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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暌违30年,一代学术经典荣耀回归,再现独特精神视野和探索勇气。
“新人文论”丛书作者是一批如今活跃在学术界和文化领域的著名学者与知识分子。他们以自己学术素养、独立品格及人文关怀,记录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与思想。
“新人文论”丛书映照着三十年前文学观念嬗变的思想大潮。对于文学创作及新文学研究,有着持续深远的影响,随时间推移愈显其原创文本的经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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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批评与想象》是作者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些批评文字结集出版。他在对曹禺、王安忆、赵长天、李晓、程乃珊、莫言、叶兆言等作家的评论中,第一次提出了“新文学整体观”这一概念,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关于文学史分期的讨论中有着巨大的影响,也影响了此后研究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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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陈思和,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复旦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中文系主任、博士生导师。教授。兼任上海作协副主席、《上海文学》主编。中国文艺理论学会副会长,中国现代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当代文学学会副会长,南京大学兼职教授,华东师范大学紫江学者,上海高校都市文化E-研究院特聘研究员。著作有《中国新文学整体观》《新文学整体观续编》《陈思和自选集》《人格的发展———巴金传》《笔走龙蛇》、《鸡鸣风雨》、《犬耕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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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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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坚实、热忱的求索者
代序:我与批评(两则)
第一辑 反思与重构
“五四”与当代——对一种学术萎缩现象的断想
当代文学创作中的文化寻根意识
当代文学创作中的现代反抗意识
当代文学观念中的战争文化心理
胡风对现实主义理论建设的贡献
关于“重写文学史”
第二辑.海上论创作
关于“海上文谈”的一封信
《随想录》:巴金晚年思想的一个总结
《金瓯缺》:对时间帷幕的穿透
笑声中的追求——沙叶新话剧艺术随想
赵长天的两个侧面:人事与自然
由故事到反故事——谈李晓的小说
走你自己的路——致程乃珊谈《望尽天涯路》
告别橙色的梦——读王安忆的三部小说
链接:两个69届初中生的即兴对话(陈思和·王安忆)
第三辑.批评与想象
从批评的实践性看当代批评的发展趋向
声色犬马皆有境界——莫言小说艺术三题
链接:关于《红高粱》的对话(陈思和·杨斌华)
换一种眼光看人世——赵本夫小说艺术初探
在社会理性的准则之外——谈叶兆言的几篇小说
《北京人》:从形式到内容的挑战
关于长篇小说结构模式的通信
跋:三十年前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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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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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批评(两则)
一、文学批评的位置
每当我读到有关论述文学批评如何指导文学创作,推动文学创作,以及繁荣文学创作的文章,每当我听到有人津津有味地谈论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如何指导、培养俄国古典作家的那些使批评家们引为骄傲的事例,总有一团疑云浮上心间:难道文学批评真的具有指导作家的神奇功能吗?
文学批评的对象是文学、文学家以及文学作品,批评家是借助于文学来发议论,阐述自己的人生观、哲学观与审美观的。批评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此。文学作品对于它来说,既是目的又是过程。批评以研究文学的主要表现形式——文学作品为主要任务,但它又无法穷尽它的研究对象,结果它的全部意义与价值则表现在研究过程的运动之中。从这些运动中,批评呈现出自身的美学、魅力以及流派。
说批评无法穷尽它的研究对象,决不意味着对它的蔑视,恰恰相反。批评所面对的是文学作品,作品具有两重意义:一重是它的物质构成——纸张、铅字以及由物质材料所构成的文字符号,这是没有生命的,不属于文学批评的研究范围;另一重是它的内容构成语言、形象、意境、感情……它们是充满生命、充满灵性、随缘而生、随境而化的极不稳定的因素。它在作家与读者之间不断的心灵撞击中呈现出千姿万态,再由于时间与空间的无限因素渗入其间,使文学作品也具备了无限认识的可能性。它使一切企图穷尽它的批评家感到困惑,仿佛是沙漠中旅客所看到的清泉的幻影,你走上前去,它又不见了。
有人认为,文学作品是作家个体所感知的、图解的世界,只有穷尽作家,才能穷尽作品。批评的任务,在于诠释与阐发作家隐藏在作品之中、文学之外的意义,作家是批评的终极。于是在西方产生了传统阐释学的作家中心主义,在中国则产生了繁琐的考据学。但这种成果是令人怀疑的,因为批评家即使掌握了大量的作家生平记录、日记、书信,甚至更为隐秘的文献,他也不可能复制出作家的精神世界的全部,也不可能穷尽作家与作品的所有关系。原因很简单:其一,作家创作是一项极为复杂的精神劳动,当他面临他以往所有复杂的生活经验或感情经验时,他是否能对此一切都给以清晰、理性的把握?进而论之,即使他能达到这一点,他是否可能运用文字符号把它全部清晰、完整地表达出来?其二,作品是活在读者的心灵中的,时代的更替,读者群体的意识的不断交换,使作品的可认识性也处于不稳定状态。诚如海涅所说:“每一个时代,在其获得新的思想时,也获得了新的眼光,这时,他就在旧的文学艺术中看到了许多新精神。”作品的无限认识的可能性决定了作家的不确定性,因此穷尽作家与作品的关系是不可能的。作家不能作为批评的终极。
也有人认为,文学作品是读者个人借助于作品而感知的世界。批评的任务在于唤醒,并描述读者在作家所提供的文学符号中产生的个人经验的联想,是读者的自我阐发和自我表现,读者是批评的终极。这个结论也同样存在着问题,读者是由不同的读者群构成的,而读者群又是由各个读者个人构成的,对于同一部作品,不同的读者会激起不同的经验联想,会得出不同的理解。批评家也是读者之一,当文学作品以一相具千形的时候,批评家却只能以一形解一相,他怎么可能穷尽作品与读者的关系呢?从这个意义上说,读者也不是批评的终极。
作家不能成为批评的终极,这就是说批评家只能接近作家,但无法穷尽作家。所以,批评家对作家的指导无根本性的意义可言。作家对批评家都是以个人面对世界,作家依据个人的经验来从事创作时,另一种个人经验对他来说只有参照的意义,并无指导的意义。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作家是接受了批评家的指导而从事写作的。俄国伟大的革命民主主义者的文学批评在俄国文学史上自有其不朽的地位,但就作家而言,又有哪一位古典作家是靠他们指点而成长起来的呢?是果戈理?是屠格涅夫?还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换句话说,如果这种指导意义实现了,也不过是作家从一种个人的经验局限落到了另一种个人的经验局限而已,批评家的智力没有必须比作家高出一头的理由。同样的原因,也证明了文学批评不具备指导读者的根本性意义,因为批评家只能对他所代表的读者群表示近似的看法,无法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而囊括一切读者。
批评的盲目自大的对立面是批评的自轻自贱,即把批评仅仅看作是创作的寄生物。这两种态度在根本上是一致的,都是力求在“作家作品读者”的三联环节中寻求文学批评的位置,把批评依附到文学创作的完成过程中去,要么依附到创作中去,要么依附到鉴赏中去。这也许是文学批评还处于不自觉时期的一种缺乏自信的表现?吧?
批评的位置不应该依附于文学创作的完成公式中的任何一环,它是一个独立的体系。研究对象的不确定性与无限认识的可能性把它变成了一种类似西绪福斯式的工作,目的变成了过程。当批评家放弃了徒劳的目的,他的工作本身却放射出庄严而丰富的光彩。批评家不必忙于指导作家如何创作,但他以自己的美学力量以及表现形式,同样影响着人们的精神世界,繁荣着文学的本身事业。文学事业不是单由创作构成的,它起码包含着两个系统: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仿佛是一条大路旁的两组树木。在文学创作一边,包括着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在文学批评一边,包括理论探索、作家研究、文学比较、艺术欣赏、史的批评……它们并立在同一文学世界中,各成体系,各有规律,并不以一方为另一方服务。它们的关系是对应关系,并存关系,不是依附关系。批评的存在,作为一种创作的对应物,作为一种创作信息的反馈,对创作起着感应的功能。但从宗旨上说,它无求于创作。它只有在独立的自身体系中才能寻到自己的目标,确立起真正的自信来。
二、关于灯的随想
记得几年前,读一篇许地山的散文。文字很美,内容也很美。写的是一个人要在暗夜里走山路,他的朋友给他一盏灯照明,他坚辞不受,说:“满山都没有光,若是我提着灯走,也不过照明三两步远,这一点光能把照不到的地方越显得危险,越能使我害怕。不如让我空着手走,初时虽觉得有些妨碍,但一会儿就什么都可以在暗中辨别了。”于是这个人在黑暗里上山了,没有提灯。朋友笑他:“天下竟有这样的怪人。”但那个人没有跌倒,也没遇到危险,安然地到家了。
初读这篇散文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但近年来,那个在暗夜里走路的人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仿佛是一种暗示。如果说,我也算搞过一些文学研究工作,也写过一些批评文章的话,我不正像那个人一样,在暗夜里摸着走山道么?我没有灯,因为任何灯的光都是有限的,使我看不到光圈以外的东西。走过夜路的人都知道,暗夜里处处有灯。天上有星月,地上有萤火,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去体验那暗夜,靠自己的眼睛去辨认那道路。暗夜里走惯了路的人,心中就有灯。自己就是灯。
当然,我远远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我会跌倒,弄得满脸是血,但我不后悔,反正是探索着走,我总相信,手上的灯,只能照着几步的距离,只有心中的灯,才能看透那黑黝黝的无限。
虽然灯的光有限,无法照透暗夜中的宇宙之谜,但哪怕是照亮了几步的距离,也终究是暗夜的一角一隅。在20世纪80年代的现代文明冲击下,你走夜路不想用灯还不行——因为有路灯,有电线架在那儿。远远的电灯亮着,虽说黑夜依旧重重,足以使那微弱的灯光瑟瑟作抖。但光毕竟是有了,而且是一?排。
沿着电线杆子走,大约总不会错。因为它多少为你指明了路。但是暗夜行路的一切优势也就此完了。文明,也带来局限。于是心中的灯就黯淡。
忽而有几个人,大着胆子离开了那一条让人走惯了的道路,也就是说,离开了那几根电线杆子。他们踏上了另一条荒无人烟、荆棘丛生的小道,他们拿着手电筒,碰碰磕磕地乱闯,虽然跌过几跤,到底也依靠着手电的光走过了一段路。于是大家就喜欢,齐声赞美手电的光。
秉烛夜游的事,现在是没有了,但拿手电筒夜游的则大有人在。去年暑假,我的几个学生去华山游览,就是靠着手电半夜里走过鹞子翻身,上了西岳顶峰的。过后我惊叹他们太大胆,他们却笑着告诉我:“因为是暗夜,只靠着手电的光摸路走,一点也不知道身边就是悬崖峭壁。到了白天才真不敢走哩。”
原来如此。看来手电的光并不高明。
仍然是关于灯的故事。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
一个人站在一盏路灯下,低头寻找东西。旁人走过来问他:“老兄你找什么呀!”那人说:“我的钱包丢了。快帮我找吧。”旁人也低头找了一会,说:“路灯下面没有钱包呀,你干吗还要找?”那人无可奈何地回答:“是哪,我也知道,但没有办法,我只能在光圈里找呀。”
这也许过于刻薄了。它揭示了一个无情的道理:在现代社会里,人与灯光一样不是万能的,他(它)们面对暗夜之谜,同样的无能为力。
心中的灯熄灭了。
人选择什么样的灯是自由的,可是一旦选定了一种灯以后,他就不自由了,因为灯的光圈限定了他。就像那个在路灯下找钱包的人一样,他只能在这里找。如果你想走出光圈,那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只好再求助于另一种灯,接受另一种光圈的限定。
人只能借助于灯光。但人又必须超越灯光。自火把到红烛,再到手电,不超越就无法使照明的工具不断地改革,不断地进步。但只要是灯,是光,就有局限。纵使太阳的光焰无际,它不也是只能照亮圆形的地球的一半么?
如果不傻,人总能发现光圈的局限,总是想突破,总是不断地换用各种各样的灯,借助不同角度、不同强度的光圈,在暗夜中寻找、摸索,或者走着山道。
当自己不能成为灯的时候,只能借助于各种人造的灯,不断地更换,也是一种超越。只要不是死死握住一盏灯就沾沾自喜,以为获得了太阳。
有两种批评方式。一种如牢牢守在一盏灯下面,在限定的范围内出色完成寻找钱包的工作,纵然光圈有限,但凝聚起来的光线照着他,使他通体生辉;另有一种如不断替换手里的灯,用完一种,就扔掉,再换一种。他从不计较自己用了多少个灯。有人问他:“你使用什么灯?”他只好回答:“不知道。”或说:“我从不用灯。”
“你说谎!”有人揭发说:“你明明用过灯,而且不止一盏。”
我也许只能在许多灯里面挑选一种,作为一个批评家的装饰。但我终究希望能获得心中的灯,我想说,我就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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