对不容错过,它将带你走进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感受信仰的力量!
二:探寻历史真相,汲取前行力量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清醒剂。《冰点火炬》以九一八事变为背景,生动再现了“沈阳爱国九君子”冒死递交日本侵华证据的惊险历程。在日本当局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下,他们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揭开了侵略者的丑恶嘴脸,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争取了正义之声。
书中九君子的故事,是无数革命烈士的缩影。他们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爱国、什么是担当。阅读这本书,就像是
|
內容簡介: |
本书是一部以“沈阳九君子”为主题的长篇小说。
全书以九一八事变为背景,生动讲述了“沈阳爱国九君子”在国难当头,勇敢揭露日本侵略者罪行,为中国抗日斗争争取国际舆论支持的英勇故事。在东北沦陷、民众苦难的至暗时刻,日本当局编织谎言,试图将伪满洲国合法化。在这危急关头,共产党员巩天民、医学家刘仲明、社会教育学家张韵泠等九位爱国志士,不顾个人安危,秘密搜集日本侵华证据。他们的行动,不仅向国际社会揭露了日本侵略者的罪行,更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斗争迈出了重要一步。全书通过九位主人公在十四年抗战岁月中的救亡图存、勇于担当、不畏牺牲的壮举,展现了他们的勇气、智慧、毅力和责任感。这些先辈的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成为激励国人的不灭火炬,深刻诠释了“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清醒剂”的真谛。
|
關於作者: |
窦椋,1989年生于山东高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福建作协第八届全委会委员、鲁迅文学院第43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出版长篇小说《昆仑哨》《冰点火炬》《天涯海警》等8部,获全军文艺新作品奖、武警文艺奖等省级以上文学奖10余项。《昆仑哨》入围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评选书目。
|
目錄:
|
第一章/001
如果我出门没回来,不要去找我。没有我,狂风暴雨也会消失不见的。你看那天边的彩霞,就像蓬勃生长的野花,转眼铺满了山坡。直言危行,定能看见那火炬勾勒出的轮廓,描摹着那原本与你若即若离的家国。
第二章/010
即使马上就要分别了,但那时关东大地仍在融化冰雪,长白山脉也会芳草云天,辽河水中依然倒映云朵。我流传下来的模样,当如芒寒色正的星,渗透尘世的每一个角落,当如傲立风中的流苏树,任由这人间阴晴圆缺、变生不测。
第三章/017
我在满目疮痍的焦土上,听见勇者的呐喊盖过城市的悲歌,他们孤独着,孤独却也是一道屏障,他们并无铠甲,布衣抵挡着战火。他们背对着颠沛流离的人群,对手的目光存有多少偏狭,他们的思维疆域就有多么辽阔。所以我仍在北大营熊熊的烈焰前方看见地空一色,看见一侧如炼狱一侧有星河。
第四章/024
夜幕迟早会过去,而我必然投身这深秋的漩涡,从这里被淹没以后,那归来的季节应该还是在沈阳之春。
第五章/031
我知道你暂时的出走其实是为了永远地回家,漆黑一片你仍脚步不停,所以那干瘪的理想应该美得过绚烂的飞花。我就在这里等你,等勇敢的你从暮夜中走出来。爱本应该轰轰烈烈,可我却只能引而不发。
第六章/039
那时候最大的恶意,莫过于奉天顷刻取代沈阳;最大的悲剧,莫过于送别与永别,仅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边界。
第七章/046
我是出关,为什么一不小心出了国?
第八章/053
当失去可以说话,失去并不可怕。当灾难即将来临,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挣扎?
第九章/061
我在宽阔的大街上迷失了自己,就像在拥挤的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你。
第十章/069
你一定有个幸福的故事,可你从未说起;你一定有个响亮的名字,可你永远不会再提及。
第十一章/077
保持沉默,情怀不过一声叹息,奔赴国难,哪怕后会无期。
第十二章/085
妥协不是一种出离,就像我不认为蛰伏能肉眼可见。草绕过树荫扎根,那绝不是对树的背叛。
第十三章/092
我把平凡的人放在心间,我瞬间告别平凡;平凡的人把我举过头顶,我才知道平凡有多么伟岸。
第十四章/100
没人能逃脱早已设定好的困境,唯有自己去当自己的英雄。
第十五章/109
我给贞洁烈女下一个定义,我给世界重新审视我的时机。
第十六章/117
她离我而去了,那时候我低下头一地落英,抬起头漫天流星。
第十七章/126
东北难觅出口,而我更一无所有,黑暗中只有风,连风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
第十八章/133
我伤痕累累、无以为继,就化作一束光,光之所及皆是自由之地。
第十九章/141
人都有一个难以弥补的遗憾,就像都有一句无法得到原谅的抱歉。
第二十章/149
时代是一条改道的河,爱情是一朵嫁接的花。
第二十一章/157
爱是孤注一掷的筹码,我是倾家荡产的赌徒。
第二十二章/165
你孤身走进深沉的云天,我依然看得见你是玉洁冰清的红颜。
第二十三章/173
谁也不是生来英勇,我们一直互为坚强。
第二十四章/180
你的美丽默不作响,喧嚣也变成低吟浅唱。
第二十五章/188
我并非独自奔跑,因为树影在婆娑,长风在呼啸。
第二十六章/195
生命即便是一缕烟,飘在空中也眨着眼。
第二十七章/203
我可以是一把弯刀,收起所有软弱,也可以做回一片柳叶,在幽暗时光悄然凋落。
第二十八章/211
这旅程并非短暂,只是我用青春就走完足够跌宕的一生而已。
第二十九章/219
是一出哑剧,也阻止不了我痛哭,是一粒微尘,也请允许我飘舞。
第三十章/227
与从前一拍两散,是我多年来唯一骄傲的自我了断。
第三十一章/235
这最后一次的卑微,却是我一生中最耀眼的锋芒。
第三十二章/243
希望是希望的萍水相逢,黑夜是黑夜的卷土重来。
第三十三章/251
逆境中接近真相,浮华中寻找真实。
第三十四章/258
你问我什么是幸福的模样,我的眼泪瞬间凝结成霜。
第三十五章/266
捏着通往世界的票根,却到不了想要到达的角落,说着人们都能听懂的语言,却唱不出一首想要的情歌。
第三十六章/275
无限留恋还是要分离,一如洒下种子的农民来年仍一贫如洗。
第三十七章/282
你的守候不言不语,而我以爱之名一味索取。
第三十八章/290
我从容不迫地说话,连“落魄”都以为我还保持着优雅。
第三十九章/298
我在心中奏响催征的角鼓,不断抵挡生活的溃逃。
第四十章/306
让昨日光彩融入沈阳的风土,化作一摊泥水也要筑起梦中的高墙。
第四十一章/314
我要握住这一闪而过的时光,好好看一眼我那一直模糊不清的脸庞。
第四十二章/322
我的枕头竟是我的胸膛,因为我的坟墓就在荒凉的山岗。
第四十三章/329
其实离开也是归来,干枯的河床也是春潮淹没的大海。
第四十四章/337
这一刻我不闭眼,所以我接住了所有凶猛的子弹。
第四十五章/345
下辈子不会再见,因为我们永远相拥在了这个春天。
第四十六章/353
故事里的侠客才飞檐走壁,我却只能守住脚下这小小的阵地。
第四十七章/361
我替所有人相信那些不相信,就像我把命运连接了国运。
第四十八章/369
阳光即将普照四野,雨水正在浸润大地,繁花已然开在心间。
|
內容試閱:
|
第一章
如果我出门没回来,不要去找我。没有我,狂风暴雨也会消失不见的。你看那天边的彩霞,就像蓬勃生长的野花,转眼铺满了山坡。直言危行,定能看见那火炬勾勒出的轮廓,描摹着那原本与你若即若离的家国。
一九六〇年三月的一天,迫近黄昏的时候,晚霞辉映着大地以及行色匆匆的人群,那些人或许依旧难以温饱,但眼神中却透溢着坚定的色彩。此时,两鬓花白、老态龙钟的巩天民蹒跚而行在沈阳喧嚣的大街上,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他刚从北京回来,要与老友刘仲明久别重逢了,这是一场充满期待与感动的重逢,虽已年老体衰,可精神还算矍铄,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当年他们共同做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揭穿了一个弥天大谎,见证了一场国际闹剧,事后本该扬名立万,但他们的身份未解密,必须守口如瓶,隐姓埋名,所以那个震撼人心的故事尘封至今。如今,条件已然成熟,总算等来了大幕拉开的机会,那些曾赴汤蹈火之后流离半生的弟兄们可以欣慰了;黯然离世的邵信普、刘仲宜可以瞑目了,想必会在他们的世界里不再孤独,也无遗憾,更不会惶恐;那些为了民族大义而奋不顾身,甚至连名字都未留下就成仁取义的小人物们能够有幸福的来生;那些曾被迫勇敢的女人以及孩子们,能够铭记耻辱,正视苦难,被生活温柔以待。
刘仲明住在盛京医院家属区的老房子里,和当年一样,不管何时见他,都戴着黑色圆框眼镜,身着笔挺的西装,扎着颜色醒目的领带,即便在家里也未卸下束缚。好像多年来,他就等着这一天,随时准备面见曾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老兄弟,尽管时光在他的脸上刻了地图般的皱纹,但依然不曾改变峥嵘岁月之时的初心。他和巩天民都温文尔雅,慈眉善目,眼中并无惊涛骇浪,然而就是他们曾于无声处鸣响惊雷,在暗夜中擎起火炬。
刘仲明是医学博士,此刻操持一部手摇咖啡机,像使用手术刀般沉稳又娴熟。他从布袋掏出一把油光发亮的咖啡豆,细细研磨成粉,滚烫开水冲下去,浓郁香气扑鼻而来。赴英留学期间,他喜欢上这种味道,这味道和那份凝结着智慧血汗,包蕴着山河大地、国恨家仇的资料一样都带着深刻的印记,在往后的岁月中,每每冲击着味蕾、刺激着神经。
巩天民倒像年轻了十岁,并无品尝咖啡的雅兴,曾屡破风浪、凡事皆已看淡的他,很多年没有如此激动了,话音发着颤。他问刘仲明,各省在收集中国民众抗日活动的历史资料,我们当年交给国际联盟调查团的那份揭穿日本侵略东北及炮制满洲国的资料,还有没有存稿了?已知这份资料原件现存于国际联盟欧洲总部所在地日内瓦,没有条件复刻,如有备份提交给政府,披露真实身份,这把年纪了,我们也算圆梦了。这番话,说者低沉铿锵,听者悲壮不已。
他们都还心有余悸,当年那份资料过于敏感、过于沉重,能不能被国际联盟理事会、行政院以及调查团认可暂且不提,第一步就是要在资料上签写真实姓名,如此才具备被翻阅的资格。这正如匿名举报会被忽略,而实名举报更易被采信一样,但实名的同时也会将自身置于危险境地,一旦签上了大名,就相当于在日本人和伪政府的黑名单上也留下了名字,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死牢,毕竟日本也是国际联盟的成员国之一,如果各环节衔接有问题,导致资料泄露,或调查团的裁决对日本侵略者不起作用,那么巩天民等人一个也逃不过日本人的迫害。
所以保险起见,当年他们仅仅做了一个副本用以留存,由“九君子”之一的沈阳医学院教授张查理保管。张查理把资料埋在老宅内的丁香树下,就再也没敢动过。现在有足够理由启封它,让它重见阳光。两人辗转找到张查理,张查理带领二人来到老宅,用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印花大锁,推了推木门,竟纹丝未动。三个人合力推了一把,那扇门竟轰然倒下,掀起一片陈年尘土。片刻之后,他们像是从硝烟里爬出来,却没有灰头土脸,因为嗅到的不是腐朽,而是袭人的浓香,热烈而奔放。刘仲明摘下了被浮尘糊住的眼镜,巩天民嘴角轻微抽动。那棵树好像始终无人修剪,自由生长,已苍劲成另一副模样,花团多年盛开又反复凋落,这个时节刚落完新的一茬儿,像是给青砖铺上了花毯,遮盖住他们梦想的栖息地,守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和光阴。
张查理扔掉手里的龙头拐,和二人步履一致、姿态神似地靠近它,像是邂逅了日思夜想的故人。阵风再次掠过树梢,和一群飞翔的白鸽共同让那座院落完成了时代的跨界。三人搓着手,你看我我看你,像在举行一场庄严仪式。然后,他们比挖一棵千年人参还要小心,拒绝用工具,徒手刨抠着,半晌过后,总算触及到一个油纸裹着的布袋。他们小心翼翼将资料摊开,心瞬间凉透了。日久天长,致水渗入,资料腐烂不堪,再无还原可能,只有布袋上绣着的“TRUTH(真相)”字样,红彤彤的像鲜血渗出来,刺激着他们浑浊的眼睛。
三人围着沤成泥土的资料抱头痛哭。大半辈子为此义无反顾、寝食难安,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剩下。这堆资料,不单是一份珍贵史料,影响了国际舆论,还像拳拳报国心,永动机般怦怦跳动,而它现在却腐朽了,他们的心也快要腐朽了。
张查理呕心抽肠、声泪俱下:“欲吞天下,必先吞中国,欲吞中国,必先吞满蒙。是这份资料让日本人的野心昭然若揭,让我们获得世人的同情与支持。当年把它送呈国际联盟调查团,百般磨难,今天只待它重见天日,它却灰飞烟灭了。我没有保存好它,天大的罪过啊……”当年,日本人关押拷打他的时候,他也没像现在这样痛苦。
巩天民和刘仲明安慰他切莫自责,其实他们同样百感交集。没有了资料,意味着缺少佐证,他们共产党员的身份就无法公之于众并令人信服,他们为之骄傲了一辈子的隐秘事业仍需继续控制在特定范围内,不可告人,包括生活了一辈子的爱人以及子孙后代,也统统无从知晓。他们也想过,去日内瓦联合国总部图书馆调阅原件,但路途遥远,手续繁琐,且不符合他们的行为准则,所有的路,眼看着都堵死了。
潜伏已成为一种习惯,但这一生,理所当然也要为荣耀而活一次。他们为国际联盟调查团提供真相,为沈阳人民保留真相,然而关于他们自身的真相却无从谈起,老泪纵横之余,思绪已然回到了那国破家亡的尘烟中。
九一八事变前几天,志诚银行老板巩天民刚把妻子呼泽生和四个孩子接到沈阳。想象中的好日子没过上,呼泽生已意识到搬来这里,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丈夫不是原来的丈夫,大城市沈阳也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九月十八日当天,晚饭时分,厨房里的鼓风机把大黑铁锅下的煤块烧得通红,这比在乡下烧柴火要干净很多,起码不会满屋子烟雾缭绕。可揭开锅盖,里面的东西却和在乡下时无甚差别,相当稀松平常。呼泽生把一笊篱蒸土豆,一簸箩蘸酱菜端出来,桌子全是清汤寡水,没有半点儿荤腥。
她看看巩天民说:“孩子们正长身体,就这伙食,还不如在老家临榆(今秦皇岛)……”
巩天民说:“我明天就去买些鸡蛋和白糖回来,但也不能常去,兵荒马乱的,花钱也是一种错。”
呼泽生没再说话,专心伺候孩子吃饭。巩天民知道她心里委屈,本是来享福的,生活条件却没多大改善,自己还经常说走就走,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从来不和她打招呼,这不是正常夫妻间该有的交流方式。巩天民自知理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呼泽生,低头扒饭之余疼惜地看看孩子们。这时窗外有个黑影晃了一下,随之不见了。巩天民业余跟着张学良麾下的武术教习胡奉三习武,反应较为灵敏,这个细节他是觉察到了的,却不动声色,继续把碗碟扒拉得叮当作响。趁呼泽生去收拾厨房,他取下挂在门边的黑色礼帽戴在头上,准备出门。最小的孩子巩国路从凳子上跳下来,黏着他不让走。他只好进了里屋,从立柜里取来一个新挎包,这个挎包是银行定制给大主顾的,现在被他当成礼物哄孩子。他把包挎在国路窄窄的肩膀上,“嘘”了一下,国路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坐回了座位上,看着他自顾自地走出去。
巩天民身材精瘦,并不能撑起那身藏青色长袍,九月的沈阳之夜已然寒潮四起,他缩着脖子沿小巷走了几十米,经过一棵大槐树时,沈阳同仁医院的院长刘仲宜叫住了他。他们以基督青年会为据点,经常一同学习新潮进步思想,参加秘密活动,是同志,也是兄弟,此次刘仲宜是带着上级指示来的。他们每次暗地里接头都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专挑没人的角落,有时候递纸条,有时候靠手势,能多说两句话的时候极少,但今天,在说明来意之前,刘仲宜不得不提醒巩天民:“你是银行家,一家人生活条件还这么艰苦?戏别演过了,符合身份为好。”
巩天民叹口气:“无奈之举。这乱世,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敢保证明天是什么样,这么做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我照顾不了他们了,他们也能像平时一样好好活着。比起万万个仍饥寒交迫的同胞,他们也应该知足。国难当头,你我都要把钱省下来,存进卫生会的户头,为地下工作人员多买些药品。”刘仲宜当然清楚卫生会是干什么的,那是他们几人牵头筹建的组织,平时并没有具体业务,无非是定期自掏腰包注入资金,维持革命同仁的医疗开支,可以说是一个无底洞,钱扔进去看不见一丁点儿水花,但这件事他们做了好多年了。刘仲宜感同身受,顿时失语,红了眼眶。
刘仲宜带来的消息是:“最近日本关东军袭扰频繁,与东北军时有近距离摩擦,尽管东北军保有足够克制,但难免擦枪走火。沈阳局势紧张,须密切关注市面动向,有情况及时报告。另,要尤其保护好卫生会里的文件资料,那都是要命的机密,万一有遗失,被别有用心之徒发现,不管流落到哪一方手里,都是灭顶之灾……”
巩天民说:“我现在就去卫生会!”
刘仲宜消失在夜色里,巩天民抬腿要走,隐隐觉察到身后有一只眼睛在盯着这里,他猛一回头,发现呼泽生站在五米开外的槐树下,默默地注视着他。她面无表情,手上还拎着一块抹布,腰里系着围裙。她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生活给了她太多洗礼,面容沾染了风霜,棉布褂子里原本玲珑有致的身材走了样。
巩天民很是尴尬,想要解释为天气好出来赏月,可仰了仰头,天阴沉得厉害,他摊摊手说:“天冷,赶快进屋吧。”
呼泽生说:“结婚十年,早就像一个人了。你总是这样,我不能装作不知道。”
巩天民说:“外面不太平,我不放心,要时常走动走动。”
呼泽生说:“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对老婆孩子倒是挺放心。”
巩天民缓步走近她,想要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呼泽生后仰躲过了,他的手停在那里,他们陌生起来。对于丈夫心不在焉上的种种举动,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如果他破产了,她能陪他吃糠咽菜,如果他被贼人惦记,她愿意与他共患劫难。哪怕这些天他是去寻花问柳、抽大烟或者推牌九,她也愿意原谅。兵荒马乱的年月,说不定哪天就遭遇了意外,人还在,她就当不了寡妇,孩子就还有爹,这就是她的底线。更重要的,这是一个女人毫无话语权的时代,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在拥有社会地位的巩天民面前并无昂扬的资本,不是大家闺秀,也非社交名媛,出身普通的商人之家,她认为她应该更严谨地理解三从四德。
巩天民真想告诉她,钱庄的安危来自时局的影响,他更担心的是整个沈阳,抑或者东北,乃至全中国。大势犹稳,民族金融业才能无恙。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起风了,落叶哗哗地从他们脚下翻滚过去,身上的棉布衣裳掀起了角,寒意顺势钻进骨头里,沈阳的初秋堪比严冬。
巩天民嗫喏地说:“如果我没回来,不要去找我,带着孩子回老家。”说完转过身往大街上走,呼泽生想叫住他,但她知道那只会加剧他们的疏离,他的目光不容置疑。
儿子巩国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抱着她的腿,露出半边脸,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离开的父亲,不哭不闹,不喊不叫,和这萧瑟的暗夜一样,沉默是主旋律。
等巩天民走远了,国路小声问:“这么晚了,没有灯,爹会不会迷路?”
呼泽生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沈阳城比临榆大多了,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像你爹那么高大了,你就会觉得去哪儿都没那么远了。”
巩国路继续问:“你说带我来见爹,可我很少能见到他,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忙,好好陪我玩?”呼泽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拉着他往家走。国路把步子迈得很大很大,佯装自己的腿很长很长,为了不让父亲送给他的挎包垂在地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上床睡觉也不从身上拿下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